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嘉杰收起脸上的轻浮之色，正色道：“不知皇兄近日里可曾出过城门？”
太子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未曾出过。”
季嘉杰点头：“哦，既然是未曾出过，但定然是没看到城外甚是干净的景色，尤其是北门之外的景色，甚是规整。”
不知为何，太子忽然想到自己不久前做的那件事，不禁眉头一跳：“四弟这是什么意思？”
季嘉杰一脸讶异：“皇兄做什么一脸严肃？我不过是想与皇兄聊一聊这城门外的风景。”
太子心中更是疑虑，这季嘉杰总提这城门外的风景做什么？莫不是真发现了什么？
太子觉得这季嘉杰别有所指，但又不能直问对方，便试探道：“皇城边的风景自是甚好，四弟是否也这样觉得？”
太子也是话里有话，他说的是“皇城边的风景”，可若是多想一层，便觉得他是话里有话，根本就是直接质问对方是否要夺.权。
季嘉杰并不正面答他，而是道：“若是父皇与皇兄觉得风景好，老四便也是开心的。”
太子本是想在言语中坑上季嘉杰一把，好能以此为由头告上一狀以治他个不臣之心的罪名，却没想被对方躲过了。当下，心中很是不快，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太子走后，季嘉杰也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行了一阵，走进个凉亭，这才停住。
凉亭中，一个白衣翩翩的俊俏男子正自斟自饮，不是顾韶元又是哪个？
季嘉誉撩袍坐下：“你倒是自在，就知道支使我。”
顾韶元替对方斟满茶，笑道：“我区区一个质子，哪里敢支使东陆国的四皇子？”
“得了吧，你支使我可不是一回两回了。”季嘉杰端起茶饮了一口，好奇道，“你莫不是真的看上了那宰相府的嫡……哦不，现在应该是叫凤还县主了，你可真的是看上了她？”
像是被季嘉杰的话惊到，顾韶元以手捂唇，咳嗽了好一阵。
季嘉杰又道：“若是真看上了，便是太子的未婚妻子又何妨，你我联手，我帮你抢过来便是。”
顾韶元摆摆手：“先不说这个，你刚刚可照我说的问了？”
这倒是个正事，提起这个，季嘉杰的脸色倏地一凝：“你之前说时我还不信，可看他刚刚那态度，果然如你所料，他十有七九是知情的。”
顾韶元并不催促。
季嘉杰神情恍惚：“我真是不敢相信，就算是个畜生，也不一定能做出这样的事来！那可是堂堂七千条人命啊！”
顾韶元没回答他，却在心中补充道，当人凶恶起来的时候，畜生怎能与之相比呢？
过了好一阵，季嘉杰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见状，顾韶元执起茶杯啜了一口，这才缓缓道：“既是如此，你可想好了？”
季嘉杰目光灼灼：“自然。”
“那便照我之前说的去做吧。”
季嘉杰说了声“好”，但还是盯着顾韶元。
“怎么了？”顾韶元淡淡问。
“你若是东陆皇子，恐怕那季嘉誉早已尸骨不存了。”
“可惜我只是个命不久矣的西楚质子。”
“我虽不知你们西楚国确切的形势，但你如今帮了我，往后你若要是回西楚，我也自当尽力。”
顾韶元摇摇头。
“那你为何要帮我？”
闻言，顾韶元脸上一片漠然：“只是看不得草菅人命罢了。”
这一厢，步半雪躲过了季嘉誉的纠缠，绕了个圈向人少的地方走去。
实在不怪她不爱交际，而是因为这赏荷宴却是个打着“赏荷”名头的相亲宴。
不信你瞧，这桥上桥下廊里廊外时不时见到的男子，可不都是东陆未曾成家的皇家贵胄与官宦子弟？
想来是本就称量好了门第合适的，打算等贵女们一及笄就上门去提亲，可又怕贵女们的才貌与相传出入过大，这边趁着这次的赏荷宴来相看相看。
步半雪自觉是已有“婚约”在身的，且这辈子根本没有要结婚的打算，所以实在没必要去做那遮景的山石，挡住了少年男女们相看的目光。
她行着行着，终于找到了一小片僻静的假山群，便想找个没什么人看到的地方自己呆着。
假山石虽常常有人搭理，但毕竟还是有些灰尘，步半雪当即拿了备用的帕子铺在一块松树下的石头上，这才阖上眼睛准备小憩。却没想和畅的惠风吹得人实在舒服，没一阵，便真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步半雪转了转身打算调整下姿势，却忽然觉得手下的触感不对。
她猛地睁开眼，突然见到了一片月白的衣料。
她慌乱地起身，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按住：“怎的不再睡会儿了？”
步半雪起身不得，只能转头看去，看到了一张极清隽的容颜。
“顾韶元？”
顾韶元勾唇一笑：“成了凤还县主，果然是身份不同了，步小姐连对在下的称呼都变了。”
步半雪胡乱推开他，这次他倒是放手了。
“是小女失礼了，不过终极是男女授受不清，王爷的行为太过孟浪了些。”步半雪的脸有些陀红，但很快镇定下来，那陀红也就随之消失不见。
没能再看到美人娇羞的模样，顾韶元心中很是惋惜：“本王只是随便走走，不巧路过此处，看县主在这透风的地方睡得正香，便打算叫醒县主，以免吹了凉风回去了头痛。”
步半雪一脸怀疑地看着他，显然是并不相信他会这样好心。
接着，只听顾韶元又道：“可谁想，县主竟一把拽住了本王，硬是将我这病弱的人按在石凳上给你做枕头。”
说罢，还故作虚弱地咳了咳。
这人越说越不着边际了，步半雪才不信他。步半雪打算不再理他，整理整理仪容，正要起身告辞走人。
那顾韶元却忽然道：“不知县主觉得我这人肉枕头用得可还舒服？”
步半雪觉得，被人调戏的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调戏回去。她不想落於下风，便故作不在乎道：“尚可。”
顾韶元低低一笑，道：“那本王的清誉呢？县主用得可还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