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次元中国反间谍章节

第三章:无言的盾

推荐阅读: 乡野小神医 我的父亲叫灭霸 然后,爱情随遇而安 魔天 大叔,不可以 逆天邪神 修罗武神 赘婿当道 龙王殿 贴身狂少

——与他国间谍的斗争

世界并不太平,间谍之战越演越烈,中国与他国间谍的斗争从未休战过。最近,记者走进国家安全部门,采访了近年来鲜为人知的中国反间谍大案,将部分可以公布的案件报道如下:

赶走美女蛇

004年6月4日《人民日报》刊登了这样一条消息:“美籍女教师莉莎·威克瑟,因窃取我国机密,触犯中国法律,于004年5五月8日被北京市公安机关依法拘留。威克瑟对其所犯罪行供认不讳……”“我主管当局限令她48小时内出境”。

威克瑟是个什么人呢?她又是怎样进行情报活动的呢?

001年6月,8岁的威克瑟来到中国,先后在第二外国语学院和北京外语学院分校当英语教师。她以“美中友协成员”的名义,到处和中国人“交朋友”。不长的时间,她的通讯录中就记有五十余名中国人的姓名。这些人中,有领导干部,也有干部子弟;有专家学者,也有一般工人和青年学生。威克瑟在国内是研究国际关系学的,但逢人便说她是搞“经济研究”的,想在中国写一篇“中国农村社会经济”的博士论文,要人们为她提供材料。

她的动听言词颇能迷惑一部分人。一些涉世未深的青年学生就曾上过她的当。她利用上课时间,以提问的方式套取情报,比如我国领导人的变动,中国内部是否统一,人们对“文化大革命”的看法和对“**”的看法,中国各城市的污染情况等等。一些同学不加思考,就把许多情况告诉了她,有的甚至给她看内部文件,为她抄写内部机密资料。

她还极力向一位经济学家献殷勤,主动为他当秘书,笔录英文信件,从而赢得了这位专家的好感。威克瑟继而又把美国中央情报局编写的攻击我党的材料给他看,引起了这位专家的共鸣。于是,这位专家就亲自给她讲解我国实行生产责任制以来出现的问题,在讲解中大量引用了我国未公开发表过的内部材料。她从这位经济学家那儿获取了二十多份内部机密资料。

其实她根本就不是美中友协介绍来华的,而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特务介绍来华的。她来华的目的就可想而知了。

威克瑟经常利用一些人向往西方的生活方式,想出国留洋等弱点施以小恩小惠,让这些人为她搞情报。

一次,她在公共汽车站认识了北京外贸局的女青年王×,攀谈中发觉王羡慕西方的生活方式,又得知王×的父亲是某学院的教师,便主动拉关系,给王留地址、电话,约王划船、逛公园、请王吃饭,还送王太阳镜、折叠钱包、圆珠笔等物。随即假借工作需要,让王为她介绍中国的青年社会科学工作者,借阅内部资料。王即四处奔走,给她介绍了两名社会科学院的研究生,还把自己父亲的十几份内部经济研究资料送到她的住处。

在威克瑟攀拉的中国关系人中,有一个是机械成套设备局的党员干部肖××。肖对美国社会、风俗习惯、生活方式等很感兴趣。威克瑟就乘机向肖宣扬美国的所谓“自由”、“文明”,并赠给他英文小字典,要他学好英文,将来去美国开开眼界。肖见威克瑟对他如此“热情”,受宠若惊,对威克瑟极力奉迎。当威克瑟以写论文为名向他索要材料时,肖竟把一份党内的绝密材料复印后送给威克瑟,还假冒单位名义为威克瑟订阅了内部刊物《经济研究资料》,又带着威克瑟交给他的农村情况调查提纲和录音机,专门去顺义县一个生产队调查农村生产责任制的情况。

以Se情为手段,拉人下水,是威克瑟情报活动的主要特点。

威克瑟以“结婚”为诱饵,与经济学院的大学生衣×ד谈情说爱”。这个在学校以参加竞选而出名的大学生便飘飘然起来,一头栽入威克瑟的怀抱,言听计从。威克瑟让衣每周两个晚上去她住处鬼混,并让衣为她朗读、解释她搜集到的我内部材料。当威克瑟觉察到她的不法行为已受到有关方面注意时,又让衣把她搜集到的一百四十余份机密文件材料转移到别处……

就在与衣“热恋”的同时,威克瑟又把多人拉下水。社会科学院的研究生沈××就是一例。威克瑟先恭维沈“阐述问题的能力很强”,将来很有作为,要沈为她的所谓“经济学术论文”挑选并推荐一些高水平的资料,进而就约沈到她的住处会面。沈××应邀去威克瑟的住处后,威克瑟即对沈百般挑逗,终于使有妇之夫的沈××堕入了圈套。正象沈在交代中说的:“……从此以后,我总觉得有一种被人攥住了的感觉,但又摆脱不了,越陷越深而不能自拔,只好对威克瑟有求必应……”沈先后为威克瑟提供了《农业文献索引》、《农业经济情况》、《哲学研究》、《调查资料》及一些社会科学院编印的《未定稿》、有关农村问题研究等内部机密资料三十余份。

“星箭计划”的破产

中国某卫星发射中心。

以中国工农红军的历史壮举命名的又一枚火箭傲然屹立在发射架上。

火箭控制系统高速运转,指示灯频频闪亮。

“轰隆隆……”

随着一声巨响,在翻滚的浓烟簇拥下,运载卫星的火箭告别了颤动的大地,拖着长长的烈焰,呼啸着直射寰宇。

N国某间谍机关的会议室内,几位身着制服的男人正在观看这场卫星发射的录像,当看到发射中心总控制室内一片欢腾时,该机关头目列奥斯将军“啪”的一声将大屏幕彩色监示器关闭了。然后他扭动着皮转椅,面向他的名下属:“各位,看到了吧?这就是中国令人惊叹的航天技术!它已经打入了一直为我们所垄断的空间发射市场……中国人,不容轻视啊!”

列奥斯一摆手,助手掀动电脑键盘,几行指令跃上终端荧屏:速获取下列中国火箭控制先进技术……

“怎么样?各位,此次行动由谁完成最为合适?”列奥斯微闭双眼,缓缓地问道。

几名下属面面相觑,无人回答。他们熟悉将军的秉性,集体召见商议要事时,他早已决策在握。

果然,列奥斯又一摆手,助手启动投影仪,一个0多岁,风流倜傥的东方男子的形象出现在屏幕上,“他——李楚,如何?”

“将军,他不正在S国执行蓝鸟计划吗?”一名下属问道。

“不错,他是我放出去勾引‘黄莺’的‘蓝鸟’。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我决定‘蓝鸟’易人,把他派到中国投入新的行动,代号——‘星箭计划’!”言罢,列奥斯示意助手拨动国际专网加密电话,几秒钟后,万里之外的李楚的头像便出现在可视电话的屏幕上,将军问候了几句,命令道:“把工作移交给SS—9,立即返回总部述职听命!”

屏幕上,李楚双眉微蹙,想说什么,马上又服从地扬眉答道:“是,将军阁下!”

宁可凡教授与儿子宁泉又吵起来了!

脸色苍白的宁教授躺在客厅长沙发上,心口憋闷,冷汗直淌,女儿宁欣心疼地半跪在爸爸面前,帮他服下一片“心痛定”。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一点不假。宁教授在H市理工大学从事自动控制专业教学与科研,几十年来桃李满天下,硕果压枝头。女儿宁欣,聪颖好学,大学毕业留校任教,与父亲的得意门生杜伟喜结良缘。女儿、女婿事业有成,对宁教授是莫大的慰藉。然而,儿子宁泉却一点也不成器。照理说,在这个书香门第,宁泉应以姐姐、姐夫为榜样,好好读书,学点真本领,可他却无心向学,整日想“下海”捞钱。这不,四处化缘借了几千元钱,又想去海南炒股票,见父亲不同意,便和父亲吵了起来。宁教授见儿子这副模样,气得浑身发抖。

宁欣服侍父亲慢慢睡去,与丈夫在隔壁房间长嘘短叹:“唉,对这个泉子怎么办是好呢?”

怎么办?宁泉我行我素。第二天一早背起行囊凛然离家,留下一张纸条:

“爸爸,儿子对不起您,惹您生气。儿子不愿苦读学业,您不必强求。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儿子决心到外面闯一次,如有收益,定首先孝敬您老人家……”捧着纸条,宁教授的双手微微发抖。

“爸爸,您别担心,让他闯闯吧,成功了,更好;碰壁了,他会回到您身边的。”善解人意的女婿杜伟扶岳父坐下,劝慰着,“爸爸,您好好休息,今天研究中心还有个项目论证会,我必须参加……”

“你去吧,小伟……”宁教授挥挥手,望着女婿离家的背影,喃喃而语:“家风难续,坚子无才,幸有贤婿,聊以**……”

海南,这方由“大陆板块”和“海洋板块”拼接而成的神奇热土,海涛拍岸,椰树高耸。海口市琳琅满目的“公司”、“中心”的招牌吸引着数万内地仁人志士渴求发展自我的目光。

股票交易市场,热浪翻腾,人头攒动,巨大的股市行情显示器变化莫测地眨着眼睛,无声地昭示着盈与损的守恒。

满头大汗的宁泉,焦灼不安地左顾右盼,不知该买入哪种股票。观察了两个多小时,他认为已看准了行情,便以元一股的价格买进了1500股“延名”。

没想到,命运之神跟他开了个残酷的玩笑。在宁泉买进后不久,股价开始下跌。到收盘时贬值到000多元。

第二天、第三天,直到第五天,“延名”股丝毫没有转轨迹象,且滑坡不止,直到每股0.4元!他想抛又觉得太亏了;不抛,又像捏着一块滚烫的铁板。他逢人便问:“有希望上涨吗?”看到的是摇头,听到的是“难说……”他急得直跺脚。

晚上,他摸了摸渐渐瘪下去的口袋,咬咬牙进了一家餐馆……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古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可当宁泉醉醺醺地走出餐厅时,面上的愁容却依然如旧。他摇摇晃晃地走上马路,茫然地四处乱逛。

突然,一辆轿车迎面开来,他躲闪不及,被刮倒在地上……

宁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一位先生正焦急地望着他。

“你终于醒了?”那人按住他,“好好躺着。”

“先生,您是……

“我叫邱会仁,是N国某公司的经理,很抱歉,昨晚我驾车速度太快,不小心将你撞倒了。”这个叫邱会仁的男子歉然一笑,“不过好在你没有什么事,你放心,我会负责赔偿的。”想到自己昨晚醉醺醺地跑到马路中间,宁泉觉得自己也有责任。他见邱会仁这么热心,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邱大哥,听口音您是H市人吧?”

“怎么,你也是……”

“我叫宁泉……”窘迫、无望的宁泉乍遇乡亲,一时间激动得眼睛都有点潮湿了,接着他把自己负气离家,炒股受挫的经历一一向邱会仁道了出来。

“小小年纪炒什么股票?不管什么价快抛出去!我刚好要回H市分公司呆半年,你伤一好就跟我回去。”邱会仁像训斥弟弟似地说道。

“不,大哥,我想挣点钱,有了本钱做做生意。”

“异想天开!生意是谁都能做的?”

天后,邱会仁替宁泉支付了住院费,办理出院,然后匆匆来到股票市场,以0.7元一股的价码把1500股抛了出去。不到10天,宁泉5000多块钱就都扔在了天涯海角,返程机票当然是邱会仁给买的。

“大哥,你为我破费这么多,我……”宁泉低头坐在客机座位上,十分过意不去。

“嗨,你们这些年轻人哪,整天做着发财梦,只靠碰大运,投机取巧,能成功吗?我在海外,是靠智商、学识、胆略干出来的。”

“大哥,等我有发迹的一天,一定加倍报答您。”

“发迹?谈何容易!还是先学好知识吧!你不是学计算机专业吗?很有前途的嘛!毕业可以到我公司来。”

“大哥,”宁泉眼睛一亮,“让我现在就跟着您干吧,从给您拎包、跑腿学舌开始,行吗

“这——”邱会仁迟疑着。

“大哥——不,邱总,请收下您这个弟子吧!”宁泉央求着,“我知道,商场如战场,哪个老板不希望身边有几个贴心助手?我就把您当做亲哥哥,对您,我保证绝对服从,指哪儿打哪儿!”

邱会仁忍不住笑了,接过空姐递来的热咖啡:“谢谢!”转头盯着宁泉的脸,“真能听我的?”

“对天起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从哪儿学来的江湖上那一套?经商,是一种高雅、文明的职业,油腔滑调会使客户产生不信任感,懂吗?”

“是,邱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您学,宁泉一定会成为温文尔雅的商人。当然,也要摸清行情,敢于决断,善于竞争,您说对吗?”“你这小子,倒让人刮目相看!我可以考虑招聘你为本公司雇员,条件嘛,一要忠诚,对公司、对老板忠贞不贰,对商业秘密守口如瓶;二要精干,全力完成老板交付的任何业务;三要敬业,摒弃恶习,不嗜赌、不贪杯、不好色——起码在我手下时要这样,能做到吗?”

“一定做到,放心吧,老板!”

下了飞机,两人进饭店,上商店,邱老板为宁泉购置了一套“行头”。

宁泉回到家里,宁教授差点认不出

三三

提起杜伟,用“年轻有为”来形容并不为过。在攻读硕士研究生时,就获得中国空间技术研究院设的“CAST”奖学金。拿到学位后,留在学院下设的宇航计算机设计研究中心,参与了列为国家“八五”科研规划的重点项目研究。在人们的心目中,科研人员一般都是“苦行僧”,杜伟却不这样,现代意识很强。工作时忘我投入,难得的闲暇时间也过得很潇洒,很充实,琴棋书画无不通晓。

对小舅子宁泉的那一套,他也看不惯,但与岳父、妻子不同的是,他理解宁泉,改革开放,观念更新,各有各的活法嘛!因此,在宁泉到公司就职的问题上,他提出“顺其自然,好自为之”的观点,并说服了岳父。只是有一条,他建议宁泉不要放弃学业,边工作边念书。宁泉担心邱总不同意,没想到邱会仁满口答应:“可以,知识就是力量嘛!该听课就去听课,兼顾公司业务。也算是勤工俭学啦。”

宁泉成了大忙人。上午听课,下午到公司、跑业务。倚仗他在社会上有一些朋友,为公司打通了很多“关节”,也联系到几家客户,虽然效益不大,总算不是

“无功受禄”。邱总待他不薄,给他月薪1500元,外加效益提成。

宁泉很有些感恩戴德,总想干几件漂亮活儿,回报老板兼大哥。

一向自信乐观的邱总,这几天突然郁闷不乐。宁泉探询几次,他只摇头不答。

周末,下班前,宁泉敲开邱会仁办公室的门。

“有事吗?”

“没事儿。邱总,我想请您吃晚饭,肯赏光吗?”

“噢?”邱总合上文件夹,摘下金丝眼镜,擦拭着镜片,“为何有此雅兴?”

“也没什么,就是想陪您喝两杯……”

“好吧,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走!”

八仙酒家,飞檐斗拱,古色古香,单间雅座的隔断屏风上,精雕细刻着云海苍

山、峭崖飞瀑、涧溪清泉、烟谷叠翠。黄铜火锅置于餐桌正中,美酒佳肴分摆四周。

酒过三巡,宁泉试探地问道:“邱总,这几天您好像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哪里的话,公司局面打开,效益令人满意。”

“不,大哥,您还是把小弟当外人……”

“噢?你有这个感觉?大哥哪里对你照顾不周?”

“不是您对我如何,是小弟总想为大哥分忧,您却把难处憋在心里…”

“好厉害的一双眼!”邱总独自饮下一杯“五粮液”,长叹一声,“不是我瞒你,是此题难解,泉子你纵有好心,也难为其力呀!”

“啥事这么难办?”宁泉借着酒劲儿,大言不惭,“只要大哥信得过我,头拱

地也要去办!”

“不,你太年轻,阅历浅,经验不足……”

“邱总,您说,到公司后您交办的事哪样没办好?”

“这件事,非同寻常,而且有一定的风险……”

“我这人,就不怕冒险,只身闯海南,炒股一扔就是几千元,这些都是您亲眼看到的。”

“那是蛮干!想起那件事,我更不放心了。”

“这回是有您坐镇指挥,我听您的,还有错吗?”

邱总沉思不语,手中的酒杯捻来转去。

“大哥,您对我亲如同胞兄弟,恩重如山,人要是知恩不报,还够那一撇一捺吗?给我个机会吧!”

“那好吧。”邱总把两人的酒杯斟满,“这件事,是董事长亲自交办的,属于公司核心秘密。我祝你为知己,你能保证守口如瓶吗?”

“保证!我对天起誓!”

“好!是这样——大老板不甘心公司这样小打小闹,想揽一宗大生意,牵线搭桥,与中国有关方面合作,利用中国的运载火箭把一枚商用卫星送上太空。中国的发射费大大低于西方国家。可是,不完全掌握中国火箭的功能和可靠程度,决心难下。据说中国的航天技术在某些方面已达到国际先进水平,比如在卫星测控、高能低温燃料等方面已名列前茅,但究竟内情如何,尚不得知……”

“您是说——想了解这方面的情况?”

“不错,在经贸和技术合作上,信息是十分重要的,其价值也是可观的。大老板说此事如办成,集团总公司可获利上千万美元!当然,对承办此事的人员奖励恐怕也不能低于6位数……”

“乖乖!那么多!”宁泉伸了一下舌头,又问道,“既然是合作,可以向我国有关方面买一些技术资料,有偿转让专利嘛!”

“看,说你阅历不足不冤枉你吧?什么东西都能转让、购买吗?那样,还有什么国家秘密可言?”

“那怎么办?总不能派间谍来窃取吧?”

“又是无知之语!间谍,是战争年代的产物,搞生意、谈项目与间谍无缘。不过必要时,也可以采用一些特殊方式来获取信息。”

“到哪儿获取?”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据我了解,你姐夫现在从事的科研项目就与此事有关,可惜呀,他不会把资料拱手相送的。”

邱总端杯,“算了,不可能的事不可强求,来,喝酒!干了这一杯,回家!”

手端酒杯,宁泉怔怔地凝神不语。

“喝呀!泉于。”邱总接着喊了一声:“小姐,结账。”服务小姐端着放有餐费单的盘子走了进来,刚要报价,宁泉插上一句:“别忙,小姐,再来几扎啤酒。”

“泉子,你……不能再喝了!”

“不,今儿我要喝个痛快!快去呀小姐!”

换了啤酒,宁泉“咕咚咚”一口喝干一杯,重重地把杯子一放,拿起餐巾一抹嘴,“邱总,跟您鞍前马后,您有难题,我不能坐视不管,获取技术资料,是犯忌的事,特别是冲我姐夫下手……”

他低下头,思前虑后,举棋不定。

蓦地,他又倒上一满杯,似下决心:“这事我来办,非办不可!不为奖金,就为大哥您!”

邱总挟起一只红烧大虾放到他碟里:“不能意气用事,要办,也要万无一失,不能把你姐夫牵进去——”

“对,谨慎,稳妥,大哥,你说怎么办吧?”

邱总镜片后的双眸变得像黑洞一般深不可测,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我考虑,你应当这样……”

宁教授这一阵心情特别舒畅,儿子宁泉知道用功学习,按时上课,晚上不管回来多晚也要温习功课,还张罗要买一台计算机,没事就向姐夫讨教,或者到姐夫办公室练习微机操作。

“好哇,大器晚成,自古有之!”当父亲的高兴,对女婿说,“你这个当姐夫的多操点心,带带他,准能成气候。”

小舅子的进步使姐夫也深感欣慰,尽量创造条件让他多学一点。研究中心有不少计算机,宁泉去练习操作和编制程序,他总是热忱欢迎,给予指导。

又是一个星期六。下午,杜伟正欲去洗澡,宁泉敲门进来了。

“姐夫,下周我们要测验五笔字形汉字输入,我想多练习一下,临阵磨枪呗。”

“没问题,给,空白软盘,你练吧,我去洗个澡。”

杜伟拎着毛巾香皂走了,办公室内只剩下宁泉一人。

部电脑整整齐齐地摆在一侧,深绿色的绒布盖在上面,像是一部神秘戏剧未开演前紧闭着的帷幕。

蓦地,宁泉想起十几年前一次去逛书店,看到柜台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彩色连环画中,有一本《西游记》,他爱不释手地翻阅着,可巧那天身上只有几角钱。鬼使神差,他乘人不注意将那本连环画塞进了书包……

那时,他心慌的感觉与此刻相似。

至今他仍不认为那是偷盗,那是什么呢?对形象化知识传播的一种渴望?可是,今天自己急欲下手的又是一种什么行为呢?

是一种难以克制的利欲驱动!

顾不得那么多。他想,这年头,只有利禄最实惠……

他把房门反锁上,掀去微机上的绒布,按下启动键,拉开工作台抽屉,寻找软盘,没有。扭头看到密码文件柜,他曾观察过,姐夫存贮资料的软盘锁在那里。

几天前,邱会仁曾对宁泉进行了“特殊技能”训练,包括近距离快速抢拍照相,万能钥匙的使用,密码锁的“循规解密法”……

宁泉对邱大哥暗怀疑虑,便试探道:“大哥,这套手艺……好像有点……怎么说呢?好像是间谍那个行当的……”

“哈哈!”邱会仁拍拍他的肩头,“井底之蛙,孤陋寡闻!采集信息,手段是多样的,明白吗?为了公司的最高利益,换言之,为了个人的最大获得,这些技巧都要掌握,必要时要熟练应用。懂吗?”

宁泉对这一番新奇的理论似懂非懂,迷惘地摇摇头,又担心地问:“我感觉,这样做似乎不太合法……”

“不错,商界的事情复杂得很,为了攫取最大利润,好些做法不尽合法,比如:营销手段、欺诈行为、偷税漏税、伪劣假冒等等,合法吗?非也。可是只要做得巧妙,世人又奈其何?”

邱老板振振有词,又拿出一份加密传真件,折叠上半部,把后半部出示给他,“看看吧,大老板开的价码:每份有价值的资料支付额外酬金10万至0万美元,换算成人民币,是多少?小伙子,想想吧!”

宁泉眨眨眼睛,揉揉鼻子:“这么多?”

“这就是跨国公司的魄力!给——”邱会仁拿出一叠钞票一甩,“人民币5000元,这项业务的活动经费,由你支配。”

宁泉望望那叠诱人的纸币,眼睛花了,似乎又看到比那多几倍的大面额美钞,不是在做梦吧?他忍不住伸手触摸一下,那叠纸币,是真的,实实在在的。

一刹那间,他想起了海南之行,炒股受挫,困窘无路……而今,机遇呈现眼前,还犹豫什么呢

巨大诱惑和极度恐惧交织在一起,搅得他心慌意乱,口讷难言。

“怎么?决心难下?”邱会仁往沙发上一仰,“算了,胆小做不了将军。我另外委托别人去干吧!”他抓起钞票,准备收起来。

“别忙!”宁泉如醉方醒,站了起来,“大哥,我愿意承担这项业务……”

“好嘛!这才是我的好兄弟,顺便说一句:大老板答应了,这次业务圆满完成,同意帮你办理出境手续,到香港或东南亚国家的分公司任职,视表现可考虑解决定居……”

“真的?”闯海南淘金不成的宁泉,早就梦寐以求闯荡海外。他暗暗地将父亲、姐夫当做坐标参照,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又“高级”在哪儿?出门挤公共汽车,特殊贡献政府奖,一个月才给100元钱,还不够买一条“555”香烟!再看看人家洋老板、港台阔商,顺手掏出一把美元,足够咱忙活几年!

“大哥,啥也别说了,您就等着验货吧!”宁泉不再犹豫,抓起那叠钞票揣起来,“您再教教我,怎么办更稳妥……”

于是,宁泉来到了姐夫的办公室。

铁柜上的密码锁,静静地摆着“八卦阵”,似乎在向他挑战。

这种密码锁,比保险柜的锁简单一些,宁泉凭借他刚刚学到的“特殊技艺”和邱会仁给的“特殊工具”,有把握解码打开。可是,狂跳的心,发抖的手,使他一时难以行动。无意中看到办公桌玻璃板下压着的一幅彩照,姐夫杜伟微带笑意,深沉地望着他,他走开两步,那双眼睛仍在紧追不舍地盯住他。他慌忙用一本书盖住照片,命令自己:机不可失,孤注一掷吧!

宁泉宁神屏息,心惊手颤,终于,“咔嚓”一声,密码解开,用“万能钥匙”打开锁,一份份“机密”、“绝密”资料赫然入目,宁泉来不及多想,用烟盒大小的全息近距照相机一一摄下来……

全过程,不过吸一支烟的功夫。

将资料复位,重新按程序将密码锁锁好,宁泉颇有几分得意:咱这智商、能力,干啥像啥,天生我材必有用!

他坐在电脑专用转椅上,习惯性地掏出烟盒,又“腾”地站起来:是非之地,岂可久留!

把《敌情通报》放入文件夹,还给坐在病床旁的孙处长,郑永达局长深思起来。

这位已过知天命之年的H市国家安全局局长,三天前因心脏病住进了医院,经过治疗病情有所缓解,上午护士刚刚开始为他输液,侦察处老孙就来看望他,并拿来几份急办的文件。

“我说明宇呀,老郑他……大夫刚才查房时还再三嘱咐,不能让他累着……唉!”

郑局长的老伴倒了杯茶递给孙处长。

“谢谢嫂子。”孙处长接过茶杯,为难地说,“我知道局长的病就是因为过度劳累造成的,可是……有些工作太紧急……”

“哎,老伴儿,你到外屋沙发上歇会儿,顺便呢,帮我们削几个苹果……”老郑笑呵呵地说。

“哼,为了工作不要命,真拿你这路人没办法。”老伴知道他要与老孙商量工作,不情愿地走出病房。

“老孙,这项工作事关重大,刻不容缓,我们的对手把窃取情报的目标对准了我国的卫星发射技术秘密,执行这次情报任务的,一定不是等闲之辈,不能轻敌呀!”

郑局长轻轻合上双眼,又徐徐睁开,望着输液管中不断滴下来的药液,转过脸来:“安副局长和你们研究的工作意见呢?”

“在这儿——”孙处长把几页打印件递给局长。

“好。”郑局长仔细看过之后,接着说,“明天上午开案件分析会,拟定工作方案,报省厅批准后立即行动!”老郑忘记了自己身卧病榻,下达着命令,“把你们掌握的对象的情况再整理一下,明天向我汇报,以便分析他是否与敌人的这一阴谋举动有关。”

“局长,明天的会……您能参加吗?”

“当然参加,明天我准时到会。”

“可是,您正在住院,大夫会同意吗?”

“哎呀老孙,你怎么也变得婆婆妈妈的啦?变通一下嘛,明天下午回来再打点滴。”

孙处长走后,郑局长向前来巡察病房的科主任请假,却遭到了拒绝:“局长同志,您这次犯病很重,怎么能拿生命开玩笑呢?”

无奈,一向强调组织纪律性的郑局长只好硬着头皮“犯规”,第二天一早偷偷溜出病房,钻进前来接他的“桑塔纳”回局里去了。

《敌情通报》指出的隐蔽斗争新动向与已列人视线的“侦察对象”的活动情况有若干吻合之处,经过仔细的研究讨论,一个深入侦查、摸清线索、获取证据的工作方案形成了。

会议结束,郑局长喊住刚要离开的侦察员栾海,“小伙子,新房收拾得怎么样了?”

“再喷一层涂料,厨房贴上瓷片就完工了。”

栾海与对象谈恋爱谈了年多的时间,最近分到一套住房,是一位老同志搬到新房腾出来的两室一厅,修缮一新,准备结婚。

“本来想多给你几天假,好好筹备一下婚事,可是,案情又这么紧……”

“局长,您甭费心,收拾房子,我弟弟帮助忙活就行。您就等着吃喜糖吧!”

邱会仁拿着放大镜,仔细看着微型胶卷,难抑心中欣喜:“好,干得不错,很清晰,内容相当有价值。”

靠在沙发上的宁泉颇有几分得意,悠然吐着烟圈。

一叠人民币甩在他面前,“泉子,这是劳务费,1万元现金,另有4万元代你存到香港汇丰银行,给,存单。”

宁泉揣起钞票,又端详着那张存单,千真万确,自己的大名,诱人的“4万元”,他喜孜孜地把存单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放好,别引起人家的怀疑。”邱总叮嘱道,“也别有了钱就随便潇洒,深沉点儿。”

“这才哪儿到哪儿呀!大哥,您放心,今后,您出题目,我做文章,保证一篇比一篇有分量。”

“文章嘛,当前还是要围着你的姐夫做……”

“大哥,这个……能不能换个目标?毕竟是亲属关系,别把姐夫牵扯进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对不起我姐姐。”

“正因为是亲属,才有方便条件。再说只要我们设计严密,行动谨慎,不会出问题的。喏,这是1万元,请你巧妙地资助一下你姐姐、姐夫。”

“怎么巧妙地资助?可别弄巧成拙呀!”

“听说你姐想把你的小外甥送到一家私立幼儿园,入园要交建园费8000元,你可以资助一下嘛!”

“大哥,你的信息真灵通呵!这几天我听姐姐和姐夫念叨这件事,要对滨滨早期智力开发,却心疼这笔费用。行,就这么办。”

宁泉寻找到了一种心理平衡。

“泉子,听说你姐夫下个月要到卫星发射基地去参加一个新项目课题论证会,你要掌握住他动身的具体日期……”

沉吟了片刻,宁泉答应了。

十几天以后。

“大哥,姐夫下周三出发!”宁泉兴冲冲地对邱会仁说,“先坐飞机到北京,再换火车。”

“同行的还有谁?”邱会仁问道。

“听说只有他的助手刘涛和他一起去。”

“好!”邱会仁面露喜色,“这么办——你去买两个一模一样的密码包,送你姐夫一个� �设法让他拎着去出差……”

“您的意思是……”

“调包计!”

“可是,姐夫到了目的地,打开包一看资料没有了,不就露馅了?”

“放心,我自有安排,保证人不知鬼不觉,不会给你姐夫带来丝毫影响。”

不知怎么的,前几天宁泉身上的那股“豪情壮志”已丢掉了一半,他犹豫着。

“怎么?不想干?”邱会仁眯缝着双眼审视着宁泉,“文章刚刚开头,不想获取巨额稿酬了?”

“我担心,姐夫会发觉……弄不好,会毁了他的。”

“想要毁他,现在就可以!”邱会仁取出几页复印件,“这些绝密资料正是你从他那儿搞到的!”

“不,大哥,您别多心……”宁泉的脸都吓白了。

“不是我多心,是你不要变心!”邱会仁点燃打火机,将复印件付之一炬“你我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问题是怎么让它只荣不损,明白吗?”

宁泉木然地点点头,“好,我听大哥的……”

“别担心,事成之后,你我马上远走高飞,请看——你的出国护照和签证全办好了!”

宁泉惊呆了,接过护照,照片、钢印,某国领事馆的签证章,样样具备,毫无破绽。一个念头掠过脑际:这位大哥是干什么的?何以如此神通广大?

不祥之兆似一股电流通通他的全身。

“不用多想啦,事已至此,后退是没有出路的!”

节气真准,惊蛰一过,积雪消融。

杜伟要出远门了,宁教授亲自下厨房做了几个拿手菜,为女婿饯行。宁泉不在,为公司跑业务到外地了。宁欣领着滨滨,在机场候机厅与杜伟依依惜别。

杜伟和他的搭档小刘飞到北京,原来想乘软卧到基地,不料,有个全国性会议把软卧票全包了,只买到硬卧。他倒不计较软卧硬卧,只是按规定携秘密级以上文件资料应乘软卧,既然如此,因公务紧急,也只好破例了。

杜伟和小刘上了车,坐了一会,他便起身去车厢连接处的茶炉接水,一抬头,险些撞到一个人身上,刚想道歉,对方惊喜地喊一声:“哟,姐夫,是你?”

果然是宁泉,姐夫和小舅子在列车上不期而遇。

“我去兰州办一批货,咋这么巧?”宁泉陪姐夫回到车厢,和邻铺一位男同胞调换了铺位,拎着旅行包和姐夫凑在一起。

杜伟也挺高兴,寂寞的旅途中真希望有个旅伴,何况是自己的内弟。

深夜,旅客们伴着车轮滚动的节奏声相继进入梦乡。

刚刚与姐夫吃完快餐的宁泉,又为姐夫沏满一杯茶水:“姐夫,喝点儿茶,睡吧。”

杜伟品了几口:“哟,这茶挺清香嘛!”

“当然,地道的毛尖,越喝越有味。”

人们都说睡前不喝茶,以免难眠,不知怎么的,杜伟喝了几口,却困倦难忍,宁泉没聊几句就昏然入睡。

茶水中掺入了“速眠灵”——特制的催眠剂!

宁泉翻身下来,到另一硬卧车厢找到邱会仁,拎过一个精巧的密码包,来到姐夫的铺前,轻声唤几句:“姐夫!”见杜伟鼾声起伏,一抬头,看到刘涛也在酣睡,轻轻地扳起杜伟的头,把枕下密码包拽出来,将一模一样的包塞回去。

姐夫梦吃了一句什么,沉睡未醒。

宁泉蹑手蹑脚地拎包交给邱会仁。

邱会仁夹起密码包,披上风衣,悄然走进厕所,将门插死,迅速用特制工具开启密码锁,把包平放在洗手池上,小心翼翼地翻动着,从一个档案袋中找到几份打印材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有关卫星发射最新技术的绝密件!

他动作娴熟地用打火机式微型相机将资料一页一页地拍下来,再将资料放好,锁上,一切完好如初。接着他打开厕所门走出来,将密码包递给守候在门外假装等待上厕所的宁泉,低声叮嘱:“送回去,小心。”

宁泉回到号硬卧车厢,猛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一声低喝吓得他魂飞魄散:“宁泉,别出声,把密码包给我,跟我来一下!”

“你是谁?”

“国家安全局的!”一本《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部侦察证》亮在他面前,宁泉一下子觉得腿软了……

4号硬卧车厢,邱会仁刚登上中铺,一名乘警和另一位穿西服的年轻男士匆匆走来,乘警低声问他:“先生,您的铺位号呢?这位同志的票怎么也是7号中?”

