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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 万叶千声皆是恨(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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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祈每日照常来娇华殿给我诊脉,准时来准时去,从不在我面前多逗留一分一刻,我们两个之间越来越没有话说,连冷嘲热讽都节省了。有时候我会故意挑事同他吵架,他也不搭理我,我觉得自己真的很贱,即便是犹如两具行尸走肉的会面,我每天还是会期待着他出现。

我被他打败了,被自己打败了,表面装出一副不痛不痒,里头已经撕心裂肺地难过了。而他从来都只垂着眼做该做的事情,即使是针对我的病情需要嘱咐什么,也都是避开同我交流,当着我的面说给别人听。

或许对于他来说,我除了病人以外,没有任何其它的意义。

叶落花残,金秋时节,三年一次的文武科考如期举行,顾且行为这些事情而忙碌着,并不能时常过来看望我。我被这病反反复复地折磨着,在地上走不开几步,便累得虚软,而我却又不肯只这么在房中憋着,总想朝更大更空旷的地方走一走。顾且行命人打了只轮椅送来,无风的时候,我便裹着毯子,由宫人推到院子里逛一逛,大抵是不会走出娇华殿的。

有时候三妹妹来看我,总要向我提起关于秦子洛的事情,我也才知道原来秦子洛已经离开皇城,名义上说是去了关外无雁城,实际究竟去搞什么猫腻了,并不好说。如今他们得到了郁王爷留下的调遣兵符,若是结合了漠北秦家军队,南夷周家的兵马,再加上郁王府的残余,这股力量就非常不可小觑了。

我想劝三妹妹同秦子洛走得远一些,想提醒他不要参与进这些男人的战争,可终是没找到合适的言辞开口。说到底,三妹妹是被我牵扯进来的,若不是我愚昧被欺,若不是我自以为有本事同这些男人周旋,若不是我瞎了眼看上容祈……

哎,其实我自责也没什么用,该发生的迟早都会发生,这世界上就算没有我,也会有第二个顾且歌,我只能自认倒霉吧。

有的时候容祈为我诊脉以后,便自顾绕去后院同小情人会面,我虽然对这个行为很不满意,可是又没什么立场直白反对,说不想招人闲话那是假的,我一个活一天赚一天的药罐子,早也不在乎闲言碎语里会如何编排于我。

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看起来过于卑贱,除了这最后的尊严,我也不剩下点儿什么了。

娇华殿的地段在宫中是很好的,四处通风采光优良,即使是在后院的小浣衣房。这里没安排什么宫人,所有的活都是在我的默许下,交给初一一个人干的,而且这些宫人似乎看出些端倪来,不知是为了巴结我还是怎么的,欺负起初一来有些变本加厉的意思。

我才不管呢,我自己不好意思放下身段去欺负她,也更不可能伪装善良慈悲去保护她,那种为他人做嫁衣,给自己赢个毫无意义的美名的事情,我是坚决不会干的。其实从我单方面的角度来讲,我觉得我根本没有委屈她,她不过是受点皮肉上的痛苦,而我心灵里的创伤,已经伤成锯齿印儿了。

她得到了我最想要有的东西,她有什么好抱怨,我又有什么好内疚。

很多时候我会忍不住去后院看她,看她自己一个人在那头洗衣服晒衣服,看着高挑窈窕的身姿在晾衣的竹竿间穿梭,看着那双泡的红肿甚至破皮的手,也看到她每每仰起头来,面对秋日艳阳时的微笑。我忽然理解了些东西,她可以温柔似水,亦能够坚韧如钢,这样的女子跟在自己身边多年,容祈凭什么不爱。有这样的女子去爱,又凭什么要正眼看我这个半吊子泼妇。

他唯一的错误,最大的不可原谅的错误是,主动招惹了我。

我静静坐在层层叠叠半干不干的床单后听他们说话,听容祈对她说着温柔软语,听他们耳厮鬃磨时的浅谈,听容祈对她说对不起,让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容祈告诉她,无论如何都要坚强,这些曲折无论如何都要走过去,人生的路还很长,他们的未来也很长,他会为了所有人尽快结束这一切。

他说,我病好的那一天,一切都结束了。

我聆听着他们的爱情,卑微地幻想着站在容祈面前的是我自己,如果我不是顾且歌,他便不会这么对我。那样的男子,即使在我眼前的一切都是伪装,我也忍不住要思念他,就算他在我眼前的时候,我都无比的想念他。

如果我不是顾且歌,我便不会怨怪他,我也可以为他付出这一切,我也敢用所有的青春芳华陪他去走天南地北,与他共度个中曲折坎坷,可我终究正是顾且歌。我和他,是命中注定的死结,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经一锤定音。

从此我开始善待自己,我遵照医嘱好好吃药,我已经得到了那么多确定,确定他不爱我,确定我没那个幸运,确定我们的人生,彼此都无缘参与,那么我总要将自己的人生进行下去。我告诉自己,真的不是非他不可,我可以比他的初一,更加坚强。

这天容祈为我诊脉的时候,明显心不在焉,他的态度有些敷衍,扎针取血的时候,故意将我弄得很疼。

我默不作声地忍受下来,在他收拾了器具准备离开的时候,我问他:“你嫌我让她太过操劳了?”

