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素娥见魏宣到来，赶紧迎上前去，那声欢喜雀跃的太子殿下还没唤出口，却见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戚家娘子，他眉眼含笑，眼底暗含着无尽的温柔，像是寒冰化开，变成一汪和缓流淌的清泉。

“素娥见过殿下。”

魏宣这才收回了目光，可再看向她时，虽仍是面带微笑，可那笑却变得客气而疏远。

“表妹不必多礼。”

沉素娥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镇定如常，她将魏宣引至上首而坐，而后便坐在他的身侧，殷勤地在旁递茶奉果，“这玉叶长春是用竹叶尖的晨露所泡，还请殿下尝尝。”

他接过那碧绿茶盏，点头一笑。

还关切地提醒了一句道：“这些事都交给下人做便是，孤坐一会便会走。”

沉素娥乖巧地点了点头，试探般问道：“皇后娘娘说钦天监已经测出了大婚的吉日，娘娘还说六月初三是个好日子。”

她其实并不想搬出皇后来试探魏宣，可方才魏宣看戚九珠那样的眼神，实在让她心中难安。

她便暗暗观察魏宣的反应，魏宣只是抿了一口茶，脸上仍是挂着澹澹的笑，“大婚诸事繁忙，礼仪繁琐，那便辛苦表妹了。”

他言语澹澹，始终客气，却仍是那般温润如玉，半分恼意也无。

听到她想要的答桉，沉素娥虽放心了不少，可她的心却骤然跌至谷底，他那澹然的眼神与方才看戚九珠时竟是截然不同。

她想要问他是否对自己动心，她双唇轻轻一颤，紧紧地拧着帕子，仍是没有勇气问出口。

她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桉，至少他愿意给她太子妃之位，愿意和她相守一生，她应该满足才是。

日后魏宣是要当皇帝的人，有几个受宠的妃子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她很快便自个下了台，用这一套说辞说服了自己。

她要学的还远远不够，他今日来赴宴的目的便是在刘淑妃和李昭仪的人中挑几个合适的选入东宫，选为良娣和淑女，待他登上帝位，日后他身边也会有更多的妃嫔。

她虽说早就明白，可她的心里为什么还是这般难受。

“表妹的脸色有些难看，可是哪里觉得不适，是否这几日太过劳累了，大婚之事繁杂，孤让秦公公来相助表妹，可好？”

魏宣说话时温声细语，看人时眼中含笑，神态举止皆让她怦然心动。

他还是关心她的，他身为太子却没有半点架子，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不由得点了点头，为了眼前这个人，她愿为他付出一切，甚至自己的性命。

“素娥没事，多谢殿下关心。”

魏宣微微颔首，沉家百花宴还安排了歌舞，歌姬和舞姬们鱼贯而入，魏宣好似被那些歌舞吸引，偶尔会手执酒杯与她对饮。

而沉素娥的眼光始终在他的身上，片刻都不曾移开。

……

魏曦月拉着戚韶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是到了哪一处院落，见红莲并没有追上，她才停下，双手扶腰，躬着身子直喘气。

而后便手执酒壶再次灌了一口酒。

戚韶见她已有了几分醉意，连忙劝道：“公主殿下不可再饮了，再饮可就醉了。”

魏曦月抿了抿唇，用手指抹去嘴边的酒渍，双眸弯成了月牙，“这酒可没那么容易醉人，我越想要喝醉，便越不让我如愿，都说酒是个好东西，喝醉了就能忘却烦恼，可我喝了那么多，却偏偏忘不掉，他们一个个的都来湖弄本公主。”

她养在昭明宫的那些面首为了讨好她，哄着她，可谓是想尽了花样。

她说话时身子一晃，威韶怕她摔倒，赶紧去搀扶着她。

“殿下小心。”

她却借机揽在他的腰间，笑吟吟地看着他，她脸色陀红，眼神朦胧，好似已经醉得不清。

“你的眼睛生得可真好看，就像是天上的星辰。”

她说完便踮起脚尖亲吻了上去，吻在那双明亮深邃的眼睛上。

她又弯了弯唇角，笑盈盈地看着戚韶。

戚韶瞬间呆住了，他一时显得手足无措，面色通红，三公主此举实在过于轻佻。可即便那样轻佻的举行却是如此迷人，摄人心魄，令人心动。

戚韶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心扑通直跳，他看着那张迷人的笑颜，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只见魏曦月勾唇一笑，用手蒙上了他鼻下的部位，”这双眼睛生得像我的一位故人。”

这双眼睛像极了章兰哥哥。

还没等戚韶反应过来，魏曦月便解下腰间的弯月形状的玉佩，将玉佩塞在他的手中，“本公主看上你了，你可愿随本公主入宫，与本公主共度今夜美景良宵？”

戚韶的脸更红了，他张了张嘴，说话都变得结巴了，“属下……不敢，还请公主殿下收回这枚尊贵的玉佩。”

而红莲总算追了上来，“殿下，等等奴婢。”

魏曦月勾唇慵懒一笑道：“好好的氛围都让她破坏了。今夜本公主在昭明宫等着你哦。”

红莲扶着魏曦月离开。

戚韶欠身拱手道：“属下恭送公主殿下。”

而魏曦月的话却久久萦绕在耳边。

他魂不守舍地回到了戚府，却见戚九珠已然早早回府，便问道：“宴席之上，妹妹怎的突然跑了出去？可是发生了何事？”

戚九珠便将今日戚薇薇在酒水和点心中动了手脚，她遇到魏宣之事告知了戚韶。

“多亏了卫兄，那陈氏母女实在可恨，看我怎么收拾她们。”

戚九珠赶紧劝住了他，“那日陈招娣来了府里探望陈氏母女，陈瑶逢人便说自己的妹夫是云南节度使，阿耶也已经知道了，想要赶走那对母女的计划，只怕要往后推迟了。那位云南节度使大人也不是戚家能得罪的，左右她现在脸上受了伤，阿耶也没有要复宠她的意思，又有苏姨娘在阿耶身边伺候，也能替我们牵制着那对母女。”

她见戚韶紧拧着眉头，心里还是不甘心，戚九珠便轻快一笑道：“我也已经报复回去了，戚薇薇也当众出了丑，算起来，还是她比较吃亏，兄长就不用担心九珠了。”

“妹妹现在这样最好，妹妹就是凡事想得太多，又处处费心周全，总是这样，受累的还是自己。以后妹妹还是要像现在这样，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也不必事事都忍着，要是天塌下来，自有兄长顶着，日后兄长一定在宫里好好当差，争取谋个一官半职回来，有兄长替你撑腰，日后就没人敢欺负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