邱会仁忙掏出号牌:“不会的,这不,7号中!”

“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请您下来,咱们谈谈,是不是你们其中一位买的是假车票?”

“见鬼了!”邱会仁不满地嘟哝着,顺梯而下。

来到乘务员室,那位男士出示了《拘留证》,“邱先生,你涉嫌有间谍行为,依照我国《刑法》和《国家安全法》,你被拘留了!”

这位男士正是侦察员栾海,他和战友小于奉命侦查邱会仁和被其拉下水的宁泉,宁泉和邱会仁窃取杜伟携带的绝密资料的行为促使两名侦察员立即收网,小于正在看押和审问宁泉。

面对《拘留证》,邱会仁并没有惊慌,他反诘道:“二位有没有搞错啦?本人是外商,你们指控我,要拿出证据来嘛!”

“把你的窃照工具交出来!”栾海命令道。

“什么?窃照?窃取护照吗?”邱会仁装糊涂。

“李楚先生,别再装蒜了,要我们亲自动手吗?”栾海讥讽地一笑。

化名邱会仁的间谍分子李楚见自己的画皮已被剥下,无可奈何地把裤兜里的“打火机”掏出来,乘栾海鉴别检查之机,他迅速掏出钢笔式手枪,一旋笔帽,两颗子弹分别射向栾海和乘警!

栾海躲闪不及,只觉左臂一阵灼痛,照相机掉落地板上,那位乘警也中弹倒下。李楚用脚一勾,照相机飞入他的手里,拉开车窗,跳出了窗外…

栾海忍着左臂的剧烈伤痛,挣扎着爬起来,看到罪犯已跳窗逃遁,便以超乎常人的自制力毫不犹豫地也纵身跳出车窗。

此时列车快要进入车站,车速减慢。栾海滚到路基下面,不顾伤痛,四下搜寻。

夜色更深,万籁俱寂。栾海沿着铁道拼命往回跑,枯枝荆棘划破了手和脸,他全然不顾。跑出几百米,听到了一阵淌水声。

淡淡的月光下,一个身影摇摇晃晃。正是李楚!

“站住!”栾海大喝一声,追上去。

李楚爬上河岸,玩命地逃窜。

“砰!”栾海鸣枪示警。

李楚按“之”字形狂奔不已,躲避枪击。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穷凶极恶的李楚见难以逃脱,掏出弹簧刀转身向栾海刺来。栾海一闪身,抡起右臂,用枪把砸向他的脑后。李楚惨叫一声倒下了。

栾海掏出手铐,“咔嚓”一声将李楚铐住。接着从李楚的衣袋里搜出打火机式照相机。这时栾海因失血过多,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竭尽全力与昏迷抗争,终究难以抵御,极不情愿地倒下来,双手还紧紧地攥住那部照相机……

半小时后,一辆越野吉普车驶来,借着车灯的照耀,侦察员小于和几名警察发现了栾海和李楚。

小于连唤几声,栾海毫无反应,想取下他手中的照相机,栾海的右手死死握住间谍的罪证怎么也不松开。

西北J县县医院急救室。医生为昏迷不醒的栾海听诊、检查,可怎么也掰不开他的双手。

过了一会,栾海从昏迷中渐渐苏醒。

医生说:“同志,请松开手让我检查一下。”

栾海似醒非醒,摇摇头,把照相机握得更紧。

医生被国家安全于警忠于职守,舍身保护国家秘密的精神感动得眼角湿润了,忙让护士去找栾海的战友。

小于正忙着用电话与国家安全局联系。

这时,一名公安警察走到床前,唤醒栾海,五指并拢,庄严地敬了一个礼:“同志,我也是人民警察,请相信我,把东西交给我,我一定稳妥地转交你的战友。”

栾海睁大眼睛,看清了民警帽子上金光灿灿的警微!他点点头,吃力地把照相机递给民警,如卸重负,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又昏了过去……,在场的人无不热泪盈眶!

三天后。

痊愈出院的栾海与当地警方和医护人员一一握手道别,登上了返程的列车。小于和H市国家安全局派来的两名侦察员押着李楚、宁泉也上了火车。

列车徐徐启动,载着又一场反间谍、反窃密斗争的胜利成果,向着祖国的东方,急驶而去……

紧急情况

黑漆漆的夜晚,车窗外不见一丝灯光,陈雯突然觉得自己堕入了无底深渊。身子急速下落……“啊”的失声大叫,不想自己却又被稳稳接住。睁眼一看,是老伴正和自己坐在南下的列车上。噢,她明白了,他们这是去深圳看望儿子呀……不好!

一个间谍偷了列车上一名乘客的文件包正在逃跑,怎么车上忽然不见人了,啊?人都哪儿去了?抓间谍呀!“嗖”的一个人影猛追上去。坏了,间谍爬出窗外,爬上车顶了,那人影也上了车顶。列车飞驰,两人摔打着。列车突然急刹住,两个人从车顶摔了下去。就在这一刹那,她看清了,那个人影正是老伴!“老辛!”“老辛!”

“啊”的一声,陈雯惊醒了。原来是一个恶梦。她喘着粗气,急忙看看身旁的老伴,却见被子空空的。“还没睡,不要命了。”她埋怨着披衣下床。

灯光下,她看见辛局长好端端地坐在那,正埋头写着什么。

“老辛,还写哪,都成机器人了,该睡会儿了。”

“哦。”辛局长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他站起身来,伸了伸酸痛的腰背,甩甩胳膊,又做了几下下蹲动作,然后边旋转着脖子边向浴室走去。这时他情不自禁地回头看看妻子,突然一股爱怜之情从心底升腾……结婚0来年了,哪一天都对自己这么关心,唉,等我退休了好好陪陪老伴吧!

十几分钟后,辛局长的呼噜声传出了窗外。

窗外,月朗星稀。祖国南方S市繁华街道,4月的微风吹拂着两旁盛开的紫荆树,紫荆花淡淡的幽香飘溢开去,弥漫街市,向星空升华……

夜,既温馨,又神秘。

“铃……”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夜的寂静。辛局长一骨碌翻身抓起床头柜上的红色专网电话。

“局长,发现紧急情况……”电话那头说。

“好,我马上就来。”

“哎呀,你才刚睡着怎么又……’妻子心疼地给他披上衣服,埋怨地说。

“没什么,你好好睡吧。”辛局长迅速离开了家门。

辛局长走进S市国家安全局的大门,机要员小王已等候在那里。两人匆匆上了4楼,来到辛局长的办公室。

“报告局长,刚才发现了异常电波。”小王迅速从公文包里取出公文夹递给辛局长。

辛局长接过公文夹,打开,只见报告上写着:“侦察发现,1997年4月1日凌晨时46分0秒至46分秒,在我市西南上空出现短暂异常电波。频率为XX,波长为XX。”报告还写道,“由于该电台为我市首次侦察发现,且拍发速度异常快,稍现即逝,因而暂未破译其内容。”

机要员走后,辛局长陷入了沉思:前不久,上级关于间谍机关在我境内架设快速电台的通报中所列特征,正与我市发现的异常电波相吻合……看来,这个情报机关已把快速电台架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们一定要打掉它!

东方欲晓,辛局长运筹帷幄……

侦察科长郭洪刚回到办公室,局长秘书就通知他马上到辛局长办公室。郭科长的妻子晓云这几天身体不适。她的预产期快到了。郭科长三十出头了,妻子才怀上了这个孩子。结婚8年了,怕影响工作,他们一直没敢要。他一早起床,为晓云做了营养丰富的早餐,才匆匆赶回局里。

局长办公室里,已经坐着侦察处顾处长、技侦处三处长。郭洪一进门,辛局长就开始布置任务。他简单地叙述了案情,结合间谍机关活动特点和当前敌情进行了分析。最后,他说:“这个间谍机关动用快速电台报送情报,一定是紧急而又特别重要的情报。鉴于我省驻军不久将举行军事演习的情况,这个电台极可能与我军事演习有关。”

几名侦察干警飞快地在国家安全局特制的保密本上记下案情和领导的指示。

辛局长继续说,“这个案子技术要求高,难度大,时间紧。但是,敌情就是命令,我们必须尽快破案,打掉敌人的电台!我已将案情向省厅作了报告,必要时省里会派人来指导破案。”

“王处长,”辛局长指指王华,“你们处的任务是……一旦发现情况立即与顾处长联系。”

“是!”王处长洪亮地回答。

“你们侦察处的任务更艰巨,”辛局长把头转向顾明和郭洪,“这回要考验你们了。电波在天上,间谍在地上,你们要与敌人斗智斗勇啊。”

最后,辛局长宣布:“本案代号41。”

回到处里,顾处长安排郭洪和女侦察员黄妍负责侦破此案。

黄妍,中等偏高的身材,长得聪明秀气,两年前,她从国际关系学院毕业分配来S市国家安全局,本想安排她搞文字工作,可她却坚决要求到侦察处办案。她说,女孩子怕啥?女有女的用处。

听到处长的安排,黄妍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她冲郭洪“嘻嘻”一笑说,“我一定好好向郭科长学习。”

一张S市地图铺开在办公桌上,郭洪、黄妍已仔细观察了许久。S市方圆000多平方公里,发现异常电波的西南方多为山区,经济发展较慢,与G省发达地区相比,这儿仍属贫困地区,但其地理位置却十分重要,为南北之要冲,XXX国道贯穿其中,山里有XXX番号解放军技术兵种驻扎。该地区地跨二市五镇几十个乡。解放初期,山里有国民党残部和土匪出没,经几次围剿、肃清,已多年没有发现匪情。

郭科长和黄妍又深入研究了敌情,反复翻阅了上级的敌情通报,最后一致认为,间谍分子很可能将电台架设在军事目标周围或XXX国道沿线。

郭洪和黄妍把分析结果向顾处长作了汇报。

顾明同意他们的分析,认为他们的侦察方向也是对的,指示郭洪他们在制定侦察方案时要注意依靠专门机关和依靠人民群众,首先挖掘可疑线索,找出可疑分子。

经过一宿挑灯夜战,一套侦察方案出来了。

“哟,快两点了。”两人这才想起看看时间。

“你快回去看看晓云嫂子,我来抄写吧。”

“不行,我送你回去,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不安全。”两人谦让着。

“郭科长,你有特殊情况,你快回去,我是侦察员会保护自己,怕什么?好了,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告诉你,我就不回去了,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总可以了吧?”

郭洪拗不过黄妍,只好同意了。他看着这位年轻女同志把方便让给别人,把困难留给自己,虽是大学毕业,在同志们面前却十分谦虚,她从小生活在大都市,来到这小城市却不叫苦,郭洪不禁默语:真是位好同志呀!

人海茫茫,地域广大,仅凭“电波”和“西南方向”这两个线索,要找出作案人谈何容易!

作案人必定是会使用电台的人。几天来,查阅所有敌伪档案,全市各区当年的国民党电报员现存活的仅有三人,经追踪调查,其中两人居住地的派出所均反映他们老实服法、没有发现可疑行迹。另一名叫胡平的,暂未查到下落,他的户口仍在原地,但其邻居说,他好像跟随嫁到X市的女儿胡丽清生活去了。X市确在S市东南方向。黄妍一下兴奋起来,“要真是胡平所为,那可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了。”她请求科长批准她去调查胡平的下落。

次日,郭洪安排另一名侦察员小李和黄妍一起去摸查胡平。

坐了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黄、李二人来到X市。草草吃完午饭,他们来到市公安局户籍科。查了许久,却找不出一个叫胡丽清的女人。

晚上,两位侦察员又作了研究……会不会是改了名?对!

翌日,他们请公安局的同志用电脑查询从S市X号门牌迁来本市的年龄约在45岁的女性名单。结果,查到一个名叫李青的女子,其夫黄石木是该市林业局职工,家住林业局宿舍X幢X号。

黄妍和小李下午就去了林业局。他们向接待的林业局保卫干部出示了侦察证,说明来意。保卫干部带他们找到治保主任,一谈,李青果然就是胡丽清。原来,胡丽清结婚后,不愿夫家知道其父有着不光彩的一页历史,又为了纪念其生母,故改姓母姓。许多年过去了,胡平年老多病无人照顾,好心的女儿就又将老父接来侍候。

胡平来女儿处深感负疚,一心帮助女儿照料孩子、养鸡、种菜,安安稳稳过日子,没有发现不法行为。

几次调查未果,头绪断了。

技侦处那边一直未发现新情况。看来间谍分子是谨慎的,他们不敢轻易使用电台。

郭洪向处长汇报了这一段的调查情况,顾处长指示他们扩大调查范围。

是呀,旧基础人员没有违法行为,我们的侦察视线应当转向新生间谍分子或者境外入境的间谍分子。郭洪、黄妍决定把网撒大些。

几天后,各地的调查情况报告上来了。在几十份报告材料,几千个名单当中,一个女人的名字引起了侦察员们的注意:仇艳红!

资料记载:仇艳红,女,岁,香港居民,1995年4月来X市开设“艳红餐厅”,自为老板,下面的情况更使人产生怀疑:“‘艳红餐厅’开设地点在XXX国道1地段的山坡处,工商局反映,该餐厅效益不好,一向亏本经营。”

“她从香港来这里开餐厅,为什么不找繁华地段却在市外偏僻的山沟处?连连亏本却不转行停业这不符合经营之道。我认为艳红餐厅比较可疑。”黄妍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又自己得出了答案。她看看郭科长,郭洪正在沉思,听完黄妍一番话,他说:“我同意你的看法。艳红餐厅这样的经营情况符合当前间谍机关活动的特点和规律,”说到这,他用手指敲敲桌面,一字一顿地说道,“看来,艳红餐厅的目的不在赚钱,而是另有他图。”

一个更为复杂的调查方案孕育成熟了。

X市工商局楼的会客室里,来了S市国家安全局一男一女两名侦察员。桌子上摆着艳红餐厅的经营状况登记表。他们摘抄了其中部分内容后,又向接待的王同志了解该餐厅的大致位置,得到的回答是,餐厅离城区公里,附近仅两个自然村。有个军工企业、仇艳红主要做部队人员的生意和过往军车司机的买卖。

王同志的这个介绍,使两名侦察员越发感到自己的判断不无道理,看来,艳红餐厅确实值得怀疑!

顾处长的办公室里,坐着王华处长等同志,郭洪和黄妍汇报完这一阶段的初查情况后,又谈了他们对本案的分析:

“作为一名港商,既然要赚钱,没有理由挑选那样的经营地点和环境,月月亏本却仍乐此不疲,这违反常规,除非这位投资者另有他图。”郭洪说到这里,正待喘口气,黄妍紧接着说下去:“比如,她以开餐厅为掩护,实际目的是搜集军事情报!”她看看在座几位同志的反应,见没有反对意见,又大胆地说:“我请求领导批准我进行现场侦察。”

顾明同意了他们的分析,并将仇艳红作为新的重点侦察目标。郭、黄两人被指定继续深入侦察此案。

“科长,你快回去看看……”黄妍一句话没说完,郭洪腰间的BP机响起来了。郭洪赶紧察看,只见中文机显示道:晓云已人妇产科,请速到医院。

“我跟你一块儿去。”黄妍不由郭洪分说,快步向楼下跑去。

两人风风火火赶到市医院妇产科病房区,辛局长的夫人陈雯出来接他们,边带他们向里走边诉说着:“晓云下午突然腹痛,痛得死去活来,我想赶紧叫你回来,她不让。说你正大忙呢,我只好先把她送来医院。医生检查了,说叫什么先兆子痫,有危险的。我背着晓云Call了你,你快去看看吧。”

病床上,郭洪看见妻子面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上淌下来,头发都汗湿得一缕缕贴在脸上、脖子上,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嘴唇都咬破了。郭洪的心一阵抽搐,痛得抽肝裂肺。

医生来了,责怪病人的家属太大意,到了临产时刻,为什么没人陪着等。郭洪越听越内疚。直到晚上9点多,晓云脱离了危险,疲惫地睡着了。谢天谢地,总算母子平安了。

处长听说晓云的情况后,命令郭洪留下,好好照顾妻子。黄妍则抓紧时间做好各种准备。

按照预先的约定,G省国家安全厅王科长石市国家安全局郭洪科长及侦察员黄妍一行,带着省厅的介绍信和公函来到了X团接待室。

团政委李同看完公函又按手续交给保卫股张干事看。

“你们通报的这个敌情线索很重要,近几个月来,我们部队的活动比较频繁,”李政委说,“这个餐厅的出现是有可疑。”他表示一定大力支持配合侦查此案。

第二天,王科长和郭洪开着吉普车向艳红餐厅所在的1路段驰去。他们要前往现场作一番察看。

祖国南方的初夏,正是草木葱宠雨水旺盛的季节,刚才还是艳阳当天,一会儿又细雨纷飞起来。车子在两侧绿树掩映的XX国道上沙沙前行。路旁的建筑物渐渐稀少了,前面是劈山而建的路段。约摸一个小时的路程了,车子一拐弯出了山坳,眼前忽见山坡处现出一座红墙彩窗的建筑,在绿树环抱中显得格外抢眼。

吉普车在稍远处停下。两位科长走向近处,只见该建筑果然挂着“艳红餐厅”的横匾。

登上餐厅后面的山坡向山下望去,国道蜿蜒绕山而去,几辆军车缓缓而行。抬眼望去,松柏摇曳处显出几座楼房,那,正是解放军某技术部队驻地。

郭洪向顾处长汇报后,得到了近地侦察的指示。

早上6点,女老板仇艳红像往日一样起床梳洗打扮后走出睡房,穿过走廊向餐厅大堂走来。两位服务员小姐正忙着将厨房李师傅刚做完的叉烧包、萝卜糕、蛋挞、肠粉和白粥、生菜等一盘盘、一锅锅地搬将出来,见老板出现,忙打招呼:“老板早上好!”

“阿珍,今天你怎么没好好扮靓,个体老板和司机大佬看着不喜欢,我可就没生意了。快去好好化了妆再来!”

“阿芬,哎呀,你怎么总是毛手毛脚的,斯文一点不行吗?再把茶水洒在客人身上,小心我炒了你!”女老板一来就横挑鼻子竖挑眼地给伙计们一个下马威。

忙乎了一大早,只有几个农民进来吃几碟肠粉,买几个包子,喝碗粥,饮杯茶就走了。餐厅进项才只有可怜的几十元钱。

看看时钟七点半了,仇老板两眼巴巴的直瞅店门外,她在等郭技术员。

“哎呀,郭大技术员,你可真守时呀,哎呀呀,不愧是在机关单位工作的,说好今天七点半来就七点半来了。”女老板忽然大叫着快步迎上前去,像迎财神似的将郭技术员接近店堂。

郭技术员“哈哈哈”地进来,在一间雅座厅房里入了座。

艳红餐厅女老板殷勤有加地亲自奉上香茶、点心。一阵寒暄后切入正题:“郭技术员,我托您办的事有门了吗?”说着一双粉手大胆地搭在郭的双肩上,“您给找个漂亮小姐,提高一下我的服务质量,几个老顾客对阿珍、阿芬厌了。”

郭故意装聋作哑。见女老板软弹攻势又要加强才喝口茶后慢慢说:“我已给你张罗去了,过两天会有答复。”

李同政委听完保卫干事关于了解到艳红餐厅要找女服务员的动态后,及时向郭洪沟通了情况。

顾处长决定派黄妍以服务小姐的身份人艳红餐厅实行侦查。黄妍应招成功后,再派郭洪以适当身份配合黄妍开展工作。

这一天,黄妍理了个漂亮的发型,化了妆出现在郭洪面前。

“哇!黄小姐,没想到你一化妆变得这么纯情可爱啦!”郭洪禁不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当黄妍随郭技术员出现在仇艳红眼前时,女老板果然满意,叫化名王燕的黄妍明天就来上班。

一段不太长的时间后,王燕的表现深受老板喜欢,而她的侦查也初步发现了一些情况。她发现餐厅常有仨一群、俩一伙的军人在女老板的面前谈天说地,女老板则时常有意无意地打听一些军内事务。

又过了几天,细心的黄妍发现一个奥秘——每当部队的人来,他们的餐桌上会特意摆上一盆鲜花。更不符合常理的是,这盆鲜花竟由女老板自己端来,拿下。

黄妍以回家取换洗衣服为由,回局里作了汇报。领导判断,很有可能花盆里有文章!下来的几天,黄妍时刻在寻找机会。她要揭开花盆的奥秘。

这天,机会终于来了,郭技术员和另两位技术干部在单间雅座用餐,女老板恰好离开一会儿了,房里叫“加茶”,黄妍赶紧进入。她冲完茶又借拾叠碗筷的当儿迅速察看着花盆和盆里的鲜花。

下班后,黄妍在自己休息的房内仔细回忆察看的情况,似乎觉得没发现什么,可又似乎感到了什么……“嗯,对!我明白了!”

第二天,黄妍打电话给郭技术员:“表哥,请你给我妈说一下,把我那只花发卡托人带给我,我要用。”

郭技术员立即向黄妍说的“妈妈”打了电话。

又一天开始了,当餐厅里的两张餐桌围坐着客人时,门外又来了一位司机。女老板赶紧迎上前去:“老板,欢迎光临。”

“什么老板,我是个司机大佬,饿坏了,有快点儿的吗?”来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餐桌前坐下。

“阿燕,这位师傅要快点儿,你快来,好好招呼哇!”老板又动用王燕,想给这位新主顾留下个好印象,好拉住他,他可是说今后要常跑这条路呢。

趁算账找钱的当儿,王燕将托盘中的发票和找赎拿给这位师傅,并高声说“师傅请多来帮衬呀!”说话间,她将身体靠近司机,从司机手中暗暗接过一件东西。

原来,这师傅不是别人,正是侦察科长郭洪。

郭洪送来的“东西”,是一个袖珍监测器。黄妍用它找到了藏在鲜花中的无线电发射装置!并且弄清了它的发射频率!

狐狸的尾巴暴露了。黄妍、郭洪为领导对侦察对象的正确判断既兴奋又钦佩。

与案件顺利进展同时产生的另一件好事是,郭洪的妻子晓云,平安产下一个大胖小子。郭洪欢喜得什么似的,回家看了她们母子,又坚决投入案件的侦察,别人说什么也阻止不了他。难得晓云深明大义,坚决支持丈夫的事业。

省厅的王科长带着技侦力量在二线开展了侦查。一份份侦查报告送到了省厅,也送到了S市国家安全局。为了不打草惊蛇,情况暂未通报驻地部队。

快速电台始终未再发现动静。

电台与仇艳红有关吗?仇艳红窃听到的情报,通过什么途径送出呢?

这几天,艳红餐厅附近出现了一个农民打扮的人,他悄悄地跟踪仇艳红。这天,他跟踪发现女老板来到离饭店不远处公路旁一棵老榕树下,似坐下休息,东张西望见没什么异常情况,便将手伸到身旁一个石洞中,稍顷站起来,急急离开大树,上得坡来又伸胳膊转腰地动作一会儿,才慢慢回到了餐厅。

农民模样的人从石洞中发现了一包维达纸巾。纸巾被拍了照,仍留在石洞中。

农民模样的人守候在石洞附近隐蔽处。约摸过了一个小时,又有情况出现了,公路上一辆卡车在大树附近停下,司机急急爬上坡,来到大榕树下,四周望了望,又弯腰从石洞中取走了纸巾,回到车上,继续上路了。这个司机的尊容和大卡车的车牌都被那个农民模样的人摄入镜头。

交运情报的渠道被发现了。

另一对侦察员出发了。他们在适当的地方驾车跟踪上了取走纸巾的司机的卡车。并在途中司机下车时用熟练的手法将司机身上的纸巾调换出来,经技术处理使纸巾内小纸片上的字迹显现出来,拍照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那位司机身上。

被跟踪的车辆一直开到了一间制衣厂。

根据两位侦察员发现的线索,调查情况很快明了。司机名叫王鸿发,是香港居民,所开卡车是内外两地直通车辆,卡车所有人为“天发制衣厂”老板赖东。赖东何许人也?乃一台湾退伍老兵。两年前来此投资办厂。再观此厂之所在地,却是离X军用机场不远。看来,赖东也有极大嫌疑!

省厅的指示来了,要侦察员秘密拘留司机王鸿发,迅速搞清情报去向。

此后,王鸿发出车途中曾神秘失踪了几十分钟。顾明处长手中的情况报告中写着这样两句话:“王鸿发供称,受赖东指使负责接取并运送冻西’往香港。到香港后将‘东西’投入XX信箱。”赖东其他情况王鸿发不详。

据查,该信箱为某国驻香港情报站设的情报收集点。

至此,情况已初步判明,仇艳红确系该情报站的间谍。

郭洪又以司机身份借在艳红餐厅吃饭为掩护向黄妍秘密交代了任务:一、协助查明仇艳红如何与赖东联系;二、注意发现仇的其他可疑活动。

黄妍果真又报来了新情况,仇艳红曾用手机与“阿东”通话。之后几天,黄妍又提出一个要求,对仇艳红住的房间进行侦察。因为她的房间从不让任何人进入,而作为进行间谍活动的地点,那间房间最为适合。

黄妍休完假回餐厅来了,这次她又带来了一包“行李”。

当夜深人静以后,黄妍悄悄来到女老板睡房门口,她在房门外静听,确认室内已无动静后,从腰间取出一条像绳子一样的“东西”,从门缝中插入了房间……

两天后,顾处长在技侦处看到了这样的录像:仇艳红端着一盆鲜花进屋后把门关紧,一枝白色的马蹄莲被拔了下来,她从花茎中取出一粒东西后将花盆放在桌子一角。她从桌于上摆着的笔架上取下一支钢笔,拧开笔帽,取出一块小手指指甲大小的东西,塞入一只精致的台钟里,从台钟的后盖里拉出一条细微的电线,将一头� �在耳朵里,接下来便是边听边断断续续地在一张纸上记下什么。听完后,她从抽屉内拿出一张小纸片,在上面又铺上另一张白色的纸,然后在上面写了一段话……

王鸿发又受命取到了维达纸巾,不过他没有径直回天发制衣厂,而是按要求,把纸巾交给了S市国家安全局的侦察员。侦察员不久又将经处理后的纸巾交回王鸿发,而王鸿发又运送到了境外的信箱中。境外间谍机关面对这次情报内容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其实,真正的情报在我国家安全机关手里。此次情报,仇艳红报告了我军刚研制成功的XXX新型发射武器的情况。

侦察员们认为,是收网的时候了,我们已掌握了仇艳红从事间谍活动的确凿证据。然而,就此收网未免显得过于着急。赖东情况如何,有无其他间谍活动尚不清楚。再者,神秘电波发现后,始终未有第二次电波的发射,快速电台在哪里?是仇艳红所为吗?

省国家安全厅领导的指示是:务必将间谍分子一网打尽。

按照顾明处长的具体指示,省厅又派出两名侦察员会同S市国家安全局迅速调查赖东。对于已露出尾巴的仇艳红,则请部队配合,促使仇艳红彻底暴露,并发现快速电台之所在。

“哟,郭技术员,怎么这么多天不来小店帮衬了?”仇艳红今天显然喜出望外。

“哎呀,我们这一段忙呀!”郭技术员走到女老板跟前手捂着半边嘴,小声地说,“我们要准备军事演习了。”说完又神色慌张地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注意他们的对话。

女老板眼睛一亮,连推带搡地将郭技术员让到单间雅座,嘴里边絮絮叨叨地说:“郭技术员,你辛苦了,今天得空过来要好好休息一下,我一定叫你吃好,喝好,”她手脚麻利地摆好杯盏,“你们部队纪律严,这玩好我不敢包,这样,今天我亲自陪陪你。”

“我去吩咐炒几味好菜,郭技术员,您稍坐。”仇艳红回来时,双手捧着一大盆鲜艳的花。

单间里男人的“哈哈”声和女人的“嘻嘻”声足足热闹了两个小时。门开了,郭技术员醉醺醺地走出餐厅。女老板送完客又立即小心翼翼地把花盆端回了睡房。

当晚,常备以待的国家安全机关技侦单位果然截获了又一次快速电台发射的电波,破译的内容正是有关我军将举行军事演习的情报。而埋伏在仇艳红住房附近的侦察员检测出电波发自艳红餐厅。顾明处长在其技侦房内亲眼目睹了仇艳红的发报过程。

“收网!”一声令下,两队侦察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头扑向艳红餐厅和天发制衣厂。在铁的证据面前,仇艳红再也潇洒不起来了。国家安全机关审讯室的录音磁带录下了这个间谍分子的罪恶轨迹:仇艳红和赖东都是某国香港情报站的间谍,他们以投资设厂,开餐厅为掩护窃取我军事情报。王鸿发不知就里被利用充当了间谍机关的情报交通员。

“41”案胜利破获了!这天正是郭洪的大胖小子郭晓洪满月的日子。郭洪和前来祝贺的黄妍及同志们痛痛快快地喝了几杯,这下,他们真的醉了……

都市迷案

回到阔别十几年的农场,余明的心境如大海的波涛,汹涌澎涛,二十几年前,他和数百名知青被上山下乡的浪潮卷到这个离省城千余里的地方,若干年后,又被返城风刮回城市。而今,再次踏上自己曾经奉献过似锦韶华的这片黑土地,他怎能不激动万分?

坐在农场接待站的大客车上,余明望着北大荒千里沃土、滚滚麦浪,不由得想起当年“早上三点半,地里三顿饭,晚上看不见”的战天斗地的情景……

客车在场部招待所的门前停下,几十名身穿印有“父老乡亲你好”字样文化衫的知青跳下车,与迎候的人们紧紧握手,热烈问候。

“来,尝尝第二故乡的西瓜!”当年知青连队的老连长、现在的农场魏场长,操起西瓜刀,一连几刀,碧绿浑圆的“蜜宝号”一分为八,他首先递给余明,“小余子,来一块!”

“好哇,到底还是老干部偏向新干部,这么多年感情没变。咱这农场当年有名的坏小子,只好自己招待自己喽!”坐在余明身边的郑志邦挑理了,自顾自地拿起一块西瓜,一口啃去“半壁河山”。

“你这个小郑,对咱老魏头还记着仇哪?”魏场长笑呵呵地戳了郑志邦脑门一下,“偷鸡摸狗,哪朝哪代也不能不管呀!”

俱乐部门前,鼓乐齐鸣,“欢迎知青重返北大荒大会”开始了。

余明代表几十名知青,向农场领导献上一面绣有“情系黑土地,魂绕北大荒”10个大字的锦旗。他情真意切的发言,撞击着几代“荒友”的心弦,会场内一片啼嘘感叹,不时响起阵阵掌声。

当年的知青们纷纷登台,畅叙情怀。

郑志邦最后一个走上讲台,只见他干咳一声道:“大家还记得老九连砖窑的那个蹲过小号的‘二土匪’吧?那就是我。那时,整天光着膀子脱坯、烧砖、出窑,活儿太累,营养跟不上去,没办法,我晚上到家属宿舍偷鸡套狗,到食堂偷油偷白面,被抓住,关了18天禁闭……唉,往事不堪回首。我对不起农场的父老乡亲们!

现在,我向第二故乡捐赠人民币000元,作为赔偿,这算是我对农场的一点点心意!”

郑志邦一带头,知青们竞相登台。赠款捐物,为农场“希望工程”,为年老多病的老职工,为正在兴建的农技科研站……余明瞪眼细看,大都是现任经理、厂长或没啥职位却财大气粗的个体业者,他暗暗地为他们叫好,同时也为自己囊中羞涩而伤感。

大会结束后,是知青“自由回访”的时间,余明到几家“老农垦”家里探访之后,一个人徘徊在场部大道上,心中犹豫不定:去不去看看她?

“喂,余明。咋一个人溜达?怀旧呢?”郑志邦从身后赶上来,“我如果没请错的话,你是在想念小芳吧?走,我陪你找她去!”

这家伙真鬼,啥事都瞒不了他。

“小芳”叫赵云芳,是当年机务连赵连长的女儿,比余明小岁。余明刚下乡,被分配开“东方红75”拖拉机,老赵是他的师傅。有时翻地、中耕下了夜班,赵师傅就拉他到家里喝两盅,那苞米烧酒,真香啊,喝多少头都不晕。在他的最初印象中,云芳还是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经常羞答答的躲在门后偷偷地看他这个城里来的小伙儿。那一年,为了抢在雨季到来之前把几千亩小麦割完、拾禾、脱粒,十几台拖拉机昼夜奋战。余明两天两夜没合眼,最后晕倒在拖拉机驾驶座上,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赵连长家的火炕上,云芳眼泪汪汪地为他抹汗、喂水。他那件被汗水浸透板结了的工作服洗得于于净净,放在炕头……第二年,农场流行“出血热”,死了好几个知青,余明也病倒了,一连七天高烧不退,胸前、腋下出血点一片一片的,云芳在床前守候了几天几夜,和着泪水一声声呼唤着“明哥!明哥!”一次次地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就这样,他俩相爱了,没有海誓山盟,没有卿卿我我,只有默默的相互挂念和相互体贴……

197年挂锄时节,余明被抽调到百里之外的另一个农场工作,临行的前一天晚上,云芳一直在农场会议室外守了两个多小时,等到他出来,她低声唤一声:“明哥!”便不顾一切地扑到他的怀里……

第二年,余明被推荐上了大学。临上火车,他心急如焚地四处寻找云芳,直到列车徐徐开动,也不见她来送行,后来听人说,姑娘一个人躲在水库附近的桦树林里哭了整整一天……

“嗨,想啥呢?到了——”郑志邦拍拍余明的肩膀,打断了他的回忆,“我问清楚了,那栋平房,向东数第三家就是云芳家!”

木栅栏的门开了,在鸡鸭鹅狗的簇拥下,一个穿着朴素举止文雅的女人走出来看着来人:“你们找谁?”

“是我,云芳,我是余明呀!”

……

回城的列车缓缓进站,老知青们出了站口,握手道别。

“哥们儿,电话、BP机号码名片上都有,常联系!对了,过几天,我可能去趟广州,回来咱哥俩聚一次!”志邦在出租车上与余明握别。

余明登上机关住宅楼的楼梯,来到家门口,掏钥匙开门,可左旋右拧打不开,妻子在家?天没黑为什么反锁了门?他预感到什么,“砰砰”敲起门来。

足有5分钟,门才打开,妻子姚虹迎出来,问候声中掩饰不住失态:“哟,你回来啦?咋不来个电话,我好去接你呀!”

