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更大的灾难发生了，当晚，几个狐族战士不由分说闯入将它打昏。再醒来，世界已经彻底崩塌了，它变成了阉狐，受到所有狐狸的诅咒谩骂，人格与尊严完全被整个世界的暴力碾碎，跌落尘埃撒进黑色的泥水里。”

“也许，遭受接连惊变的公狐当时就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不过好在还有最后一个虽然伤害过，却是真心待它的英雄还在，算是公狐最后一丝支柱。”

“可是随着时间变迁，越来越多当年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特别是猛虎精闯入狐族的背后，很可能是英雄和它的二叔一手导演策划。”

“或许只是猜测，或许找到了关键证据，公狐相信了，也彻底疯魔了，它要报复一切伤害过它的狐狸，这其中有强占它的杨疤眼、有下令阉割它的众多长老，更有那些无时无刻都指指点点，嬉笑怒骂的所有连山狐妖。为此它宁愿以自身为薪柴，给所有狐狸点燃一场盛大的火葬！”

“而京城之行，就是它一直想要的机会火苗”，小狐狸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深远，“考虑到这些，我突然就恨不起来了，因为它没错。”

它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一双小爪子，继续道：“严格说起来，每只狐狸都是这件事里面的刽子手，可现实就是这样，当刽子手多了，那么只能是受刑人该死。”

白泽脚步慢了下来，“所以，你还要帮助狐妖一族吗？”

“帮，周丁已经做出了它的报复，但活着的还是要继续活着啊！卑微的生命奋力挣开头顶的阴霾，这谈不上善恶对错。”小狐狸丝毫没有犹豫。

白泽顿下脚步，略带笑意地道：“想不到你长得不大，竟然懂这么多大道理，看来狐也不可貌相。”

“这可能与我从襁褓中开始，就为了生存一直卑微挣扎有关吧”，小狐狸突然恢复往日的乐观，重新挂起笑容，“那么，已经有实力主宰他人命运的半妖大人，是否愿意对连山四百二十口狐妖，伸出援助之手呢？”

“对你们的援助，就是对人类的杀戮，别忘了，昨晚为了救你，已经有生命消亡了。”白泽脸上看不出表情，更不知他的态度到底如何。

小狐狸严肃起来，从他肩膀跳到地上，像模像样地作了个揖，“小狐万分感谢昨晚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要您不同于杨疤眼，小狐余生愿受恩公驱使。”

它抬起头，庄重地继续道：“不过小狐仍有不情之请，恳请恩公助连山狐族逃过这一劫。”

“虽然如果从个体来看，周丁是对的，杨疤眼是错的，任何叫骂过它的狐妖是错的，皇帝、猎人、都是周丁的一把刀而已，谈不上对错。”

“但是种群不分对错，只分强与弱，今日人类要大举进山剿灭连山狐妖，难道没有翦除有威胁的种族，确保自己统治地位的意思吗？虽然弱势的种族不代表是善良的，但一定是更努力挣扎求生的。”

“今日我在这里恳求，全因你我私交，想让您站在狐妖这一边。其实恩公完全不必烦恼，人与狐都不是您的种族，只看心中对狐妖情分多一些，还是对人类情分多一些，而狐妖亡群灭种的危急，又是否能在您心中这杆秤上加一枚砝码。”

小狐狸再次作揖，在地上长跪不起。

白泽思索良久，却突然笑了起来，“我一直就感觉你很聪明，却总感觉不出来你到底聪明在哪里，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你聪明在从来都走正确的路，也讲正确的道理，却在其中隐藏住自己的目的。”

他背过手去，“先说你为了报恩，想要跟着我任由驱使，看似付出了所有，其实你在狐妖一族中不也一直被驱使，到了我这里生活反而可能会更好，也会比在狐妖中安全，”

“再说你提的种族论，我曾听闻有个叫恐龙的种群，强大无比，占据天空陆地与海洋，没有任何生物可以挑战它们的地位。可是它们还是慢慢消亡了，一只都没有剩下，为什么呢？自然规律而已。适者生存的世界里，种群无论以任何形式消亡，只能说明已经不再适应这个世界，所以我完全可以袖手旁观，坐看云淡风轻。”

灰毛小狐狸丝毫没有被揭穿的窘迫，抬头有些激动地道：“我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羊群中跑得慢的羊早晚会被淘汰，这无关道德，恩公的选择正是天道自然。只是说服本就是主观的，我可能会利己，却绝无丝毫利用的心思。这次想让您帮忙，也并不是让您长久地对抗人类，永远扛起狐妖一族的担子，而是仅仅除去那几个猎人，给连山狐妖一个喘息撤离的机会。”

它重新低下头，语气恢复低沉，目光有点点泪光闪动，“说实话，连山狐妖对我的养育之恩真的不多，我一直都做着最危险也最辛劳的巡山工作，却每日只能领到最少的口粮，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进入过血祭池，所以体内一滴妖血都没有，更不要提可以施展妖术。”

“可是，就此逃跑我还是良心不安，特别是刚见过一面的父亲还下落不明，所以今日与恩公暂时相别，如有幸守族度此难关，到时再去报恩。”

说罢，小狐狸恭敬地作了三个揖，掉头离去，灰色大耳的渺小身影，不知为何看着有几分凄凉。

一只大手把它从地上捞起来，放在肩膀上。小狐狸惊讶地侧头看去，正对上白泽的眼睛。

“首先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并没有说不帮你。其次你虽然聪明，但并不是聪明的家伙就没有情感。最后，不要再叫我恩公了，虽然我现在有点儿厉害，但那日在连山中，你不放过我，我可能真的逃不出去了，咱们一命还一命，谈不上谁是谁的恩公。”

……

上午的明亮的太阳下，灰色大耳狐在肩膀上蹦来蹦去，一人一狐的身影渐行渐远，只余下几句对话消散在空气中。

“反正我以后应该是跟你走了，你说要去的远方到底在哪？”

“是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和这里完全不一样，对了还有个喜欢睡觉的小家伙和一个喜欢修炼的家伙，等有空都介绍给你，今后好好相处。”

……

“对了，你不是有话还没有说完吗？后半段是什么？”

“呃，现在再说总感觉有点儿羞耻……算了，告诉你吧，我也是有深度的人。”

“咳、咳，可是在冰冷的天道自然中，我等妖怪亦或是人类，所拥有的一点儿温暖，不就是可能有违理智，有违规律的感情吗？”

“……”

“……”

“呕……”

“我会真的把你打吐了的，你信不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