他抬眼用大雾弥漫的目光看我,那双眼睛没有焦点,其中更没有我。我冷笑,我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看你们成双成对的,而我病怏怏的孤家寡人,心里不大快活。你若是求我,我倒也可以考虑,稍微待她好一点。”

他的冷笑比我更加轻蔑,他说:“初一不是那般娇弱的女子,她不比你受尽荣宠,比你吃过更多的苦头,这点委屈算不了什么。而你,也不见得有多么孤苦,皇上待你不薄,也许哪日等你身世落实了,将你娶回去封个贵妃也不一定。”

“容祈。”我有气无力地唤他的名字,这名字我在心里数过千万遍,真正唤出口来时却如此的陌生,我佯装不再惦念有多久了,我刻意忘记他有多久了,可他每天都在,每一次的出现,包括每一次与他的初一恩爱情长,都加深了我对那段错许的情爱的追悔和留恋。

说到底,我其实并没有欠容祈什么,从他的立场出发,他也没有做错什么。立场和信仰不同罢了,只不过是他道高一筹而已。我几乎是在后悔,当欺骗还在,当那些恩爱的假象还在的时候,没有更用心地去体会,也许痛快到极致才能失望到绝望,我便也能彻底放下了。

“狩猎那次,行宫外有人吹笛,我不相信那是幻觉,你既然已经打算暗示我你尚在人世,为什么不出来与我相见?”我想心平气和地同他说说话,如果我选择好好活下去,如果他也有机会好好活下去,我们总有需要见面的时候,我并不喜欢同曾经深爱过的人,一见面就你死我活,所以我还是得找找心平气和的状态。

“想听实话?”他问我。

我点头,他骗了我那么多次,我想听的当然是实话。便是实话,或许从他口中说出来,也不显得真实了吧。

而他的谎言一贯美得让人迷醉,实话却能令人痛彻心扉。他说:“我知道你这个人心软,不善仇恨。那时你记恨皇上误使我前往湘北遇害,曾出手帮子洛行事,但皇上对你太好了,心软如你,被感动是迟早的事情。起初我扮成无命在你身边,便是不放心,后来见你同皇上在蒲州城街上举止暧昧,所以故意吹笛勾起你的思念,就算你跟了他是迟早的事情,至少那时候还不行。”

原来他只是害怕,一旦我和顾且行放下成见坦诚相待,所有的疑团都会在瞬间解开,他的诈死也就完全没了意义。

他低估了顾且行的能力,即便表面不动声色,背地里怎么会没有行动。再说有夜枭的协助,要查出他们背地里搞的猫腻,是迟早的事情,何况有我这个缺心眼的在前面冲锋陷阵,刚好起到个顺藤摸瓜的作用。

我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个答案其实我早就想过,只是没想到他的回答同我预先想到的完全一样。每一次我放下可怜的尊严去问他问题的时候,都期待着他能给我点不一样的回答,哪怕还是欺骗。可他现在,真的连骗都懒得骗我了。

他又道:“我想当时皇上说没听到那乐声,并且用手势示意跟出去的护卫一起骗你的时候,大约也是不希望你知道我还活着。说句实在话,我觉得他是为你好,从他安排我去满湘时,必然就已经知道了大部分的阴谋,可迟迟没打算告诉你,这其中的原因,你自己应该想得明白。”

大约顾且行只是不想让我知道,不想让我因为容祈的欺骗而难过吧。这也正是顾且行的作风,即使他要同别人抢女人,靠得也是自己的本事和魅力,而不是贬低以及拆穿自己的对手。

可是他们这样欺瞒我,都显得过于自私了。顾且行是在考虑我的感受不假,只是考虑错方向了,我被骗了那么久,最讨厌的就是欺骗了,哪怕出自善意。

很明显,容祈现在是在帮顾且行说话,或许他很希望我现在可以倒戈爱上顾且行,断了对他的那份潜藏的牵念,才更方便成全他蓄谋已久的全身而退。

真是用心良苦。

我无力地靠在软榻里,容祈问我还有什么事么,没事的话他便先退下了。

“有。”我让描红去柜子里取来一只长笛,我说:“再给我吹一曲《采薇》。”

容祈将笛子握在手中,垂目思索片刻,两手握住长笛一端,轻而易举地将它折断,随手扔在地上。那是我和他一起做的笛子,在他前往漠北之前,我们在靖王府的竹园里,我坐在他的肩上,用刀子割下最满意的竹节,然后我们一起生火烤竹,漆油上蜡钻孔打音。

那天月亮很圆,我逼着他对我说些情话,他不知怎么就笨嘴拙舌了,耍赖给我吹了半天笛子。各种各样的调子,有些带着异域风情,我只顾着到处乱跑抓萤火虫,根本就没仔细听他吹的曲子,只记得耳畔反反复复的《采薇》。

崭新的笛子被他吹得湿漉漉的,我笑话他口水横流,他说:“没办法,看到你就食欲大增么。”

我骂他流氓,他不肯平白背了这么个罪名,便扬言要坐实这个名号,将我按在青石上轻薄。

断笛滚啊滚的,滚到我脚边,我竟没有力气弯腰将它捡起来,只是垂着眼睛看着整齐的裂痕,无关紧要的想着,他这得用了多大的力气,脸上还是面不改色的。

“竹笛已断,我以后都不会再吹笛了。该忘的,请公主都忘记吧,这样大家都会好过。初一这两日月信就要到了,在浣衣房里时常触碰冷水,我煮了些护养身子的汤药,凉了药力便不足了,告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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