进门换鞋时,余明一眼看见地上摆着一双显然不是自己的。足有4号的男人的皮鞋!

余明不做声,走进客厅,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站起来,似笑非笑地打着招呼:“余科长回来啦?一路辛苦……”

姚虹递给丈夫一条毛巾:“快,擦擦汗,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永达公司的陈总经理,是我们厂的老客户,来谈一笔生意……”

余明的目光从沙发上妻子的乳罩扫到床上凌乱的卧具,再扫向张口欲辩的妻子,冷冷地哼了一声,摔门而去……

余明大学毕业后,不甘心戴着“工农兵学员”的帽子,分配到机关后,又到“回炉班”深造两年,拿到了本科毕业证。小伙子精明能干,受到几个姑娘的青睐。他却一直眷恋着赵云芳,可又无力将她调到身边。一直到听说云芳已与别人结婚,这才环顾四周,择选佳偶。经人介绍,他认识了姚虹,两个人刚见面时,她是那样文静、俊美,还带有几分腼腆,散步在夕阳下,都不好意思挽住他的胳膊。就冲着这位比他小5岁的姑娘的朴实、贤慧劲儿,余明力排众议,与她结婚。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姚虹岂止是越变越好看?简直是越变越浪漫!刚结婚的那几年,两人的生活很清苦,但很充实。余明埋头工作,姚虹念职工夜大,常常是抱着孩子背英语,放下孩子做习题。尽管紧张劳累,两人却很少斗嘴吵架。后来,生活逐渐好起来,孩子逐渐长大,姚虹却不甘寂寞了,说要充分利用自己的“第二青春期”。有限的工资还不够她买衣服、做美容的。于是她常常埋怨丈夫:“你看人家的男人,给老婆佩金戴银,你呢?蹲机关,清水衙门,忙忙碌碌一个月还不如个体户一天挣的,跟了你,真是窝囊一辈子……”她身为工厂的业务员,常常晚上不回家,说是与客户谈生意,闲言碎语不时传来,说她“傍上了大款”,出入舞厅夜总会。余明似信非信:可能她是在为工厂的产品打开销路而应酬呢,何必疑神疑鬼呢?

直到眼下,余明才恍然大悟。可这又能怎么样呢?目前最要紧的是寻找栖身之处,那个家,他今晚说啥也不想回了。

余明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一辆轿车停在他身边,车窗摇下来,郑志邦探出头来。“喂,老余,干嘛呢?快,上车!”

余明迟疑了一下,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怎么?没带家门钥匙?弟妹呢?”

余明摇摇头,把目光移向窗外。

“正好,我正愁没人陪我吃晚饭呢,下车!”

两人走进一家彩灯闪烁、乐曲飘扬的大酒家。

郑志邦要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芙蓉鲍鱼、水晶鱼翅、芝士龙虾、网油山鸡……

余明别说没吃过,连名都叫不上来。

酒过三巡,老郑眼皮一挑,问了一句:“凭本人的第六感觉,老弟遇到了麻烦?”

酒晕挂腮的余明本不想说,家丑不可外扬嘛。可是,满腹的冤屈憋得他不吐不快,他闪烁其辞地向眼前的知青好友倾吐一

“世风日下,观念异化,不足为怪。”郑志邦世故地摇摇头,“传统的婚姻已经受到人类现代文明的挑战,商品社会里,人际关系无一不打上功名利禄的烙印,包括夫妻关系。弟妹要追求现代人的生活方式,而你又无力满足她,她能不冲出围城,去傍大款吗?再者,喜新厌旧是人的本性,就拿这些菜来说,不可谓不精美吧?

如果天天吃它,也会乏味无食欲的,换换口味又何妨?”他用筷子戳着余明的脑门,“老兄,蹲机关时间长了,你哪里知道,外面的世界好精彩呀!”

“不管外面多精彩,一旦有了家,就应当承担一种义务、一种责任,怎么能放任自己,伤害对方呢?”

“什么叫伤害?人家并没想拆散家庭嘛,你如果有兴趣,也可以找一个情人呀,这不就平衡啦?”

“老郑,你这是什么话?我是这种人吗?”

“我说的是实活,大实话。你当你是什么人?一般人,普通人,只不过不愿摘去面具而已!现实点儿吧。我的老弟!”

余明气得满脸通红,正想继续与他争辩,腰间的BP机响了,他起身去复电话。

回来后,脸上又增添几分忧郁,老郑问他,他不回答,再三追问,他吞吞吐吐地说:“我女儿萌萌从她姥姥家来电话,考大学差8分没上线,要想读就得自费,1.5万元!家里的积蓄,让姚虹折腾得所剩无几,孩子急得直哭。唉……”

“那就别费劲了,给孩子找个工作吧。”

“女儿一心想上大学,每天用功到半夜,咱这辈子没啥出息,说啥也得供孩子呀!”

“那怎么办?”

“借钱!节衣缩食,慢慢还……”

“好!老弟有志气,这样吧,我有1万元现金,你先拿去。”

“不,你挣钱也不容易,还要扩大经营……”

“见外了不是?你我是北大荒的荒友,那年我被关小号,你偷偷地给我送过饭,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天经地义!”

“那,就算我跟你借……”

“行,打个借条,还期不限,明天,到我公司去取。”

这一夜,余明没有回家,在老郑为他开的宾馆客房住。

第二天他没直接去上班,而是先到郑志邦的公司去取钱。1万元人民币,厚厚的一沓,老郑轻松地甩给他,接过他写的借条,随便往台历里一夹,顺口问道:“老弟,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啥都加一块儿,700多元。”

“弟妹呢?”

“算上奖金和效益工资,比我多百八十元。”

“两人加一起才一千多?可敬的工资族。”郑志邦扔给他一支“大中华”,“无怪乎,连女儿的学费都……”他发现余明的脸色阴沉下来,忙改口,“工薪族也好,稳定,少操心。”他吐出一口烟圈儿,问道,“如今都兴第二职业,老弟没琢磨干点儿啥?”

“机关干部,没啥特长,也没时间……”

“到我这儿兼个职怎么样?当个副总经理,愿意吗?”

“开什么玩笑?我一不会经商,二没有资金入伙,你干嘛养个创造不了效益的闲人?”

“效益嘛,有的是有形的,有的是无形的。商品交换可以带来效益,新技术开发可以产生效益,还有一种东西,不是固定的物质形态商品,却可以由它的开发、储存和交换获得巨大的经济效益,这就是——信息!你的职务不是信息处副处长吗?这个职业决定了你掌握着大量的信息资源,只要你敢于开发,把它转化为信息成果,就会给我的公司和你本人带来可观的经济效益。何乐而不为呢?”

“你所指的信息资源是什么?”

“哎呀我的老弟,你每天经手的大量的文件、资料、数据……都是很有价值的嘛!听说你还主办一份《外贸信息》?”

“这些,都是只供领导层内部参阅……”

“信息有几大特征,其中一条就是它的共享性。当然,不是无限制的传播,而是小范围的参考,提高它的使用价值嘛。”

“我的郑大经理,别绕圈子了好不好?照直说,你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及时地把有关文件、内部材料借我看一下。”

“这恐怕难办,我们有保密制度……”

“制度还不是人定的?所谓保密,主要是针对外国人,咱是公司法人,掌握信息是为了公司的利益,公司上缴利税多了,不也是对国家有利?”

“话是这么说,把秘密文件带出来,总是不大好……”

“咱们也可以定个制度,保证不外传,保证按期返还,保证支付信息咨询费——这第三条,一定会使你满意。这么说吧:有价值的材料借阅10次,这1万元就以有偿咨询的名义下账冲销了。这样一来,你在我的公司兼职也就名正言顺了。”

“让我考虑……”

“考虑啥?机关干部就是头皮薄,前怕狼后怕虎。行,下周给我个信儿,我好给你下聘书。”

离开郑志邦的公司,余明急急赶回单位。在单位,余明可是个忙人,虽然省外贸厅信息处副处长这一职务不高,事却不少,搜集、汇总、综合和编报各类信息,够他忙活的了,还得经常为领导起草文字材料,总之一到单位就忙个没完。

坐到办公室桌前,刚开始忙手中的工作,电话铃响了,话筒里传来女儿焦急的声音:“爸爸,今天是自费大专生交费的最后一天,您快来呀!”

没办法,余明只好跟同事交待一声,又乘车来到学校,一打听,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自费生距录取分数段下延5分之内者交费1.5万元,6分至0分者交费万元!

女儿的分数下延8分,1.5万元不够……

“爸爸,快去交钱哪,再晚人家就不收了!”女儿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余明的眼角湿润了。当爸爸的,供不起女儿上学,算什么男子汉?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招生办公室,低声对办事人员说:“老师,把我女儿的名字填上,喏,这是成绩单,费用我马上送来!”

5000元憋坏了男子汉。余明首先想到妻子姚虹,孩子是两个人的,都负有共同的义务。他给她挂电话,同事说她陪客户吃饭去了,在“思乡园”饭庄。余明放下电话,气不打一处来,家都不要了,还有心思“思乡”?他一看表,快1点了,忙拉着女儿的手,“走,找你妈去!”

“思乡园”里,温馨典雅,于邑陈酿在烟烟闪烁的七彩霓虹灯下流溢着诱人的光泽。余明和萌萌闯进“梦竹亭”雅间,一眼看到姚虹正倚在那位陈总经理的胸前低语缠绵!女儿双手捂脸,跑出门外,余明也是热血上涌,咬牙骂了一句:“他妈的……”强忍怒火,指着妻子,“你,你出来一下。”

姚虹又羞又恼,抓起一把纸扇急匆匆地走出来,先发制人地质问道:“你怎么把孩子带到这儿来了?”

“我问你,你是在谈业务吗?”

“怎么不是?您真是少见多怪!”姚虹急急地摇着扇子,“快说,啥事?”

“萌萌自费上学还缺5000元,怎么办?”

“怎么?要万元?咱不上了行不行?上个大专就万元,毕业分配呢?咱不能倾家荡产都扔给学校哇!”

“扔给学校总比扔给饭店、首饰店强!”余明忍无可忍,“咱家的钱都让你给高消费啦!”

“高消费咋的了?高消费是为了高收入!”姚虹振振有词,把躲在爸爸身后的女儿拉过来,“萌萌,妈跟你说,本科大专,考上咱就读,要自费,咱家没那么多钱,犯不上借钱上学。高中生一样出人才。”

萌萌眼里噙着热泪,摇摇头不知说啥好。

余明气得两腿发颤,把女儿拉回身边:“萌萌,走,爸爸领你上学校,这个学,一定得上!”

父女俩转身离去。

在一家快餐店匆匆用了午餐,余明让萌萌先回家,他到单位,打开办公桌的抽屉,取出两个信封,沉思起来。两个信封里各有几千元钱,是他自己和所在部门的两个“小金库”。有人说,男人不可有“私房钱”,有就说明夫妻之间的不信任。

余明此刻却暗暗地对自己“留一手”而感到庆幸。这几千元,是他发现妻子大手大脚花钱后一点一点攒下的,无非是机关这几年发放的各种奖金、补贴,他称之为“过河钱”,不到万不得已时不用。眼下,为了女儿,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刻,他不再犹豫了。不够部分,从单位的“小金库”里暂垫一些。

凑足了万元,余明飞车赶到学校。招生人员正挟包要走,他恳求着为萌萌办理了自费人学手续。

余明下班赶回家,女儿拉他到饭桌前:“老爸,请用餐!”

四菜一汤,都是余明喜欢吃的,当爸的心头一热:“萌萌,手艺不错呀!等一等你妈妈,好吗?”此时,余明竟不知不觉地想到了姚虹。

萌萌的脸色顿时由晴转阴:“等她干嘛?她天天有饭局儿,净吃山珍海味,还去找野男人……”

“萌萌,不许这样说妈妈!”

“咋的?就是这么回事!我看见好几次了,你们还当我是小孩子呀?爸,你就是软弱,干嘛不同她当面讲清楚?换了我呀,早和她离婚啦!”

“越说越不像话!她是你的亲妈妈……”

“对女儿不管不问,整天喝酒、跳舞、打麻将……有这样当妈妈的吗?”

余明不吱声了,还能说什么呢?女儿说得句句在理。他岔开话头:“好了,萌萌,咱父女俩先吃吧。”

谁知,萌萌真的动了气,憋屈得满脸通红,终于忍不住“哇”地哭出了声,转身跑到自己的房间,扑到床上“呜呜”地哭个不止。

泪水,在余明的眼眶里打转,当母亲的不检点,会给未成年的女儿的心灵造成多大的创伤!姚虹,你知道吗?

周末的晚上,姚虹终于回来了。余明冷冷地瞅了她一眼,一句话也不说,黑沉着脸继续做饭,萌萌则噘着嘴在房里看书。姚虹见无人理她,只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砰砰!”有人敲门,这么晚了,是谁呢?

姚虹的脸上有几分不自在:别是那个”冤家”!

她透过门镜看了一眼,是个女的,便拉开门问:“你找谁?”

“余明家是这儿吗?”怯生生的女声传进客厅,余明一惊,怎么这样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赶忙从厨房走出来:“哪位,快请进屋。”

门厅的灯亮了,余明不禁大吃一惊,“怎么,是你?”

来客不是别人,正是余明当年下乡时的女友赵云芳!

云芳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惟有双眸中依然透出火辣辣的目光:“明哥,你家真难找,转悠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

“快,进来,把东西放这儿。”尽管感到突兀,余明还是兴奋地招呼着这个曾经一想起来就脸红心跳的女友。

“介绍一下,这是你嫂子姚虹,这是我曾跟你提过的云芳,赵云芳……”

“噢,快,坐下。”姚虹热情地拉云芳坐在自己身边,“啥时候到的?怎么也不来封信?”

“明哥,”心直口快的云芳把脸转向余明,“不是你让志邦哥去信叫我来的吗?下了车,我先找志邦哥的公司,那儿的人说他外出了,我这才按他信中写的地址找到这儿的。”

“噢,是这样……”余明心里犯嘀咕,郑志邦这小子搞的什么名堂?没和我打招呼就打着我的旗号,让云芳千里迢迢来到这座城市,他倒躲开了!不管怎么样,人家来了咱不能冷淡人家呀!他岔开话题,问道:“云芳,吃饭了吗?”“在车上啃了个面包,不饿,”云芳看到萌萌,“这是大侄女吧?都这么大啦?”

萌萌走出来,有礼貌地说道:“姑姑好!”

余明将云芳领到洗手间,给她递上毛巾:“云芳,去洗一下。”

趁云芳离开,余明连忙同姚虹解释:“我并没有让志邦写信,谁知道……不过,既然来了,咱就该热情招待,估计她呆不了几天……”

姚虹阴沉着脸:“我可不知道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现在不是兴怀旧吗……

我问你,她来了,住在哪儿?和你住一个屋吧?好好叙叙往日旧情……”

“你!”余明忍不住了,“你别胡说八道,人家云芳当年和我只是好朋友,是纯洁的友谊!”

“是啊,那首歌就是为你写的:‘……谢谢你给我的爱,让我度过那个年代……’”

余明气得脸色发白,正要反驳几句,云芳出来,把旅行袋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嫂子,这是咱们农场的特产:猴头菇、榛子,算是一点儿心意吧!”

姚虹看也不看,扔下一句:“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怪沉的。”

云芳瞅了余明一眼,把旅行袋拎起来:“天太晚了,我走了……”

余明连忙问道:“你到哪儿?就住这儿吧。”

“不,我去住招待所,或者是旅馆,过两天再来看你们。”云芳凄然看了余明一眼,转身开门离去。

“云芳,等我一下,我送送你!”余明追了出去。

姚虹懒懒地站起身,拖长声喊一句:“欢迎再来呀!”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姚虹气哼哼地说:“真是的,十几年了,还这样粘粘糊糊,真好意思找上门来!”

萌萌不高兴了,冲着妈妈来了一句:“妈,人家大老远来的,你也不能这样不礼貌呀。”

“你懂什么?你知道她是谁?是你爸爸当年在农场的恋爱对象,要不是知青返城,早和你爸爸是一家了,还能有你?”

“妈,你说得太难听了!”萌萌脸胀得通红,“就算那么回事,咱也不能对人家冷嘲热讽呀,这种悲欢离合又不是爸爸造成的……”

“问题是她明明知道你爸已经成家多年,还来搅和,这算什么事呀?”姚虹边说边走到窗子前,掀开窗帘一角向楼下看,突然神秘兮兮地招呼道:“萌萌,你快来,你看……”

萌萌走过去,向下一看,不禁大吃一惊——住宅楼之间的林荫道上,爸爸和那位云芳姑姑紧紧地搂在一起!

极度的不理解和羞辱感,使萌萌不忍再看下去,她用手捂着脸跑回自己的房间,“砰!”把门关紧。

“妈妈,爸爸,你们都怎么啦?”

一向令她敬仰和依赖的父亲的形象在她的心目中轰然坍塌了,这令她特别伤心。

余明送云芳下楼后,再三追问她要到哪里住,云芳默然不语。突然,她停下脚步,眼含热泪,一字一句地说:“明哥,你太狠心了,你不该这样羞辱我,这不公平!”

“云芳,你这话从哪儿说起?”

“不久前,你们回农场时,我要跟你们到城里来找份工作,你没答应,我没怪你,可这次,你让志邦哥写信给我,说已经给我找到一份可心的工作,让我马上来,我来了,你俩可倒好,一个躲起来不见,一个假装糊涂,还默许别人恣意侮辱我……”

云芳手中的旅行袋掉在地上,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抽泣起来。

余明扳住她的双肩,心酸地解释道:“小芳,别怪我,志邦写信并没跟我商量,我对你的到来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

“我并无意插足你的家庭,为什么嫂子她对我这么反感?说话那么尖刻难听,说什么让我和你住在一起……”

“怎么,你都听到了?”

“她说话声音那么大,明明是说给我听的。她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呜——”云芳委屈得放声大哭。

余明怕别人听到,忙摇动她的肩头,“云芳,别哭了,你嫂子她就是那样的人,有理不让人,无理还搅三分。唉,我呀,都习惯了……”

“明哥,咱俩的命怎么这样苦哇!”云芳再也忍不住,不顾一切地扑到余明的怀里。

——这一幕,恰恰被楼上的姚虹和萌萌看到。

云芳仰起脸:“明哥,你不要瞒我,告诉我,她对你好吗?”

一句话,把余明问住了,他迟疑地点点头,又茫然地摇摇头,他多么想在云芳的面前倾吐一腔苦水呀!可是,理智告诉他,这里不是互诉衷肠的地方。他轻轻地推开她,“走,到我们招待所,先住下再说。”

待余明安顿好云芳,回到家里,轮到妻子盘问丈夫了,“你还回来呀?陪她住下多好!把人家一个人扔在那儿,多孤单哪!”

“姚虹,别说这样无边无沿的话好不好?人家是来找工作的,又不是来专门看我的。”

“好哇,有了工作,挣了钱,又是单身,风韵犹存,咱们的余大处长再也不会孤独寂寞啦!”

“你!”余明气得两眼冒火,“自己不检点,还好意思说别人!真无耻。”

两人越吵声越高,萌萌推开门走出自己的房间,双方顿时停了火。

“吵呀!再大点声儿,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的爸爸、妈妈多么英雄!”萌萌穿上外衣,“为父母者,首先应该为人师表,可是,你们为女儿做出了怎样的表率?都好好想想吧!”

“砰!”女儿一摔门,离开了家。

“萌萌!这么晚了,你到哪儿去?”余明顾不上换鞋,追了出去。

香港。

浅水湾海滨。两个只穿泳裤的男人躺在红白相间的遮阳伞下的安乐椅上,喝着香槟。

那位50多岁明显发福的男人转过脸去,问身边略显拘谨的伙伴:“志邦老弟,看什么呢?这么人迷?”

郑志邦慌忙收回目光:“不,没看什么……”

“没什么,尽情地欣赏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内地禁锢久了,出来也放松一下嘛!”他指着一个正从大海里走出来的女郎,“瞧,真是天生尤物,像美人鱼一样。”

其实,不用说,郑志邦刚才目不转睛的目标正是她,身着彩色斑条三点式泳装,刚刚出水的优美曲线毕露无遗……郑志邦以前只在挂历上才欣赏过这种充满神韵和诱惑的女郎。

“怎么样,喜欢吗?一会儿让她陪你游一圈儿,今晚就留在你的住处,伴你销魂。”

“不,杨先生,我没有资格享受这些……”

“凡是我公司的雇员回到总部,都应充分享受上司为他准备的种种美味佳肴,这也是对员工的褒扬和奖励。当然,这段时间你的表现不算上乘,所以腰杆不算太硬,是这样吧?”

郑志邦坐起来,愧疚地答道:“是,很惭愧。”

“你搞的情报,经过鉴定,有较高价值的寥寥无几,离我的期望相距甚远呐!”

杨先生扬扬手臂,那位正为他按摩的“美人鱼”知趣地走开了,他接着问道:“那位叫余明的中共官员什么时候开始为我们供货?

“姓 余的很正统,也很固执,金钱买不动他。”

“改变战术,投其所好,抓其弱点,迫其就范!”

“正是这样,刚刚实施第二步计划。”

“抓紧行动,我们正需要他作为稳固的情报来源,他职务不算很高,但能源源不断地接触到中共当局的秘密文件。对于他,我们不能打快拳,搞一锤子买卖,要从长计议,建立长期的合作伙伴。老弟以为如何?”

“先生所言极是,郑某一定照办。”

“还有,公司一定要潜心办好,一方面掩护身份,另一方面补充经费。这次,再给你带去10万港币。记住,只要货好,不愁卖不到好价钱。”杨老板又叮嘱道,“还有,要善于包装自己,保护自己,像上次你回农场的捐款之举就很好,比如内地的希望工程、赈灾义捐之类的活动都可以慷慨解囊嘛!另外,私生活不要过于放纵,寂寞了,可以到香港来尽情享受嘛!”

他一挥手,“美人鱼”又游了过来,他在她的耳畔悄悄地说了几句,那女人把媚眼瞟向郑志邦,扭动腰肢走过来:“哟,郑先生肌肉这么发达,真是个英俊的美男子呀!”说罢,秀发一甩,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这天晚上,郑志邦在海边别墅与“美人鱼”厮混了一夜。

在回来的班机上,郑志邦头靠座椅,双目微阖,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五年前,郑志邦带着摆摊、贩运挣的几万元钱,来到沿海小镇温州。这是个带有传奇色彩的城市,素以个体经济异常活跃而闻名。他本想贩一些真假混杂的“快货”回去,却无意中卷入了“出国潮”之中,也想挟浪越洋闯荡一番。

而今出国者,大多把眼光瞄向西方包括日本等发达国家,身为北方人的郑志邦,也曾到俄罗斯当过“倒爷”,感到油水不大,到了温州,他意外地发现这里的人们似乎与法兰西有不解之缘,开辟了一条又一条通往“凯旋门”的地下通道。他也想跻身于这支冒险队伍之中。

于是他便开始了“偷渡之旅”。

经朋友指点,他咬牙拿出几万元人民币,交给了一个“蛇头”,乘飞机到达昆明,又乘大巴来到中缅边境的一个小镇。在一个风雨之夜,他们一行五人钻进了莽=莽山林,试图偷越国境关卡,在边防军的严密防范下终未成功。他们疲惫不堪,蓬头垢面,几乎要绝望了。引渡的“蛇头”又找到一位当地老者,以重金雇请他带路,终于找到了一条鲜为人知的通往缅甸的山间暗道。

夜色愈浓,无尽的黑暗紧紧包裹着西南边境的山林草木。衣衫褴楼的偷渡者们爬行在作为国境线干涸的河床上,衣服被砂石泥块磨破了,身上多处淌着血。探照灯光在河面上晃来晃去,不远处传来巡逻军犬的阵阵狂吠。过度的紧张使郑志邦顾不上疲惫和伤痛,只是瞪大眼睛紧跟在引渡老者的身后。当他们每人身下铺着一张硕大的芭蕉叶,横七竖八地躺在缅甸境内的一条壕沟之中时,已经是衣不遮体了……

二十多天的山林跋涉,极度的恐惧、疲倦和饥饿,使他们几次面临死神的召唤。郑志邦忍受不住了,他面向故上的方向“扑通”跪下,虚弱不堪地念叨:“我不走了,我要回去……”同伴猛踢他一脚,“你他妈的找死呀!回去是死路一条!”他把心一横,听天由命吧!

终于,他们翻过缅甸的最后一座山。一条河出现在眼前,他们欢呼着,跌跌撞撞地冲进河里,洗去一身的恶臭。引渡者花钱雇来一条船把他们送过对岸,进入了泰国境内。一片嫣红的罂粟花令他们惊叹不已:“噢,这里就是有名的金三角啦!”

几个人买了几件当地服饰穿戴好,想到摆满金银首饰的小街上转转,被引渡人制止了:“你们的证件都是老板伪造的,一旦让警察查出破绽就全完啦,老实给我呆着吧!”

他们无奈地聚在一个破竹楼里,等着新的“蛇头”想办法。情况的变化使他们始料不及:泰国成为偷渡者的通道已为世人所知,迫于舆论压力,国际机场查验关卡越查越严,“蛇头”为他们准备的假护照难以蒙混过关。以前偷渡到法国的人都是取道东欧,谁知,近来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南斯拉夫等几个国家对中国过客突然严厉起来,一经查验有假,二话不说,吊照遣返。

水土不服的郑志邦身上长满了热痱子,挠来挠去,血痕道道,奇痒难忍。他到处找“蛇头”,那家伙却见势不妙,诓走了一些费用后,脚下抹油——溜了!几个偷渡的“勇士们”面面相觑,长嘘短叹:唉,怎么办呢?

郑志邦在绝望中突然想起什么,掏出一本已被汗水浸透的小通讯录,翻到一个电话号码,这是温州的一个哥们儿留给他的,说万不得已时找找这位姓李的人。他趁同伴昏昏睡去时,偷偷溜下竹楼,哆哆嗦嗦地拨打电话。

谢天谢地,通了!

十几分钟后,他按照约定的地点,来到一家新加坡餐馆,找个座位坐下。

一位穿着傣族服装的中年男人走进餐馆,发现了他,一搭话,正是他要找的李先生。异邦见“救星”,郑志邦激动得直眨巴眼。要来几碟小菜,一瓶烧酒,两人对斟。郑志邦急不可待地向李先生讨教出路。

“转道欧洲是不可能了,即使你有真护照,南斯拉夫也过不去,正在打仗,你可以先去新加坡,转机到欧洲,比如到意大利,再乘火车到法国……”

“这条路也行,先生能帮忙吗?”

“首先要买一张通行欧洲不必签证的护照,还要购买机票,最难办的是打通一道道关节,这些都要钱,至少1万美元!”

郑志邦倒吸一口凉气,“1万?我的妈呀,我身上只有1000多美元啦!”

“那你只好按原路偷渡返回大陆了。”

“不,绝不能走回头路,那样非扔在半道上不可……”

“那,兄弟就爱莫能助了。”李先生摊开双手,喝了一口酒,又凑到他面前,神秘兮兮地说,“听说明晚警方大搜捕,抓到偷渡的人一律送监狱,流放到火鸟岛上去……”

郑志邦身子一颤:“李先生,求您,救救我!”他紧紧抓住对方的胳膊,像是海难遇险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一块破船板。

李先生为难地沉吟片刻,还是摇头。

“李先生,这是我身上全部的钱,都给您,求您救我逃离火坑!”郑志邦破釜沉舟了,掏遍身上所有的美元、人民币塞给李先生,几乎要跪下相求。

“好吧,试试看吧——”李先生把几张美钞揣起来,“我冒冒险,送你到香港,或许有一线生机。”

“谢谢李先生!”

李先生果然神通广大,两天之内为他搞到一本护照,两人乘车来到曼谷,顾不上观看人妖、鳄鱼表演,买了机票,直飞香港。

换上西装革履的郑志邦成了李先生的朋友——CFD公司大老板的雇员。这家公司真怪,不搞贸易,不谈生意,却专搞“信息”。不久,他知道了,这是W国常驻香港的一家秘密情报机关。沦落他乡、寄人篱下的郑志邦无路可走,只得充当了一名专司中国大陆情报业务谍报人员。在本部工作了一年多,他被派了回来。他带回一套家用电器和厚厚一沓花花绿绿的钞票,对妻子说在香港从事商务,回来开办独资公司……

“女士们,先生们,本次航班的目的地到了……”空姐柔和的声音打断了郑志邦的沉思。他抖擞精神,走下舷梯。没人来接机,他不需要,一向是独往独来。

“郑总,您回来啦!”他的秘书高小姐笑着向他问好,递给他一本电话、电传记录本。他看到“赵云芳小姐”的字样,双眉一挑,好,第二步计划进展顺利。

“云芳,你来了!实在对不起,我有急事去了趟香港……你到几天啦?”他派车把云芳接来,见面就道歉,拉开一罐雪碧,递给她,“是这样,我这个公司的会计不大得力,早想换人,一下子想到了你,你不是一直搞财会的吗?所以我马上就给你写信。见到余明了吗?”

云芳点点头,心中的喜悦马上被淡淡的忧愁冲散:“明哥和嫂子他俩……”

“咳,那两口子,一会风一会雨,没啥大矛盾。等着,我把余明找来,咱们哥俩好好聚聚。”……

因为云芳的出现,余明的家里又掀起风波。姚虹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她不愿自己的生活乏味平淡,想去寻找新色彩,却又不允许丈夫对自己的感情游移。她与陈老板偷情,被余明父女俩窥见一二,使她曾感到几分尴尬,云芳的到来使她躁动的心绪有了发泄的机会,她明知丈夫与云芳已0年没来往,她相信他俩之间在农场那种封闭的条件下不可能演绎出多么离奇的爱情故事,但她要借题发挥,要为自己的浪荡行为找到一份借以平息舆论、平衡心态的充足理由。

于是,她在与余明又一次争吵之后,离家不归了。

“云芳呀,你来了有一个星期了吧?喏,这是预支你这个月的工资,1000元,收好。”某日,郑志邦将云芳叫进办公室,把一个信封递给她,“还有奖金,过几天另发。”

“郑哥,不,郑总,我还没干啥呢,咋给这么多钱?”

“你熟悉业务很快,账目理得也清楚,工资1000元,不多。”

云芳把钱抽出来,没数,又塞回去,递到郑总面前,“那好,我收下,可是,要先还给你……”

“还我?什么时候欠我的?”

“你和明哥回农场时,借给我的,正好1000元。”

“哈哈!那是我帮助你的,怎么还还给我呢?收好吧,给家里寄去一些。”

“不,借钱一定要还的……”

“要还,以后再说,你刚来到城市,没钱不行。”

“那好,我打个借条,下月一定还。”

接过云芳打的借条,郑总随手夹在台历中,一不留神,把余明那1万元的借条带了出来,他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你这是工资,是正常开支,这一万元,是我挪用现金借给余明的,不知啥时能堵上……”

“对了,郑总,我清理账目时发现了1万元的缺额,王会计交账时说是你拿去了,就是你借给余明的这笔钱吗?”

“正是!唉,没办法,余明的女儿要自费念大学,愁得没别的门路,老朋友了,能不帮一把吗?”

“这……长期没名目地这样占用也不合适呀!”

“名目倒有,他不干,我想聘他做副总经理,负责信息咨询,不但有兼职工资,有了效益,还有高额的奖金和劳务费。他呢?死脑筋,说啥也不干。”

“搞信息咨询,他行吗?”

“怎么不行?他在单位正负责这一摊,不劳神不费力地就能干明白。再说,信息咨询的酬金不用咱们出,香港大老板会支付的,哪一笔不得几千元。”

“真的?我去和他说说,干嘛不开辟第二职业?非得干啃那点儿工资?”

“对,云芳,你去说,他准听,你俩是啥关系?”

“郑哥,可千万别开这样的玩笑!”云芳急得脸都红了,“余明他的日子够难过的啦!”

“这倒是,哎,云芳,你应当常去看看他,怕什么?光明正大地去作客,脚正不怕鞋歪嘛!”

云芳认为有道理,点点头。

初秋之夜,月色清朗,星辉璀灿。

云芳鼓足勇气敲开了余明家的门。

“云芳,是你?你怎么……”

“来看看你,不欢迎吗?”云芳走进屋,换了鞋,“萌萌呢?”走到客厅,见茶几上放着一张纸条,“她出去了?”

“唉,让人操心呐!”余明拿起纸条递给她。

云芳一看,纸条上写着:“爸,你别生气,每天我都可能回来很晚,和同学一起到饭店打工,挣点儿钱帮你还债,为了我上学,你借那么多钱,我的心里不好受……

请放心,早点休息,不要等我。萌萌”

“明哥,她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让她……”

“没办法。刚才我出去,找了好几家饭店也没找到她……”

“我去找!一定要把她找回来!”云芳穿着拖鞋就往外走,被余明拦住了,云芳喊起来:“明哥,你好糊涂!萌萌一个女孩子,半夜三更在外面,你能放心?”

“城市这么大,到哪儿去找?今晚她回来,我和她谈清楚,不准她再去就是了。”

云芳难过地摇了摇头,看了茶几上的酒杯、菜碟,心里又“格噔”一下,“你,一个人在喝问酒?”

“没啥事,喝几口,解解乏……”

云芳的眼圈儿红了:“明哥,你心里苦,我知道,都是为了我……来,我陪你喝!”她倒满一小杯,一仰脖喝完,呛得她连声咳嗽。

余明抢过酒瓶:“你不要命啦!”

“我要命,更要脸!”云芳再也忍不住了,伏在他的肩头失声痛哭,“明哥,我不该来城里,搅得你一家不得安宁……嫂子在哪儿?我去把她请回来,你欠郑哥的钱,我来帮你

“什么钱?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你别瞒我了,明哥,你做得对,应该供孩子好好念书。但是,挣钱是大人的事,不能委屈孩子……”云芳擦擦眼泪,“我今天就想说一件事:你应该吃点苦,工作之余再干点儿什么,现在不是提倡劳动致富吗?”

“一天工作那么紧张,哪儿还有精力呀?”

“郑哥聘你当副总,你为啥不干?又不是让你起早贪黑玩命于,搞点儿信息咨询对你来讲还不是轻车熟路?”

