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五章】脉劫
第二天的清晨，段正淳与勾践约定见面的地点。虽然仍在魔都之内，却比那间女仆咖啡厅附近的景象失真得多。那里有道路也有建筑，但一切景象都像是落入了沙漠上空的蒸气一样，无论是现代风格的高楼，还是不该在魔都出现的远古建筑，都显得有些摇晃不定，难以将视线聚焦在某一点上。
段正淳是独自前来，而勾践身后跟着一个可疑人士，据称是为了负责捧场、观看与解说——当然，可疑人士的正体就是乔装打扮的芙拉。不过她其实也没带着刺杀段正淳的心态前来，毕竟那是越王勾践的朋友，与无名氏虽然往日有怨，但也算是近日无仇。而且这是越王与大理皇帝之间的决斗，想必勾践也不会容忍他人插手。
“以女仆大王的性格，如果我敢对段正淳出手，那说不定她会先与段正淳联手把我干掉吧。”芙拉想。
无名氏不来的原因，自然就是段正淳早已认识他的面孔与身形。另一方面，之所以芙拉敢于再次出门行走，是因为她从辛公主手里得到了一种颇为实用的魔法。虽然它不能抵消敌人的检测，或者增强芙拉变身的可信度，但却能够让芙拉本人随时看清哪位君王拥有能够辨认变化与伪装的“王权”。这样一来，即使芙拉仍然不能无视王权携带者对伪装者的防备，但至少可以让她主动躲着那些拥有检测之力的君王行走，不会继续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撞上枪口。
…………
……
“让你久等了。”
有些虚幻的决斗场地中央，越王勾践凛然站立。她的身上仍是那套覆有青铜重甲的黑白女仆装，弥漫着战争历练的气质。但她的表情却不是那种即将迎战强敌的表情——大理皇帝段正淳曾被宋太祖赵匡胤评价为“比起皇帝更像江湖游侠”，而这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事实。段正淳与人单独对阵的经验，恐怕比赵匡胤还多了几倍。所以她才能够明白，能够在对决时露出此刻勾践那种表情的，只有天生不懂得恐惧为何物的怪人，或者强到足以完全掌控局势的自信之人。
——毫无疑问，越王勾践只可能是后者。
“我的姐姐段正明，日前与你一战，受益匪浅。”
决斗开始之前，段正淳提起了几天前发生的事。那是她本人也决定挑战勾践的原因之一，因为当时她还没有看到那个名为“完成”的终点。那时她听说连自己的姐姐也对勾践赞叹有加，于是不禁想要试试自己与姐姐的差距究竟还有多远。
“啊。她的‘六脉神剑’真是惊人……对空中之月一指，就能在月球表面岩层刻下剑痕，在我的印象里，即使是你的剑气也未达到如此澄澈之境。”勾践说，“虽然最终是我获取了胜利……但我认为我的胜利并非‘越女剑’对‘六脉神剑’的胜利。我想这应该是女仆装带来的胜利，因为女仆装真是很棒啊。怎么样，大理皇帝。如果这次你也输给我的话，要不要来我的咖啡厅试穿一次女仆装啊？”
“嗯……感觉有些微妙。”段正淳理了理鬓角，想象了一下自己穿女仆装的样子，“不如赌点别的吧。”
——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位被无名氏称作“女仆大王”的恶劣女仆，似乎又用可怕的女仆服务达成了某种谈判目的。半分钟后，勾践、无名氏与芙拉想要的那份“奖品”，就成为了段正淳答应勾践的赌约内容。
“不如就这样开始吧。”全副武装的战斗女仆一挥手中铜剑，将【真气操作全方位攻击单位】散至身边，“湛卢、纯钧、巨阙、胜邪、鱼肠……这五柄浮游之剑的剑意，也已等不及再与‘六脉神剑’交锋一次了。”
“我明白了。”段正淳点了点头，”那么，就开始吧。”
向剑装女仆的方向举起右手食指之后，段正淳指尖的微芒发出一阵嗡鸣，随即越来越淡，化作无形。
下一秒后，双剑相交。
“叮——”
摇晃不定的四周景象被剑光打破，清脆的相击声很快变成了雷鸣般的异动。
本该只有空气的地方，出现了五种色彩与一种无色之色。五种色彩游移不定、转折倏忽、如同光焰燃烧，而无色之色只是一条涟漪般的白线，悄无声息地延展向前，剑锋明锐。
然而“六脉神剑”的微芒只有无形无质的一线，“越女剑”的【真气操作全方位攻击单位】却能灵巧地变化出各种轨迹。微芒尚未穿透那身厚重的青铜铠甲，边缘就已与五柄浮游之剑溅出星点火花，随即在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逐渐停下，在剑气掀起的狂风中微微颤动。
“怎么回事？”一旁观看的芙拉尽心尽责地解说道，“难道‘六脉神剑’不是从手指里发出的一道激光吗？为什么激光还能被浮游之剑阻挡？不……更直接的问题是，欧冶子铸造的实体名剑，又是怎么才能触碰到一道激光的‘边缘’所在？”
“虽然世人多有误解，但‘六脉神剑’并非激光，而是……神剑。”
越王勾践一边在口中回答芙拉的问题，一边也以行动解释着这句话的真实含义：“即使无形无质，但‘六脉神剑’既然是剑，就一定会有剑尖、剑锋、剑刃、剑身、剑鞘、剑柄……我也是在与段正明的交战中领悟这一点的。虽然我们都看不清‘神剑’的样子，或者只能看到一些散射的光芒，但既然它本质上仍然是剑，那同样身为用剑之人的我，自然就会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
湛卢、纯钧、巨阙，这三柄浮游之剑形成了一道囚牢，在空中固定住了“六脉神剑”微芒中隐藏的剑身实体。而胜邪与鱼肠则调转了剑锋所指，向段正淳的方向缓缓逼近。
“对不起啦，大理皇帝。”越王勾践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这么快就完全压制了你的进攻，也只是因为我曾与‘六脉神剑’交战过一次的缘故……怎么样？在举手投降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啊。”
不知为何，表面上处于绝对逆境的段正淳并未露出一丝焦虑或者失望的神情。涟漪般的神剑微芒依然明锐，而段正淳的笑容也同样明锐如剑。
“见证六脉神剑的‘完成’吧，越王勾践。研磨永无止境的‘人’之剑，最终达到‘止境’的那一刻，由‘器’之剑来见证，真是再适合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