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吓人？

邵涵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把人给吓着了，幽幽地说：“我英语笔记借你吧。”

邵涵英语成绩很好，多难的卷子都没有下过一百四。

多亏了丁哲的嘴大话多，方时也知道这一点，她感激道：“谢谢你，邵涵，你真的帮了我大忙。”

她的英语真的很菜，也就这一次招生考试才把满分一百五十的卷子考到了一百分。

“不用谢，”邵涵不以为意，往洗手池看了一眼，“你忙完了吗？”

方时：“已经忙完了。”

她用毛巾擦了擦手，道：“我们进去吧。”

进去之后，邵涵立即把自己的笔记放到了她的手上：“好好加油吧。”

方时笑起来：“嗯。”

宿舍里的几个人都爬上了床，方时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两只手搭在小腹上，突然想起前几天收到的信封。

她轻轻翻了个身，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封信，摸黑顺着信封的边缘把它撕开，拿出里面折好的信纸。

和它朴素的两毛钱外表一样，里面的信纸是三水镇中学的作业纸，触感有些粗糙。

她正想拿起老人机照照信纸上面的字，下一秒手机就关机了，连反应时间不给她。

方时无奈地把手机放回下去。

宿舍里真的很黑，但还能勉强看得清五指，但纸上字在方时眼里还是一团一团的黑漆漆。

窗帘没有拉紧，方时注意到有一小束月光从两片窗帘的缝隙里落在她床上。

她不假思索地把信纸伸过去接那束月光，借着那点微薄的月光去看信纸上的字。

清晨。

方时听到学校早起的铃声，条件反射地坐起来，然后才睁开眼睛。

夏天的天亮得比较早，才六点半，窗户外面已经是一片黎明的日光了。

她打了个哈欠下了床，发现下床的邵涵翻了个身继续睡。

“邵涵，”她小声道，“该起床了，铃响了。”

邵涵一个激灵：“什么？！”

她翻回过来，面向方时，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机，看了下时间。

六点十分。

现在还不是高一的起床时间，她瞬间明悟：“我们七点起床上课就可以了，现在是高三的起床时间。”怪不得她没有听到铃声，那声音从几百米以外来，当然就很小了。

“再睡会吧，”她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地说，“现在还早呢。”

方时摇头拒绝：“不了，我先去教室了，你昨天借我的课本，我想去看看。”

她睡眠质量一向好，六个小时的睡眠对她来说已经很充足了。

邵涵迷迷蒙蒙，声音困得细弱蚊蝇：“那好，你先吧，食堂早上七点就有早餐。”

方时花十分钟完成了洗漱，轻轻带上房门，一个人出了宿舍。

清晨的华语有些湿漉漉的，风吹过来，脸庞上有凉丝丝的感觉，还能嗅到泥土与青草的气息。

她很快到了教室，阳光已经从窗户外倾落到她的桌面上，刚刚好可以不用开灯。

摊开邵涵的笔记本，她抽出自己在山水镇被奖励的本子，开始挑选自己还不会的内容。

邵涵的笔记做得十分工整详细，厚度大概有三厘米那么高，中在第一面还标了目录，方便查找。

方时用得很愉快，从目录开始一步步地理清自己的语法欠缺。

实不相瞒，因为她的语法差劲到令人发指，在阅读时遇到的长句她都经常要花很多时间去搞明白，有时候甚至根本无从明白。

她参考了初中的教学大纲，花一个小时摘录了重点、陌生、不熟悉的知识，又去翻后面的熟词生意义。

她原本对这部分不以为意，只是本着还是看看的想法，但看到后，才发现自己刚才的想法是多么肤浅又糟糕。

对于她来说，这些熟词生义的重要性也就仅次于语法的重要性而已！

原来about还有到处的意思，原来absent还有恍惚的意思，原来attend除了出席还有担任的意思……

是她孤陋寡闻了！

她想去上次招生考试的阅读理解，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总是不能把文章翻译通顺，导致她在看最后一篇阅读理解的时候，明明满眼都是认识的单词，却根本不能看懂一个句子。

当然，她运气很好地猜对了几道题，要不然这次的考试大概就危险了。

可是能一时靠运气，却也不可能一直靠运气的。

方时开始游离在班级之外，每天六点起床到教室背英语，晚自习到十一点半回宿舍，她又去学校附近的小街扯了一条便宜的窗帘。

“方时，一起吃午饭吗？”