“可他让我搞文件、资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什么?搞文件?他可没跟我说这些呀?那,可要仔细想想,再困难也不能搞歪门邪道呀!”

余明仍不做声,心里矛盾得很,一支烟没吸完,又摸起一支,云芳夺过烟,“还抽!在北大荒落下的气管炎病根,再抽就成了肺气肿啦!”她拉起他的手,看着被烟熏黄了的手指,心疼地说:“在农场,你说抽烟可以熏蚊子,我不愿意你抽,却还买一条烟跑八里地给你送去。唉,那时候,多傻呀……”

一番话勾起了余明对农场生活的回忆,他扭过脸,看着她,是的,她还是她,虽然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浅浅的皱纹,但她那一对酒窝中却仍盛满着挚朴、纯真,双眸中闪现的还是他梦里时时见到的脉脉深情……他忘情地抓住她的手,按到自己胸前:“小芳我……”

云芳脸色排红,酒劲驱走了顾虑和羞涩,一头扎进他的怀里,饮位起来:“明哥,你走以后,我一直在想,忘了他吧,他不会回来了,可是,你的影子却咋也抹不掉……”

一句话似火种点燃了干柴,两人压抑多年的感情迸发出来,云芳扭过脸来,一双泪眼痴迷地望着余明,四片唇吻终于粘合在一起……

多日未有的悸动和欲望似开闸泄洪一般飞泻而出,灌溉着余明近于干涸的心田,他力大无比地拦腰抱起云芳,大踏步地跨进卧室,近乎粗暴地把她放在床上。

同样躁动不安的云芳此刻却瘫软一团,任凭他的摆布。

余明的手抖抖地解她的裙带……

突然,云芳的双腿一蜷,腾地从床上坐起,颤声道:“不,明哥,不能这样……

嫂子她,瞪大眼睛在看着我们,我们不能这样。”

似一盆凉水浇下来,余明愣住了,“她——不会回来……这里,只有我们人……

云芳跳下床,把他拉到身边坐下:“听我说,我们都不是少男少女了,你有妻子,有女儿,我们不能做对不起她们的事。你想着我,我惦着你,这就够了,你说呢,明哥?”

余明双手捂着脸,像孩子般地哭起来。

云芳扎好裙带,呆呆地站在那里,心如刀绞地望着他。片刻,她说出一句;“走,明哥,咱俩也去跳跳舞,唱唱卡拉OK!”

由一家不景气的电影院改成的“玛威特”夜总会,以其全新的面貌吸引着城市夜生活中的人们。几根汉白玉镶嵌的圆柱,傲然地昭示着这座通体洁白的娱乐中心的不凡。

余明和云芳步入大厅,一种从未见过的豪华典雅使他俩目不暇接。买了两张最低消费18元的门票,两人跨入了舞厅,但见除了舞池里闪烁的点点灯光外,周围一片漆黑,他俩手拉手,摸索着找到一处卡座坐下,从慢慢适应的视野中看到,在轻柔舒曼的慢四步舞曲中,男男女女们双手楼脖抚腰,脸贴着脸,缓缓地挪动着脚步。他俩在黑暗中手拉手,只有欣赏的份儿,哪里敢下场!

一曲终了,服务小姐走过来,点燃了吧桌上的红烛,端来了两瓶饮料和一小碟瓜子。云芳问:“小姐,卫生间在哪儿?”按着小姐的指点,云芳离席而去。

身着一袭藕荷色旗袍的领班小姐从门外进来,看见余明一个人坐在那儿,款款地走进来柔声问道:“先生,需要小姐陪您吗?”没等他回答,转身招呼一声,“1号,过来,陪陪这位先生!”她冲余明嘻嘻一笑,“这位小姐年轻漂亮,包您满意。”

几乎在同一时刻,从卫生间出来的云芳和这位“1号”小姐都向余明走过来,余明抬起头,一下子愣住了——

身穿一套洁白连衣裙的“1号”小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女儿——萌萌!

多么令人尴尬的一刻!

余明的脑子“嗡”的一声,脱口斥责道:“怎么是你?萌萌?你怎么能干这个?!”

从惊愕、羞辱中清醒过来的萌萌捂着脸,转身跑开了。

余明和云芳追到门口,拦住了她。

迷离变幻的灯光下,萌萌向隅而泣。

余明气得声音嘶哑着又问一句:“萌萌,你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

萌萌抬起头来,泪眼朦朦地反问一句:“爸爸,我也想问问您:您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她伸手不客气地一指云芳,“还有——她!”

余明和云芳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萌萌“哇”地哭出了声,冲出舞厅。

“萌萌!”余明喊了一声,眼前一黑,险些跌倒,被云芳扶住,两个人哪儿还有心思跳舞?逃也似地离开了夜总会。

余明在大街上一声高一声低地喊着:“萌萌……”引得行人侧目相视。两位巡警拦住他:“同志,你找谁?找孩子吗?多大的孩子?认识家吗?”

“认识……不,她不会不认识,”余明语无伦次地回答,推开警察,“谢谢你们。”

一位警察不放心地问云芳:“你丈夫是不是喝多了?”

云芳苦笑一声:“是,他今晚心情不好,是喝多了。”

“当妻子的,以后管着他点儿,快送他回家吧!”

余明一把拽住云芳:“怎么?你说我喝多了?不,我很清醒。我就是心里堵得慌!为什么闹到这个地步?老婆跑了,女儿当了三陪小姐……怪谁?怪我吗?我错在哪儿?啊?你说!”

云芳难过地说:“不,全怪我……我明天就走,回农场。”

“不,不能怪你,你也不必走,”余明揽着她的腰,走到街心花园,找条长椅坐下,自语道:“谁也不怪,还是怪我没能力、没钱,拢不住姚虹的心,对萌萌,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姚虹,她也不对,离家出走,完全是借题发挥。”

“她能去哪儿呢?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姓陈的了?”

“怎么,你什么都知道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云芳叹了一口气,“明哥,今后我们也不要总在一起了,起码别再伤孩子的心。”

“云芳,”余明激动地拉起她的手,“我想和她分手,你愿和我重续前缘吗?”

“不,这是不现实的,家庭的分化组合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你们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孩子……”

“萌萌会接受你的,只要我们成了合法夫妻。”

“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我不会那样自私的。”云芳斟酌着字眼,“当务之急,是用你的父爱,给萌萌以温暖,嫂子她,早晚会回到你的身边的。”

余明没做声,屏住呼吸盯住不远处,一对男女刚从出租车里下来,搂腰搭背地向一家夜总会走去。

云芳也好像发现了什么:“哟,那个女的好像是嫂子?”

余明看清了,那女人正是姚虹!可是,那男的是谁?比姓陈的瘦,也年轻得多。

他厌恶地扭过头,骂了一声:“真他妈的不是玩意儿!”拉着云芳快步离去,急切地说一声:“我要和你正式地谈一谈!”

一封女儿写给爸爸的短信摆在茶几上:

爸爸:在舞厅的偶然相见,是女儿极不情愿的,但,毕竟发生了……是女儿不好,大大地损害了您的脸面和自尊心。请您放心,女儿不是受坏人的胁迫这样做的,完全是自愿,而且,只限于陪客人唱歌跳舞,任何非礼的举动都坚决地拒绝了。我懂得怎样保护自己,保持清清白白女儿身……爸,请相信,女儿没有隋落,只是以一种特殊的形式挣钱,来减轻您的负担,而且不会干得长久,开学后就会集中精力念书,我知道,这个大学上得太不容易了。女儿伤心的是,您和那位农场的姑姑到底是怎么回事?妈妈走了,您想为我找个新妈妈吗?要不是这样,为什么两人那样亲密,还一起到那种场合去?

只要您同意,明晚我还要去上班。不到一星期我挣到期1000千元了,都以您的名义存到银行了。等凑够了数您拿去还账吧!

爸,我太累了,哭得心都碎了……别打扰我,让我睡个好觉。

您也好好休息吧。

您苦命的女儿萌萌

余明细细看一遍,颓然跌坐在沙发上,信纸飘落在地上。

云芳抬起信,征求地问一句:“我可以看吗?”

余明不回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看了信,云芳也久久地不说一句话。

“唉,我该怎么办呢?”余明有气无力地自语道。

“我说几条你看在理不:第一,坚决阻止萌萌再去舞厅,给她找个培训班,学学计算机,你要多陪陪她,开学就好了;第二,把嫂子请回来,好好谈谈,她不会舍弃这个家的;咱俩的事,我可以和萌萌唠唠,她会理解的。最后一条,你要想法多挣点钱,把欠款还上,有点积蓄,孩子大了,用钱的时候在后头呢!”

余明信服地点点头。

“我在想,是不是该认真考虑一下到公司兼职的事……”

“明哥,这件事你要好好惦量一下,违法违纪的事说啥也不能干!”云芳一看表,“哟,后半夜了,我该走了。”

十一

两张印制精美的《应聘人员登记表》放到余明面前。他迟疑了一下,掏出笔一一填好,对郑志邦说:“这件事,请不要让我们单位知道。另外,是不是要到外企服务公司备案?”

“不用,这不是聘用一般雇员,只要董事会批准,总经理任命就行。我马上给香港发电传。”

两天后,一纸委任状和一本咖啡色的《聘书》同时递到余明手中。余明一眼看到,委任书上白纸黑字:月薪000港元,奖金、劳务酬金按工作业绩另发。他禁不住心头一热:干好了一个月就挣几千,还债还用愁吗?脱贫也指日可待了。

“志邦——不,郑总,下指令吧,要我先干什么?”

“别忙嘛,先熟悉一下情况,顺便看看能不能弄到这几份材料。”

一份文件目录递过来。余明一看,还好,都是有关外贸体制改革方面的一般性文件或领导讲话,自己的柜里就有。可是,他心里还是不放心,叮嘱一句:“这些材料也是内部掌握的,拿到后千万别传出去。”

“放心,咱们也是内部掌握,不会外传的。”

回到单位,余明从文件柜里找出这几份文件,在手中掂来掂去,又迟疑不决了。这么干,能行吗?自己是一名副处级干部,怎么能带头违反保密制度……

按电话约定,晚上他来到郑志邦的公司。第一次履行“副总”的职责,还真有几分忐忑不安。

“余老弟真行,工作效率很高。好,这几份材料正是公司拓展业务时应当了解和参考的。在境外,一切靠法律,在咱中国,很多事还是靠政策,靠文件。以后,你就是我的高参!”郑志邦打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扔到他面前,“外资企业就是讲效益、讲信誉,这是预支你第一个月的薪金,还有这次咨询的酬金,一共5000港元,折换成了人民币,可以吧?”

余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钱,怎么挣得这么容易?

云芳听说余明已在公司兼职,并有了第一次收益,十分高兴,督促他陪女儿上街,买两件新衣服,帮萌萌联系了一个计算机短训班,又抽空和她谈了一次。萌萌相信了云芳姑姑真诚坦荡的目光,更愿意有这样一位关心体贴自己的姑姑。她自学计算机,再也不去舞厅了。

一个月后,余明又一次拿到000港币的薪金。他坐不住了,无功不受禄,自己没做什么贡献,怎好坐享其成?

郑总看出他的心思,哈哈一笑:“二老弟,你不是公司的一般雇员,是堂堂的副总经理,为公司效力的机会在后面呢!”

余明把一沓钞票放在桌上:“老郑,这是5000元,先还你一半……”

“谁向你要债了?想还也行,等过阵再说。”老郑把钱扔给他,像想起了什么,“对了,大老板来电话,想和内地做一笔周期长、投资大、效益可观的生意,对国家的开放政策不知底,想系统地研究一下近一年来中央政府的有关内部文件,这是目录,你看——”

这十几份文件,颇使余明为难。“这些,有的连我也没看到过,密级高,发放范围小,很难搞到……”

“难度当然有,否则也不会麻烦你了。老弟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办法总会有的,总不会让我和大老板失望吧?”

“唉,难呐!而已有相当大的风险,比如,有的要借,有的呢?借也借不出来。”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嘛!风险越大,价值就越高,利润就越大嘛,这些资料到手,老板还不奖励十万八万的?何况,咱们有现代化的手段和工具,保证你运作顺利,万无一失。你看——”他拿出一个精致的工具盒,打开,“瞧,这是夜视眼镜,这是万能开锁工具,这是近距微光照相机……”

“老郑,这些你从哪儿弄来的?想让我当间谍?”

“你别吓唬我!这些玩意都是从国外商店买来的,咱们国内不也能买到窃听器吗?商场如战场,不用些特殊手段能行吗?”

“不管咋说,这样做是违法的。”

“是为了咱公司与内地做生意,效益好,双方都受益,还不是为改革开放作贡献?”

余明沉默,掏烟,点燃。

“现在做生意太难呀,只做贸易路太窄,你也看到了,公司状况不景气,不搞多种经营难以为继呀!为了你、我,还有云芳的切身利益,不动动脑筋,冒点儿风险,行吗?”

余明仍在吞云吐雾,双眉紧锁。

“好了。再琢磨琢磨,想好了再办。”

离开总经理室,余明推开会计部的门,云芳不在。他来到她的宿舍,一下愣住了——

云芳正在收拾行装,满脸愁云。

“云芳,你要走?”

“刚打电话,没找到你。公司不景气,郑总拿话敲打咱,咱知趣一点儿,赶快辞职呗!”

“噢,是这样……那,你到哪儿去?”

“回农场。正好,也想孩子了。”

“你等会儿,咱俩商量个事儿。”

余明把刚才老郑的话学了一遍。云芳说:“看来公司真的陷入困境了,从账面上也能反映出来。对了,昨天,我听郑总和老板通话,好像是挨了一顿训。余明,咱要有能力,是应帮他一把……”

正说着,有人敲门,郑总推门而入,“我想余明准在这儿。怎么,云芳,要搬呀?”

“对,搬家,搬回老家去!”

“回农场?家里有急事?”

“郑总下逐客令了,咱还敢不走?”

“哎呀我的赵小姐,我啥时撵你了?”

“郑大哥,咱都是从北大荒出来的,向来有话直说,我和明哥也愿帮你把公司办好,可是,你可别把人往火坑里推呀!”

“这是什么话?咱哥仁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火坑咱一块儿跳,也犯不上谁推谁呀!”

“我问你,你让明哥偷文件,是不是坑他?”

“怎么是偷呢?主要是借阅,万不得已才……”

“万不得已?这是不是犯法?”

“要做就得万无一失,要么就不做。你想想,一旦出了事,我不是教唆犯吗?这些我都想过,为了挽救公司,这是不得已的一条路。大老板在考验我们,真的抓准了信息,那笔大生意十有八九要委托咱们公司代理,那样,不仅起死回生了,而且能大干一场,效益,还用说吗?”

没等余明回答,郑志邦站起来,一手拉一个,“好了,以后再说,走,咱哥仁儿一块儿吃午饭去!”

午餐吃得无滋无味,三人在饭店门口分手。

余明回家,走进客厅,看见一个人仰卧在沙发上,不禁又是大吃一惊!

姚虹回来了。

见丈夫进门,她把脸转过去,似在抽泣。

萌萌推开房门,唤爸爸进了她的房间。

“爸,我妈回来后话也不说,饭也不吃,就一个劲儿地哭,我问她啥也不回答,不知出啥事了。”

余明的双眼皮跳个不停,他说了一声:“大人的事,你别操心,看你的书吧。”走回客厅。

“姚虹,你啥时回来的?怎么,不舒服?”乍一看到妻子,余明的气不打一处来,真想与她吵一架。但一看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心又软了,毕竟是夫妻呀。他摸摸她的前额,“发烧呢。”

姚虹扑到丈夫的怀里,痛哭起来:“余明,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呀!我让姓陈的耍得好苦……他玩弄我,还骗我,进了批劣质原料,厂子赔了好几万,我的好工作丢了,还被罚了5000块钱……又碰上一个南方人,说帮我倒腾服装,我东借西借,凑了万元跟他到了深圳,把钱交给他,说好两人一块去看货、进货,一觉醒来,这个坏蛋,他跑了!我报了警,那么大的特区,上哪儿找他呀?我连回家的路费都没了,没办法,到咱省驻深圳办事处,好说歹说,人家借我几百块钱,坐了几天几夜火车,总算没有死在道上……余明,我不是人,你打我、� ��我、杀了我吧!”

姚虹抓起丈夫的手,连连扇着自己的嘴巴。余明连声骂道:“这两个骗子、流氓!”

听着姚虹高一声低一声的哭声,余明心烦地喝一声:“行了,小声点儿吧,这时候知道后悔了?你的能耐呢?你再跑哇、疯呀,这么大个中国怕容不下你啦!”

任凭丈夫怎么斥责,姚虹也不敢反驳、顶撞,只是用沙发巾捂住嘴“呜呜”地哭。

看到妻子明显消瘦的身子,余明的口气缓和下来,“好了,别哭了,平安地回来比啥都强,以后呢,安安分分地工作,老老实实地做人吧。”

“余明,我欠了别人几万块钱,可咋办呢?”

“什么?”余明的脑袋“嗡”的一声,我的妈!!日债没还清,新债又压了上来!心中的积怨顿时喷发出来:“你自作自受,谁欠的债谁还!”

姚虹仰起泪脸,呆呆地望着他,缓缓地站起来,一字一句地说:“好,我不连累你,我的债我还,卖血卖身也要还……”她一个趔趄冲到门口,拉开门就往外跑!

余明急了,一把拽住她:“你给我回来!”

萌萌从里屋冲出来,跪在妈妈面前,抱住妈妈的腿:“妈,求求你,别离开家了。”

姚虹把女儿拉起来,母女俩抱头痛哭。

“唉——”余明一声长叹,事到如今,只有按老郑说的去办,只要多加小心,也许不会被发现的,一次成功,问题就解决了。只做一次,迈过这道坎儿再说……

十二

“叮铃——”下班铃声响起。余明锁好办公室的门,躲进卫生间。等班车开走,他又进入办公室。天色昏暗下来,他不敢开灯,先抽支烟定定神。他打开抽屉,拿出郑志邦交给他的那套特制工具,试着开启带密码锁铁皮文件柜,不到一分钟,密码锁便打开了。他暗暗称奇:这套玩意儿要是流失到社会上,盗窃案件不得成倍增长?

要动真格的了,他又犹豫起来,心发慌,手发抖,必须要走这一步吗?闭上眼,女儿被人搂在怀里跳舞、妻子因欠债而痛不欲生、云芳含泪离开公司……一幕幕令人心酸的场景在脑屏上晃动,他不忍再想下去,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把烟头狠狠地摁灭,事到如今,只好背水一战了。

他先来到保密室门口,用启锁工具捅开门,走进去,把门轻轻带上,再开文件柜门,抽出文件盒翻出几份中央、省里的保密文件,放在桌上,拿出那架伪装成变形金刚“忍者神龟”玩具的微型照相机,用大头针拨动一个按钮,“忍者”胸前开了一个小窗,就是镜头,对准文件,向上提一下“忍者”的右臂,就拍摄一张。

“忍者”的肚子里藏有衬衣扭扣大小的微型胶卷,1卷可以拍摄100张。胶卷的分辨率极高,能把16开文件缩拍成米粒那么大,冲洗放大后字迹仍很清晰。

把几份文件摄入镜头,余明紧张得长袖T恤衫都被汗水湿透了。他察看一下文件,都是今年以来下发的,想了想,去年的文件已经归到档案室了,不觉心一沉,看来,还得“转移阵地”。

他按原样将文件归位,锁好,这才想起一项重要的程序:忘记戴超薄细线手套了。连忙戴上,骂了自己几句:粗心大意,又心存侥幸地想,办公室文书小刘不会发现吧?

顾不得多想,他又来到档案室门前。一道防盗门使他望而生畏:能打开吗?冷静地想想开启程序。用另一套开锁器,足有5分钟才打开。走廊里静极了,一点点声响都使他心惊胆战,他只觉得大脑充血,眼睛胀痛,最担心有人冲上楼来,发现自己的鼠窃狗盗之举。万幸的是,整个大楼寂静无声,值班员大概吃饭未归。谢天谢地!

进入档案室,他很快便找到存放近期文件的铁柜,用刚才实习过的方法,用一套比开启一般锁复杂的工具,费了很大劲,打开了密码锁,扭动手柄,拉开柜门,找到了几份目标之内的文件,连续拍摄下来……

等他完成“作业项目”回到办公室,像百米冲刺之后一样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手表,不到半个小时,还算是高效率吧!真想静静地休息一会儿,一想,不行,必须尽快离开。他不敢走正门,溜到一楼,进入洗手间,打开窗户,跳了出去,绕到锅炉房附近的后门,趁无人注意,走出机关大院。

回到家,见姚虹留张纸条:“我和萌萌回她姥姥家,住几天。饭已做好。欠的钱,我会想法慢慢还上的,尽量不给你添麻烦。”

他苦笑一声摇摇头,说得轻松,几万元,怎么还?就是为了还债,我才到地狱里走了一圈儿。但愿别出麻烦。

吃过晚饭,他浑身像散架子一般,仰卧床上,心里仍像揣个小兔子闹腾不已。打开电视,MTV、电视剧、足球赛……频道转换一圈儿,都索然无味。抓起一本杂志,偏偏是自己从单位带回来的一本《隐蔽战线》,封面上,一位国家安全部门的女警官正深沉地注视着他,他慌忙把杂志扔到床上,抄起枕头捂到头上……

电话铃响了,吓得他一激灵,镇定了几秒钟才抄起话筒。

“余明吗?是我。今天的事办了吗?还顺利吧……别明天了,马上就来,我等你……”

“这个郑志邦,真是追命!也好,赶快把东西交给他,以免夜长梦多。”

见了老郑,余明好一通诉苦:“这真不是人干的事!行了,就这一次,再干,就要吓出精神病了……”

郑志邦捂着嘴笑起来,连连晃着脑袋:“你呀,真是白面书生没见过世面,叫你走私贩毒,还不吓得迈不动腿儿?来,拿出来,我看看。”

余明把一堆工具统统放在桌上,“都还给你,作孽的家物什儿!”

郑志邦从“神龟”肚子里掏出胶卷,说一句:“等我几分钟。”走到套间的里屋。不一会儿走出来,用放大镜仔细察看洗出来的胶卷,“嗯,还不错,挺清晰,好。等我放大了看看内容,马上叫老板派人来取货。老弟,等着吧,咱们的财路开啦!”

余明并未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心事重重地用手指叩着沙发扶手。

“老弟旗开得胜,应当祝贺!”郑志邦拿出两只高脚杯,倒上香摈,“来,干杯!”

余明举杯,没有喝,不无顾虑地说:“这些材料非同寻常,千万别暴露,不然的话,你、我,全毁了……”

“放心吧,老弟,你我是一条绳上拴的两只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郑哥不会等闲视之的。”他把酒一饮而尽,打开抽屉,取出厚厚一沓钞票,扔给他,“不用等大老板付酬,先预支你一些,1万元,拿去。”

余明把钱放回桌上:“还给你,把借条给我。”

“急什么?这些你先拿去,等奖金全部到手后再还我。”

“那好吧……”余明的眉头舒展开来,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怀揣1万元,余明心里又是喜又是忧。可以解解燃眉之急了,可是,这不义之财会不会带来毁誉之祸呀?明天上班见到文书小刘和档案员小魏,可千万要沉住气,不能露出破绽。

十三

一辆轿车驶进省外贸厅的大院。市国家安全局侦察处长孙明字下了车,走进大厅。外贸厅周厅长和保卫处王处长从大厅里迎出来。“孙处长来得好快呀,请上楼。”

“情况是这样:档案员魏素兰同志今天上班后,发现密码柜里的一套文件被人动过。这个同志平时工作特别细心,文件摆放井井有序,一眼就看出昨天被借阅的两份文件位置摆错了,文件中夹着的一张纸条失落在地上。她很敏感,怀疑是内部人干的,没有告诉部门领导,直接向保卫处王处长报告。”周厅长一扭头,“老王,你谈谈。”

“我仔细检查过,防盗门和密码锁都没有被撬的痕迹,看来,不是一般的人作的案,一定使用了特制工具。”

孙处长沉思片刻,说:“把档案员请来,我和她谈谈。”说完,他打开对讲机:“01,01,我是0,请派痕检人员来,在外贸厅,对,带着器材……”

一个多小时后,痕检专家认定,门锁和密码锁插孔里均发现了细微金属粉屑,与钥匙的材质不同。孙处长又让他对保密室门锁、铁皮柜进行了检验,也发现了同样的情况。而且从细微粉屑的粘附状况来分析,这种金属物接触锁眼的时间不超过4小时,这就是说,在一昼夜之内,有人不用钥匙开启过保密室、档案室的门和保密锁!

案情严重,有人将窃密的黑手伸向了保险柜中的秘密文件!时间紧迫,若不及时破案,文件就有可能很快传递出去,甚至到了境外间谍情报机关的手里。

经过深入的现场勘察,又发现一个重要线索,发现门锁和密码锁被偷偷开启的仅限于存放秘密文件的这两个房间,这说明作案者相当熟悉情况,不是盲目行动。这样,此案系内部人员所为的可能性很大。

那么,是谁呢?

孙处长果断决定:一是马上提取现场包括文件上的指纹,特别是较新鲜的痕迹;二是马上找昨晚值班干部及门卫人员调查了解;三是……

他特别强调:一切都在保密的前提下进行,以免打草惊蛇。当然,必要时也可以敲山震虎,以便发现作案人的异常反应。

夜,深了。喧嚣了一整天的城市沉寂下来,不见万家灯火和车水马龙,街上偶尔只有几辆出租车急驶而过。然而,仍有坚守夜班岗位的人们在默默地工作。市国家安全局大楼几个房间的灯光昼夜未熄。

郑志邦一夜未回家,在一家不起眼的旅店包了一个房间,用高倍放大镜一张张地阅读、审查余明拍下的胶卷底片,一丝满意的微笑浮上嘴角。真不错,老板开列的文件大部分搞到了,这回不会说我老郑业绩平平了吧!他又用受训时学到的技术,用特殊方法将胶卷复制了一套。下步,关键是怎样尽快安全地将这批紧俏货运出去。

他正在冥思苦想万全之策,腰间的BP机响了,汉字显示:“有急事请回电话。”

回电话号码他从没见过,留名是李安,正是他为余明规定的紧急联络时用的化名。

不好,有情况!他立即走到街上,找到一处投币式公用电话亭。

“翁先生吗?你家里来客人了,从外地来的,刚下火车,请你马上回来。”一听就是余明的声音,这番话正是郑志邦为他规定的报警的暗语。没等郑志邦回答,对方电话挂断了。

一定是余明那里出事了!郑志邦马上回旅店,收拾一下,迅速回到公司,连夜敲开云芳宿舍的门,把一个密码箱交给她,吩咐道:“香港总公司来电话,董事长出了车祸,正在抢救,让我马上回去,一会儿正好有一班机。这是一批货的样品,你尽快交给宏发公司的郭总经理,让他打个收条。我两三天就回来。”

睡眼惺忪的云芳接过密码箱,点点头:“好,上班我就去办。郑哥,嫂子她知道你马上走吗?”

“知道。你再告诉她一声,到香港后我会给她来电话。好,再见!”

郑志邦匆匆离去。

十四

余明在关键时刻走错了一步棋。

偷拍文件的第二天,一上班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头,他见档案室、保密室进进出出一些人,还有保卫处长陪着,立刻预感到要东窗事发。极度的恐惧之感攫住他的心。他真想马上远离危险随时会降临的是非之地,又怕突然离去更引起人家的怀疑,只好忐忑不安地呆在办公室,琢磨着可能发生的不测及各种对策。

也怪,一整天没有人来找他。难道是虚惊一场?

晚上,他什么也干不下去,六神无主地收拾起换洗的衣服,第六感官告诉他,他早晚会到自己最不希望去的地方。他在权衡着几条对策和出路,最终却决定尽快通知郑志邦。他设想着:郑带着胶卷撤离本市,有关部门就无法获取人证、物证,也就难以对自己定罪。

可是,不久,他就发现自己错了,无可挽救地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他从街头电话亭传呼郑志邦并与他通话后,刚刚回到家里就听到有人敲门,看到几个陌生人严厉的目光,一切全明白了……余明毕竟是没受过正式招募训练的间谍,在国家安全局侦察人员近于温和的传讯之后,他就从精心构筑的防线上溃退下来,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执法人员的对手,他开始想否认、想掩饰、想推拖、想避重就轻,但一切都无济于事。后来他反悔,他自责,他感到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郑志邦的罪行败露了,国家安全局局长命令:“立即拘留!”

然而,仅仅迟了半小时,郑志邦逃跑了。

赵云芳如实地向侦察员们报告了刚才郑志邦交她办的事和他的去向。

一辆轿车飞快地驶向机场,查验马上起飞的赴香港班机乘客的机票底卡,没有郑志邦。他对云芳说的无疑是假话。

国家安全干警立即到火车站、码头、公路客运站堵截,仍不见他的踪影。

郑志邦交给云芳的密码箱被打开了,在一盒金奖巧克力中,抠出了一个微型胶卷,经冲洗放大,正是几份中央文件和省里下发的机密级以上的文件。

侦察员小于舒了一口气:“还好,文件还没传出去……”

孙处长眉头一皱:“不会这样简单吧?会不会是声东击西?必须继续全力追捕郑志邦!”

一张张《通缉令》火速下发到口岸海关,下发到机场、车站、码头……

两天后。深圳罗湖桥。

两位身着港式服装、鬓发斑白的老年夫妇,互相搀扶着走进海关大楼。在熙熙攘攘的等待验关赴香港的人群中,两人悄悄地分手了,老先生坐在椅子上,老妇人拎着鳄鱼皮手袋,独自走向验关处。递上《双程通行证》,却迟迟未被放行,一名女海关人员走过来,严肃又不失礼节地请她到办公室去一趟。老妇人不满意地申辩着,双手紧紧捂住她的手袋。

那位老先生见此情景,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冲冲地走出海关大楼,一扬手,出租车驶来,他拉门上车,说一声:“到火车站!”

出租车,先生,这是哪里呀?我要到火车站呀!”

东拐西绕,没去车站,却驶进了一个小院。

喂“别急,下车喝口茶,您要到哪儿我专程送您。”

几个身着便装却神色威严的人在迎候他。

“郑志邦先生,请返老还童吧!”孙处长摘去“老先生”的头套,讥讽地说道:“您的女搭档在等着您呢!您搞到的文件也该完壁归赵了!”

郑志邦仰天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低下了头。

十五

汽笛长鸣,北去的列车马上就要启动了。

云芳把头探出车窗,只见姚虹拉着萌萌跌跌撞撞地跑来。看到这母女俩,云芳的眼圈红了。

萌萌紧紧拉住云芳的手,热泪涟涟:“姑姑,你还会回来吗?我会想你的……”

“会来的。萌萌,告诉妈妈,要常去看看爸爸,让他好好改造,早点儿回家……”话没说完,云芳已是泪流满面。

姚虹把一袋水果递给云芳,忍不住扭过脸抽泣起来。

云芳叫她一声:“嫂子!”拉起她的手,“余明是爱你的……别难过了,欠下的钱我们想办法一起还……让萌萌一定要好好学习,好好做人……”

列车长吼一声,缓缓开动了。

站台上的人们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终于,看不见了……

望着窗外广袤的秋田沃野,云芳的心扑扑直跳,默念着:“北大荒。亲爱的故

乡,我回来了……”

死亡之吻

日本东京。

清晨。天高云淡,朝阳如火。

位于市区东北角的N·C大酒店,犹如一只硕大的怪兽,静静地矗立在如火的朝阳下。8时许,各楼层的服务员像往常一样,开始清洁房间。楼的服务员由子小姐来到005房的门前,按了按门铃,见无人应答,她便用钥匙打开门,将每天必送的咖啡、茶叶和饮料端进来,放进冰箱里,然后又将一大包纸巾、香皂、浴液送进卫生间。就在她从卫生间走出来,准备整理一下室内卫生时,突然发现靠床头的墙边,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斜躺在地上,前胸插着一把刀,黑红色的鲜血流过刀柄,一滴滴洒在地板上。

“啊——”由于立即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双手掩面,跑出门外……

接到报案的东京警视厅搜查三科马上派出4名警官赶赴现场。

搜查、拍照、取证,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八代三郎警长从容地走近这名死者,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死者的脸,他发现死者没有痛苦、没有抗议,甚至连一丝抱怨都没有,像一个睡熟了的人一样,只是一只手放在胸前还深深插着刀子的伤口边。

“你们看!”八代警长忙将那些取证的助手们叫过来,用手指着死者脸部的一个唇印说:“这应是口红的印记吧。”

一名年轻的警官从工具袋里掏出一枚放大镜仔细地察看着。

“警长,你说的完全正确,它的确是口红。”年轻的警官报告说。

“既然是口红,我想不会是他自己抹上去的吧。’人代三郎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托着下巴说。

“从口红的形状上看,很像是与人亲吻时沾上的。”负责尸体验证的一名警官从皮包里取出一张吸水纸,在死者留有的口红上重重地按了一下,又将那张吸水纸装进一只塑料袋,接着又道,“看来,这是一个毒吻啊。”

八代警长沉思了一会,又吩咐道:“看看他的衣袋。”

“是!”一名助手立即从死者的上身开始搜查起,终于从那件早被鲜血染红了的下衣袋里搜出了一本蓝皮身份证和其他一些物品。

蓝皮身份证证明了这名死者的身份:关伟,岁,来自中国沈阳的自费留学生。

八代三郎通过那本蓝皮身份证,很快便查找到了与关伟同住一幢楼的其他几名自费留学的中国留学生。据他们反映,关伟与一名来自马尼拉的华人女歌星关系暧昧。再通过对N·C大酒店住宿登记册查核发现,出事的前一天晚上,关伟与这名女人同居在一起。这桩疑案端倪渐显。

出事后的第四天,八代三郎警长带着他的助手突然出现在这个自称叫梦叶的女人面前,并向她亮出了逮捕证。

“警察先生,你们一定搞错了,我可没干什么犯法的事情啊。”八代三郎警长刚给她戴上手铐,梦叶立即哭丧着脸分辩道。

“小姐,法律现在需要你保持沉默,有话请到审讯室说。”八代三郎警长立即制止她的辩解,将她押上了警车。

据调查,关伟与梦叶相识于6个月前,两人来往十分频繁。很快,关伟就堕入情网,如痴如醉地爱上了梦叶。在关伟遗留的一本日记里,记载的几乎都是对梦叶的赞美和神往。

可是对八代警长他们来说,最大的收获莫过于这本日记中夹着的关伟写给国内一个好友的信了。从这封尚未发出的信中,可以看出关伟最后一段时间的心悸和惶惑:

……

有时,我又觉得她像一条美女蛇,从许多迹象看,她似乎是某个间谍组织派出的人。每次与我闲聊,总喜欢打探有关我国军事方面的事。如前不久,中国军方代表团访问俄罗斯,她就要我通过我父亲打听中方与俄方军事往来方面的事,同时还问我,当前台湾岛内正掀起一股**浪潮,中国政府和军方将采取何种行动,在战略上将有何考虑。对她的这种探问,我一说不知道,二说这不是我们考虑的事。于是,她便讥讽我对国家大事从不关心,胸无大志。也许,我并不是她心目中大有作为的年轻人。最近一段时间来,她对我的态度特冷淡,总爱理不理的。可她实在是太漂亮了,我不能舍弃她!我不能没有她……

经过进一步调查,八代三郎有了更为重要的发现。原来据关伟同室的一个同学回忆,出事前的那天晚上,关伟是接了一个女人的电话出去的,而那个女人的声音仿佛就是梦叶。因为关伟将梦叶带回宿舍玩过几次,所以他的同学对梦叶并不陌生。

事情的确如此。

“喂!关伟。你的电话。”那天晚上,正在整理学习笔记的关伟听到叫声,忙抬起头。只见一个室友手握电话筒,笑眯眯地说道:“好像是梦叶……”

“喂!”关伟忙抢过话筒,刚喊出一声,里面便传来了一个娇嗔的声音:“你怎么还不来嘛?”

