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赤裸裸挑明的话说得胡长老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于庭转头看了看灰毛小狐狸，又看向白泽抱拳道：“说来惭愧，这孩儿自小便自力更生，我这当父亲的没尽到丝毫的责任，空读了许多书，却连名字都没给他取。不过今后能跟着恩公，是它的福缘到了，希望您可以善待这个可怜的孩子。”

说罢，于庭鞠了一躬，强拉着犹想说些什么的胡长老追随着队伍远去。

望着两只狐狸推推搡搡地消失在蓬蒿中，白泽看了一眼低垂着头颅的小狐狸，安抚地拍了拍它的头。

白泽和于庭都明白胡长老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无非是继续恳求他接受族长的位置，亦或是退而求其次，用一些别的虚名将他彻底绑上战车，让其帮助狐妖直面猎人王赵喆的追杀报复。

虽然站在狐妖自己的角度，为了生存这么做无可厚非，是一种现实和上位者智慧的体现，可是对于白泽来说，这种行为有些丑陋。

可能是因为文人与政客的区别，更可能是为了小狐狸的安危，于庭可以说做出了背叛了种族的自私选择，由狐妖们来承受灭族的危险，让自己的孩子跟着相对安全的白泽远离这里。

“还是放心不下吗？”

见小狐狸一幅心绪不宁的样子，白泽开口询问道。

“它们打算今夜先撤到西山修整一下，然后一路向西，走到连山的边缘为止。听我父亲说，那里的宁王爷论辈分是皇帝叔叔，对京城皇命一向阳奉阴违，并且很喜欢和妖物往来。”小狐狸慢慢抬起头，满怀期望地看向白泽问道：“你说它们能在那里立足吗？”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呢？”白泽并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

“我也不知道。”小狐狸失神地望着地面，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上的毛发，“我只是担心到了那里，他们既要面对各种妖物的正面竞争，还要与人类勾心斗角，这些东西对于久居深山的连山狐妖来说，都太过于陌生了。”

“这种担心都是多余的，种群不同于个体，想要千秋万载的延续下去，靠一个英雄是远远不够的，有些东西总要面对，不可能逃避，既然我们已经尽力，多想无益。”白泽开解道。

小狐狸叹了口气，显然心中的忧虑并没有被这三言两语打消，

白泽也不再劝，径直走进山谷中，先看了看满是狐狸死尸的山洞，又转头在四周寻找着视野开阔又能藏身的地方。

牛魔爆发的强劲实力的确很惊人，尤其是最后那一脚，简直有凝血巅峰的爆发力。不过考虑到他是因为吞噬了大量狐妖，从中消化了大量妖血，又燃烧了生命，才换来这小半个时辰的光辉时刻，也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见识了他们不稳定的状态的、，尤其是听闻叼烟斗的老汉似乎更容易发狂，白泽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想要瞧一瞧猎人王赵喆和他的头号义子，如果有机会的话，完成曾答应过小狐狸消灭这几个猎人的承诺。

之所以冒这个风险，这其中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几方消息中都有提过的那把尚方宝剑！

妖术世界中，鬼将大战神龙的种种震撼犹在心头，那夜在市医院，也曾亲眼目睹了洪队长如何利用一块充满龙气的腰牌绝境逃生，白泽怎会忘记对付妖鬼的利器——龙气！

不过这东西是万千民众对规则的认可，结合皇朝气运与灵气的特定产物，虽然神异之处众多，但限制也不小。就以白泽带着的这道圣旨来说，上面写的是除尽连山狐妖，与赐予猎人王钦差身份。所以其中虽然蕴含龙气众多，他却根本没办法使用，甚至因为没有官方身份，用来护体都不行。

可尚方宝剑不同，它代表着皇帝亲临，是皇权一种几近无规则限制的体现，而“上斩昏君，下斩谗臣”这句戏曲虚构的功能简介，也侧面显露出百姓对其权利的认可。

除了传国玉玺，这大概是最适合修行者与妖鬼们持予的龙气物件。

此间故事已经到了收网的阶段，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虽然多了妖血分身与巨力术，化为半妖之后的实力有了长足进步，可白泽仍没有十足的把握破坏洪队长和老鬼的阴谋，勾魄大阵的阴影仍然笼罩。

但有了这把尚方宝剑，一切就会变得容易许多，虽然拿着异界的剑，斩现实的官，威力势必会下降，不过灭掉只二魄小鬼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小狐狸的指引下，白泽找好退路，静静藏在山洞顶上的一块大石头后面，手里捏着几块灵石，迅速恢复着体内妖气。

……

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赵喆站在埋在大坑里的牛魔面前，面色阴沉地从腰间摸出一把剔骨刀，切开了他的脖子。

一股浓郁的尸臭味扑面迎来，虽然才死了不足半天，可是里面的肉质好像捂在不透气的地方足足腐败了一个月似的，不断有腥臭昏黄的脓水从中流了出来，稍微一碰便大片溃败。

不过虽然内部如此糜烂，尸体的表面倒是没有丝毫的尸斑，牛魔的仪容保存得十分完整，愤怒的表情如栩如生，可能与这具尸体死亡的原因就是血液彻底耗干有关吧。

似有晨风拂过，阴影在赵喆身后一晃，老汉叼着烟斗，不知从哪诡异地突然冒了出来。

“义父，老三也死了，我检查过他的血液，应该已经变过身了，尸体就在山谷不远的树林子里，被锋利的东西割掉了脑袋，周围并没什么打斗的痕迹，应该是被一击所杀。”

“哦？”赵喆面带惊讶，“他化为半妖后的嗅觉听觉灵敏无比，复眼在近身的动态视觉更是无人能及，怎会轻易被偷袭。”

“义父，老三尸体所在的密林外，有大片激烈战斗的痕迹直通山谷。看样子是老二发疯了，老三想将他从山谷里引出来，但是没能成功，只得逃到了林子里，恰巧在后遗症发作的时候被偷袭了。”

说到这里，老汉有些不可置信地继续道：“奇怪的是，老三尸体周围虽然有狐狸留下的痕迹，却并不多，倒是很多踩断的树枝和压弯的杂草像是有人活动过。”

“是了，老三审讯狐狸的时候，曾经从它们嘴里得知这附近有只狐族半妖，名字唤作王良，还在人类那里混了个秀才的名头。”赵喆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有些激动地道：“本以为找到他还要费些功夫，不想竟然自己现身了，既然如此那群残余的狐狸也就无足轻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