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芷珊被步半雪一讽，更是恼怒，但步半雪说的是实情，因为小时候管教不当的缘故，她确实没读过什么诗书，长大后更是看到诗书便头脑发晕，如今只识得《女则》《女戒》。

步半雪这样一说，正好说道了她的痛处，脸色更难看了：“你好好的说你与那左同方做了什么勾当便是，说起前朝人做什么！”

“妹妹这就有所不知了，我说提这东坡居士，正是为了回答妹妹的问题。“

步半雪这样一说，一旁的赵姨娘都好奇了起来。

只听步半雪又道：“这东坡居士与僧人佛印本是好友，两人不时就会辩上两句。

一日，苏东坡指着自己问佛印：‘以大师慧眼看来，吾乃何物？’

佛印说：‘贫僧眼中，施主乃我佛如来金身。’

苏东坡听佛印说自己是如来金身，心中很是高兴。他见佛印胖胖堆堆的，就像打趣他一番，笑着对他说你猜猜，在我眼中你是什么？“

“是什么？“赵姨娘问道。

“是牛屎一堆。”

“咯咯咯咯！”赵姨娘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你！”步芷珊听到这里，以为步半雪是将她比作一堆牛屎，气得连脖颈都红了，上去就要与步半雪撕扯。

亦梅那肯，当即拦住了她。

见步芷珊动弹不得，步半雪这才又接着道：“妹妹这是做什么？我的故事还未讲完，怎的就要急急将自己认作牛屎一堆？罢了罢了，既然妹妹非要这般自认，后面的故事，我不讲也罢了。”

赵姨娘奇道：“后面还有故事？”

“自然，赵姨娘可是要听？”

赵姨娘迫不及待点头。

“既然赵姨娘要听，我还是将后面的故事都讲了吧，顺便免得妹妹以为我真是在说她什么坏话。”步半雪接着道，“却说那佛印听了苏东坡说自己是牛屎一堆，却并未生气，他只道，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见万物皆是佛；心中是牛屎，所见皆化为牛屎。”

刚听完时，赵姨娘没琢磨过来，思量了一下，不可思议道：“这，这佛印竟说苏东坡满心的牛屎？！”

步半雪点头：“正是，心中有佛，所见便是佛，心中有牛屎，见到的便是牛屎，而心中若满是龌龊，即便看到别人清清白白，也觉得是做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事。”

“啊……”赵姨娘惊呼一声，心道这步半雪的嘴真是好生厉害，只一个简简单单的前朝故事，便将步芷珊连讽三遍。看来，以后还是莫要惹她才好。过了三日，左同方便命人将制好的新衣提前送去了相府。

送衣服的人说让步半雪先试一试，若是有哪里的尺寸不合适，便记下来告知他，回去再做调整。

装衣服的礼盒一打开，步半雪就在心中小小地惊呼了一声：真是一件极美的衣裳。

只见那湖蓝色的底面上铺着四喜如意云纹，又有数只绣工极其精美的彩蝶蹁跹其间，更妙的是，那彩蝶在日光的照耀下会泛起微微的光，一个不经意间，还以为是哪里的仙灵附在了上面。

衣服的样式是交领的宽袖锦衣，乍看上去未觉与平日的衣服有什么不同，但若细细打量，便会发现这衣服的剪裁别具匠心。

步半雪令亦梅服侍着她换了新衣，却没想，尺寸竟是十分合身，心中十分惊奇。她明明记得，她与左同方相见那日，对方并未给她量过尺寸，她本以为过几天会有人来相府补量，却没想直接等来了一件极合身的衣服。

难不成，这只肖打量便定得尺寸的手艺是青衫先生的独门秘技？但想归想，这毕竟是人家的看家本领，也没理由细细打听。

赏荷宴当天，步半雪起了大早。

因为往日易容的缘故，除了亦梅就再也没有别人见过步半雪如今的真实面貌，所以这一次，依旧是亦梅一人伺候她。

让亦梅伺候着洗漱一番后，换上左同方送来的如意云纹彩蝶锦衣。

“这衣服真是漂亮。”亦梅忍不住又赞道。

哪个姑娘不爱美？即便身为暗卫，亦梅也幻想过自己穿上华衣美裙的模样。

步半雪知她心意，调笑道：“等你成婚的时候，我便送整整十箱的漂亮衣服给你。”

亦梅小脸一红：“小姐你又调笑我！”

步半雪点了点她的鼻尖：“总有一日，你会遇到喜欢的人，到时候，可不要哭求着要我快快将你嫁给那心仪的儿郎才是！”

笑闹够了，步半雪又让亦梅给她梳了个高堆的云髻，只在一边插上支累丝镶宝石挑心簪，便不做更多的装饰。

接下来的，便是这脸上的妆容了。

步半雪打量镜中的自己，思索了一阵儿，这才又将精致的眉眼做了些调整。

一会儿之后，镜中的绝世美人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只一个眉眼端庄而又带些青涩与秀气的年轻女子。虽比上次见皇帝的时候好看了很多，但因为都是以步半雪在易容的时候多少保留了些自己底子，所以，即便是那皇帝见到步半雪，也不会以为是换了个人，而只会认为这姑娘成了凤还县主后日子好过了些，所以才会变得漂亮些。

只是，这美人在骨不在皮，步半雪通身的气质摆在那里，即便是普通的容貌也会让人觉得中等偏上，此时，虽只是将容貌稍微调整了一些，在众人看来，便也是个佳人了。

是以，当太子季嘉誉在赏荷宴看到她时也是被惊艳了一把，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来。心道：乖乖，这才多久未见，竟是要偷偷出落成个美人了。

当下便要去搭讪，却被半路杀出的四皇子季嘉杰拦住了去路。

季嘉誉一直和这个季嘉杰不对付，或者说，他不喜欢任何一个会阻挡他得到皇位的人。

见季嘉杰拦了自己与美人相约的机会，当时便不怎么高兴了。

“四弟，你这是作甚？”

“倒是无甚大事，就是许久不见皇兄，前来聊聊。”

因为都是皇子，季嘉誉这太子又是个心胸下载的人，是以两人在私下里并不怎么沟通。

现在，季嘉杰突然跑来说这个，季嘉誉自然是不信的。可他又不能一把将人推开，只得接着道：“哦，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