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三转到高年级教室，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学生，正在跟老师吵架，停下脚步，听了起来。

“我来这里读书，想学就学，你管不着。”

“为什么管不着！你父母送你来读书，希望你学有所成，你呢，不思进取，整天打架斗殴，欺侮女生，有你这样的学生吗？”老师气愤地质问。

“你管多了吧，我爸是李刚，我爷爷是黑疙瘩，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能把我怎的？”

“你——朽木！朽木！教着你这样的学生，为耻！你家有钱是吧，怎么不去读私塾，怎么不去依附别人家，去做弟子？来这里混日子，欺侮别人，好玩么？其他学科我不管，我的课，你必需听，作业，你必需做！有啥意见，你可以向上反应。想扰乱课堂，休想！东校，不培养废品！”老师理直气壮地批评。

“你说我是废品，你——你敢侮辱我！我要告你！”学生拿起书包，从教室后门冲出，正撞在猴三身上。猴三阻了他的去路，恼羞成怒，嚣张地叫道：“滚开！”，见猴三不让，抡起书包，砸向猴三。

猴三任由书包砸到自己的头上，有意让一缕鲜血从头上流下。嚣张学生看到流血了，吓了一跳，飞快向楼下跑去。

老师目睹了这一幕，摇头，抱歉地说：“连累你了，这个李黑，是个刺头，我也没有办法。医务室在一楼，你下去包扎一下，我这会有课，不能送你了。”说完，转身进了教室。

猴三在医务室包扎，校医是个年轻女子，听说是被李黑的书包砸伤的，边包扎，边说：“唉——现在的孩子，咋就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呢，一个个浮躁得很，动不动就顶撞老师，动不动就打人，动不动就请家长来威胁老师。你还算是好的，没出大事，上周，有个学生被老师骂了几句，跑了，家长跑到学校要人，还打了老师，这什么世道啊！”

“学生打人，学校不管么？”

“怎么管？博校长说了，移民孩子脾气不好，大家尽可能说服教育，实在不行，交教务处处理，不要横生枝节，给学校惹来麻烦。交教务处，教务主任那水平，哎——不好说。要不，说尽好话，平复家长怒气；要不，强逼老师承认错误，道歉；严重了，劝转，你猜学生家长怎么说：我的孩子，好好地交给你们，现在变坏了，是你们的责任，转学，可以，先拿二十万来！你说，这样的家长，还有道理可讲吗？安逸的未来，安逸的未来，有这样的学生，有这样的家长，还有啥未来？”小医生感叹着，猴三沉思起来。

下课，老师来医务室，看望猴三，再一次致歉。

“李黑是谁？”

“李刚的儿子，黑疙瘩的孙子。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经常欺负同学，欺辱女生。他爷爷来学校三次，校长跟他称兄道弟，不了了之。今天，课堂上，其他同学在写作业，他去揪前边女生的辫子，我一批评，他就不干了，还振振有词，要去告我。告就告吧，反正也不差他这一个！校风不正，校风不正哪！”

“江老师，上次校长骂你，好像也是你收拾学生吧？”

“收拾？学生错了，不批评，不引导？没碰他，没打他，生死说我侮辱他！哼，这叫收拾？还是‘黄荆条子出贵人’好啊。博越彬奉行和为贵，一年多了，行不通咯！这样的领导，想培养出人才，没指望咯。现在的孩子，家庭条件好了，尾巴跷到了天上。攀比之风，早恋之风，玩乐之风盛行，现在，仗势欺人了！再不扭转这种习气，东校，也就只能吹吹罢了。小王，这位先生没事吧？”

“没事，就擦破点皮。”猴三接话。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然，这个月的奖金，肯定泡汤。”江老师正说着话，手机响了起来。接完电话，苦着脸，说“麻烦来了，校长让我先到教务处，听我的解释，再向家长解释。不然，解聘。教务处，就那么回事，给家长解释，就是向学生道歉。哼哼，休想！大不了开除，老子早就不想干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小王，再见！”江老师气冲冲地说完，出了医务室。

“唉——江老师太正直了，去教务处，准没好事。他真冤枉，不就是对学生严格点么，有什么错？连续被几个家长问责，这些家长，也太霸道了。哎——可惜了，江老师上课，讲得很好，学生喜欢，就这样离开，谁都气愤。”校医无可奈何地说着。

猴三尾随着江老师，到了教务处。教务处主任是个满脸横肉的女性，见到江老师，没一好脸色，把家长的问责材料丢到江老师面前，气呼呼地坐在高背靠椅上，等着江老师的解释。

江老师没看那些材料，轻蔑地问：“是开除还是我辞职，给个痛快话，我好走人。”

