集训的时间安排得特别紧张，第二天考卷就全部批改完毕，方时再次选择了一个中间的位置。
江孟德走进来，目光先是在教室里巡视了一圈，继而才走上讲台。
他上了讲台也没有说话，只把试卷放到桌面上，然后打开自己的保温杯喝水。
给学生锻炼心理素质的手法老练，像学生考试没有考好以后的班主任。
教室里很安静，凝固着一种让人紧张的气氛，方时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盯着昨天发下来的教学目录，看来昨天的考试的确是给了大家不少压力，至少教练的表现能给大家更多压力。
方时沉吸一口气，拿起笔开始写题。
白嘉月心里紧张，转头看向尤司年，发现他正低着头，一手撑着右脸，刘海盖住了眼睛，在纸上写写画画，和旁边方时的动作如出一辙。
他该剪头发了。
她被这两个人的反应一搞，居然也变得淡定起来。
上面的江孟德虽然是在喝水，但也在用余光偷偷观察这一批学生的反应。
竞赛其实是很考验心理素质的，心理素质不行，天赋再好都不一定有用，他就有过学生因为心理素质而在国赛的时候折戟，心里不是不遗憾，可是没有办法。
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一个从初赛到半决赛之间大大小小的数次考试都稳拿冠军的人会因为心理素质比别人差了一点而到最后连国赛的前十名都没有拿到。
他注意到了正中间的三个人，方时，尤司年，还有白嘉月。
江孟德先是多关注尤司年一眼。
这个少年成名的天才他也早有耳闻，秦海大学也曾经邀请他来读少年班，但被他拒绝了。
拒绝的人虽然不多，但其实也不在少，他并不感到奇怪，他只是对这个少年有一点好奇。
方时感觉到了一束不知道从哪里里的目光射向她旁边的位置，接着看向她，不过没有多久停留就转向了其他地方，她本来不想注意，但是在这个教室里有谁会这样光明正大地看人呢，她刚想抬头，那目光就消失了。
江孟德：“下面我念到名字的，上来拿考卷，一共两百二十五个人，我按成绩开始念，你们也可以注意一下自己的名次。”
他说着笑了一下，然后才开始念名字。
“尤司年，两百九十八分。”
方时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但还是忍不住为他开心。
“谭松，两百九十五分。”
居然只比尤司年低了四分，方时有些吃惊，旁边的邵函倒是正常：“这是隔壁市的学霸，初中时就进了初奥的决赛，拿了一等奖。”
方时：行吧，还是她孤陋寡闻了。
接下来又是几个陌生的名字，分数都在两百八十分以上。
在这个偌大的教室里，方时感觉到了寒冷，她捏紧手里的笔，觉得只有卷子能给她温暖。
“白嘉月，两百八十三分。”
两百八十分以上的到此为止，接下来的都在两百八十分一下，方时等了一会，又写完了一份卷子，觉得稍微暖和了一点，终于也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方时，两百六十八分。”
这个排名大概是在三十名。
她上去拿了卷子，心情沉重而悲痛，觉得那一万块离自己很遥远。
竞赛之路，一分之差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她和三等奖有几个地球的天空的距离。
方时叹了一口气，拿着红笔开始改错题。
邵函也拿了自己的卷子。
几个人都很淡定，除了方时。
“尤司年，卷子借我订正一下吧。”方时恳求道，“我有几个小题不知道错哪了。”
尤司年很大方地直接把考卷递到方时手上：“你看吧，如果还是不太明白可以问我，我很乐意为你解答。”
方时露出真心的感谢：“谢谢。”
江孟德：“考卷已经全部分发完毕，昨天领的套卷都是没有答案的，不懂的题你们可以互相讨论，如果讨论也讨论不出来再来问我。”
“这一个月你们可以选择完成那份卷子，也可以不完成，这些卷子做不做随便你们，我也不管我教的知识你们在课后有没有复习，反正我只看你们考试的成绩。”
这话说得相当冷酷无情。
“那么多卷子谁做得完啊，那可是有五厘米。”
方时听到有人忍不住嘀咕了一下。
的确，集训课表也已经发下来，连晚自习时间都会被拿来上课，如果不压缩睡眠时间的话，甚至连平时布置的作业都是完不成的。
方时算了算，睡觉五个小时和其他必须的一个小时，还有上课的十一个小时以外，其实还能有七个小时的时间拿来写作业，如果一直坚持下去，写完卷子是没问题的。