“噢,梦叶,原来真的是你呀!我马上就来!”关伟听到这声音,心里幸福得一阵狂跳。

他将那本还没来得及整理完的听课本锁进了抽屉,兴冲冲地赶到了银座东头的地下停车场桥洞口。

梦叶见到关伟正朝着那黑黝黝的桥洞口焦急地张望时,不得不与她身边的几个黑影告别。

“告诉你,今天晚上你必须说服他,如不可能,就按我刚才说的办。”一名在黑暗中晃动着的“秃脑袋”恶狠狠地对梦叶说。

“你放心吧!”梦叶对他虽有说不尽的厌恶,但又不能不听从。因为他是头,是一名任何事情必须经过他同意梦叶才敢行动的人。

梦叶从地下车库走出来,习习凉风拂着她的披肩长发,她突然感到有一股寒意,忙将身上的意大利薄山羊皮茄克衫的拉链向上拉紧。

这件高档皮料时装,是一个星期前那个“秃脑袋”用奖金给买的。他说台湾军情局驻东京情报站站长对她在较短时间内,就能贴近像关伟这样的中国高级军官的儿子表示非常满意,并要她再接再厉,更深层次地进行工作。

梦叶觉得干这种买卖,比在马尼拉的酒吧陪酒要好得多,至少可以减少许多阔佬和那些纨裤子弟的纠缠。

可一想到秃头刚才“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不择手段将关伟策反成功”的交待,她又感到心悸不已。

“梦叶。”关伟急步跑上前去,一把捏住她的手,在他那宽大的掌心中来回摩挲。梦叶的脸显得非常娇艳,淡淡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后根。

“关伟,平时我们很难有机会在一起,今晚——你陪我好吗?’梦叶说到这,双腮绊红地低下头。

“好!我听你的!”关伟面对这意思再明白不过的邀请表现出一种迫不及待,与她肩并肩朝不远处的N·C大酒店走去。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双脚就这样迈进了地狱之门。

“梦叶小姐,我希望你能与我们合作,坦白交待你所犯的一切罪行。”

警视厅的15楼预审室里,参加审讯的八代三郎警长的语气十分平和。

梦叶一声不吭。她见八代警长他们并不像她所想像中的那般凶神恶煞,心中便开始盘算如何才能蒙混过关。

八代警长又温和地问了几遍。见梦叶仍不开口,便将脸色一端,声色俱厉地喝问道:“梦叶小姐,你应该知道你们华人有句俗语吧,你可别真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拒不张口,我们就奈何不了你。经过调查,我们已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正是杀害关伟的凶手。”八代警长说到这里,见梦叶撇了撇嘴角,似乎不相信他的话,便又继续道,“你不要不相信,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的作案手法太拙劣了,不仅凶器上留下了你的指纹,酒店总台有你和关伟的住宿记录,死者脸上的唇印经过提取化验后,也证明与你所用的唇膏一模一样,还有……”

随着八代警长的—一指证,梦叶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额上的冷汗也如雨点般坠落。

八代见状,将语气稍缓了一下,又说道:“梦叶小姐,你最好坦白交待,自己给自己一条出路。否则,按我们日本国的法律……”

八代警长软硬兼施,恩威并重,终于彻底摧毁了梦叶心中的那道脆弱的防线。

“我,我愿意坦白交待。”

企图蒙混过关的梦叶,不得不如实交待。

“我本是马尼拉一家酒吧的舞女,一天夜里,一个秃脑袋的男人给了我们老板一笔钱,便将我领到了另一个地方。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台湾军情局的一个海外情报站。在那里,他们教我如何交际,如何取悦于男性,同时,还教我摄影、密写及其他间谍技术。”

“你受训了多长时间?”八代三郎问。

“5个月。事后,秃脑袋便带我来到了日本,交给我的任务,是快助执行他们的‘高山’计划。”

“何谓‘高山’计划?”

“收买、策反来自中国内地的高干子女,以便他们学成回国之后在共产党内部安钉子、卧底。这是台湾间谍情报机关对内地共产党的一项长远战略。”

“那么,你的具体任务是什么?”

“他们要我主动靠近来自中国内地的关伟,因他父亲是内地S军区某集团军的副军长,期望通过他来了解内地军事方面的情况。”

“那么你为什么又要杀害他呢?”

“我与他相处了5个月后,满以为自己的以身相许能够达到目的,可每次问及那方面的情况,他总是搪塞推托。这次我刚问到中国内地军方的事,他一把将我推开,说要去他们驻日使馆揭发我。”

“那你是如何将他杀害的?”

“在N·C大酒店的那天晚上,我们同居在一起。天亮后,他背靠床头而坐,我将身子斜靠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动。他温柔地抱住我,用下巴轻轻摩擦我的长发。但是,就在我再次把我的要求说出时,他骤然将双目睁圆,死死地盯着我,犀利的目光直盯得我瑟瑟发抖。

“‘你——,’他咬紧牙关,猛地一把将我推开,接着便气愤地跳下床,穿好衣服,想尽快离开我。

“我见势不好,急忙朝他扑上去,紧紧勾住他的脖子又亲又吻。想以爱的魔力去感动他。然而。他却重重地扇了我一耳光,骂我是条毒蛇。

“我瞧他那副疾恶如仇的样子,本能地感到事情不妙,便从茶几上抓起水果刀,朝他的腹部刺去。

“他连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会伤害他,当他挨了一刀后,还以为我在开玩笑,于是便生气地坐在床沿,察看刀口。为了杀人灭口,我一不做,二不休,趁他在床沿还没站起来,又朝他的左前胸猛刺一刀……”

八代三郎警长长长地吁了口气。

“不是我想杀他,是那个秃头逼我干的呀!”梦叶猛地发出一声嚎叫,接着一个趔趄,晕倒在审讯室里……

黑手伸向740

7401厂坐落在循州市西南角,离市区大约有90公里。傍山临江,幽静偏僻。6年前,有关部门在这里发现了一种新能源。经试验证明,这种能源如用于国防上,将大大提高我军的战斗力。于是,第二年,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地开过来,以生产、开发新能源为任务的7401工厂很快建了起来。

7401工厂的干部、职工都是从军队保密工厂转调来的,因此厂里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多年来从没有出现新能源原料、资料泄密和失密的事件。但是十天前,市国家安全局侦破了一宗间谍案。在审讯嫌疑犯郭蒙生时,他无意中供出另有一个代号为“天狼”的间谍组织已窃取了7401厂的新能源原料。但“天狼”的具体情况如何?被窃的原料下落何处?郭蒙生却称“不知道”。

市国家安全局立即将情况向7401厂作了通报,并成立了由侦察科长赵忱、侦察员孙小娟、何伟华组成的侦破小组,立即展开侦查。这天,赵忱带着孙小娟驱车来到7401工厂。

大门前的哨兵虽然已接到了通知。但依然认真检查了赵忱和孙小娟的证件,确信无误后,才将他俩带到厂长办公室。

740工厂的吴厂长身材魁梧,声音宏亮,军人特有的气质在他身上体现得十分明显。他热情地给赵忱和孙小娟倒了茶,接着坐到赵忱的对面,率先谈了起来。

“你们的来意我清楚了。上级也非常重视,特地作过交待。不过,说我们这里原料失窃,恐怕是……”吴厂长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选择语句,“不大可能吧?”

“啊?”孙小娟暗暗吃惊,这个厂长,是不是过于自信,或者一贯是个马大哈呀?

赵忱踌躇着:“那难道是我们抓获的那个间谍在耍花招?”

“这个,我不敢说。但是,我们厂原料一厘一克没少,这是事实。不用说那些先进的仪器没毛病,就说我们这里……”

吴厂长不愧是个军人,老练中又不失爽快。他介绍了厂里的保卫情况和职工的表现,强调这里的保密措施是严密的,防窃仪器是先进的。即使有一点微尘般细小的7401原料想从山底下的厂房里冒出,都是不可能的。

赵忱沉思了一会,诚恳地说道:“吴厂长,我们是不是把工作做得深入细致一些,再认真查一查?”

“吴厂长!你可不要在我们面前捂盖子呀!”孙小娟不客气了,热辣辣地说。

吴厂长哈哈大笑,并不计较:“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也理解你们的心情,你们既然来了,不妨住下,慢慢了解吧。”

孙小娟被笑得不好意思。她红着脸,转身眺望窗外。窗外,明媚的阳光下,山里的树木愈发显得苍翠欲滴。不远处一条小路上,有一个婀娜的身影在徘徊。“那么,最近厂里有没有人有特别反常的表现?”孙小娟问。吴厂长想了一会,说道:“你这么一问,我倒想起来一个人,她是我们厂的副总工程师,叫罗细雨,听说近来失恋了,情绪较不稳定。”这时,他也发现了小路上的那个身影,用手指了指道,“喏,就是她。”

“噢。”赵忱的目光也移向了窗外。

7401厂住宅区的一个单元里,罗细丽站在窗口。望着窗外的暮色,显得心事重重。

“叮咚!”门铃忽然响了起来。罗细雨收回目光,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去开门。

门开处,一个姑娘笑盈盈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是你呀!”罗细丽认出了来人是早上在办公室聊过天的孙小娟。

“罗大姐,陪我去山上走走好么?我在城里住久了,难得在这个幽静的地方散散心哩!”

罗细雨爽快地答应了。落日虽然在山那边消失殆尽,山峦和林间小路却依稀可辨。暮色中,山峦的曲线和树木的婆娑,构织成一帧扑朔迷离的图画,使人忘却烦恼,心旷神恰。

在那条山路上,罗细丽主动向孙小娟敞开心扉,说出她的那段恋爱经过。

一� �月前,罗细丽休假时到姑妈家住了一段时间。她的父母都在北方,循州市只有一个姑妈,在市外经委任副主任。久住远离城市的山野间,她对城市生活竟有了陌生感。姑妈是个很有交际手腕的女强人,看见她郁郁寡欢,便热心地为她张罗介绍对象。没几天,果然将一个风度翩翩、名叫曾流的男人带了回来。

罗细丽与曾流接触了几次,觉得对方谈吐不俗,很会体贴人,她很快就对他动了真情。

离休假期满只有几天了,罗细丽希望能与曾流将关系确定下来,可曾流却突然不露面了,直到她收拾行李离开姑妈家,也没有他的消息。她曾经要求姑妈陪她去曾流所说的市特种经济研究所去找他,不知为何,姑妈一直故意避开这个话题。罗细丽怀着一颗痛苦的心回到了7401厂。

孙小娟挽着罗细丽的手,慢慢地从山脊上往回走。晚风夹着似霜露般湿润的水气,洒在头上,不知道是凉意袭人,还是心里激动,孙小娟觉得罗细雨在哆嗦。

“你和他相处的日子里,他曾打听过7401厂的事吗?”孙小娟终于忍不住问道。

罗细丽摇了摇头,夜色里,那张脸似乎很苍白。

“他常说,彼此都是在重要地方工作,要互相信任,别惹麻烦。”

“你姑妈知道你的工作情况吗?”

“她知道一点,不过……”

孙小娟蓦地站住了。她望着不远处工厂住宅区的灯光,心里掠过一阵不安:“这事有蹊跷!我们应该向国家安全局领导再详细汇报。罗大姐,你是党员,又担负着要职,我的话,你不会介意吧?”“不!”罗细丽仿佛心里好受了些,“我一定配合你们!”

浓雾笼罩着江面,循州市的黎明,在一阵阵有节奏的浪涛声里悄悄来临了。

新堤大街7号住宅区6栋门外,来了一个裹着头巾的女人。她站在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会,然后轻轻地在门前的一个栅栏里按了一下,接着门自动打开,这个女人急忙跨进了里面。门,又关上了。但她不知道,她进门时,有一双眼睛紧盯着她。侦察员何伟华在此已埋伏了6个小时。

进入里面的女人,正是罗细丽的姑妈,市外经委副主任彭伊妮。她虽然年近五十,因为保养有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一些。

彭伊妮走进客厅,随手关上身后的门。来过无数遍的客厅,用不着开灯也知道这里的摆设布置。她拉下头上的黑格于头巾,正待往沙发上扔,没想到门侧边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接着一阵怒骂劈面而来:“臭婆娘!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原料没弄到,倒把国家安全局的人引到7401工厂去了!”说话的人身躯干瘦,腔音浑浊。

彭伊妮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愣了一会,当她回过神来,才带着哀求的口气说:“放,放手,我,我也没想到郭蒙生那小子命这么大,还没等我们动手,倒先让国家安全局给抓了……”

那人放开了彭伊妮,拧亮了一盏淡蓝色的台灯。他那张皱褶密密的脸,阴沉得十分可怕:“要不是看你多年对我一片真心,老子真想叫‘天狼’废了你!”

原来,彭伊妮与这个老头都是“天狼”间谍组织的重要成员。为窃取我740新能源原料,这帮家伙挖空心思,机关算尽。但是7401厂防范措施特别严密,他们根本下不了手,可上司又频频催逼。彭伊妮便建议先向上司报告已窃得原料,并已派人送出境外,然后再暗中将此人杀掉,来个死无对证。以欺骗主于,拖延时间。无奈之下,“天狼”只好同意,并决定雇用因挪用公款赌博,欠了一屁股债的同学郭蒙生来充当替死鬼。没想到郭蒙生却因另外一宗间谍案被捕,更没想到这小子无意中说漏了嘴,被我国家安全机关发现了蛛丝马迹。

不仅未能达到目的,反而引起了国家安全局的注意,这个干瘪老头自然大为脑火。

彭伊妮倒在沙发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别、别……你要想个法子帮帮我。”

老头在室内踱了几圈,最后站定,恶狠狠地说:“看来得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把我们手上的最后两张牌都打出去。”……

当太阳在东方的天际浮出半个脑袋时,彭伊妮离开这所住宅。与来时一样,她仍披着头巾,戴着眼镜。

埋伏在住宅楼附近的何伟华悄悄地跟踪而去……

就在彭伊妮一伙准备孤注一掷之时,专案组经多次审讯郭蒙生,终于“撬”开了他的嘴巴。

“如果我彻底坦白,你们能对我宽大处理吗?”审讯室里,郭蒙生向赵忱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从未变过,你若再不思悔改,那只能毁了你自己的一生。”赵忱严肃地说。

“我、我是为了钱……唉!钱、钱啊!”

在政策的感召之下,郭蒙生终于坦白了。他交代说:“‘天狼’是市里一位离休干部的儿子,叫曾流,另外还有几个化名,前几年潜逃G国。他跟7401厂的很多职员一起在部队干过,半年前他带了一个情fu潜回循州市,目的是纠集本市的另外几个潜伏间谍分于窃取740原料……”

审讯台上的微型录音机“沙沙”转动着。这宗复杂的间谍案终于端倪渐显。

红楼酒家的雅座里特别凉快,贴近天花板上的那部空调机,悄无声息地输送着凉风。透明玻璃窗外边,一盆翠绿的玉兰树上,洁白的玉兰花开得正盛,像满树缀满白玉宝石。

7401工厂的主干道监测员李斯登上了红楼酒家4楼,踏进了“玉兰”雅室。他40来岁年纪,显得洒脱而不失稳重。

雅室已有一位光彩照人的女人。李斯吃了一惊,疑心自己走错地方,急忙转身拉门:“对不起,恐怕是我弄错了……”

“没错,你叫李斯。是你的朋友秦可汉约你来的,是吧?来,坐、坐呀!”俊俏女人拽起裙据,前来拉住他,“他一会就来。别客气呀!”

李斯只好坐下,接过那女人递过来的一杯香槟,心里开始恼怒了。秦可汉是他当年在部队里的战友加同乡,转业后,听说下海去海南发了大财。早几天从他父母那里打听到他的联络电话,约他出来,说是他父母捎了东西给他。但现在秦可汉没来,倒来了个女的!

“这个人真是……”

那女人却咯咯咯地笑了:“你呀,还改不了军人的脾气。直爽得可爱,也直爽得叫人心疼。跟你说实话吧,秦可汉跟我有生意上的交往。这次是想让我认识你。

嘻嘻嘻,我们先聊,他一会就来。”说完,这个女子就缠了上来。

“胡闹!”李斯急了,推开她伸过来的手,“你们拿我当什么人了?”说完,起身就向门外走去。

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女人。这女人衣着考究,颇有风度。她挡住了李斯:“别那么呆板嘛!如今改革开放,旧观念要改了。坐,坐呀!”

“你是……”李斯心里疑窦顿生,隐隐意识到自己遇上麻烦事了。

“我是这位小姐的姑妈,实话对你说了吧,我们有一事相求。”

“你们要干什么?”

“只要一样东西,出入740工厂主干道的通行磁卡借我们用一用。酬劳么,这位小姐归你,外加10万元人民币。行了吧?”自称姑妈的女人目露凶光。

“要是你不听我们的,我就自个儿撕破衣服,说你在公众场所耍流氓,那后果……”

“哈哈哈、哈哈哈!”未待那随声附和的年轻女人说完,李斯挥手站了起来,仰着头,爆发出一阵大笑:“你们看错人了!末流间谍的伎俩!我李斯会吃这一套么!”

李斯说完,抬步就想离开,可后背突然像被黄蜂蜇了一下似的,未待他张口喊叫,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接着咚的一声跌倒在地板上。再也无法动弹。

“彭大姐,好身手!”

“哆嗦什么,还不快拿酒来往他身上泼?”彭伊妮狞笑着说道,“另一个李斯该出场了!”

10余分钟后,彭伊妮和那个女人扶着呼吸缓慢,紧闭双目却又酒气熏人的李斯,走出红楼酒家。一辆在楼下停车坪上等候顾客的红色“的士”车刚刚熄了火,彭伊妮扬手叫车时,那位年轻的司机嗅到了酒味,皱起眉头拒绝了:“醉鬼?载醉鬼麻烦事多,你另外请车去吧!”司机说着,紧盯着李斯的目光却没有离开。

“给你双倍价钱,行了吧?”彭伊妮攀住车门的手不肯松开。

“真倒霉!上车吧!”司机叹了口气,回过手去开车门。

这名司机正是侦察员何伟华化装的。他见他们上了车,便熟练地按下计程表,随手又将一盒磁带推进汽车音响卡内,一首最新流行的歌曲传了出来。“没有你的世界/我觉得不精彩/有了你的世界/又很无奈/对你该恨还是爱?”

市国家安全局内,赵忱收到了这首歌,心头一亮:“敌人已开始动手了……”

离下班大约还有几分钟。灯火通明的740主干道隧洞出入厅里,罗细丽在进行例行巡查。经过主管道监测室时,她发现室内所有的仪器都正常运转着,可监测员李斯却不见踪影。这个岗位非常重要,李斯竟然擅离职守。

罗细丽等了半天,李斯才回到监测室。“你不看监测器,到哪里去了?”罗细丽沉下脸,盯着李斯,严厉地责间。

“姓罗的,你小声点!你早已是我们一伙的了。我刚刚去沾了些原料尘末在身上,大功已告成,赶快带我离开这里。”

罗细丽看了一眼监测器,走近来的李斯的图影上,果然闪着点点磷光。

“你到底是谁?”

“告诉你什么都别管!让开,日后有你的好处!”李斯走过来,从身上掏出一只电塑磁卡递进检测孔。想打上“可以离开”的印记。

罗细丽皱了一下眉头,暗中盘算了一阵。突然伸手将检测孔关上:“你休想从这里离开!只有分钟就下班了,同事们就要过来了。你逃不了啦。”

“你……”李斯气得脸色发紫。这时隧道里,各个车间的门口已人影幢幢。

李斯扑向罗细丽,双手卡住她的脖子:“我、我掐死你!”

蓦地,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来,响彻整个隧洞:“假李斯,放开你的手!你和你们的‘天狼’行动已经彻底失败了!放弃无谓的抵抗吧!”

卡住罗细丽脖子的手松了,假李斯吓得周身颤栗。

缓过气来的罗细丽从地板上站起来,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按下了紧急报警器的按钮。

“铃铃铃——”

随着一阵急促的警铃声的响起,隧洞口的保卫厅里,应急通道被启动了。早有准备的赵忱、何伟华和7401厂的吴厂长,带着几个威风凛凛的戎装警卫,往监测室冲了过来。假李斯向那边张望了一眼,便瘫在监测室的地板上……

将假李斯交给前来接应的战友后,赵忱和何伟华随着下班的人流,踏上了山坳间的小路。前边不远处。罗细雨和同事们说笑着往宿舍走去。突然,她的身影在几株榕树后消失了一阵后又冒了出来。赵忱急忙将何伟华叫住,轻声说:“一切都如我们所料,‘天狼’接货了,准备行动吧!”说完从腰间抽出手枪,向那几株榕树贴了过去。

夕阳的余辉已显得柔弱无力,灰蓝的天空散缀着片片银白的云。习习晚风里,榕树叶飒飒作响。赵忱从树的间隙往里面看去,发现一个人正猫着腰竖耳谛听。一会儿,此人拨开密匝匝的枝桠,往半山腰急急奔跑。

赵忱和何伟华迅速跟了上去。追了一会儿,赵忱观察了一下地形,碰了碰何伟华的肩膀,贴着他的耳朵说:“小何,我估计‘天狼’选择了从山腰那座凉亭旁的路下山,你先抄捷径,从这里溜到山脚下守住。”

何伟华点点头,弓着腰往山下跑去。

赵忱前面,那个被追逐的人仿佛嗅到了什么,故意折下一截树枝,往后甩来,还哼了一声。

赵忱急忙伏在树旁,发出一阵“咕咕咕咕”的鸟鸣,像一只受到惊扰的鹧鸪。

那个被追逐的人怔了一下,嘴里不知道喃喃地骂了句什么,急忙往山梁同一条小路奔过去。

半山腰,在下山小路的旁边一小块平地上,有一座年久失修的凉亭。

那人跳进凉亭,忙从一块石头下掏出一团粗大麻绳。一头拴在一条粗大的石柱子上,一头拴在腰间,接着纵身一跳,直往山下飞去。

紧接着跳进凉亭的赵忱,抓住那条飞向山脚的绳子,又发出一阵响亮悠长的咕咕声。山下,那条绕着山脚汩汩流淌的东江边,也响起一阵鹧鸪鸟的叫声:“咕咕——咕咕——”

抓住麻绳从半山腰飞越下来的那人,双脚尚未落地站稳。突然觉得抓住麻绳的

双手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扭住,腰间的麻绳紧了一下,整个人被提起,重重地摔在沙滩上。

山梁间,赵忱沿着绳于急速跃下,他响亮的断喝声震撼了整个山谷:“‘天狼’,你无处可逃了!赶快投降吧。”这时,何伟华的手枪早已顶住了“天狼”的脑门。

瘫倒在沙滩上的”天狼”,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叹息……

循州市区的夜晚,被辉煌的灯饰映照得五彩缤纷。

江堤大街上,一辆警车在离64号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孙小娟、侦察员林木以及另外几名国家安全干警下了车,往彭伊妮的住宅走去。

孙小娟越前一步,按响了门铃。

里面,响起一个娇嗔而又矜持的声音:“死鬼,我还当你拿了货,甩下我走了哩!”话音未落,一个身影闪了出来。此人正是罗细雨!

识破罗细雨真实面目的,是孙小娟。那天她去找罗细丽谈话时,发现她虽然神情萎靡,但谈吐很有条理,并无一丝悲戚、伤心之感。曾对心理学作过潜心研究的孙小娟当时心中就有了疑问。有哪个失恋的姑娘会像背台词似的诉说悲伤?孙小娟还注意到罗细雨几次想呕吐,只不过是拼命压抑住了。姓罗的怀孕了,才如此憔悴。

女人家的事瞒不过女人家!

后来的事实证实了孙小娟的判断。经过整容、化装成李斯的间谍进入7401厂后,罗细丽其实和他接触次数最多。可奇怪的是罗细丽竟毫无反应。直到假冒者要离开监测室时,她才大喊大叫起来。由此可以断定,这是敌人的”弃卒保帅”之计。他们明知假李斯决不可能逃出我国家安全人员的视线,便故意让罗细丽报警,让假李斯做替死鬼,而让罗细雨趁混乱将已窃取到的原料带出厂区。他们自以为可瞒天过海,万无一失。没想到仍没逃脱我国家安全部门布下的天罗地网。

罗细丽下班的时候将趁抓假李斯混乱的当儿偷带出来的一双沾了原料的手套丢在山坳间的树林里,留给潜伏在那里的“天狼”,随后就坐车跑到了彭伊妮家,她等待“天狼”赶回循州市跟她相聚,然后双双溜出国门呢。

“谁拿了货,甩下你走了啊!”孙小娟冷冷地发问。旁若无人地踏进客厅里。

坐在华丽的客厅里的,除了罗细丽的姑妈外,还有一个干瘪的老头。他就是:“天狼”的父亲曾宁——一个被酒色财气击退,被C国间谍收买的腐败分子。罗细丽被门外的说话声吓得脸如土灰,扭头往回窜的当儿,干瘪老头也呼地站了起来,一把推开沙发,“咕咚”一声跳到隐藏在沙发下面的洞口里。见此情景,林木拔出手枪,毫不犹豫地跃入洞中。

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洞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霉臭味。林木根本顾不上这些,他握着手枪,睁大眼睛警惕地四下搜寻着。可奇怪的是,曾宁跳到洞中后,仿佛一下子消失了。难道他凭借着熟悉的地形溜走了?林木思索着,不,不可能!我和他进洞的时间只相差几秒钟,他决不可能跑得这么快。肯定隐藏在哪个地方。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大声喝道:“赶快投降吧,地道的出口已被我们封死,你跑不了啦!”话音刚落,只听不远处有人“啊”的一声大叫,接着又是“扑通”一声,仿佛有人倒地了。这时,一束手电筒光柱照了过来,又一名干警跃了下来,林木接过手电筒,循着刚才的声音照去。只见离他大约5米远的地方,曾宁正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再跑,他的旁边,一个被反绑双手的汉于正双目喷火地怒视着他。林木猛扑上去,“咔嚓”一声,将曾宁铐了起来。另一个干警也忙上来为那个汉子解开绳索。林木问道:“你是……”

那汉子道:“我是7401厂的李斯。”原来,李斯被彭伊妮一伙绑架后,一直被关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洞里。刚才,他突见洞口一亮,接着一个人跳下洞后,慌慌张张向他这边跑来,这时,林木威严的声音也在洞内响起。李斯知道这帮家伙的末日到了。待那个人跑到他身边时,他用尽全身力气,双脚猛地一蹬,将来人踢了个狗吃屎……

林木讥诮地望了曾宁一眼:“你这是自掘坟墓啊!”

地面上,彭伊妮、罗细丽乖乖地束手就擒……

警车载着曾宁一伙风驰电掣般向国家安全局驶去。江堤大街上,晶莹的路灯仿佛变得更加耀眼、明亮。

一对对情侣在江堤边的柳树下说着动人的情话。孙小娟望着窗外,脸上漾起胜利的微笑……

女表的秘密

上午10点多钟,B市电子仪表厂资料室里,女资料员林婷正在忙着整理资料。突然,办公台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林婷放下手中的资料,拿起话筒。“请找一下林婷。”电话中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

林婷微一愣神,声音怎么如此的陌生?“我就是,请问你是……”

“我是实验小学校医室,你儿子病了,请快来一趟。”林婷放下电话,急忙把厂办秘书柳娜叫过来,请她暂时顶会班。小柳倒也爽快,说:“林姐,你放心走吧,门我一定帮你看好!”

谁知林婷到了学校一看,儿子安然无恙,医务室也没人给她打电话。她怀疑是她离婚不久的男人搞的恶作剧,便又急忙返回厂里。

柳娜刚离开资料室,林婷抓紧下班前的十几分钟继续整理资料。她很快就发现有几个资料柜的门没有关死,而她平时总忘不了要把柜门关好,这已成了习惯。她想也许刚才来人查阅资料了。当她上前一个个重新把它们关好的时候,蓦地发现那只专门用来存放绝密资料JRD设计图的柜子已空空如也!林婷清楚地记得上午还整理过它。她忙跑去问柳娜谁借走了JRD设计图,柳娜说没人借。林婷又问刚才谁去过资料室,柳娜说也没人去,但又说中间听魏助理喊她,她曾一度离开资料室有两三分钟时间。林婷感到事情不妙,转身就进了厂长办公室,厂长王怀远因病住院,办公室只有刚来不久的厂长助理魏晓松在。魏助理一听此事,忙找到厂党委书记金中,一起来到现场。经仔细检查,确认JRD设计图已被人盗走!事关重大,金书记马上向市电子仪表工业公司领导作了汇报。上级指示:“立即向市国家安全局报案!”

一刻钟后,市国家安全局侦察科长叶刚带着侦察员沈浩驱车来到了电子仪表厂。

听完情况介绍,勘察完现场,叶刚问道:“能向我们简单解释一下JRD的用途吗?”

“当然可以。”金书记说,“JRD是去年初上级给我们厂的一个科研攻关项目,主要用在航天卫星上取代某一进口部件。花了近一年时间,去年底,我们终于搞出了设计图,报部后由另一家规模和实力都比我们要强的厂子投入生产获得成功。今天丢失的是我们厂保存的一份复制图。因为密级较高,我们规定只有厂长和书记才有权调阅该资料,其他人未经同意,一律不准接触。保管制度应该说是较严的了,没想到还是出问题了。这虽然是一份复制图,但如果给外国人弄去了,无疑将会给国家造成经济和战略上的巨大损失!”

“听说你们厂与M国N公司有合作关系?”叶刚又问。

“是的,”魏助理接过话茬,“从今年开始,厂里与M国N公司联手开发一种高科技电子产品,双方合作得很好,个月前M公司还派了电子专家辛尔来我们厂协助工作。”

“中午11点钟左右辛尔在干什么?”此人引起叶刚的高度警觉。

“噢,这个我已问过了。”金书记说,“辛尔后天就要结束这里的工作回M国,上午他一直在办公室收拾东西,好像哪儿也没去。”

“不过——”魏助理竭力回忆道,“我让柳娜去车间送报表的时候,辛尔好像有一阵不在办公室。”他瞧了一眼金书记和叶刚,“尽管我也不相信这事会跟辛尔有关,但想想看,谁会对JRD设计图感兴趣呢?”少顷,他又说,“后天晚上我和柳娜要去M国谈一个项目,辛尔打算和我们同行。叶科长,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尽管吩咐!”

“不是配合是合作!”叶刚半庄半谐地说,“而且这种合作不是已经开始了吗?”

离开厂长办公室,叶刚、沈浩又分别找林婷和柳娜谈了话。从林婷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讲述中不难看出,一种强烈的懊悔和对丢失JRD设计图严重后果的担心,正压迫着这位不幸女人的心。而柳娜则完全不同,当叶刚向她出示证件,说明来意后,这位年青漂亮的女秘书平静得出奇,谈起事情经过也是轻描淡写,听不出有丝毫的自责。叶刚问她中间离开和返回资料室的准确时间,她不假思索地说:“听见魏助理喊我就走了,没看时间;但回来时我注意看了一下表,刚好是11点15分。中间离开不会超过分钟。”

“柳秘书,请问你为何不把资料室的门锁上就走了呢?”

“资料室的钥匙能随便给人吗?我没钥匙怎么锁门?”

“我再问一个问题,你回来时为什么要‘注意’看了一下表?”

“因为……快下班了呀。”

“中午几点下班?”

“1点。”

叶刚没再说什么,和沈浩离开工厂驱车疾驶而归。

回到局里,叶刚立刻向分管局长肖鸣作了汇报。肖局长马上主持召开由反间谍科和技侦科有关人员参加的案件分析会。首先由沈浩把当事人和嫌疑人的情况简述如下:

“柳娜,女,岁,未婚,去年大学毕业进厂当秘书,过一两天将作为翻译陪同魏助理去M国考察。林婷,女,4岁,资料员,最近因丈夫吸毒离婚,现身边有一个10岁的儿子。辛尔,男,55岁,M国N公司电子专家,会讲汉语,个月前被公司派往该厂搞合作开发项目,任务已完成,预计后天将启程回国。”

“马上与省厅联系,请他们帮助核实一下辛尔的身份。”肖局长指示。

接下来,叶刚向大家谈了自己对本案的看法:“图纸被盗恰恰发生在资料员不在的空档,而造成资料员离岗的原因是那个奇怪的电话,由此看来,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窃密案!据了解,电话不是林婷原来的男人打的,眼下他正在戒毒所里强制戒毒。刚刚经技侦科鉴定,这个电话来自‘红桃A’夜总会。再说那几个当事人,林婷作为资料员,似乎没有理由冒着受怀疑和被审查的风险,与人合谋导演一出监守自盗的戏。另一当事人柳娜,假如是她偷的图纸,她就不会承认仅离开资料室两三分钟,相反,她中间借机离开资料室的时间还应长得多。由此看来,柳娜作案的可能性不大。那么究竟谁是窃密者呢,魏助理说得好,那要看谁会对JRD设计图感兴趣。

这就不能不提到那位后天就要离境的M国专家辛尔先生了。”

“没错!我看图纸准是辛尔偷的!”去年刚从警校毕业的女侦察员何倩插话。

不料叶刚却说:“起初我也这么想,但经过对现场情况进行分析,我认为他不具备直接作案的条件。换句话说,他很可能是幕后操纵者。试想,办公楼共6层,厂领导和秘书在楼,资料室位于6楼的中央,正对着楼梯。刚才我和小沈沿着柳娜离开资料室走过的路线实地演示了一遍,整个过程也就是两分多钟。在甚至比这还短的时间里,辛尔要想完成整个偷窃过程,谈何容易!”