“校长正在接待重要客人，让我先听听你的意见，开除，不关我的事，辞职，更不关我的事，我只想听听你对李黑这个学生的解释。”

“没啥解释的！材料上不是写清楚了么，谩骂学生，侮辱人格，他们，有人格吗？这就是我的解释！不见！”说完，走出教务处，看到猴三站在外边，楞了一下。走了。

“江老师，等一等，我是现场目击者，或许能帮你一帮。”

“不必了，黄脸婆早就看我不顺眼，谁说情，都没用。如果你有兴趣，不妨跟我到财务室走一趟，看他们能赏我几文上路费。”江河自嘲道。

财务科，督察室已经接到人事科通知，看到江河进来，递上一张通知单，让其签字。猴三瞄了一眼《处罚通知》，上面写道：江河肆意违反校规，经校务委员会决议，解聘。处以三千元罚款，从工资中扣除。

江河没接处罚通知单，笑了笑：“我的工资不够扣吧，我可不补。再见！”转身出了督察室，向教师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只有一男一女两位老师，看着默默收拾的江河，想说点什么，就是开不了口。见猴三尾随进来，问道：“你是——”

“我是学生家长，请问，江河老师到底有什么错，为什么要开除他。”

“我们也不知道。”女教师讳言。

“能告诉我江老师的电话号码和住址吗？”

“那儿有。”男教师指着墙上的通讯录，小声说。

江河落寞地走出学校大门，回首望了望，留恋的目光落入猴三的眼中，猴三觉得应该问问他。

“江老师，留步，借一步说话。”

江河对这个家长有好感，猴三提议到咖啡厅小坐，没反对，跟着猴三进了包间。放下包裹，一口喝干杯中咖啡，就猴三提出的问题，毫无保留，滔滔不绝地爆出一些猛料。

博越彬，表面和善，骨子里黑透了。靠整人，树立威信，这样的校长，我也是仅见。东校，表面文章做得漂亮，上面来查，很完美。猴城主亲自挖来的人，没八两，应该有半斤吧，可是，这一年来，对上，小心谨慎，对下，用制度收拾人。那些制度，全是约束老师的，在这种严苛制度下，老师们噤若寒蝉，敢怒不敢言。他就是一个十足的笑面狐狸，我看不惯，就制度问题，顶了他好几回，惹了马蜂包，成了眼中钉，督察处严密监视着我，一有风吹草动，立马上报校长。

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吧，李黑不想学习，扰乱课堂，其他教师睁只眼，闭只眼，我管不着，但是，我的课，只要他违反纪律，我肯定要收拾。这是第三次批评他，次次用“我爸是李刚”来说话，这样的学生，教着，有意思吗？他爷爷黑疙瘩，算是安逸的名流，处关系，没得说，上至校长，下至部分老师，都被他用钱收买了。上周，李黑和社会上的二流子，**了西校的一个女学生，此事，在他爷爷的运作下，不了了之。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赔了一笔钱给受害者，大事化小，小事化没。这样的人渣，居然还堂而皇之地坐在我的教室里，还敢扰乱课堂，我不收拾他，等他来收拾我！笑话——我就不信了，这样的学生，学校竟然敢护着？！

博越彬去年上任，开除的老师，包括我在内，已经5人，我没什么，一个月挣那几千工资，还没放在眼里。最可怜的，是上周开除的年轻女教师，就因为没答应与校长苟合，被开除了。这个女教师，开除就开除了吧，博越彬居然丧心病狂，让**绑架了她，硬上了人家，还把她卖到安东**。昨晚，她瞅空跑了出来，给我打电话，让我请人救她，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只能听她哭诉，直到她挂电话。博越彬，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啊！

教务处的那个黄脸婆，是他的姘头，真搞不懂，博越彬也算有身份的人，居然喜欢满脸横肉的黄脸婆，这世道真他妈奇怪，竟然有这样**的审美奇葩！学校里的女教师，跟他有染的，我不知道有几个，但是，如被开除的女教师，有冤屈的，肯定不止她一个。这种人渣，居然被猴文看上，猴城主真是瞎眼了！

学校教育，本来是件严肃的事，可让这些披着狼皮的名流把持，尽做表面文章，还冠冕堂皇地说对社会负责，对家长负责，对学生负责，负他妈什么责呀，就是讨上面欢心，对上面负责！只要城主赏识了，东校的交椅坐稳了，继续下去，肯定贪腐成风，乌烟瘴气。到那时，猴城主会不会继续赏识他，保他，只有天知道了。哪一天，博越彬垮台了，自取灭亡时，老子一定要来学校，放上几串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