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人是新开的赌场，赌桌号称世界第一，顾名思义，是将威尼斯的水上城市，仿制、缩微到了赌场。清澈的运河里，有几座小小的拱桥，和一些两头尖尖的游船。

钱总带着夏琳穿梭在奢华、明丽的大厅里，到这边赌21点的赌桌看一会儿，到那边老虎机旁溜达一会儿，就是没打算换筹码，更别提下注了。

夏琳觉得钱总在等自己表示些什么，就悄声对他说：“钱总，咱们在这里玩吗？我为您准备了十万港币。”

“噢，你们老范那么客气。”钱总继续四处逛着：“不过，我在这里也就看看热闹，咱们要玩，还是去葡京。”

一年前，有朋友陪钱总去葡京玩过，那那次手气很好，赢了几万回去，钱总一直认为葡京是自己的福地。

两人又到了葡京大酒店，钱总摸出一顶棒球帽扣在头上，将长长的帽檐压得低低的，又掏出一付可以遮住半个脸的墨镜戴上，然后朝一旁困惑不解的夏琳解释说：“赌场里有摄像头，据说有国内监察部门的人，在后面盯着呢，咱可得小心点。”

“啊？那我是不是也得这么打扮一下？”夏琳在台阶上停住了脚步，她也怕惹事生非。

“哎，你又不是公务员，没事的。”

二人特意避开虎口型的正门，从侧面进入那个鸟笼型的赌场，里面乌烟瘴气、人满为患，夏琳非常不习惯，钱总倒是兴致勃勃。

不少年轻靓丽的小姐，在人群中来回游荡，既有东方人，也有西方人；有打扮成清纯可爱的少女，也有狂野不羁、让人想入非非的。这些小姐像游动的鱼儿一般，只要看到合适的单身男子，就可能上前搭讪。

夏琳注意到，有几个打扮纯情的小姐，很快就被钓走了，或者说钓到了鱼。

而有一位身着晚礼服，冷美人打扮的小姐，一直站在一桌轮盘赌旁，既不主动招揽客人，也不主动眉目传情，只有当男赌客上前询问时，才仿佛不经意地轻动朱唇，嘀咕两句。

夏琳搞销售出身，很快看出了门道，她觉得那些游动的小姐是走大排档模式，而穿晚礼服的那位则把自己开成了名牌店，走高价路线，只是她不知道大排档和名牌店的价格各是多少。

大致看了一回，夏琳先换了总值两万港币的各种筹码，拿着个小盆装着，跟在钱总后面：“您去玩老虎机吗？”

“不，老虎机的赔率太小了，纯粹是蒙人的，我们就只去玩赌大小，那个还比较公平。”即使在热闹喧哗的赌场，钱总还是表现得像个理智的赌徒。

他们转了一圈，钱总看中了一张赌桌。夏琳一看，这张赌大小的台面上，已经连续翻出了6个“大”。

钱总玩得很谨慎，只是一千一千地往上押。但赌大小进行得非常快，不一会儿已经砸进去一万多，把夏琳看得心惊肉跳。

“嗯，这张台好像跟我无缘。”钱总带着夏琳换了一桌。看看前面的记录，赌桌翻出的大小交错排列，看不出规律。

“这次你来玩吧。”

“那我就玩小一点。”夏琳看上一把翻出的是“大”，她拿出200元的筹码押在“小”上。一翻出来，果然是个“小”。

荷官推给她一个200元的筹码。

“小夏，你是第一次赌吧？手气一定好，押大点，押2000。”钱总在一旁鼓励道。

“上次押小，这回该押大了吧？”就将2000元筹码压在“大”上。一开出来，真是个“大”，她兴奋得面色发红，手心有了点汗意。

“再来吗？”钱总在一旁问她。夏琳咬着嘴唇摇了摇头，但她在心里默念着“大”，果然下一盘开出来是“大”。夏琳有些惋惜地眨眨眼，又取出2000筹码，鬼使神差地押在“大”上，赢了。

夏琳扭头对身旁的钱总高声说：“老钱，我把你输的钱赢回来，咱们就走，好吗？”

“你就这点志向呀？！趁现在手气正旺，咱们多赢点。”钱总看夏琳玩得开心，高兴地为她鼓劲：“押小。”