睡得少也不困是她的优势。
江孟德在上面冷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们觉得卷子太多，没人能写完，但是我告诉你，一定有人能写完，而且不一定是你们以为的前十名。”
“每年都有很多人可以写完这些卷子。”
他在很多人三个字上面加了重音。
这下原本想要偷偷懒的人也不敢偷懒了。
很多人到底是个什么概念，是大部分吗？要是大部分人都写完了卷子，那他们要是不写哪里行，肯定得写啊。
你写了我没写，那我不是会比你少考好几分，一分都要命，要是少考了好几分那哪里还行！
方时写字的手都觉得沉重了起来。
压力又大了。
集训时间，一节课持续一个半小时，高压高强度，知识点接踵而来，一个连着一个，要是稍微没有注意，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进入了下一个。
方时又恢复了那种左手啃面包，右手拿笔写题的日子，累什么的其实也还行，就是偶尔会遇到一些像看变态的目光，不过这些倒也没什么，方时本就不是在意这些东西的人。
只是偶尔路过走廊的玻璃窗时，她会透过玻璃窗看看外面的天空，放松一下眼睛。
一个星期后的考试，方时接过考卷，看见上面的成绩，肩膀上的重量稍微轻了一点，她终于有心情好好吃一顿饭。
永田县。
齐名盯着天空，半天翻了个身，嫩绿的草地蹭德脸颊痒痒的。
他旁边放了一个MP3，在听单词。
袁飞跃坐在他旁边：“哎，你最近怎么不给你的小青梅写信啦？以前不是写得很勤快吗？”
这家伙给方时写信这件事简直和一日三餐一样准时，每天都要打卡一下，最近几天袁飞跃没看见，心里还怪不习惯的。
齐名：“她去参加竞赛了，不在学校里了。”
袁飞跃随口一问：“什么竞赛啊？”
“奥林匹克数学竞赛。”
袁飞跃对这些不了解，他就是个数学学渣，只觉得听上就很厉害：“那还不错呀。”
齐名：“嗯，她一直这么厉害。”
但他心情有点不好，盯着地上的叶子，觉得那一片叶子也不可爱起来。
他又翻个身仰面看向天空，突然站起来：“我要去教室读书了，你去吗？”
袁飞跃摇头：“不去。”
读书有什么好玩，还不如呆在这里看天上的鸟儿。
听到袁飞跃不去，齐名就直接走了，他的脚步粗看没有什么，细看却稍微有点快了。
袁飞跃歪了歪头，错愕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由得有点纳闷。
怎么回事啊？明明以前还只是有点不爱说话，最近还变得神神叨叨的了。
期中考都考了年段一百名，本科妥妥能上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努力，甚至还比以前更努力了。
袁飞跃摘了一根草塞到嘴里，嘀咕了一下，也觉得浑身不对劲起来。
罢了，他去陪陪齐名读书好了，就当全了这一场兄弟情。
两个人沉默而努力地在教室里度过了这个周末。
周一晚自习，齐名拿出水笔，这是他特意买来用给方时写信的笔，不同的笔，写字的好看程度也会不一样。
齐名对其它笔都不太感冒，只有这种比较贵的笔写的字好看，他一般都不太舍得用，所以只有写信的时候会拿出来。
袁飞跃一看他拿出这支笔就知道他又要给某某人写字了，自觉地把脸偏到另一边，免得被齐名以为自己偷看又挨一顿揍。
真是，要是光明正大怕人看干什么，还说是单纯的好朋友，他看就很不单纯，照顾人家的手那么熟练，两个人没有一点什么奇奇怪怪的关系他才不信！
全都是狡辩。
哼！
方时打了个喷嚏，从卷子里抬头看向天空，天气是要转凉了吗？
这个思绪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就低头继续写卷子。
白嘉月忍不住转头看着方时，暗暗吃惊，她又刷完了一张卷子放在一边。
方时喜欢把卷子分为两叠，一叠刷完的，一叠没刷的，她看向方时已经写完的那一叠试卷。
才过去一个星期多一点，居然已经写完了三分之一，她是魔鬼吗？
白嘉月捏紧了手里的笔，深深感觉到了旁边的人的可怕。
不行，她也要努力奋斗，再这样下去方时很快就要超过她了，这几次的测验，方时的名次虽然有波动，但总体是进步的，上次两个人的名次差距又一次缩小到十。
白嘉月深吸了一口气，把这些东西甩开，努力写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