“分析得有道理。”肖局长十分赞同叶刚的观点,“此案显然不是一人所为,也不能排除与这个M国人有关。我们要尽快扩大线索,顺藤摸瓜,务必在辛尔离境前破案!”

当晚,叶刚带何情来到“红桃A”夜总会。来前,他们已调查清楚,这儿的老板名叫吴柯,是北关一带有名的黑道人物,曾因贩卖枪支被判刑,但不知为何提前获释了,去年开始承包这家夜总会,生意越做越好,竟连市里一些有头有脸的知名人物在晚上酒足饭饱之后,也常来这里潇洒。

叶刚与何倩找了个不显眼的位子坐了下来。

这时,刚好一曲终了。只听主持人说:“下面,有请一号台的柳娜小姐演唱《梦醒时分》,掌声欢迎!”

叶刚定睛一瞧,没想到还真是柳娜!何倩说:“叶科长,咱们是不是判断有误?说不定柳娜……”

叶刚也不由得感到纳闷:“柳娜这个时候在这里出现,究竟纯属偶然,还是与窃密案有关?”

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你的心中满是伤痕;

你说你犯了不该犯的错,心中满是悔恨……

歌声刚落,只见从后台走出一位高个男士,先带头鼓了鼓掌,然后随柳娜回到一号台,两个人相对而**谈起来。何倩按叶刚的示意,假装一个人刚来,慢慢走到一号台旁边,紧挨着他俩坐下。只听见那男的对柳娜说:“……他今晚有事不能来了。怕你生气,让我把这个亲手交给你。瞧,这可是正宗的瑞士浪琴牌女表!”

“一块表就想哄住我?休想!……我非问问他不可,答应我的事到底还算不算数?”

“你俩的事我管不了。哎,听说白天你们厂出事了?事情大不大?”

“国家安全局的人都去了,你想事情能小得了,真可恶,不知是哪个没良心的家伙,居然还想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幸亏我……”

不料一阵迪斯科舞曲骤响,二人的谈话声被淹没了。何情只好又回到叶刚身边。他们猜测跟柳娜在一起的男人可能是吴柯。叶刚问旁边一位服务小姐:“请问,坐在一号台的那位先生是不是你们的吴老板?”

“是的,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想明儿上午10点左右带几个朋友过来玩。”

“对不起,我们下午1点半钟才营业,先生能不能晚点来?”

“好吧,谢谢!”

叶刚见目的已经达到,考虑不宜在此久留,便与何倩离开夜总会,迅速打道回府。

肖局长和技侦科的刘科长已在办公室等候他俩。大家根据吴柯与柳娜之间的谈话内容分析,认为不能排除柳娜是作案人的可能;而且从夜总会营业时间看,假冒校医给林婷打电话的很可能就是吴柯。但是,那个今晚没有露面,跟吴柯和柳娜关系密切的神秘人物,又是何人?大家反复思索着。

这时,一线侦察员报告,辛尔刚刚到林婷家去了一趟。这突如其来的新情况,使得这件窃密案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一夜无眠。肖局长和叶刚简单吃了点早饭,又赶紧来到局指挥中心室,守在监视器前。

昨晚,辛尔离开林婷家之后,又到厂里把他的私人物品全部搬回他下榻的宾馆,并开始着手打点行装。今儿一早,有关技侦人员便各就各位,随时准备奉命采取行动。

8点刚过,柳娜突然来找辛尔。从他俩谈话中得知是魏晓松让她陪辛尔上街购物的。

“柳小姐,您手上的这块表真漂亮!能让我看看吗?”辛尔一副惊奇的样子。

柳娜嫣然一笑,摘下表递给辛尔。

“原来是瑞士的浪琴表。幄唷!上面还镶着钻石!只有柳小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才配戴这种表!”辛尔夸赞道,然后又亲手帮柳娜戴上。

辛尔有柳娜陪伴,兴致勃勃地逛了一上午商场。这一上午的侦查一无所获。

下午,叶刚与沈浩来到厂里,打算再找林婷和柳娜谈谈。金书记热情地先把客人领到他的办公室,一边忙着斟茶,一边说道:“叶科长,刚才我和老魏又琢磨了一会儿。你说,屁大点工夫,谁那么有本事能把藏在柜子里的图纸偷走?我们寻思JRD设计图会不会早就丢了,只不过今天才偶然发现罢了?”

叶刚一听笑了:“有这个可能。在没破案之前,任何假设都或许是对的。不过,请你们放心,窃密者再狡猾最终也难逃法网。”

话音刚落,魏助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好,等破了案,我一定在全市最好的酒店为叶科长设宴庆功!”

“此话当真?”叶刚戏谑地问刚进门的魏助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魏助理故意提高了嗓门,引起一阵笑声。

林婷今天请假没来上班。柳娜再次被叫到小会议室。谈话足足进行了一个半小时,这位秘书小姐除了承认自己不该轻率地替林婷顶班外,没有谈出任何新鲜的东西,对当时看表的解释仍一口咬定原来的说法。叶刚话题一转,间她昨晚去哪儿潇洒了?柳娜略微一怔,说:“跟朋友去夜总会了。”

“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沈浩冷不丁追问道。

“对不起,这是我个人的隐私,你们无权过问!”柳娜突然涨红了脸。

“柳秘书不要忘了,你是事件的当事人,我们在依法行使调查权,依照《国家安全法》第三章第十八条的规定,你必须如实回答问题,不得拒绝!”叶刚正颜厉色道。

“男朋友!不信你们可以去查,他叫顾向楠,是个体户。怎么,连他也值得怀疑?”

“在案子没破之前,涉及到的每一个人都在被调查范围!请你说出他的固定住址!”

“有这个必要吗?好吧,他家住桃园巷二号。”

事不宜迟,叶刚与沈浩没再耽搁,决定先到林婷家看看,然后就去找顾向楠。

林婷和孩子就住在市内一幢职工宿舍楼内,想不到距叶刚的家只有一箭之遥。

尽管事先叶刚已极力想像吸毒人员的家会是什么样子,但他一进门,还是被眼前凄凉的景象惊呆了:屋里连一件像样的东西也没有,只剩下了一张床、一个书桌和几只矮脚凳!

见来人是� ��科长,林婷感到意外,睁着一双忧郁的眼睛,显得局促不安。叶刚忙安慰了她几句,话题自然从昨天中午的事情谈起,扯到外国专家时,叶刚问她:

“辛尔去过资料室吗?他是不是向你提到过JRD项目和图纸的事?”

林婷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有向我提过这件事!”

“这么说,辛尔还是找过你喽?”叶刚微微一笑。

林婷的脸倏地红了,垂下头嗫嚅了半天才慢慢说道:“一个月前辛尔很少来资料室,即使来也都是在厂长或别人的陪同下查阅资料的。只是最近个把月,他听说我离婚了,单独来资料室找过我几次,他很同情我的遭遇,说了许多安慰的话。昨晚,没想到他居然找到我家来了,说是听人讲我日子过得很苦,特地来看看的。还给孩子买了书包和文具,临走一定要再留下一笔钱,说是对我的补偿。奇怪,补偿什么?我实在不明白!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所以,说啥我也没要他的钱。”

说着,她的眼圈红了。

叶刚转开话题:“听说你跟柳娜很要好,她的男朋友是不是个体户?”

“你指的是顾向楠?”林婷说,“他原在我们公司技术科工作,最近听说辞职了。不过他和小柳的关系早就崩了,现在两个人基本上不来往。”

叶刚一听,不禁暗自思忖:这么说,柳娜昨晚要见的并非是顾向楠喽?这个女秘书为什么要一再撒谎呢?看来她……

从林婷家出来已是下午5点多钟。叶刚又驾车径直驶往桃园巷二号。

顾向楠不在家,他母亲讲他整天在外面跑生意,要到很晚才回来。叶刚留下名片,请他到家后迅速与他联系。

叶刚、沈浩一回到局里,肖局长就把一份特急密码电报摆在了他俩面前:

据查:亨利·辛尔,男,55岁,196年加入中央情报局,中国通,1975年因与上司关系紧张而辞职脱离中情局。现为M国N公司高级电子专家。1988年、199年曾两次利用随团来我国参观电子仪表工业展览会和某飞机制造公司的机会,偷拍了大量照片,均在离境时被我边检部门查获……

“这说明我们的判断是对的,看来辛尔的老毛病又犯了!”肖局长风趣他说,“林婷那里的情况如何?”

叶刚答道:“辛尔昨晚给林婷送去一笔钱,说是要补偿她。究竟补偿什么?连林婷本人也感到奇怪。我想,这会不会是辛尔搞到图纸之后,对女资料员的一种恻隐之心呢?”

“有可能。”肖局长说,“不要认为间谍个个都是铁石心肠和冷面杀手。记得英国一名著名间谍在他的自传里这样说过:“既冷酷而又温柔的间谍,才是真正的和最危险的间谍。”“也才是最可怕的间谍。”叶刚接过肖鸣的话头,“局长,我看这个案子还得从柳娜身上寻找突破口。”肖鸣点了点头:“事不宜迟,你们抓紧行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件非常令人遗憾和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柳娜在厂里坠楼身亡!

接到魏助理电话报告,肖局长亲自率部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现场。柳娜娇小的身躯横躺在办公楼后面的石板地上。在手电筒的光柱下,可见死者面部表情十分恐怖,原本一头飘逸的秀发浸泡在血泊之中。金书记说是林婷先发现的。叶刚问她为何晚上还来厂里,林婷惊魂未定地说:“我来写检查的。当时只有楼柳娜的办公室还亮灯,我想她可能也在加班写检查,就没去找她。谁知我刚把资料室的门打开,就听见从楼顶上传来一声尖叫,吓得我赶紧把门倒插上,也没敢开灯。过了一会,我扒着门缝往外看,确认没有动静了,这才打电话叫来了门卫师傅。发现柳娜死了,我们又打电话把魏助理和金书记都喊来了。”

趁公安局刑警勘查现场的功夫,肖局长、叶刚和两位厂领导来到柳娜的办公室。门敞开着,屋内看不出有外人翻动的迹象。当叶刚从柳娜办公桌没上锁的柜里找出一卷图纸时,一旁的金书记见了不由得连声大叫:“找到了!找到JRD设计图了!”

“怎么会在柳秘书这儿?’魏助理满脸狐疑。

“这还用问?肯定是她偷的呗!”金书记说。

“唉!这个傻丫头,那也不能自杀呀!’魏助理扼腕叹息。

这时,勘查人员报告说,后墙外有男人的脚印和摩托车轮胎印,墙上有攀越的痕迹。

“会不会是他干的?”叶刚马上联想到吴柯有辆摩托车。肖局长用对讲机命令监视人员立即进入夜总会设法进行核实。不料结果却让人大吃一惊,吴柯约在1小时前已从后门骑摩托车走了,去向不明!

没想到在关键时刻丢了梢,而且柳娜又被害,断了一条重要线索,回局后肖局长不禁大为光火。搜捕吴柯的工作连夜迅速展开。有关方面很快送来了尸检和现场勘验报告:死者是O型血,而指甲缝里的血却是A型。现场及死者身上无明显搏斗痕迹,说明死者是在毫无防备时被人推下楼的,指甲缝里的血大概是死者在坠楼的一瞬间狠狠抓了一下凶手留下的。据分析,凶手可能是死者的熟人或朋友。

叶刚心里感到沉甸甸的。他后悔忘了提醒柳娜不能把这场窃密与反窃密的斗争视若儿戏,虽然它表面看来没有刀光剑影,而实际上却处处暗藏杀机!隐蔽战线的斗争历来如此!

待重新调整好思路,叶刚突然发现一个很重要的细节。他对何倩和沈浩说:“我们从头到尾再详细分析一下:窃密者设下调虎离山计支走了林婷,但他又怎么知道林婷不锁门,而是打电话叫柳娜来替她顶岗?可见此人非常熟悉这是资料员的一贯做法。再说,资料室换了柳娜,不等于和林婷在一样吗?窃密者又如何下得了手?这就需要再设一计把柳娜调开。你们想想,只有谁能够而且实际上已经这样做了呢?”

“魏助理?”何情和沈浩简直不敢相信。

这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叶刚拿起听筒一听,高兴地说:“你就是顾向楠?请你马上到国家安全局来一趟!”

顾向桶和柳娜是大学时的同学,又是老乡,两人在校就谈恋爱,毕业后又在同一系统工作,双方感情不断升温。但自从春节过后,柳娜不知为何突然疏远了小顾。

一天晚上,小伙子把正在加班写材料的姑娘堵在了办公室。经再三追问,柳娜终于向他道明了羞于启齿的原委。

那是春节前的一个晚上。刚来厂担任厂长助理不久的魏晓松第二天就要因公出国,几个朋友在酒店为他饯行,柳娜应邀参加。曲终人散时,已近午夜时分,魏晓松提出让柳娜陪他到厂里再整理一下出国要带的物品,柳娜没好拒绝。也许酒喝多了点,加上暖气充足,柳娜在整理魏晓松办公室套间床上的衣物时,觉得身上有点热,见魏递给她一杯饮料,便接过来一饮而尽。不一会,她忽然感到浑身发烫,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从小腹处弥漫开来,使她抑制不住内心的躁动,不由自主地神色迷离,娇喘吁吁,几乎要瘫软在床上。魏晓松趁机拥她入怀,慢慢地剥光了她身上的衣服,然后用一架藏在隐蔽处的摄像机录下了他和她翻云覆雨的画面。后来柳娜才从姓魏的嘴里知道,那饮料里被他掺入了春yao!但此时木已成舟,柳娜只好默默地吞下了这颗苦果!

这番话犹如五雷轰顶,把顾向楠的心震碎了!他气得浑身乱颤,要去有关部门告发这个淫棍。柳娜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为了她的名声和前途千万不要这样做,她劝他忘了她,再去找一个纯洁、善良的姑娘作伴侣!顾向楠一听万念俱焚,只好绝望地离开了她,不久又辞掉了工作。

听说柳娜今晚坠楼身亡,小伙子悲痛万分,禁不住掩面而泣,嘴里喃喃道:“一定是魏晓松这个狗娘养的杀了她!”

叶刚忙问:“你根据什么说柳娜是被魏晓松害的?”

顾向楠欲言又止。经叶刚耐心开导,他终于支支吾吾地说:“下午4点多钟,我意外接到柳娜的传呼,说有要紧事叫我速回电话。尽管我俩早就断了关系,但我还是回了。柳娜在电话里对我讲,厂里出事了,你们刚找过她,调查什么‘红桃A’夜总会的事。她恳求我为她圆谎,如果有人问就说昨晚我们一起去的夜总会。她还告诉我,厂里最近要派一个人到她们厂驻美办事处当副主任,说这是个美缺,许多人都争着想去。幸好她昨天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抓到了魏晓松的把柄,刚才又旁敲侧击地点了他一下,姓魏的不傻,马上指天发誓,保证做通厂长和书记的工作,让她尽快去美国走马上任。假如不行,他就找当市长的姐姐想办法将她派到美国去……”

小伙子怀着难以名状的心情走了。叶刚建议立即将魏晓松纳人侦察视线。肖局长请示市委分管政法工作的陶书记后,向技侦分队下达了执行的命令。然后他对叶刚等人说:“陶书记在电话里讲,魏晓松的姐姐就是市政府分管工业的副市长魏岚!

陶书记指示我们除了严格保密以外,还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此案可能有点棘手!”

好像专门要印证肖局长的这番话,不一会儿便接到一线报告:魏晓松离开工厂,独自驾车驶入市政府机关宿舍大院!

直到深夜11点,还不见魏晓松离开。肖局长和叶刚等人一直守在指挥中心室,想看看这个家伙在要什么花招。趁此机会,侦察员们各自凭借推理和想像,围绕柳娜如何发现“秘密”的话题,展开了热烈讨论。叶刚的分析尤为丝丝入扣,让人感到去疑解惑:

“当时的情景不难想像,柳娜返回资料室,发现门已被人倒插上。她感到奇怪,就一边敲门,一边扒着门缝往里看。你们说她看见了什么,她看见魏晓松正慌乱地将一大叠图纸往怀里掖!柳娜知道自己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事情,于是灵机一动,躲进了旁边的女厕所。当时她因为紧张而心跳得厉害!但这仅仅是短暂的,很快她便转惊为喜,心想:姓魏的,你这是想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活该让我看到!看你今后还敢再糊弄我!为了能有充分的依据证明自己清白,同时也为了将来与魏晓松讨价还价时更有说服力,她迅速看了一下表,牢牢记住了当时的时间:11点15分。此刻,柳娜认为驻M国办事处副主任一职已经非她莫属了!然而,这个姑娘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贪婪和虚荣却招来了杀身之祸!”

“柳娜实际上已经成了魏晓松的情人,魏晓松怎么还会对她动杀机?”何倩不解地问。

肖局长说:“我来替你们科长接着往下分析。我们两次单独找柳娜谈话,魏晓松本来就感到很不安,没想到柳娜又暗示他若不立即疏通关系,派她去驻M国办事处任职,他决不会有好果子吃。魏马上联想到昨天中午的敲门声,认为柳娜确已发现他的窃密行为,他为了灭口,便雇人杀死了他的情人。至于怎么把柳娜骗到现场去的,办法很多,你们可以去想。”

叶刚接着说道:“我怀疑柳娜戴的那块浪琴牌女表,很可能就是一只微型照相机。敌人本来是想用它拍下JRD设计图之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图纸放回原处。但有两点出乎他们的意料:一是没想到柳娜这么快就返回资料室了,令魏晓松措手不及,竟忘记关好柜门;二是没想到林婷一回来便发现了图纸被盗,从而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无奈只好又采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办法,故意把我们的视线往辛尔身上引,而让魏晓松把藏有胶卷的手表作为礼物送给柳娜,想通过这位蒙在鼓里、不易被人怀疑的女秘书携带出境。辛尔本人则以静制动,一切活动显得是那么自然,甚至以慈善家的面目出现,试图扰乱我们的侦察方向。”

“对,他们自以为聪明,认为只要归还图纸,造成柳娜畏罪自杀的假象,就可以麻痹我们,放松对他们出境时的检查。岂不知高悬着的法律利剑,早就指向了他们。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公正而严厉的制裁!”肖局长从监视器上目睹魏晓松此刻正驾车驶离市政府机关宿舍大院,马上又补充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此人的下场正应了这句古训!”

侦察员们又熬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每个人的眼睛都充满了血丝。天刚破晓,捷报传来:在“红桃A”夜总会女领班租住的一间民房里抓到了吴柯,他的右脸颊上果然有一道抓痕!肖局长指示要严密封锁消息。审讯工作在秘密进行,不到两小时,吴柯就在强大的审讯攻势和铁的证据面前,交待了魏晓松指使他给林婷打电话和杀人、栽赃的全部经过。叶刚问他从柳娜手上摘下来的那块浪琴牌女表现藏在什么地方,吴柯说他逃离现场后就已把表交给了专门在途中等候的魏晓松。

早晨一上班,金书记来电话,说辛尔要取道日本回M国。叶刚忙问:“那魏助理呢?”

“当然是一块儿走啦。”金书记说,“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今晚能与率团去日本的魏副市长结伴而行。可柳娜死了,现在翻译还没有着落,厂里准备临时从市外办聘请一位翻译。”

情况越来越明朗,也越来越棘手!不用说,关键还在那块浪琴牌女表,魏晓松和辛尔又想通过女市长把“表”带出境,否则不会突然改变旅程。叶刚放下电话,请示肖局长后,立即驾车带着何倩赶到了市外办。外办黄主任听叶刚讲明来意后,马上表示全力支持国家安全局的工作,派何倩去市仪表厂作临时翻译,并说魏晓松中午要来外办领翻译回厂熟悉情况。叶刚一听,忙对何倩又交待了一番,然后自己离开了外办。看来,这场窃密与反窃密的较量,已到了最后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

肖局长紧急召集有关人员商讨对策,研究制定侦破行动计划。

下午4时左右,何倩回到了局里,向局长汇报说,已和魏晓松联系上了,魏对她很满意,并说魏晓松邀她晚上到“天鹅大酒店”吃饭,魏副市长和辛尔也参加……

晚上7时,何倩准时跨入“天鹅”酒店18号厅,魏晓松见到何倩,立刻从餐桌旁站起来,热情地说:“欢迎何小姐,来,我给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姐姐魏岚副市长,这位是辛尔先生……”

就在魏副市长矜持地扬扬手,与何倩打招呼的一瞬间,何倩发现她左手腕上果然戴着一块浪琴牌女表!

酒过数巡,何倩找了个机会,故作惊奇地对魏副市长说:“魏市长,您的手表真漂亮!是瑞士浪琴牌的吧?我上次在国外见过,当时没买后悔了,能让我看看吗?”

坐在何倩身边的辛尔一听此言,目光死死盯住何倩已从魏副市长手中接过去的那只表。恰好这时服务员进来上菜,何倩灵机一动,顺势一抬胳膊,一大盘龙虾顷刻间全扣在了辛尔身上,众人一片慌乱。

何倩一边道歉,一边把“表”还给主人,然后借故离开了房间。片刻,何倩进来又悄悄地把魏副市长喊出去,直接领她进了0号厅。

肖局长向魏岚出示了《侦察证》,说:“魏市长,我们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您弟弟魏晓松与美国间谍辛尔狼狈为奸,窃取我国家秘密,而且他还是一起凶杀案的主谋!”

魏副市长一听,脸色刷地变白了:“请问,你们有何证据?”

肖局长说:“您手上戴的浪琴牌表是不是魏晓松或辛尔送的?实际上是一只经过伪装的微型照相机,胶卷就藏在表内!不过对不起,刚才我们的侦察员小何同志趁您没注意,用一只真的浪琴牌表把它掉换了。喏,这块才是您的,您手上戴的是小何的,不信您看背面有她的名字。”

魏副市长取下表一看,果然如此。她瞧了一眼何倩,脸顿时又涨得通红。

18号厅。叶刚率侦察员们推门进入。叶刚从何倩手中接过那只曾二易其主的浪琴牌女表,对惊慌失措的魏晓松说道:“魏助理,说好了破案后你在全市最好的酒店请我吃饭的,今天你怎么忘了我们这个约定呢?看来,我只有做一个不速之客了。”

想起柳娜的惨死,叶刚按捺不住指着魏晓松怒斥道,“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竟敢窃取国家秘密,出卖民族利益,指使他人杀害一个曾被你凌辱过和利用过的姑娘,你简直就是禽兽!”他又把犀利的目光投向呆若木鸡的辛尔,“这位‘山姆大叔’自以为高明,就拿这么个小玩艺来蒙我们,未免太可笑了吧!我看你需要再到你们中情局皮尔里营间谍学校去深造深造!”

沈浩把两份《拘留证》摊在了辛尔和魏晓松的面前:“两位先生,请签字吧!”

魏晓松突然绝望地嚎叫起来:“是辛尔让我干的……我要见我姐姐魏岚副市长……”

面色阴郁的辛尔轻蔑地瞟了一眼这个被自己用5万美金收买的同伙,然后颓丧地掏出笔,哑口无言地在《拘留证》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押送辛尔和魏晓松去看守所的警车上,浓浓的倦意向叶刚袭来,他感到实在难以支撑,只好把方向盘交给了别人。何倩刚想回头和叶刚说些什么,哪知此时叶刚已斜靠在座位上睡着了……

恐怖之夜

夜,静静的。

山,被黑暗吞噬。

远处,一只饿狼在嚎哭,古柏上一只夜鸟奈不住这恐怖之声,扑翅而起,躲进茫茫夜幕……

真武宫斋堂,此时正在沉睡之中。

突然,在后院的一个小房里,传出了说话声:

“温老师,别……别这样。”

“小婉,我,我喜欢你。”

“不……温……东成,不要这样。

“没关系,她们不会知道。”

“哟唷!东成,轻、轻点。我……别离开我……”

夜,复归宁静。

然而,第二天,兴宁县南乡东村却仿佛开始抖动。东村小学教师温东成与真武宫斋堂尼姑侯小婉通奸的消息,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

此时,是194年秋。在尊师重教的客家地区,为人师表的温东成被视为败类,被校方解雇,回家种田。

然而,沾过腥的豺狼又怎会丢弃猎物呢?不多久,好吃懒做、不问稼穑的温东成又敲开了本村一位少女的闺房。

这一次,终于激怒了父老乡亲,宗族上下再也不容他在村中居留。1945年,他只得取道香港前往泰国,美其名曰“协助在曼谷的父亲经商”。

温东成到了曼谷后,不但没有改变他的劣性,反而变本加厉地沉迷于花红酒绿的生活之中。父母苦心经营的家业,从这个不孝之子手中源源不绝地流进女人的腰包。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他温东成回天乏术,不久便宣布破产。可怜他的双亲,也睁眼归西。

他只得重操旧业,在曼谷一间中学谋得一席之位。在任教期间,他同一个学生交上了朋友,这名学生叫刘文。

70年代初,已知天命的温东成在泰国仍是于然一人,当他顾影自怜、在课堂上打发无聊岁月之际,昔日的学生、此时的中泰酒店经理刘文找到了他,说念于师生之情,可以让他“于一番大事业”,发点财。

刘文果真如此顾念师恩吗?非也。

原来,刘文乃泰国“东南亚联防委员会”负责人,其真实身份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特工和台湾国民党间谍,是名副其实的“双重间谍”。那时,由于中国援越抗美斗争取得节节胜利,打乱了美国称霸东南亚的美梦,作为美国中央情报局的间谍,刘文自然也闲不住。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得悉昔日的老师温东成有个堂任温茂在云南省开远铁路局调度室工作,这一消息使他意识到,在主子面前邀功请赏的机会来了。因为中国大部分援越物资,都要经云南这个边睡小镇发出去,若能把温茂“招安”,通过他窃取援越物资的情报,那么,就有可能扼住这个咽喉,改变越南战争的局面。于是,温东成便自然成了美国中央情报局第一步的发展对象,然后再通过他去策反温茂。

温东成虽然知道所谓“大干一番事业”实则是参加美国间谍组织,但并没有感到什么良心有失。对他来说,只要有钱,无所谓正义与非正义。

1974年正月9日,一个红须美国人在某旅馆召见了温东成。

“Hodoyoudo!”

温东成迟疑了一下。刘文小声告诉他,美国人在向他问好。

“yougood!yougood!”这个教了大半辈子中文的老头忙不迭地点头。

“红须”愕然,对刘说:“Doesn’theknoEnglish?”(他不懂英语吗?)

“No,ButheisepertatChinese.”(是的,他是研究中文的)。刘文赶紧替温解难。

“红须”向温审视片刻,才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拼图,在桌面上摆了个图形,接着又把它搅乱,然后用英语向刘文交代几句。刘文对温说,美国人叫他把刚才的图形再摆一次。

这可难倒他了。他只记得那图像是一个圆圆的月亮,这个“月亮”一半是白色,一半是黑色,中间被一个“S”隔开。

“红须”见他摆弄了大半天仍无结果,摇了摇头。刘文见状凑了过去,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红须”勉强点点头,又拿出一套图片。这套图片共7块,画的是一个人手拿斧头锯子,砍树建房。

温东成已经看出“红须”刚才不满的神态,意识到成败与否,在此一举。他挺了挺胸,扼要阐明了图片的含义:“上级的意思是要我带上活动工具回大陆,站稳脚跟,伺机行动。”

“红须”听了呵呵大笑,连说“OK”,交待刘文几句,便扬长而去。

“红须”走后,温连声问刘:“怎么样?是否已通过?”

刘微笑不语,拿出一式两份英文表格让他签上名。

至此,温东成正式参加了美国间谍组织,揭开了他惨淡人生的一页。

1975年月1日这一天,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一个平常的日子,但对梅县地区公安处反间谍部门(今梅州市公安局)的侦察员来说,却是很有意义的一天。

早饭时间刚过,侦察科(梅州市国家安全局前身)李科长及几位侦察员被叫到处长室。

李庭辉处长早就坐在那里等候。他指了指桌面上的一封可疑信件说:“你们先研究研究这封信吧。”

李科长拿起一看,见信的正面上方用楷书写着:寄泰国曼谷皇家巷XX号XXX收;下方署:梅县地区兴宁县华侨旅社温。信封里面装有两封信,其中一封落款为“温为民”,其大意是:因开支过大,费用几乎用完,要收信人速汇500元给广州市X路X号潘XX收转温东成。

另一封信署名“温茂”,开头称呼“叔叔”。其内容归纳起来有以下几点:

1.透露自己前段时间因5人共处一室,写信极不方便,现已单独住一室,就方便多了。

.对自己与海外通信甚为担心,害怕信件丢失带来难以设想的后果。

.向泰国透露,自己已向泰发了“茂”字二号信,并准备发第三号信。

4.叮嘱“叔叔”从泰国回乡,要提高警惕,所带东西宜交内人温华保管。

毋庸置疑,这是一封明码联络信,从其写法和称谓来看,可列为台湾国民党间谍嫌疑。

侦察员发现敌情,如同猎人发现野兽一样兴奋。从这一天开始,广东的反间谍侦察史上,将会郑重地给他们写下一笔。

当天中午,反间谍部门即对兴宁县华侨旅社进行了严密的布控。经查,证实确有温东成其人,他是从泰国回来分发侨汇的“水客”。但温东成是否就是“温为民”,暂时还不能认定。

温东成像得了“好动症”似的,整天外出,四处游逛。他对街上的布告和“大字报”等特别感兴趣,一会到宣传橱窗前悄悄抄些什么,一会又趁人不注意,撕下几张“大字报”揣进怀里。

他自以为行动隐秘,无人知晓,却不知有“黄雀”在后。温的一举一动,都毫无遗漏地记录在侦察组的档案上。

温东成喜欢在外面游逛,这可苦了侦察员小袁。兴宁县城不算大,很多人都认识这位警察,所以见面就同他打招呼。可是那些熟人每次都见小袁要不低下头,要不转过头去,总是视而不见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有的人还以为小袁高傲、眼中无人呢,殊不知他是怕引起侦察对象的注意,才不敢同熟人打招呼的,而且事后也不能向他们解释。于这一行真是有苦难言啊!

如果说白天已得罪了一些朋友熟人,那么晚上则是得罪了自己。温东成在房间里的一举一动,当时只能透过对面房间的一个纱窗才得以窥视到的。温习惯于夜生活,常常是凌晨两三点才休息,而小袁和同事们因连续数天一刻不停地跟踪、监视,疲劳过度,加上纱窗的纱眼又小,看得久了则眼花缭乱,结果小袁呕吐起来,差点晕倒在地。

其实,小袁和他的同事们是县反间谍部门临时拼凑起来的一队“土八路”,他们中谁也没有搞过跟踪窥视等高难作业,只是由于此案眉目方显,尚未列为重大案件,还轮不到“正规军”上场,所以“土炮”也就当“洋枪”使上了。

月5日,派往广州市调查潘XX的侦察员回来报告说:温东成曾于1974年4月和11月两次归来,今次是第三次。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新的收获。

月日下午,有一男一女进入温东成的房间。温交给男的一封信,要他带到邮局投寄。男的走后,温东成那黯然的双目突然发出光亮。他关好门,一把搂住那年轻的女人,枯槁的手在她身上上下摸索着,那女的半推半就了一会,便任由他动作了。

这女的是谁?或许说出来读者会大倒胃口,她就是温茂的老婆、温东成的堂侄媳温华。这个年方廿六的轻佻女子,早就看中了这位堂叔的钱物和地位。从堂叔第一次回乡到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连她自己也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是被这位比自己年长一倍的堂叔搂着进入梦乡的。

当温东成与温华在进行着那苟且之事时,那个被支使去投信的男子刚刚来到县邮局。他是谁?经查此人是温东成的堂侄、温茂的胞弟温才。他把信投入信箱后,便回去向温东成交差。然而,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封信并没有按信封上写明的地址寄出去,而是“寄’到了反间谍部门的办公桌上。

信是寄给云南省开远铁路局温茂的。经检查,发现写信的人署名“温为民”,由此证实“温为民”就是温东成无疑。令人惊异的是,这封明信的内容,竟是温东成按间谍机关的要求,给温茂下达的“九点指示”!

