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人在看见舒沐娴的时候第一瞬间的反应也很有意思，让舒沐娴觉得稍微轻松了一些。

他们现在是回来了，只是还不知道以后几天要怎么办，总要有换汤的那一天，看来副本原本的计划真的是想要看他们自相残杀，可惜舒沐娴偏偏不让他们如愿。

这个摊位的存在本身就很有问题。

顾客们来来往往原本做的只是交易而已，如果你情我愿倒也只能说是见不得光的灰色生意，可是舒沐娴在白天都看到阴间人在街上走来走去了。

这个地方做的真的是公平的生意吗？

如果大家全部都一窝蜂往阳间跑，那么整个世界不久不就要乱套了吗？

这里既然都有各种阴间阳间的设定了，按理说也应该会有转世轮回这样的说法，可是舒沐娴看这些人完全没有想要转世的念头。

难道是因为还有执念，不愿意离开原本的生活吗？

想不透这个问题没有关系，舒沐娴给万星玄松了绑，自己踱步状若无事地朝着今晚的第二位客人走过去。

姑且称这位客人为“暴躁哥”。

暴躁哥连吃饭的时候也像是在和什么人较劲似的，一口一口咬得面目狰狞。

舒沐娴一屁股坐在他对面，他立刻警觉地抬头：“怎么了，你想干什么？我吃饭可是给钱了的！”

“大哥你别误会，我就是想要和你说几句话，这不是看你长得和善，这时间这么晚了，天还这么冷，咱们聊聊天也好啊。”

暴躁哥看在舒沐娴长得还行的份上勉强同意了：“你想说什么？说什么都不如你给我一点优惠。”

舒沐娴只是笑笑，优惠这种事情可不能轻易答应，好在这个人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指望舒沐娴能够立刻就听了自己的话给自己免单。

“好像不经常看见你啊大哥，怎么不常来啊。”

暴躁哥抬起眼皮，正要发火，见舒沐娴好像确实是认真问的，没好气道：“你也不看看你们这边的价格，我经常来恐怕早就已经入不敷出了。”

顺序知道他们是想要借助活人来替自己攒阴德之类的，可是为什么还有的人攒够了之后反而是回到了阳间，而不是重新投胎呢？

这一次暴躁哥的脸色稍微平静了一些，说出来的话里面还带着一点温度：“不然要怎么办，投胎的话我还能是我吗？况且你知道我能投胎成什么？是穷人家的孩子，还是一出生就在罗马？万一成了牛马，还不是供人驱使的命！”

这话在理，舒沐娴一时无法反驳，人放不下自己生前的生活也是常情，可是在她看来，很多事情都不能靠着伤害另一些人来实现。

她缓缓用委婉的语言将自己的这个观点表达了出来。

在他听到舒沐娴说“那些人的家里肯定也很伤心，他们可能也不想要就此离开”的时候，暴躁哥的手指轻微动了一下，好像心中也被舒沐娴的这些话给打动了，可是只是一瞬间，很快他就恢复了他冷硬的样子，油盐不进。

“他们的事情当然也很可怜，可是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暴躁哥吸熘了一口汤，随手抹抹嘴角上的油，眼神飘忽，“我当然只能管好自己的事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说是不是？你开着这个一个摊位，不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吗？”

这一番话在情理上没有可说的，但是总归这件事处处透露着不对劲，也不能完全这样按着这个情理来，如果都是这样的话，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秩序可言呢？

暴躁哥喝完最后一口汤就起身走了，只留了舒沐娴还坐在原地托着腮似乎在想什么。

她的坐着的地方离灯光太远，万星玄看这人好像在那里发呆忘记了时间和自己在哪，赶紧喊道：“你干什么呢？过来一下，不要在那里坐着了。”

舒沐娴果然回神，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已经非常冰冷了。

这里灯光下的温度和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的温度都是不一样的，等人大仙不对劲估计都要被冻得走不动了。

根据万星玄的说法，原本这个副本应该是个很能将人感动的温馨惊悚故事，可是现在完全变了样子。

而这个摊位原本设立的初衷好像也改变了。

舒沐娴听出来一点苗头，赶紧追问道：“那怎么能一样呢，我们这个摊位可是为了帮助你们攒够阴德，好早一点让你们有机会去转世啊。”

“呵呵，”暴躁哥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你就别说这样的话了吧老板娘，你也不数数你靠着这些年的经营攒了多少，我可不信你们那一套。一开始你说你是想要帮助我们去投胎我还信，可是现在我可不吃这个。我们都去投胎了，你挣谁的？”

舒沐娴恍然大悟。

只有将这些人“养”在这里，保持他们不死不活的状态才是对这个关东煮摊位的老板来说的最好抉择。

这些家伙为了维持自己的身体只好不停来这里消费，深夜的这一份关东煮也就有了越来越多的客人。

不知道该不该说这是万恶的资本家想出来的主意，毕竟系统可不是资本家，它做出来这样的事情更像是一个恶魔。

生者出卖生命，死者苟延残喘，最后只有老板赚得盆满钵满。

而这个摊位真正的老板是谁不言而喻，当然是从来没有过好意的系统。

舒沐娴越来越觉得这个东西碍眼，它如果不在的话，这个副本恐怕也不是这样的走向。万星玄唏嘘道：“我听说这个副本原先可是一个人鬼情未了一般的剧情，催人泪下那种，谁知道我进来确实想流泪，不过是被吓的。”

系统在中间收够了这些活人付出的一切，还能有玩家定时进来送汤料当代理人经营这个摊位，简直是躺着赚钱的买卖。

它收集了这些东西，最终的目的估计还是要报复到玩家身上。

舒沐娴不想让这个东西如愿。

系统既然将这个地方看做了试炼场，那么他们这些玩家也不能总是乖乖当小白鼠是不是？

她念念有词，万星玄敏锐感觉到舒沐娴好像又在构思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出于作为临时同伴的担心，他吞吞吐吐问道：“你这是在想什么？不会又是一些神奇的操作吧？”

舒沐娴同样也作为临时同伴而让万星玄放心：“没事的，我不会将你置于险地的，你只要静静看着就行了。”

她这样说万星玄就更不放心了。

这都不是自己会不会被牵扯进来的问题，他越看越觉得舒沐娴要干一件不得了的大事，说不定他们两个不成功便成仁的那种。

可是万星玄竟然并不打算阻止舒沐娴冒险。

他回想自己在“死去”之后看到的一切和最后一刻内心的挣扎与遗憾，他就忽然觉得人活着的时候还是大胆一点比较好，至少这样可以少留一点遗憾，创造更多回忆。

而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和舒沐娴一起进副本的经历了。

“你要搞什么，不加上我岂不是显得我很不够意思，毕竟可是你把我捞回来的诶，不用四舍五入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对吧？”

他舒展了自己僵硬的身体，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好奇：“我快好奇死了，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舒沐娴耳边的头发垂下来一缕，她伸手给掖在耳后，脸上有着让万星玄忍不住跟着疯狂的神色，眼珠晶晶亮。

“咱们试试看，能不能把这里的剧情再改回原本那个温馨的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