方时摇摇头：“抱歉啊，我中午有事要出去一趟。”

邵涵有些失望：“那好，我就先走了。”

“嗯，下午见。”

“下午见。”

尾屿的太阳还是很大，方时寻思着早上听见的旧物回收站，觉得自己可以去那里看看有没有能用的台灯。

这个回收站离尾屿的距离比较近，学生经常会去淘一些用过的教科书，这种书记了笔记和重点，要是能淘到学霸的，简直是大赚便宜。

废旧物回收站的老板是个年轻的男子，看年纪是刚刚大学毕业没有多久，看见方时，随口问道：“是来捐献旧物还是来买东西的。”

“有还能用的台灯吗？”方时直接说，“我想看看。”

“有有有。”他听见方时的话瞬间眉开眼笑，“这里有好多呢，你随便看，全场大甩卖，全部两元拿走。”

这些台灯大部分是已经毕业的学生无法带走的，陪伴度过高中也舍不得就这么扔了，把它留在这里，说不定会重新碰到一个好主人。

方时注意到不少的台灯上面还贴了前任主人留下的话，大都是祝学弟学妹金榜题名好好努力，还有一些在回忆自己的高中时光，从侧面鼓励学弟学妹们好好读书。

她仔细地选了一盏灯光明亮、开关灵敏的台灯。

“我能再看看书吗？”

老板笑道：“当然可以了，随便看，这些书我都先筛选过一批，你可以去那边看看。”

他指了指店里的一个角落，那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摞摞书，说：“那边的都是些不错的书，左边是学生放这寄卖的，一本两元，旁边还有一些学生留下来的笔记本，一样是一本两块钱。”

方时原本想去右边，脚边不小心碰到一本书，她捡起来看了看，新概念英语练习册，觉得不错，就收到了怀里。

一本有些落灰的笔记本吸引了她的注意，不是她说，和她自己的笔记本长得好像，充满了年代感的气息，她走过去捡起来，发现也就封皮上的字有所不同，但都印着“优秀三好学生”几个烫金大字。

笔记本里面原本洁白的纸都已经泛黄，但上面的字迹都还算是清晰。

她习惯性地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页，前任主人在目录页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大字——江孟德。

好像有点耳熟。

里面的笔记密密麻麻，方时只能勉强看懂一点写在最前面的东西，下面的大概都是大学才学到的知识。

她花了三天时间把高中需要学习的数学知识都列了个表格，并做了重点标记，但后面的那些，还是没有任何影子。

方时付了钱带着自己的战利品满载而归。

她最宝贝的还是那个笔记本。

虽然它又老又破还没有别人的年轻好看，但就冲着它朴素又有内涵的气质，她就很喜欢它！

当然，重点是内涵！

距离华语高一新生的第一次月考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半时间。

邵涵看着方时每次早出晚归，眼里的担心越来越多，叹的气也越来越频繁。

可是她也参加了竞赛培训班，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帮方时提高英语，除了把笔记本借给她，其余的只能靠她自己努力。

倒是方时，每天规律作息，教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仿佛是个永动机，连午休都不需要。

丁哲终于忍不住道：“你觉得自己有把握考入年段前两百吗？”

方时沉思了一下，道：“有没有把握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不清楚你们年底前两百的水平，不过我觉得自己最近进步还是很大的。”

这段时间，她犹如一块海绵，疯狂地从各种渠道吸收着从前没有接触过的知识，每一次与新的知识的碰撞，都让她从内心发自真心的欢喜。

这好像给她贫瘠无可诉说的人生添了一点五彩斑斓的明亮色彩。

丁哲看着她眼里的光芒，顿时觉得无话可说了：“那就好，有进步就好，就算……”就算没有考前两百，也很好了。

但看着她最近的表现，后面的话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算了，还是不打击她好了。

总感觉说出来以后会打自己的脸，方时努力的程度，实在是已经到了让他感觉有点可怕的程度。

正常人，怎么可能除了吃饭睡觉，无时无刻都在读书呢？她不聊天的吗？不休息一下吗？不会累吗？

丁哲心中又惊恐又疑惑，但方时很好得回答了这个问题，正常人可以。

学校的第一次月考，也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