“九点指示”使案情的眉目清晰起来,它证实了温东成和温茂系间谍,并暴露了温三次潜回国内的动机和目的。1天战斗的收获,使侦察员们兴奋不已。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得到温东成注销暂住户口准备返泰的消息。

李处长果断下令:立即拘留温东成;传唤温才和温华;派人前往云南开远逮捕温茂;着手调查温东成借发放侨汇之机接触的可疑人员。

月9日上午,温东成在办理离境手续时,一副手铐突然搭上他的手腕。这个一心想“干一番大事业”的家伙,根本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蚀大本”。

下午,温才和温华被分别传唤到兴宁县公安局和南乡派出所。

经过大量深入细致的调查,又发现了一些新的情况:

1974年4月,温东成来到中山大学,找到了某系教授刘某。他自称是出版商,怂恿刘教授写几篇反动论文,被刘教授严词拒绝。

1974年11月8日,温东成借发放侨汇之机,结识了兴宁县某局副局长黄某。两人一见如故,一瓶长乐烧下肚后,局长大人“慷慨解囊”,按照温的要求,把“现阶段阶级斗争的新动向”全盘托出。为了炫耀自己的本事,还把该县局级以上干部的名单及当地驻军首长的姓名提供给温。

11月15日,温东成为了满足己欲,并在国内建立活动据点,经温华介绍,认识了永和公社社员陈某。

陈某是“右派”的女儿,岁,团员。温财嘴兼施,妄图打动对方。可惜此女不是彼女,在她的客气又不失礼貌的拒绝下,温东成什么好处也没有捞到。

然而,温东成并不因此放弃他的私欲和计划,11月1日,在陆丰县境一个路边饭店里,他认识了颇有姿色的女老板杨某。杨某的“麾下”自“火头军”到跑堂全都是清一色的女性。她的真正生意并非饮食,而是卖淫;客人大多是走南闯北信息灵通或有一定来头的人物。温觉得这个老板娘有一定“情报价值”,下决心同她混熟,殊不知刚贴上去便惹上了性病,只好及早“班师回朝”。

月11日,范股长和侦察员小姚奉命飞赴云南,会同当地反间谍部门逮捕温茂。在这里,笔者要点上一笔:由于当时反间谍部门的经费非常紧缺,一时拨不出赴滇的旅费。为解决这个问题,李庭辉处长亲自到兴宁县找县革委会主任汇报案情,要求拨款,以解燃眉之急。县革委会主任非常重视,当即拍板,大笔一挥,批给000元。这个数字在当年是很可观的,它解决了赴滇办案的一切费用,真可谓“雪中送炭”。这笔钱既表示县领导对反间谍斗争的大力支持,又给侦察员们增添了新的动力。

范、姚两人由于连日奔波,疲劳过度,双双晕机。但到达昆明后,他们顾不得休息,即与云南省铁路局公安处取得联系。在公安处大力协助下,一批侦察员分乘两辆吉普车直奔开远。

1975年月1日,温茂会永远记住这个日子。他被我侦察员从调度室带上吉普车。吉普车启动时,正逢一列满载援越物资的火车徐徐离站。温茂颤抖着闭上眼睛。直到此时,他才醒悟,凭他们这些间谍分子,是难以阻止历史的车轮前进的。

温茂的被捕,震动了开远铁路系统。他平时工作积极,业务娴熟,深孚众望。

上级机关已准备提拔他为该站的副站长。这样的人物居然参加了间谍组织,出卖了祖

国,怎不令人震惊!

温茂自1974年初被温东成发展参加间谍组织后,仅一年多时间,已向间谍机关提供了大量情报。当他被带上人民的审判台时,这个年仅8岁的颇有前途的青年,才流下了懊悔的眼泪。

案情至此,可说已是水落石出了。然而,侦破组的同志并没有 忘记,温华在交待问题时提到,温东成曾把一包东西交给她保管,说是给温茂的,并一再叮嘱她“不要乱动,等温茂回来再亲手交给他”。“九点指示”里也特别提到这包东西。

究竟是什么东西,使得温如此小心呢?

月9日下午,兴宁县反间谍侦察员从温华家中搜查到了这包东西,并于当夜送到梅县地区反间谍部门。

侦察员们谨慎地将这包东西打开,发现全是普通的日常用品:指甲钳一只、航空信封两个、白纸两小张(经检查证实原为一张撕成两半)、维他命药片两瓶小刀一把。

很显然,这些极为普通的小玩意既然令温东成如此关心,那里面肯定大有文章。

然而,大家左看右看,就是没发现有什么破绽。

“难道真的是些普通用具?”有的同志开始失去信心。此时,李庭辉处长来到工作现场,又将这些小物品细细地查看了一遍。这位经验丰富的老侦察员用肯定的口吻说:“不可能没有问题。温东成后两次回来,都没有同温茂接上头,按常理,间谍机关既然发展了温茂,必定要教会他一些基本联络方法和技能,并配给活动工具。这些东西必定与此有关。”

“那么,在这几样东西里,又能藏着什么工具呢?”有同志说。是呀,就算一台简单的发报机,拆开也不止这些零件。两张白纸、一个信封,这不过是写信用的,什么也藏不住;指甲钳除可以剪指甲,再无别的用途;小刀也是如此简单。若说复杂,只有两瓶维他命还沾得上边,但反复倒出来装进去,也没见有何异常。

到了下半夜,明亮的灯光映照出侦察员们因连续作战而消瘦的身影。他们依然全神贯注地检查着这几件物件,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更没有预料到即将发现的东西,会轰动全省。

凌晨4点多,一个年轻眼尖的侦察员突然惊呼起来。原来,透过斜照的灯光,他发现那张白纸上有轻微的字迹压痕。

一直坐镇现场的李处长接过那张白纸,对着灯光看了半晌,发现压痕原来是一组文字,经辨认正是间谍联络暗号,最后是连续两个“X”。他沉吟了一会,断定说:“这是一起美国间谍案。”

此语一出,在场的年轻侦察员无不愕然:“不是已经证实,温东成是台湾国民党间谍吗?”

“温东成是台湾国民党间谍,同时又是美国间谍。他是‘双重间谍’。”李处长招呼大家围拢过来,“你们看,这并不是普通的白纸,而是美国间谍常用的白色复写纸,使用方法与普通复写纸一样,只不过通过它压写出来的字迹没有颜色,看上去依旧是白纸一张,只有用药物显影,字迹才会显露出来。你们再看看,这上面最后落款是两个“X”,它是美国间谍惯用的符号,所以可断定温东成是美国间谍无疑。”

这确实出乎大家的意料,因为他们一直都以为对手只不过是一名蒋帮分子。与“山姆大叔”直接打交道还算是头一回,这使他们感到既兴奋又紧张。

李处长提醒大家,目前外国间谍喜欢用显微技术作为重要的通信联络手段,既然查证认定了温东成的美国间谍身份,就必须在显微工具方面穷追到底。不过,显微点是什么模样,侦察员们谁也未曾见过。

侦察科李科长一连几天没睡好觉,饭量锐减。他实在太疲劳了。由于温东成态度顽固,拒不交待问题,因此,此案的审讯进展缓慢。假如不从这包小物件中寻找出突破口,要撬开温的嘴巴就会愈来愈困难。作为一个侦察科长,此时肩上的压力之大是可想而知的。这几天,他干脆不骑自行车上班,改为步行,这样可以利用这十几分钟的路程,继续琢磨指甲钳等几件小玩意。在饭堂吃饭时,他也不再加入那班“牛皮”队伍,而独自坐在饭桌一角,心思依然萦绕在指甲钳上面。

这一天,太阳吐出了南国春天少见的阳光。李科长来到办公室,又一头扎在那包小物件之中。

突然,他发出一声惊叫。同志们以为出了什么事,纷纷跑了过来。

原来,李科长在拨弄指甲钳的活动柄时,刚好把联结塑料饰片与金属柄的那枚透明塑料“铆钉”压在一张白纸上。这时奥秘终于被发现了,他透过亮珠般的“铆钉”,隐隐约约看到了几行细若游丝的字样。这一重大的发现,几乎使大家都跟着呼喊起来。

喜讯立即通过电话报告给省反间谍部门。当年的反间谍侦察处林处长对此非常重视,指示暂不要乱动,厅里会马上派专家前往。

再说,在李科长发现那粒亮珠般的“铆钉”之后,细心的侦察员们又发现了在维他命瓶盖夹层的干燥剂中,也有一粒有别于其他干燥剂的圆柱状透明物。

第二天中午,林处长带领专家赶到梅州市。经过专家确认,指甲钳柄的“塑料铆钉”和那粒藏于维他命瓶盖的圆柱状透明物,都是显微放大镜。而指甲钳柄有字迹的那粒放大镜上面,还粘着一枚薄如蝉翼的显微点。

林处长幽默地说:“美国佬的好东西,居然奉送到我们山区来了,这可是难得的呀。根据美国间谍惯于同时配备两枚显微点的习惯,既然发现了一枚,就必然有第二枚。再查!”

然而,未曾使用和作显影处理的显微点,凭肉眼是根本搜索不到的。

看来,第二枚显微点的下落,只能去问温东成本人了。这个喝梅江水长大的家伙,前几番审讯,都拒不交待自己的罪行,至多只来个避重就轻,说些乱搞女人的故事。

温东成又一次被带进审讯室。他默默地站在墙边,闭口不语。

这时,李庭辉陪同林处长走了进来,戴眼镜穿警大衣的林处长很有儒将风度,又兼有学者派头,温东成一看便知道是上头来的官,显然有些紧张。

李处长首先来一招“敲山震虎”,他指指林处长说:“温东成,这位首长能决定你的命运。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彻底交待罪行。”

温东成愣了愣,颤抖着说:“是,长官,这回我要竹筒倒豆——彻底交待。”但他只是紧张了几分钟,便又恢复了顽固之态,尽是胡诌些泰国学校里派系斗争的琐事。

林处长叫侦察员搬张凳子让他坐下,然后不动声色地说:“温东成,这些故事我也喜欢听,不过,你得蹲在监狱里慢慢地讲,想讲多少年就讲多少年。当然,如果你还想回泰国的话,那么你就应当知道我林某人最喜欢听些什么。”

温东成身子一震,连忙说:“我交待,我彻底交待。我知道泰国的街头有很多间谍……”

“慢,”林处长微微一笑,“泰国街头上的间谍让泰国人去抓好了,很遗憾,我们却是在兴宁县的街头抓住你。我知道你很忙,身兼数职嘛!不过你的技术却不高明,尽露馅。”

面对如此棘手的长官,温东成心中曾闪过无数念头:莫非他们真的发现了我的秘密?不可能,美国人的显微技术是最高明的,就是苏联也只能望其项背,对,他只是吓唬我罢了,中国根本没有能力破这个谜。只要我守口如瓶,又奈我何?

心念已定,温东成抬起头来,装作委屈的样子说:“我确实没干什么,只是帮泰国华侨带点侨汇,收取微薄的报酬罢了。”

林处长目露威光,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那么,请你告诉我,那只指甲钳千里迢迢送给温茂,难道就是为了剪剪脚指甲?那两瓶维他命,是否就可维持他的生命?”

温东成顿时大惊失色,他知道我反间谍人员已经掌握了他的罪证,再抵赖下去,便真的要长蹲监狱,甚至要掉脑袋了。“这肯定是泰国那边有人告密,有人出卖我……”他自言自语,至此他还不相信我侦察人员的神勇和智慧。他垂头丧气却又不很情愿地交待:“好吧,我彻底交待,我参加了美国中央情报局组织,奉命潜回国内,把显微点和显微放大镜交给温茂……显微点就在航空信封面上的飞机翼下……”

那个航空信封,又摆在侦察员们的面前。可是,不管众人怎么检查,都没有发现代表航空信的标记——飞机的机翼下有任何异常的东西。

林处长拿起一瓶维他命,审视了一会说:“这不应该是维他命。”一语惊醒梦中人,侦察员小余一拍大腿:“对呀,温东成有什么必要送给温茂维他命呢?肯定是同显微点有关的东西。”李处长接口说:“会不会是显影剂呢?”“我看很有可能。”林处长满有把握地点了点头。

一场试验开始了,有人端来了一小杯自来水,李科长则取出一粒“维他命”放进水杯里,这粒“药片”很快便溶解了。接着,省厅来的专家亲自动手,小心翼翼地把信封上的航空标志剪下来,放进“维他命”水溶液中。奇迹终于出现了:在机肚的下方,显现出大头针针头般的一枚灰黄点。显微点终于被分离出来。不到几分钟,在与航空标志对称的另一端,又以同样的方法发现了另一枚显微点。

美国中央情报局自认为万无一失的显微点,终于完全暴露在我粤东山区反间谍侦察人员的雪亮眼睛之下。

神秘的战线

一辆黑色“奥迪”轿车飞也似地驰向位于距H市区1公里的亚光机床厂。在厂大门口轿车停了下来,车上的人向警卫人员出示证件,警卫闪身,敬礼,放行。

轿车刚刚驶到厂办公楼前,身着便装的H市国家安全局侦察科长崔洁、侦察员于杰就迎了上来。崔洁向跳下车的侦察处长孙明宇低声说:“处长,会场内发现不明发射信号……”

“怎么回事?会场不是事先测查了吗?”孙处长掏出手帕擦着额头的汗珠,急切地问。

“今天一早我们又用仪器仔细检测一遍,没见异常,谁知会议刚开始,检测仪就连连报警。”

顾不上多说,孙处长拉着同行的技术处王科长来到会议室外面的走廊。果然,刚走到会议室门口,王科长手中的便携式信号接收仪的液晶显示就频频闪亮。王科长小声报告:“根据信号强弱来判断,窃听器发射功率较强,半径100米之内即可接收。看来要派人进入会场确定窃听器方位。”

“处长,我去吧,我这几天一直在这里工作,情况较熟。”崔洁见处长点头,从王科长手中接过检测仪,把信号显示开关拨到“震动”档,揣进裤兜里,走进会议室,为与会者一一倒水。

孙处长马上吩咐:“王科长,你和小于观察一下四周环境,注意发现接收信号的人。”

崔洁拎着暧水壶围着椭园形会议桌为与会人员倒热水,走了大半圈。检测仪没动静,恰恰走到正发言的副总工程师叶云超身后,仪器震动起来。她赶紧退出会场向孙处长报告。

事态严重:今天的会议是国防尖端科研项目——“S—MC”成果鉴定会,项目课题组长正是叶云超,在他身上发现窃听器,很显然,目标直指国家秘密!

孙处长当机立断,对身边的厂保卫处内保科秦家良科长说:“老秦,你去与会议主持人打个招呼,休息10分钟。”

会议暂停,秦科长把叶云超请到保卫处办公室。孙处长平静又不失严肃地出示了工作证件,又递给他一张纸条,纸条上写道:你身上装有窃听器,不要说话,配合我们!

王科长用检测仪在叶云超身上检测一番,指着他腰间的BP机,示意他摘下来。

BP机被拆开,王科长用镊子夹出一枚黄豆粒般大小的窃听器,塞进自己的钢笔帽里,把锡铂纸团成一团,紧紧塞住笔帽,这才开口道:“好了,发射被阻断了。”

叶云超惊愕得大汗淋漓:“这是怎么回事?谁把它装到我的传呼机里?”

铃声响起,开会了。孙处长拍拍叶云超的肩膀:“叶总,别急,你继续开会,放心大胆地向领导汇报,祝你成功!”

叶云超走后,孙处长忙问小于:“发现可疑迹象没有?”

“我和秦科长一块儿,发现厂区附近停着一台出租车,车上坐着一位40多岁的女人,正戴着耳机听什么,秦科长说:“这个女人近些日子找过叶云超……”

“噢?”孙处长命令崔洁,“马上对这个女人进行调查!中午,我要找叶云超谈一次。”

晚上,市国家安全局郑永达局长听取了汇报,决定立即成立专案组展开侦察,并且亚光厂密切配合,加强对鉴定会的防范措施。郑局长扫视了一眼侦察员们:“诸位,S—MC已成了间谍机关的重点进攻目标,敌攻我防,下面就看我们的了!”

从香港来的梅舒媛女士在星光宾馆高级套房中焦急地踱着步。

她在等以前的恋人叶云超的电话。“整整0年了。”梅舒缓长叹了一声,每想起那段苦涩的时光,她就忍不住发出这样的叹息。

0年前,她和叶云超同在北大荒的一个农场插队,两人又同是农场宣传队的队员。他们一起劳动,一起演出,渐渐地,两颗年轻的心慢慢走到了一起,于是,暖暖的冬日下有了他们相拥的身影,长长的河堤上有了他们散步的足迹。在那个火红的年代,他们爱得是那样的痴情,那样的浪漫……

不久,叶云超被送去南方念大学。就在他临走的那个晚上,两人相约来到他们曾洒下无数笑声的河堤上,细诉着离别之情,不知是谁先发出了抽泣声,两人接着便哭成一团……也就在那个晚上,当月亮伤感地躲进云层时,她向他献出了一切……

第二天,他走了,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不久,她也身怀和他生死恋情的结晶回了城。妈妈劝她把孩子打掉,她坚决不肯。妈妈要打电报让叶云超回来,她又怕耽误他的学业,没有同意。孩子生下来,刚刚满月,姨妈从香港来信,说在房地产公司当总经理的姨父病逝,膝下无儿女,让她速赴港协助料理产业,望着嗷嗷待哺的儿子,她怎么忍心扔下他而去?妈妈帮她办好赴港手续,从她手中接过孩子,送她登上南下的列车。

那年放寒假,叶云超回到家乡寻找久无音信的她,却是人走楼空,她已赴香港,她妈妈抱着孩子到南方投奔亲戚去了……

梅舒媛在香港给叶云超写过几封信,但都怕影响他的学业而没有寄出。梅舒媛决定先把孩子抚养大,等叶云超功成名就之后再告诉他,没想到这时妈妈来信却与她商量:孩子无父,又远离亲生母亲,不如送人了罢?她回信恳求妈妈:请您再抚养几年!待我安定下来一定把您和孩子都接到香港。信刚发出,就又收到妈妈的来信,说已把孩子送乡下一远房亲戚寄养。她急得差点昏过去,可除了这样又能怎样?妈妈体弱多病,抚养婴儿容易吗?于是她在香港苦苦奋斗,站住了脚,拓展了姨父开创的家业,本想把妈妈接去,没想到一纸电文飞来:“母病重,速归”待她跨过罗湖桥,换乘火车,赶到家中,母亲已撒手人哀……

而今,她回来了,经过多方打探,她终于得知叶云超的工作单位,前几天她赶到亚光机床厂,与叶云超已匆匆见了一面,因为他忙,说好今天晚上出去吃饭,却迟迟不来电话……

“叮铃铃——”电话铃响……

谢天谢地,他终于有时间了!

梅女士锁好房门,快步下楼,正巧一辆的士缓缓驶来,她一招手,坐了进去。

司机是位小姐,而这位女司机正是侦察员崔洁。

“师傅,快,去亚光厂。”

亚光厂门前,叶云超正东张西望,梅女士推开车门:“嗨,在这儿呢!”

“昨天你忙什么?我打几次电话都不在,我在厂门口等你半天也不见你的影子。”

梅舒媛嗔怪几句,把一方手帕递给他,“喏,擦擦汗。”

“咳,别提了,昨天开鉴定会,出了点差错……”

“怎么了?项目审查没通过?”

“不是……唉,说不清咋回事!”

“这次回来,我发现很多人下海捞钱,像你这样一心搞科研的可罕见得很,冒昧问一句,实验成功了,能拿多少奖金?至少三五十万吧?”

“国防科技进步奖,奖金有十万八万,但受奖者不是我一人,整个课题组十几个人呢。”

“这么少?是不是选题无关紧要呀?”

“那倒不是。这个项目是关系到国防现代化的关键一环……”

“实验到什么阶段了?”

“这次就是专家鉴定……”叶云超望了望开车的女司机,巧妙地岔开话题,“哎,咱们到哪儿?”

“听说H市有一家知青饭庄,咱俩去忆苦思甜,怎么样?”梅女士扭脸,深情地望了他一眼,“看看是不是正宗的北大荒风味?”

“好吧!听你的。’卅云超笑了笑。“吃惯了山珍海味,梅女士想要换换口味,是吧?”

“别叫我梅女士好不好,我要你和当年一样,叫我……什么?”

“噢,舒媛!”叶云超苦涩地笑笑,“0多年了,叫不惯啦……”

“人家可是时常念叨你的……”梅舒媛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女司机一打方向盘,的士驰进了市区。

在“知青饭庄”的门前,女司机停下车。梅女士掏出一张百元大票递过去,司机正在找钱,她忙说:“小姐,麻烦你等1小时,我们还坐你的车回去,可以吗?”

司机点点头。

两人下车,忽听女司机喊道:“等一等!”跳下车,把手袋递给梅女士,“您的包。”

“谢谢!”梅舒媛感激地接过包,像是想起什么,又问一句:“小姐,这几天我包你的车,同意吗?”

“当然,愿为您服务!”女司机像日本人一样,略欠了下腰,逗得他俩笑起来。

“知青饭庄”墙上挂满了干玉米棒、红辣椒,服务员一律身穿发白了的草绿军装,腰扎武装带,胸前佩带毛主席像章。

玉米面烤饼和猪肉炖粉条、木耳炒黄花、炝山野菜端了上来,外加一瓶北大荒烧酒。叶云超笑着说:“这哪是知青的家常菜呀……”

“可不,当时流传一段话:从北安到赵光,兵团战士爱喝汤,早晨喝汤迎朝阳,中午喝汤暖洋洋,晚上喝汤照月亮……”

连干三杯烧酒,梅舒媛面红耳赤,酒后吐真情:“云超,你知道我这次回来干什么吗?我要寻找失散的儿子——是你和我的儿子,明白吗?”

“什么?儿子?!”叶云超惊得酒杯落地。

“对,咱俩的儿子,你难道忘了,在农场边的河堤上……”

“他在哪儿?”

“不知道。妈妈把他寄养在亲戚家,至今没找到……我的儿子,不能没有父母。”

她不等他再说什么,抢着说。

“你要回答我,儿子如果找到了,你认不认?”

“我认,我要负起当父亲的责任。”

“好!跟我去香港,愿不愿意?”

“这不现实,媛媛,在这里,我有事业,有家室……”

“没关系,你太太那里,我去说,付给她10万美金,把你还给我。另外,给你女儿一笔嫁妆费。只要你同意,赴港定居的一切手续我来办!”梅舒媛仰起险,乞盼地望着他,“行吗?”

“媛媛,听我说……”

“我不听……”梅舒媛忘情地扑到叶云超的怀里,“答应我吧!”

叶云超好不容易劝妥了梅舒媛,把她扶进的士,送回宾馆。回到家,已是深夜了。

“晶晶呢?”他换上拖鞋,向妻子吴雅雯问道。

“这个丫头,也不知到哪儿疯去了?没准又和那个莫江在一起。”妻子答话中不无担忧。

“莫江?那个书店小老板?”

“就是他。两人才认识几天,就整天粘在一起,唉,这些年轻人啊!”妻子接过丈夫脱下的西服,无意中闻了闻,“怎么一股香水味?老叶,你也学会了那一套?”

“看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前几天从香港回来的梅舒媛——你认识,以前宣传队的报幕员——请我吃饭……”

“单独请你?什么意思?重温旧梦?”

“哎呀我的夫人,都啥岁数了,哪有那个心思?”

“我可警告你,叶云超,有个晶晶就够我操心的了,你要再闹出风流韵事,这个家就散架子啦!”

门一响,女儿叶晶晶回来了。

“晶晶,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叶云超的鼻翼翕动了几下,“怎么,你喝酒啦?”

“我的老爸,于嘛大惊小怪?您和我妈当年不也这样吗?理解万岁!对不起,我要睡觉喽。”晶晶说着钻进了自己的小房间。

叶云超皱皱眉,对吴雅雯咕哝了一句:“都是你宠的。”接着就回到书房,钻进他那堆外文资料里。

晶晶躺在床上,摸摸脸颊,羞涩地把枕巾蒙在头上,初恋的感觉真好……

她的男朋友叫莫江,是一家大学中文系的毕业生,分配到中学当教师,他不愿去,曾自费去日本留学,回国后从市区来到镇上,开了第一家个体书店,取名“文友书屋”,门面不大,书却不少,高雅的,通俗的,审美的、实用的,门类俱全,既出售又租借。

晶晶生长在工程师之家,却偏偏爱好文学。大学没考上,念文科大专函授,厂里招聘打字员,她考了个优秀。工作之余常去泡书店、逛书摊,对满腹经纶的小老板莫江敬佩不已:从南方农村考上大学,又独立做文化味道很浓的生意,而且博览群书,出口成章。她是书屋的常客,莫江不但卖书,租书,还常常赠她几本。两人以文会友,渐渐地又以文传情,成了一对恋人。

今晚,莫江请晶晶到镇上新开业的“伊人”歌舞厅跳舞,又到“佳侣”餐馆吃夜宵。朦胧的霓虹灯,舒曼的小夜曲,使她情不自禁地倒在恋人的怀中……莫江紧紧搂住晶晶,附在她耳边轻轻地告诉她,他有亲属在海外,等晶晶函授毕业,他俩可以双双飞赴海外,在那里开书店,专门介绍中国传统文化,进行中西文化交流。

晶晶瞪大了眼眼:“真有那一天?”……

夜深了。晶晶带着美好的希翼和企盼进入梦乡……

然而,几天后的又一次约会,晶晶就感觉到实现梦想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她面临着一次重大的抉择……

市国家安全局对窃听器的追查进行得很不顺利。叶云超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什么时侯,哪个场合被人在自己的BP机上做了手脚。在家里不会的,在公共场合?他的社交圈子很窄,轻易不到那些热闹地方去;在单位?BP机一般不离身……他想起来,鉴定会前几天,他在实验室连续几天加班,也曾在计算机桌前打过瞌睡,可是,警卫森严的科研重地,外人是进不来的,莫非是与自己一道攻关的同事?是谁呢?

调查仍在悄悄进行。

摸清谁在会议室周围百米之内接收窃听到的信号更非易事,工厂对面就是市场,商贩、补鞋的、修表的,多得数不清,微型接收机可以比烟盒还小,揣在衣袋里,谁能发现?

对出租车内的女人——梅舒媛的调查,更要百倍谨慎,人家是海外来客,弄不好给对外开放造成负面影响!再说,拿不到确凿证据,又怎能捕风捉影?

有一点倒是肯定的,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围绕S—MC的反窃密斗争仍在继续。

从梅舒媛在车上关心叶云超的试验成果,对旧日恋人的紧追不舍甚至酒后吐真言想鼓动叶云超到境外等迹象,局里感到对梅舒媛有进一步摸查的必要,重要的渠道是通过叶云超,但又不能指明利害,委以任务,以防打草惊蛇。

可是,梅女士的最新举动却更令人怀疑。她更加关注叶云超的科研进程,甚至提出要看一看课题报告,说要判定一下是否会使她的海外商界朋友感兴趣,一旦叶云超同意出让专利,卖个好价钱,或以此为筹码,使叶云超到境外另谋高就,两人共飞异邦,重续前缘。

叶云超是清醒的,他对自己的旧日恋人产生了怀疑:她究竟是干什么的?是真心为我和她的美好前景打算,还是别有所图?他把疑团深埋心中。连妻子都没告诉,几宿睡不好,终于找到国家安全局孙处长……

“你说什么?”晶晶脸上现出惊诧和恐惧,“你让我去偷爸爸的资料?”

“怎么是偷呢?是借阅,有偿借阅。就像读者从我这里借阅图书一样,有借就有还,而且借阅的费用相当可观,懂了吗?”莫江端起啤酒杯,与她手中的可乐碰了一下,缓缓地喝了一大口。“我说过,这是为了咱俩能出国铺平道路。不做点贡献,海外老板怎么肯为你我办理出境和在国外定居的手续呢?”

“可是,爸爸手中的资料都是秘密的,把秘密资料带到国外是犯法的呀!”

“什么秘密,都是中国人自己吓唬自己,人家外国,啥不比咱先进?你爸爸研究的那些项目,价值如何,还很难说呢?”

“那他们还要那些资料干啥?”

“干啥?做参考呗,看看中国的实力如何,不是有一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谁是己?谁是彼?我都让你弄糊涂了……”

“己和彼是相对的,并无明显的国家界限。何况,科学也是没有国界的,科技成果是属于全人类的,是有共享性的,小姐,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既然科技成果是共享的,为什么美国、日本不把它的高度发达的技术原原本本地传授给我们中国?”

“怎么不给?你没看这几年中外合资、合作的项目越来越多?”

晶晶不做声了,她知道自己阅历太浅,知之不多,辩论不过他。她剥开一只基围虾,慢慢地嚼着,认识莫江以前,她从未品尝过这么香的海鲜,就好像从来未听到过这么新鲜的理论一样。

“怎么样?想明白了吗?咱再讲点实惠吧,海外老板说了,S—MC资料很有价值,不会让咱们白劳动的,按页计算,每页付酬500美元,相当于4000元人民币,请问小姐,你一年挣多少工资?”

“真的?这么高的报酬?”晶晶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小时候听爸爸讲“65夜”的故事,“可是,做这种事毕竟是……不道德的。”

“道德?你没听人家说的顺口溜吗:一等人搞承包,吃喝嫖赌全报销,二等人搞租赁,游山逛水带小姘……他们道德吗?你爸爸讲道德吗?听说他靠上了一个香港来的女老板,说不定有一天跟人家走,把你们母女俩都踹了!”

“莫江,不许你污辱我爸爸!”叶晶晶跳了起来,气得眼泪在眼圈里转,“我爸爸他不是那种人!那位女士是爸爸当年的兵团战友……”

“看你,急什么?我是在举例子。当然,可能举例不当……我是说,世界在变,人的观念也在变,你看,我这书店,世界名著。经典著作有多少人买?最抢手的是武侠、爱情外加经商之道、占卜算卦!说明什么?人们在寻求刺激,追求享乐,渴望发财!人各有志,人各有道,倒腾股票能挣钱,坑蒙拐骗也挣钱。咱呢,不能干那些缺德事,玩点高雅的、搞信息交流,促进国际科技发展,实现自我价值,达到出国目的,到高度文明国家享受自由浪漫的人生,何乐而不为?”

滔滔不绝的莫江从叶晶晶痴迷的神态中看出她徘徊、犹豫,便接着扩展他的攻势:“看你,这条过时的裙子,凉鞋也不新颖,项链还是包金的……你靠一个月00多元工资能够干啥?唉,我有心给你买点啥,可书店开业不久,也不大景气,有那份心没那份力呀!”他从怀里掏出一叠人民币,放到她的手里,“给,这000元,是海外亲属资助我的,你先拿去,明天到商店买几件衣服。”

“不,你的钱,我不要……”

“咱俩分什么你我?晶晶,好好想想吧,这年头谁不想吃得好一些,穿得漂亮一些?你的身材、容貌,好好打扮一下,比那些明星们差多少?”

晶晶低下头,似在为自己过时的衣着难为情。

“你想打扮自己,谁来资助你?爸爸妈妈?两个知识分子,哪有那么多钱?还要靠自己!再说,你把爸爸的劳动成果转化为财富,不也等于得到了爸爸的帮助?

借阅资料又不是偷东西,我用完后完壁归赵,你爸爸能损失啥?又不会有人知道。”

“可是,我怎么张口向爸爸说呢?他也不会给我呀!”

“傻丫头,办法多得很,比如,你爸的资料,你打字的时候,偷偷复印一套;放在家里的材料,你拿出来复印后再送回去……还用我教你吗?”

晶晶不吱声了,不时地瞥一眼那叠纸币。

“来,把钱放好。明天,试试看?”

晶晶不回答,只是微微点一下头。

“好了,咱俩去跳舞!”

打字室的电话铃响了。

“爸爸呀,我是晶晶……好,我就来!”

放下电话,晶晶登上5楼,来到爸爸的办公室。“老爸,啥事?”

“你忙什么事呢,一上班我就打电话找你,你不在。”

“给政工处送打好的文件,和温姐唠了一会儿。”

“上班时间,要坚守岗位嘛!”

“哎呀老爸,你比我们主任还厉害!”

“给,这份论证报告等着要,抓紧时间打出来,最好下班前给我。”

“对不起,公事公办,您哪,先与办公室主任联系,主任同意了再交给我打。”

“陈主任开会去了,材料等着用,快,拿去。哎,材料是绝密的,注意保密呀!”

“这么厚?又得忙大半天……”晶晶不情愿地接过材料,心里却暗暗高兴。

晶晶打字技术熟练,万字的报告,尽管还有不少数据、图表,几个小时就打出

来。交给爸爸亲自校对后,下午4点,打印出5份,交到爸爸手中。叶云超挺满意:

“好,爸爸晚上买个烧鸡慰劳你!”

晶晶更是兴奋不已,复印时多印了一份,不知莫江是否感兴趣?她回到办公室急不可耐地抄起电话:“莫江,我要见你,有好事!好,晚6点,老地方!”

在“情侣”餐馆,没等点菜,晶晶就忙着从手袋里取材料给莫江看。莫江按住她的手,低声说:“别急,一会儿到我那儿再给我……”

“干嘛呀,像间谍接头似的!”

“嘘——小姐,拿菜谱来!”……

回到文友书屋,莫江把门反锁,拉紧窗帘:“小姐要送我什么礼物,拿出来吧。”

� �阅着复印的“S—MC”论证报告,莫江乐得心里开了花,脸上却只是有节制地露出一丝微笑:“还不错,嗯,有一定的价值……”

“啥叫有一定的价值?你要知道,人家冒了多大的风险,像做贼似的。”

“晶晶小姐,辛苦啦!”莫江脸上堆满了笑,掏出一个金丝绒的首饰盒,打开,里面有

戒指、项链、耳坠、手链,金光灿灿的,“喜欢吗?”

晶晶又一次瞪大了眼,“呀,真漂亮!是真金的吗?”

“当然,含金量99.99%。”

“给我的?”

“废话,除了你,谁配戴它?”

“多少钱买的?”

“托南方朋友从香港带来的,价钱嘛,不贵,港币8800元。”

“乖乖!”晶晶差点儿吐出舌头。

“莫江,你真好!”晶晶幸福地把头埋到他的胸前,“你说实话,今天我如果不拿来材料,你是不是不会把礼物给我?至少现在不给?”

“鬼丫头,比谁都精!早晚是你的嘛。”

晶晶抬起头,理理头发,“哎,跟你说,这份材料是我爸爸的心血,又是绝密件,你可千万别传给别人呀!”

“我呀,明天就找一家杂志发表出去……”

“你敢!把材料还给我!”

“瞧你眼睛瞪的!放心吧,亲爱的,咱们的买主在国外,人家只是参考一下,哪国的技术不比咱们的先进?”

莫江把晶晶的头揽到胸前。轻轻抚弄她的秀发,“有机会再弄几份好吗?只要和你爸爸的研究项目有关的,都可以。”

晶晶仰起脸:“莫江,咱可说好,一切以不损害我爸爸的声誉、前途为前提,不然,给多少钱我也不干!”

“废话,你爸爸是谁?是我未来的岳父!我想好了,等咱们得到一大笔信息费,第一件事就是孝敬双亲大人。”

两天后,晶晶因打字任务重,晚上加班。

正当她累得眼睛发花、腰酸背痛之时,电话铃声响了,是莫江打来的,头一句就是埋怨:“你干啥去了?这两天不来电话,也不露面?”听说她在加班,他说一声:“我去看你,有急事商量!”就放下了电话。

十几分钟后,电话铃又响了,是厂大门警卫室打来的,“晶晶吗?我是秦家良,门口有个姓莫的小伙子找你,你认识他吗?”