……

不知多长时间玩下来，他们手里的筹码，终于输得一干二净。

“唉呀！钱总，真不好意思，把为您准备的，也损失了一万块，我回深圳补给您吧。“夏琳从嘈杂的赌桌旁退下来时，两腿有些发软，她不好意思地对钱总说。

“哪的话呀，你那一万块，至少玩了两小时，我才十几分钟就玩完了，值了！”

“哟，真没想到玩了这么久。钱总，我看今天咱俩的手气都不好，干脆别玩了，那剩下的八万港币，就给您存在账上吧，行吗？”

钱总对钱的兴趣，比赌博更大，如果早知道这些钱不赌掉也是他的，他可能就不会赌了，但听了夏琳的话，他还是客气了一下。

“那有什么！反正这钱也是给您准备的。”

两人按照来之前的电话预约，到金沙酒店开了两个标准间，顺便到酒店吃自助晚餐。

钱总眼里没看什么龙虾生切、阿拉斯加蟹钳之类的海鲜，只是三下五除二扒完两盘炒饭，倒了一杯咖啡，对正在细嚼慢咽的夏琳说：“小夏，咱们也是老朋友了，有件事你能不能替我保密呀？”

“那当然啦！您说吧。”夏琳正叉着一小块甜虾，准备往嘴里送，赶忙放下叉子看着钱总。

“我要汇过来的钱，可能不止几十万呢。”

“几百万，是吗？”夏琳神情自若地问道。

“还要多一些。”

“哦，八位数呀，没关系的。”夏琳本想说，自己每周都有几千万要汇出境，但想了想，话留在嘴边没有说出口。

“有问题吗？”

“没有呀！您要不放心，就分批汇好了，每次汇一两百万。”

“那好，就全靠你帮忙了。”钱总犹豫了一下：“这件事做完，我得好好谢你呀。”

“这没什么！钱总，您那边有订单的时候，多关照我们就是了。”

“那是当然。不过，我还想谢谢你个人呢。这样吧，我把转过来的金额，给你留一个点，好吗？”

“您别那样，我下午还把您的一万港币给输了呢。”夏琳说到这里，想起了什么，把手包里装着八万港币的信封拿出来，推到钱总面前：“这个包袱现在就交给您了，我还一直担心被人偷去呢。”

钱总虚推了两下，收起信封。

“晚上我想去葡京看巴黎艳舞，你一起去吗？”本来钱总很希望带着夏琳这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一起去看艳舞，但想着对方要为自己办非常重要的事，就不好勉强。

“我就在附近逛逛街，您自己玩得开心点吧。”自从接到范胜轩的指令，要陪钱总到澳门来，开始夏琳就担心遭遇和大男人看艳舞的场面，现在看钱总这么一说，让她松了口气。

晚上，夏琳独自一人逛完了酒店内的专卖店，又到酒店外逛了逛，街角有几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在游动，她怕自己在外面闲逛，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匆匆为武锐锋和自己买了点衣服，回到金沙酒店。一看手机上不知武锐锋何时来了电话，她打回去时，对方无人接听，打到办公室也没有人。

这一天的经历，对夏琳有些奇特，她回到房间，拉上厚厚的窗帘，把灯红酒绿挡在外面，让自己好好睡一觉。

这天晚上，恒佳研发部的大开间里，武锐锋主持新加坡项目的战前动员会。范胜轩照例做了慷慨激昂的演讲。

“…发挥恒佳精神，打开新的市场，”范胜轩军人出身，非常擅长做政治思想工作，他的演讲极富煽动性，很多新入工程师听了他的充满魔力的话语，立刻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杀入研发战场，苦干三天三夜；但在恒佳有些年头的“老工程师”，心里就很难再燃起激情，反而有些无奈“又有好几个月的封闭式会战了，连家也不能回，真没办法”。

杭雁在一旁敲打着速录机，将范胜轩的演讲一字不漏地打印出来。她是一块天生做秘书的好材料，仅仅不到一个月，就将武锐锋乱糟糟的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技术档案、人员资料、问题投诉、与各团队的沟通备忘录等等，都整理得秩序井然。

