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名弯下腰开始认认真真地擦桌子，阳光从木质的窗户外落进这片小小的空间，方时捕捉到一片朦胧的光晕。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那束光，暖洋洋的触感随之而来。

原来阳光落进黑暗的地方也是有温度的。

齐名没有察觉到她在发呆，勤勤恳恳地背了一篇老师要求的课文，转头问她：“方时，你觉得我的单词念得怎么样啊，能不能听懂？”

他的要求不高，能被方时听懂就行了。

方时回神：“嗯，还不错，你再念一篇我听听。”

齐名又背了一篇。

齐名的声音带着青春期男生特有的沙哑，但又比大部分男生的沙哑来得不明显，其实还是清脆占了大多数。

他背起课文的时候朗朗上口，咬字清晰，听得出他真的有在很认真地跟着磁带学里面英国人的地道发音，而且有了不小的成效。

方时弯了弯眼睛：“发音很好，我都能听懂，没有错。”

齐名高兴：“真的吗？那真好。”

他回头去看方时，发现她的侧脸一边在阳光下，认真地拖着地，阳光给她的轮廓蒙上了一层浅黄色的光晕，眼眸微弯，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又偏头过来和他笑了一下。

地板是村子里做的长木板铺的，年代久远，踩在上面已经会有吱呀吱呀的声音，齐名从前觉得这种声音好不好听，但现在这声音，他觉得充满家的味道。

齐名偏头，加快速度擦桌子，方时已经把地都拖好，见齐名的桌子椅子也快要擦干净了，沉思了一下。

这得找个东西把桌椅盖起来，不然到时候回来恐怕灰尘会有几厘米厚，但是山水镇很穷，也没有多少东西，物资很匮乏，方时一下子也有点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用。

“我去外面的杂物房里看看，你继续擦桌椅，我很快就回来。”

齐名一愣，继而答道：“好，你去吧。”

他透过窗户看方时往那间独立的小杂物间里走，刚刚打开门，一股就灰尘直接冲出来，但她没有丝毫闪躲，直接走了进去，齐名看不见了。

灰尘那么大，怎么也不等下再进去呢？细菌很多容易生病的。

抱着这样的忧愁，他擦桌椅的动作都慢了下来，时不时转头看一眼杂物间的方向，看看方时出来了没有。

杂物间很久没有打开了，方时在里面转了半天，从角落里翻出里一个破旧的箱子，她打开箱子，从里面找出一大困白色的粗麻布。

这么多，应该可以把桌椅全部都罩起来。

齐名眼见方时抱着一捆白色的东西走过来，她没有进去，而是选择站在门口和齐名说话：

“我去井边洗下布，等会就回来。”

这个不脏，只是在箱子里放久了有味道，洗它不花多少时间。

方时：“你桌椅要是擦完了就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

齐名点点头，目光还落在她手上的白布上，想不通她要干什么。

他擦完了桌椅，又把桌子上的东西摆整齐，刚好等到方时又拿着布回来，在门口晾布。

他奇怪地走过去：“方时，你突然洗这个布干什么呀？”

这个布一般都是被用来给村里的鸭子围个栏杆的。

方时：“那些桌椅放在那太容易脏了，我打算把布洗好以后盖上去。”

齐名一愣，想起刚刚乐小楠家，乐小楠家里的桌椅也是都被盖上了布，因为她们很久都不会回来。

他站在方时的背后，仰头看她站在木头桩子上晾布的身影。

“你要很久都不回来了吗？”

方时：“嗯，下次暑假会回来几天，但大概也呆不了多久。”

回来只是看看奶奶和妈妈而已。

齐名第一次意识到这里已经束缚不了她了，这里没有东西能够留住她的脚步。

她爱的人都已经离开，她追求的东西在外面，这个被时代抛弃百年的小镇，或许终究也会被她抛弃。

方时晾好布，跳下木桩，见齐名一副呆呆的样子，有点好笑：“你怎么了？现在已经很晚了，还不回去吃饭吗？”

齐名抿抿嘴，情绪低落下来：“那我回去啦，再见。”

“再见。”

走到一半，齐名回头看方时，她坐在门前的草地上，低头看着一本书。

长大真是好烦人。

他想。

【作者题外话】：下午还有一更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