“秦伯伯,他是……我的男朋友,找我有急事,您能让他进来吗?”

“不行啊晶晶,厂里有规定,外人晚间一律禁止进厂区,我是保卫处的干部,不能带头违反制度,你说呢?”

“那,好吧,秦伯伯,您让他回去吧,告诉他明天一早我给他去电话,好,谢谢!”

放下电话,晶晶嘟哝一句:“这个秦伯伯,真是不给面子……”心里嘀咕,“莫江有啥急事呢?”

手里的活紧,她顾不得多想又埋头打字。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尽管声音不大,却吓得她心慌不已。

“砰砰!”敲门声响起。

“谁?”晶晶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晶晶,我是莫江。”

打开门,晶晶连捶莫江几拳:“你这家伙,怎么进来的?吓死我啦!”

“大门不准进,咱就走后门——跳进来的。”

“警卫没发现?”

“嗨,咱从小练过武术,跳墙、爬树,小意思!”

“这个楼值班的没问你?”

“我说门卫秦科长让我进来的,他能说啥?”

“非要今晚见我,啥事?”

“你看——”莫江拿出几张表格,“喏,《出国旅游(泰新港澳10日游)登记表》,旅行社的一个朋友帮办的,七五折,下周四,去不去?”

“自费旅游?那得多少钱?”

“费用你不用管,香港我大舅给我寄来1万港币,就是让我出去一趟,添一点儿,咱俩一块儿去。明天一早就要交表、交费,去不去?”

“这……我得和领导请假。”

“机会难得,争取一下嘛!”莫江拿出两筒饮料,“来,喝点儿,看你热得一头汗。”

“谢谢!”晶晶拉开盖,喝了一大口,“啊,真痛快!”她扭过头,歉意地说:“材料还有几页,打完了咱俩就走,好好商量一下,行吗?”

“好吧,我的小公主,别累坏了。”

打字机又“劈哩啪啦”地响起来,晶晶像演奏乐曲的钢琴师。10个指头在键盘上打出爆豆般的悦耳音符。渐渐地,她打字的速度慢了下来,眼皮像灌了铅一样垂了下来,困倦之感涌向全身,不由自主地伏在打字机上昏睡过去。

莫江摇动一下她的双肩,“晶晶,你怎么啦?醒醒!”

晶晶昏沉沉瘫软如棉。

一丝得意的微笑浮上莫江的嘴角。他走出打字室,脱下鞋子,疾步下楼,来到“声像室”门前,掏出一串特制的钥匙,伸进门锁!

声像技术科的房门是新式双保险锁,但在莫江手中的开锁工具和技术面前,无可奈何地丧失了保险功能,门!被打开了。

莫江拎着鞋子走进去,不开灯,鼻梁上的红外线夜视眼镜可以让他把黑暗中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将门反锁,转身直奔那个上了暗锁的铁皮卷柜,拨弄几下便打开柜门,里面有不少空白录像带和一架“超霸”型微型摄像机,可是没有他寻找的目标。他脑门上沁出了汗珠:难道我白来了一趟?

突然,他眼睛一亮:角落里静卧着一个保险柜,对,肯定在那里!

莫江并不是无的放矢冒险而来,他的接头人——代号“壁虎”的潜伏间谍几小时前秘密通知他,S—MC的试验过程已被课题组录了像,正在声像技术科编辑制作,准备到北京汇报时用。这个声像资料的情报价值不低于书面报告和数据图纸,命令他必须尽快拿到手。

开启保险柜难度较大,莫江正想使尽全身解数对付它。突然想起“开锁要领”,会不会有报警装置?他仔细观察,果然发现保险柜与地板接触的地方有一截硬塑套管,一定是连接报警器的导线!他暗暗冷笑:小把戏。掏出尖嘴钳,几下就剪断了,这才开锁。用常规方法几次无效,改用反规律操作,终于听到“咔嚓”一声……

找到了!一盒标有“S—MC素材带”的录像带呈现面前。莫江欣喜若狂,从腰间缠着的工具袋中找出一个折叠式的、可大可小的“倒带机”,把录像带放进去,一拨开关,一阵“沙沙”声响过,声像信号全部输入到“倒带机”的空白磁带上——

这种“倒带机”,别说中国,就是国外市场上也买不到,纯属间谋机关的“专利品”,

用于特殊场合的录像带转录,磁带幅宽仅0.5厘米,一卷可复录00分钟……

操作完毕,不到10分钟。莫江迅速将录像带放归原处,锁好保险柜,收好“战利品”,撤离声像室。回到打字室,见晶晶仍在伏案酣睡。

他坐在晶晶的身边,轻轻抚摩她那娇嫩脸庞和垂落下来的长长秀发,禁不住吻了几下,若是有一张床,真想把她抱到床上亲呢一番……

夜风飒飒,吹动了窗帘,莫江清醒过来,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他又顺原路。一楼西侧卫生间,跳窗而出,像个幽灵一般,弯腰疾行,绕到厂区北面围墙,凭借墙根的一棵大树,越墙而过……

晶晶一觉醒来,窗外已晨曦微露。她揉揉眼,想了想,莫江曾经来过?是梦,是真?

电话铃响,是莫江打来的。“哎呀我的小姐,睡醒了吗?都怪你,耽误事了,一早我的朋友来电话,这批旅游团名额满了,等下批吧。我说你呀,真是的,不管啥场合,闭上眼就睡得谁也叫不醒……”

放下电话,晶晶摇摇头,仍是昏昏沉沉的。怎么搞的?太劳累了?

星期天。叶云超夫妇忙着招待客人——云超当年的知青战友、现在的香港鑫鑫公司总经理梅舒媛女士。还有女儿晶晶的男朋友莫江。

作为妻子,雅雯的胸襟够开阔的了。丈夫年轻时的恋人重新出现。她出于女人的本能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但她相信自己的丈夫,更相信自己与丈夫相亲相爱0年所构筑的坚固的堤坝。她主动提出请梅女士到家里作客。至于女儿的男朋友,她也一直想见见,干脆在家里一起聚聚。

梅舒媛先到了。一通寒暄后,云超亲自下厨房忙活,两个女人坐在一起促膝谈心。

门铃响起,晶晶领着莫江走进门。

莫江彬彬有礼地向未来的岳父岳母鞠躬问好,把厚厚的一份见面礼品放在茶几上。

“莫江,这位是我爸爸的知青战友,现在香港当总经理的梅阿姨。”晶晶介绍道。

梅女士伸出手:“你好,莫先生!”她仔细打量着莫江,瞬间,双眸中掠过一丝光亮,似乎意外地发现了什么。

家宴开始了。梅女士典雅大度的气质和谈吐,使吴雅雯进一步打消了疑虑;莫江的聪颖而不失稳重,给“丈母娘”的印像颇佳。

叶云超当然很高兴,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两个女人之间的令人尴尬的场面没有出现。对于莫江,他则持审慎态度,他要进一步观察。

梅舒媛在由衷地祝愿叶家阖家幸福的同时,强忍着心头的丝丝隐痛。

不知为什么,她的目光总是瞟向莫江,似乎想从他的脸上读出些什么:不会吧?哪能那么巧呢?可是,知子莫若母,尽管她和叶云超的儿子从襁褓之中就离开了自己的怀抱,尽管儿子只留下了两张“百天”的照片,尽管时光流逝使她难以想像儿子现在是什么模样,可是,出于母亲的天性和本能,一股强烈的欲望使她总想多看莫江几眼。

出于礼貌,她不好过多地询问莫江的身世,更不好意思伸手拨开他浓密的头发,看看右耳后是否有一块青斑——那是他天生的胎记。

然而,从叶云超夫妇与莫江的谈话中,她明白无误地了解到,莫江不是出生于本地,而是在南方长大,父母在粤北农村,有亲属在香港……这一切,更使她心跳不已,莫非……如果…莫江和叶晶晶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天哪!

梅舒媛不敢再想下去了,她几乎忍耐不住,要刨根问底。可是,理智又告诉她,这种事非同小可,没有九分九的把握不可贸然“揭盖”。

她镇静下来,准备找机会和莫江单独谈一谈……“嘀嘀!”莫江腰间的BP机连续响起,他看了一眼号码,起身抱歉地说:“伯父、伯母,对不起,我去打个电话。”

回到餐桌旁,莫江试探地问道:“一个朋友有急事,叫我马上去……可以吗?”

“去吧,欢迎改日再来,又不是外人。”晶晶的母亲善解人意地回答。

晶晶却不乐意了:“啥事呀?非去不可?”

梅舒媛也站起身,“那,我也走了,过几天,我请你们全家……”

莫江匆匆离去,回到他的“文友书屋”。

几分钟后,梅女士也尾随而来,敲响了莫江反锁的门。

莫江正忙着拿起两根钓鱼杆、一个塑料桶要走,听到敲门,惊慌不已,镇静了一下,才问道:“谁呀?”

“我,我是梅舒媛。”

“梅阿姨了’莫江的心放下来,却难免泛起疑团,打开门道:“梅阿姨!有事吗?”

“没啥大事,莫先生,能和您谈谈吗?”

“哎呀,对不起梅阿姨,我有急事,得马上走。明天咱再见面唠唠,行吗?”

“这……”梅舒媛低头沉吟,无奈地说:“好吧,你忙去吧……”她急中生智。伸手在莫江的右耳上方摸了一下,“这是在那儿粘的线头?”凑近一看,莫江的右耳下果然有一块明显的胎记!她激动得难以自禁:“孩子,你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莫江愣了一下:“您问这个干什么?”

梅舒媛正要深入地问下去,莫江的BP机又催命似地响起来!他再顾不得说什么,轻轻地把梅阿姨推出门外,“哎呀,我的好阿姨,我真的有急事,明天见!”

他锁好门,跨上摩托车,一扬手:“梅阿姨,拜拜!”

望着一溜烟远去的摩托,梅舒媛怔怔地喃喃自语:“是他,肯定是他……”

她冲上街头,伸手截住一辆的士:“师傅,快。追上那辆摩托,对,就是那辆雅马哈!”

也巧,前面公路上交通阻塞,莫江再着急也难以让摩托车插上翅膀。

梅舒媛乘坐的“的士”追了上来。

“今天,我一定要和他相认,我的儿子……”梅舒媛紧盯着莫江,从手袋里掏出药瓶,倒出两粒“冠性苏合丸”,扔到嘴里……

H市西郊月亮湾度假村。

人工湖畔,垂柳依依,正是钓鱼者的好去处。湖水碧波如镜,时而有鱼儿跃出湖面。

莫江买好门票,把摩托存好,拎着鱼具向湖畔走来,选好一个“窝子”,缓缓走过去。

不远处,一个把草帽压得很低、架着副墨镜的中年人也在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湖面上的鱼漂儿……

莫江甩钩、支杆,眼睛虽然盯着湖面,却时时用余光瞟向那个中年人。

鱼儿迟迟不上钩。莫江似乎沉不住气了,拿起另一根鱼杆凑到中年人身边,不经意地瞅瞅他的水桶:“师傅,钓不少啦?”又抬头瞅瞅那人,“哟,是您哪,李师傅!”

李师傅不高兴地冲他摇摇头,对着湖面努努嘴,意思是:小伙子别吵,鱼都让你给吓跑了!

莫江伸伸舌头。歉意地笑一笑,从水桶里拎出一条一斤多重的大鱼,小声赞叹:“这么大!”说着迅速地把一个蜡封的中药丸塞进鱼的嘴巴里。

不远处的小树林边上,一对年轻恋人正在拍照留念,“咔嚓”一声,背对湖面的女青年的倩影被收进了镜头,紧接着,镜头略一移动,长焦镜头把莫江掰鱼嘴塞东西的一刹那也固定在胶卷上……

莫江把鱼扔进桶里,拿起自己那根鱼杆,与中年人商量:“李师傅,我这杆不大好使,和您那根换用一下,行吗?”

李师傅不耐烦地挥挥手。

莫江高兴地把手里的鱼杆塞到他的手中,拣起另一根鱼杆就要走。

这一动作也被摄影的小伙子拍了下来。小伙子收起照相机,拿出“大哥大”手机按了几下。

几分钟后,一辆轿车驶来,停在湖坝上,身着便服的国家安全局孙处长等人跳下车,直奔莫江和李师傅而来。

尾随而来、一直坐在湖堤上观察莫江的梅舒媛愣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顺着缓坡形的堤坝走下来,远远地望着这一切。

孙处长拍拍莫江的肩膀:“年轻人,不好好钓你的鱼,瞎捣腾啥?”

莫江一扭头,惊呆了,接着竭力镇定下来:“你、你是谁?管什么闲事?”

“闲事,没时间管;要管的,就是大事!”

孙处长弯下腰翻腾那几条鱼,挑出一条,一挤鱼腮,那粒药丸从鱼嘴里吐出来:“这是什么?”

“李师傅”见事不好,转身想跑,被照相的年轻人——侦察员小于一把抓住:“往哪儿跑?”

孙处长扯下“李师傅”的草帽,拽下他的墨镜,“秦科长,您怎么也有闲心垂钓哇?”

秦家良连连辩解:“孙、孙处长,我不认识他,这不关我什么事……”

小于掏出一个小录音机,放出秦家良一个多小时前与莫江通话,约他来湖畔交货的录音,“听到了吗?是你请他来的嘛!”

孙处长掰开药丸,取出微形胶卷:“秦科长,你的保卫工作做得不错嘛!保卫着莫江半夜窃密,把S—MC的情报拿到了手!”他严厉地追问道:“录像带藏到哪儿了?”

秦家良和莫江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孙处长瞅瞅莫江的那根鱼杆,又望了望莫江,莫江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低下头。

小于的“恋人”——女侦察员崔洁慢慢拿起那根鱼杆,用力一层一层地撕开鱼杆把手上缠着的胶带,紧紧缠在上面的录像带露了出来。

“活儿干得挺漂亮!可惜,录像的内容是假的。”孙处长嘲笑地说,“走吧,找个地方咱们烧鱼汤喝,一定挺鲜美!”

一直躲在大树后面的梅舒媛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拉住刚刚被戴上手铐的莫江:“莫江,你,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曾装扮出租车司机为梅女士服务过的崔洁把她拉开:“梅女士,您认识他吗?”

“他——他是我的儿子!”梅女士一声惨叫,摇晃一下,倒在崔洁的怀里。

莫江惊呆了,戴着手铐的双手微微抖动……

5天的审讯结束了。

潜伏间谍秦家良对自己前几年赴B国考察,被间谍机关策反招募派回做“卧底”,这次又指挥配合莫江窃取我S—MC情报的罪行供认不讳,当然也承认了叶云超BP机中的窃听器是他趁叶加夜班打瞌睡时安装的。

间谍分子莫江,真名袁志明,前年赴日本自费留学时被B国间谍站相中,以美人计诱他落玉陷阶,接着该间谍站头目恩威并施,使他心甘情愿为他们服务,到H市窃取S—MC的情报。他比秦家良更痛快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他愿意坦白,更渴望与亲生母亲见上一面——尽管他仍对“认母”一事半信半疑……

“莫江,你出来一下!”看守人员喊他,带他走进会见室,抬头一看,他张大嘴巴,又一次惊呆了——

梅阿姨(妈妈?)、叶云超,还有躲在爸爸身后的叶晶晶,都在注视着他!

“孩子,你要彻底坦白交待,争取宽大处理,妈妈……等着你!”梅舒媛颤声说道,她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婴儿照片,“孩子,你还记得这照片吗?”

热泪,从莫江的眼睛里籁籁而下。没错,自己的影集里,第一张就是这照片!

“孩子,你的生日是1970年6月0日,对吗?”

“你的养母叫沈香兰,养父叫袁子和,对吧?”

“还有——”梅舒媛扒开他右耳后的头发,“这是你区别于任何人的标记!”

“妈妈!”莫江扑上前去,“妈妈!”

铁窗下,母子俩紧紧拥抱,失声痛哭。

俄顷,莫江转过头,泪眼望着叶晶晶,声音颤抖地说:“晶晶,我找到了亲生母亲……”他鼓足勇气问道:“你能原谅我吗?你能等我吗?我一定痛改前非……”

“孩子,你昏了头!晶晶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呀!”

莫江愣了,傻了,眼睛直了。

“莫江……”梅舒媛拉着叶云超,声音呜咽地说,“来,叫一声爸爸……”

“爸、爸爸……”莫江转脸看着叶云超,木讷地默念着。

晶晶扑到爸爸的怀里,哭得泪人一样!

莫江猛地转过身,冲着孙处长激动地说:“我有罪!我愿意全部坦白,我要重新做人,我找到亲生父母了,我要对得起他们……”

“首先,你要对得起你的祖国!”孙处长亲切又不失威严地说,“走吧,我们接着谈。”

莫江点点头,转向他的亲人们,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三个躬,一串串悔恨的泪水,从他脸颊流下……

草原上的战斗

在新疆察布查尔锡伯族自治县的各族群众中,到处传颂着维吾尔族牧民库尔班江等同志英勇追捕苏联间谍的故事。

秋高气爽,阳光灿烂。滚滚的伊犁河从北面向苏(现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境流去,南面的乌孙山,群峰环抱,巍巍矗立。河南山北这片广阔无垠的土地,就是察布查尔著名的哈尔达草原。一天下午,团结公社粮站站长哈沙尔拜同志从县城回家的路上,在察布查尔渠畔,遇到一个穿风衣,手提提包,神情鬼鬼祟祟的可疑人。他立即走上前去,大声问道:“你到哪里去?是干什么的?”几经盘问,此人更加慌张。哈沙尔拜说:“这里是边境地区,没有通行证,不准走!”这个家伙心怀鬼胎,恐惧万分,见骗不行,就凶相毕露,掏出手枪,要夺路而逃。哈沙尔拜飞身下马,猛扑过去,奋力夺枪。不料脚未站稳,滑倒在地。他立即大喊:“快来人呀!抓间谍,不能让这个坏家伙逃走啊!”坏人怕群众,不敢开枪,趁机夺走马匹,仓皇西逃。这时,正在附近劳动的锡伯族社员文和图与求德等人,闻声赶来,策马扬

鞭,勇猛追击,一场追捕间谍的战斗在哈尔达草原打响了。

初秋的草原,青草茂密,野花盛开,一群群的牛羊,膘肥体壮。种羊场的老牧工库尔班江正赶着羊群从这里经过。突然,他听到有人在大喊大叫,远远望去,烈马奔驰,越来越近。他心想这是在干什么?是赛马?是叼羊?现在是秋收大忙季节,不会于这些吧!身影越来越近,他看到一个满嘴胡子的人,抽打着大黑马,马身上汗水淋漓,肯定已跑了不少时间。骑马人神情慌张,惊恐万状。库尔班江大喊:“你是干什么的?你是什么人?”这个家伙一面扬鞭策马,一面凶相毕露地说:“你别管,走开!”顺着哈尔达草原继续向西北方向逃去。

正在此时,从后面追上来的求德高喊:“快快快,抓住骑黑马的那坏家伙!他身上有枪。”年轻的求德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库尔班江接过他手中的镰刀,催马扬鞭,追了上去,大喊:“站住!站住!你往哪里逃!”那个家伙丧心病狂地咆哮:“你敢过来,我崩了你!”库尔班江意识到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敌人是不会放下屠刀,俯首就擒的。他临危不惧,勇往直前,向敌人追去。在附近劳动的各族群众,也闻讯纷纷赶来,手拿大铣、铁叉、木棒、镰刀等一切能拿到手的东西,成群结队地呼啸着跟随库尔班江,参加追击间谍的战斗。库尔班江紧紧跟在敌人身后。00米、50米,只有几米远了,他用镰刀猛砍过去,没有砍中。敌人狗急跳墙,开了一枪,子弹从他的肩上飞过,他毫无畏惧,穷追不放,绕过敌人的马头再次用镰刀猛砍过去,又未中。镰刀落到沟底了。敌人开了第二枪,子弹从他的耳边擦过。他下马捡起十几块小石头,装在帽子里,纵身上马,边追边打。恼羞成怒的敌人,又向他开了第三枪。库尔班江右臂被打中,鲜血直流,染红了衣衫,但他忍受着疼痛,奋不顾身,一面追击敌人,一面大声喝令:“抓间谍!抓间谍!前面有解放军,后面有民兵追赶,你跑不了,快投降!”这声音传遍四方,震动了草原。

在辽阔的草原上,星罗棋布的毡房,像一团团磨菇似的。”毡房外拴着马匹。两只小狗在为主人看守着门户。毡房里欢声笑语,0多位年龄不等的哈萨克族男人,正在为新婚的民兵排长卡德尔拜祝酒。他们面前,洁白的单子上放着糖果、饼干、奶茶。抓肉、包尔沙克(一种哈萨克族人的食品)等等。追赶坏人的喊声飞进了毡房,大家纷纷走出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这时,激烈的战斗已经进行了个多小时,卡德尔拜、库力西别克、黑力拜闻声赶到。人们给库尔班江包扎伤口,劝慰他说:“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去,这么多的人坏人怎么也跑不掉的。”他对卡德尔拜说:“那不行,我年纪大,死就死了,你还年轻,又刚结婚。我要亲手打死他!”库尔班江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深深感染了在场的各族群众。

战斗在继续……卡德尔拜抄捷路绕到敌人前面,把冲锋枪架在马鞍上,向敌人喊话:“缴枪不杀。”狡猾的敌人掏枪威胁说:“你要命的话,就躲开。你放我过去,到山后,连枪带马都送给你。”边说边跑,卡德尔拜气愤地怒吼:“无耻!站住!你不停就开枪了!”在不远的地方,卡德尔拜开了一枪,击中了马。狠心的敌人连开枪。为了抓活的,卡德尔拜顺势一翻,敌人误认为他中弹倒地,立即扑过来夺枪。子弹不多了,卡德尔拜急中生智,端起冲峰枪,做射击动作,“再不投降就打死你!”正在危急时刻,带伤的库尔班江和哈萨克、维吾尔、锡伯甘、汉克尔柯孜等0多名各族群众成群结队地赶来了,手持各种“家伙”,把敌人团团包围起来。“缴枪不杀”,“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的喊声惊天动地,面对着乌黑的枪口,

敌人只有举手投降,束手就擒。

夕阳映红了草原,显得更加美丽壮观,乌孙山上的青松在太阳的余辉下,更加苍翠挺拔。库尔班江、卡德尔拜和各族群众一起押着捕获的间谍,带着缴获的罪证,昂首阔步向县城走去……被捕的这个家伙叫马力克。这个多次被劳教、判刑的劳改罪犯,外逃后,又充当间谍,潜回伊犁地区进行活动,他被人民法庭判处死刑,得到了可耻的下场。

几年以后,我跟随中央新闻电影制片厂《反谍展览记》摄制组的同志,来到了我国牧业重点县之一的新源县,在城东南的卡布河草原上,我见到了库尔班江同志。卡布河是一个优美的草原,景色如画,气候宜人。远远望去,山峦起伏,连绵不断,山巅白雪皑皑,山腰青松环抱,山脚下是一眼看不到边的草原,绿草如茵,野花盛开,牛羊肥壮。一条大河从草原穿流而过。水清见底,河的两边一个一个的毡房星罗棋布。摄制组的同志给库尔班江补拍镜头。他手持镰刀,认真听取导演的意图,深入角色,演好每一个细节。我们在一起交谈他战斗的历程,赞扬他的英雄业绩。我们一同走进哈萨克的毡房,吃着热情的女主人送来的奶茶、马nai子、抓肉、包尔沙克,在盛夏季节度过了难忘的日子。

奇怪的来客

005年1月6日,一个前来参加“005中国重庆国际摩托车博览会”的东南亚某国代表团近日提出,希望能参观重庆力帆集团。展示自己的实力是好事,力帆答应接待,但对客人提出要求:参观时客人不能照相。

参观活动顺利进行。但参观客商发现,只要一离队,身旁总会有接待人员伴随。

按照有关负责人的说法,力帆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防商业间谍。力帆方面获悉,在前来参观的客人中,有日本某两大摩托车巨头在东南亚的代理商!

此前,也正是这两家日本摩托车企业,在不同的场合,借助其代理商参观交流等手段,一方面进行专利“打假”,另一方面则尽可能获取摩托车外观设计等商业机密。力帆是其“眼中钉”之一。

采取如此防范措施的不仅仅是力帆,嘉陵、隆鑫、宗申等摩托车巨头都有类似举措,防范竞争对手包括国际商业间谍。

今日的严防死守是昨日血的教训换来的。业内人士透露,重庆市某大型民营摩帮巨头就曾因此吃过大亏:他们为了打开越南市场,一时头脑发热,就把刚开发出来,还没获得专利授权的一款外观设计让来参观的一越南客商“观摩”。4个月后,这款车要上市时才发觉:与自己设计一模一样的产品已在当地市场泛滥。更让其震惊的是,该款式甚至在当地申请了专利!

这一残酷的现实让重庆摩帮惊醒,四大防范商业间谍的措施悄然在重庆摩帮中流行开来:成立专门的知识产权部门,以最快速度为新产品申请国家专利;参展产品拥有自主知识产权;没有获得国家专利的新开发产品绝不露面;与负责技术开发的员工签订忠诚协议,严防商业秘密外泄。

005年1月9日,上海,从来都是风尚的渊薮。一个春光乍泻的魅影派对,注定会引发多少车迷窥视的欲望。香车美女渲染的上海车展有哪些另类的风景值得我们眷恋,劲歌劲舞演绎的车展现场有多少值得回味的镜头……

上海车展,在企业形象塑造上最大的赢家应该是一汽,现在它叫做“第一汽车”。虽然“一汽”、“二汽”的名号能够显现出企业的雄健实力和发展历史,但带有军备和商用色彩的名字显然阻碍了这些大企业集团在私人用车时代的形象。同时,在私人购车市场,人们熟知的是一汽大众、一汽奥迪,而一汽本身还有红旗和去年并入的天汽,并没有在统一的名号下整合起来,天汽雅酷等车型用了一汽的标志后,甚至在市场上遭遇到认同混乱。

“第一汽车”耗费4千万元搭建的超大展台,包括了其所有子公司和合资公司的车型,“第一汽车”既是一汽合情合理的简称,也突出了一汽中“一”所代表的领先意味。当然,大众和奥迪都有自己的展台,所以同样是BORA,会出现在两个企业的展台上,同样的现象还发生在上汽和长安的身上,它们都有合资企业,但也都搭建了自己的展台,推出整合过的企业形象。

与之相对的是菲亚特,完全把南京菲亚特整合在自己的展台内,南亚还属于一个中型企业,并没有足够的素材来体现企业自身。而与东风合作的PSA则把雪铁龙和标致一字排开,东风没有过分强调中方企业,而是与两个品牌充分融合在一起。与弱化神龙或者南亚一致,这些企业强调的是自己的纯正血统。

通常说来,汽车展览主要还是起一个展示的作用,除了向市场表现企业的实力与远见外,主要面对的还是经销商与合作者。

中国的车展很长时间都还停留在展销会的层次上,观众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要的是人气和热闹,随后就是现场定购、甚至展车在展览闭幕后就被消费者开回家了。比如去年的北京车展,就被本报形容为“世界上最昂贵的地摊”,虽然环境脏差、秩序混乱,但很多付出高昂场地费的企业都通过卖车实现了展览的“保本”,甚至一些去年销售火爆的车型,其加速器就是在北京车展时的销售业绩。

本次上海车展也发生了观众硬闯展商进口的事情,记者有一次忘带采访证,就是跟着失控的人群混进场馆的。不过,上海车展对企业相互交流甚至刺探的作用逐渐显现出来。一汽大众总经理秦焕明就在发布会后来到了广州本田的展台,仔细参观了广本新雅阁每一款车型的参数表,并告诉记者:“这车不错。”而吉利集团CEO徐刚也到各个展馆转了一圈,并收集了很多可能是吉利汽车竞争对手的车型资料。另外有些穿正装的人,到了展台上,拿了资料就走。其实资料都是公开发放的,看来即便是“商业间谍”,还需要进一步职业化。

当然,“商业间谍”渐多,重要的原因在于新车推出不断,而企业的保密工作也越做越好。

虽然不似北京车展般人满为患,在周边环境上也有优势,但上海车展的内部环境并不是十分令人满意,据很多同行反应,这主要是因为参展企业的展台� �乏特色。

举办上海车展的国际展览中心位于浦东边缘,交通方便、绿化宜人,展馆外观也显出国际化都市的风范。但进入展馆,实在没有非常吸引眼球的地方。可能是企业都把心思放到推新车和媒体炒作上了。真正有些想法的展台,福特动用了上百吨钢铁的二层楼应算一个,而菲亚特类似服装发布会的布置也比较突出,其他的展台包括宝马奔驰都是大平面,背后一个大屏幕,展车散布,焦点车就用围栏保护起来。北京车展上很出彩的宾利被挤到展馆的一条很狭窄的边上,虽然车还是光彩照人,但可供闪光灯表现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了,那种局促的场面接近很多汽车小厂的境况。

实际上,真正适合摄影记者表现的倒是一汽的展台,倾斜三角形背景衬托着展车,展台也显出通透和开放的气氛,而作为国内自主发展的企业,华晨展台表现出国际企业的风范,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同台竞技。

与北京车展大搞***和泳装不同,上海车展的模特在穿着和装饰上都很谨慎和保守。回想起来,希望通过车模的出位表演吸引观众眼球的企业,大多是一些中小型企业,而经过00年一年的车业重组,很多企业都并入大汽车集团,大企业在现场表演等事宜上就会选择中庸稳重的方式,毕竟这还是一次车展。比如一汽巨大“第一汽车”的标牌下,所有模特都是一袭白衣,而丰田的模特均身着职业装,很规矩地站在展车附近,再加上丰田率先戴口罩,很多后来的观众会以为丰田根本没有带车模来。

1世纪的车展,闪光灯并不只属于摄影记者,各式各样的数码相机和数码摄像机悉数上场,闪光灯比较集中的国内企业是长安集团,因为这个来自重庆的企业展现了其地域特点上的热辣。吉利请来驾驶吉利车飞跃布达拉宫的柯受良也集聚了不少人气,但是“小黑哥”既不亮丽也不火辣。

实际上,天气是最大的原因。一周前,上海的气温还在冲击0度,车展前却骤降到10多度,且下起大雨,展馆内虽然人气尚足,但仍不足以抵消气温的降低。难道汽车企业都未卜先知?据内部人士说,实际上很多实力雄厚的企业都为展览准备了多套方案。

00年市场销量最大的“老三样”在此次车展集体缺阵,捷达和桑塔纳只有配置最豪华的车型亮相,富康压根就没有出现,东风雪铁龙索性将爱丽舍作为最低端产品展出。而与此同时,一批新推出的小型轿车大唱主角。广州本田的FIT(飞度),上汽通用五菱雪佛兰SPARK乐驰)、在车展前几天公布的奇瑞QQ等新推出的微型轿车个个漂亮、外形俏皮时尚。在技术上也有较大突破,具备“小车身大空间”、高配置、多功能的特点。

飞度的行李厢容积达到了500L。这样大的空间是通过“驾驶室前移”的设计来达到的,由于“驾驶室前移”,车身的前悬及后悬设计精巧,实现了车厢空间的最大化。上汽通用五菱“神秘”推出的雪佛兰SPARK

(乐驰)也把“小中见大”作为了自己的卖点。据悉,这款出自意大利设计大师乔治亚罗(法拉利的设计师)之手、有着“全世界最漂亮小车”之誉的小型车,虽然长度还不到.5米,但轴距达到.4米,4轮紧靠4个端角,使车内空间达到了1800×165×10毫米,足以让身高1.8米的乘客坐进去也不感到压抑。

概念车以往都是外国厂家的专利,此次国内厂家也纷纷推出自己的概念车,这些只在科幻电影中见过的别致车型成为车展的一景。哈飞赛豹与凯迪拉克Cien遥遥相对。赛豹的唯美造型与Cien源至F-隐形战斗机的外形相映成晖。通用汽车新推出的三款概念车中,最吸引眼球的当属燃料电池车“自主魔力”,貌似滑板的独特底盘吸引了很多好奇的目光。在车展前刚刚亮相的“鲲鹏”,是继第一款中国概念车“麒麟”和燃料电池概念车“凤凰”之后,泛亚汽车技术中心为中国人带来的又一部中国概念车。

此外,现代也带来了OLV(户外休闲车),OLV的设计意图是一辆能适应多用途需要的休闲车,可以让人们带着他们必需的装备出去远足,或者是方便地去家居中心运回一些小巧的家具。OLV模块化的车顶由片独立的嵌板组成,它们能独自移走或者保留,尽可能地按用户需要而最大限度的感受到大自然的洗礼。OLV的尾箱可自由变化,既能从标准的布局变为一个载物床,也能变为有面保护的货床。

丰田展示了充分利用燃料电池特性独创的新一代概念跑车“Fine-S”,大众有途锐,福特有StreetK———金属精灵。概念车突展了轿车的适用价值,让笨重的钢铁产品多了艺术的灵光。

以往的车展,媒体充当的是旁观者的角色,即便有临场搭台唱戏的也大多是新推出的杂志或者报纸借势宣传。此次上海车展,媒体现场报道,现场出售的比比皆是。新浪网、上海广播电台都在展馆外搭建了临时直播室,平日里请不到的业界大碗、厂家老总直接坐到了直播室,给本来就热闹的车展添了几分声势。

其它众多的汽车媒体也设立了展位,有的甚至在展馆内搭建了展位。一平米50美元的昂贵展费让人惊叹现在的汽车媒体势力不薄。其实对于以广告维系的汽车媒体来说,主要的客户就是近在咫尺的汽车厂家,让对方也看看,我是有别于其他媒体的,以后有广告多往我这里投,绝对有宣传效果。

作为庞大的汽车产业的外围行业,汽车媒体的竞争绝不逊色于汽车厂家之间的竞争,树立品牌,赢得读者不仅仅只是内容优劣的问题,同样重要的市场推广也摆在了媒体的面前。(未完待续)

相关阅读:卖萌36计:找个影后妈咪大英公务员豺狼人不能练武穿成霸总亲闺女穿成霸总现男友都市:开局女友出轨了在极品虐文怀了小炮灰的崽超级逃亡犯无限逃亡末日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