武锐锋一直觉得自己是一台高速计算机，分析问题奇快无比，但他和这个率直、爱较真的女孩打交道后，他只得把自己归为中央处理器，而杭雁则是性能优越的硬盘，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该干什么，哪支团队的活应该在什么进度了，武锐锋不清楚的时候，只要问她，准保没错。

在这点上，武锐锋倒挺感激范胜轩，因为他推荐来的这个女孩，让自己的生命效率大大提高。

武锐锋智力超群，从小就没有养成很好的记录整理的习惯，因为他的大脑可以装下所有的功课，当然无需记录。但在恒佳主管研发后，事情千头万绪，即使他的脑子再强大，也照顾不过来，直到这时他才深深明白，大学老师不断告诫他的“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是多么的正确。武锐锋有好记性，但他却没有使用烂笔头的习惯，现在养成这习惯，也来不及了。

而杭雁一来，就理所当然地成了他的笔头，只要他说一件事，这女孩就会把这件事涉及的方方面面，统统考虑周全，做成备忘录，放在自己的电脑中：什么时候该给谁联系，什么时候该组织个会议，什么时候该提醒武锐锋，都安排得妥妥贴贴。

有时，武锐锋会忍不住把她和夏琳互相比较，心里的天平甚至会稍稍向杭雁倾斜，因为毕竟他最关注的是生命效率。夏琳的爱能让他感到心里的宁静，那是一个温柔的港湾，但和杭雁在一起，他却充满高效率所带来的激情。当看到自己策划的一项项工作，在快速向前推进时，他就会产生强烈的成就感，这种感觉有时比爱情更让人激动。

当范胜轩在演讲时，武锐锋的脸始终朝着他，但他的魂却脱离了躯壳：好几天没回家了，也不知道夏琳怎么样？

武锐锋这些天连续在研发部加班，率领各团队的领队们，将新加坡项目分为170项子任务，然后为他们组织攻关团队。由于新加坡项目的重要性，武锐锋采取了“1+1”模式安排研发计划，即使用两个团队齐头并进，做同样的研发工作，既互相竞争又互相保障。

第一团队由坦克率领，第二团队由一名山东籍的资深领队胡强率领。

坦克团队是武锐锋手下最强大的研发力量，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但坦克目前跃跃欲试地想出去创业，心力就有些分散，武锐锋就非常担心他干到中途撂挑子，那可就坏了大事；胡强的团队也以能征惯战闻名，但这支队伍刚从香港项目上撤出来，正待修整，没想到新加坡项目又像山一般压过来，不得不连续奋战。

武锐锋在安排计划时，心里就有点犯嘀咕，但使用两支队伍分别作业，在恒佳是老传统，范胜轩很喜欢让手下的员工互相竞争，这样就将产生高强度的压力。

在范胜轩说话时，武锐锋悄悄地扫了一眼人群中的两位领队，只见坦克低着头在想自己的心事，而胡强则一脸疲惫、面无表情地看着范胜轩。

他觉得自己只有以坦克为主力团队，而胡强作为向坦克施加压力的后备团队。

武锐锋布置完工作，匆匆忙忙开车回家，他想给夏琳一个惊喜，同时也渴望和她温存一番。

但当他回到家时，屋里却一片漆黑，空无一人。

“咦？人呢？”在武锐锋的心目中，女人应该永远比男人早回家，在家等着丈夫的归来。不管对不对，他的家庭观就是这样。夏琳在和他同居时，也是这样做的。因此当他回来，发现夏琳不在时，心里充满了失落感，他摸出手机，给对方拨过去，但夏琳的电话关机。

“怎么回事呢？哦，我这两天在公司加班，这人就跑得没影了，电话也不来一个，还关机，搞什么名堂嘛！是不是平时装给我看，我一不在，就露出本相了。”

各种不祥的念头，在武锐锋的心里翻腾，他根本忘记了夏琳曾跟他说过去港澳不回来的事。辗转打电话到坦克家，单巧云睡意朦胧地说，夏琳没有来过，这更让武锐锋焦躁不安。

这天下午，查理欧在办公室里，审阅完爱西中国一季度的销售报表，看着那些不断下滑的数据，不禁又想起收购恒佳的事。他翻开日志，发现自己拜托方哥的时间，已过了一周，就忍不住拨通对方的电话：“哎，老方，这可好几天过去了，你那边怎么样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