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一直都是妹妹的依靠。”

戚九珠靠在戚韶的肩头，鼻头有些发酸，若是阿娘还在就好了，一家人在一起，便是苦些，累些也不怕。

“不对呀，我再返回前厅的时候，也没见到兄长，兄长难道是瞧上了席上的某个贵女，与人花前月下，谈情说爱去了？”

戚韶脸色一红，便轻捏她的鼻尖，“我看你的胆子是越发大了，居然敢取笑兄长，看我不给你点教训。”

戚九珠赶紧跑开，躲在戚晖的身后，“晖儿快替我挡着兄长。”

戚晖拍了拍小胸脯，“阿姐放心，晖儿护着阿姐。兄长不许过来。”

戚晖腰杆挺得直直的，说话举止像个小大人，哪里还有在留香院时躲在大人的身后，畏畏缩缩的模样，戚韶掐了掐他的小脸蛋，噗嗤一声，大笑出身来。

入夜时分，戚韶按惯例值夜巡逻宫禁，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昭明宫外，昭明宫内丝竹声不绝于耳。

几个衣着飘逸的男子嬉笑着跑了出来，接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便追了出来，魏曦月赤足披散着长发，双眼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绸纱布巾，她嬉笑着去追逐那些东躲西藏的男子。

那些男子对魏曦月勾着手指，嬉笑道：“殿下，我在这里，快来追我呀！”

魏曦月便朝那男子伸手追了过去。

许是大理石地面太滑的缘故，她在追赶间往前摔了出去，那身穿青衣的男子揽住了她的腰，魏曦月一把抓住了他腰间的弯月型玉佩，扯下蒙着眼睛的布条。

“我抓到你啦！”

她上前轻勾那人腰间的玉带，“今夜便是你了。”

那人将她打横抱起，抱回了寝殿。

戚韶目睹着眼前的这一切，只觉心中有什么东西碎了，转身默默地回到金吾卫所在的偏殿，也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好似被人握紧了心脏，难受得紧。

青衣男子将魏曦月抱回了寝殿，将她放在床榻之上，又跪在地上，将她的美丽的玉足放在银盆里，轻轻替她洗去双足上的灰尘，又替她轻轻的按摩足底。

“殿下就让子初今夜留下服侍您，可好？”

魏曦月轻阖双目，并未回答，任由他替她轻轻地按着。

徐子初便大着胆子，俯身待要吻上了她的唇，还未碰到她的唇上，她骤然睁开眼睛，“子初，你身上的香，让本宫今夜兴致全无。”

徐子初赶紧跪下，他不过是想学着那个人的衣着和装扮，想要讨得公主欢心。

世人都说公主荒唐，说她养男宠，秽乱宫闱，可谁又能知道公主心里的苦。

只有他知道公主会留他们在昭明宫，不过当作那个人的替身罢了。

“退下吧！你不是章兰哥哥，学得再像也不是他，而他已经永远地抛下了我，不会再回来看我一眼了。”

徐子初只得躬身退了出去。

魏曦月手执酒壶勐灌了几口，将手中那银酒壶扔在地上，嘴里喃喃道：“都是骗人的，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你走了，你不要我了，有的是人愿意陪我，他们个个都对本公主死心塌地，他们哪一个都比你强。”

她大笑着，不觉已经满脸泪痕。

……

今日是顾晏约定上门的日子，按理顾晏会被戚尚叫去前厅问话，之后便会唤戚九珠前去，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待父亲点了头，顾晏便可回去准备定亲，先是媒人上门下聘，而后便是三书六礼，便可准备成婚事宜了。

她照例早起，陪戚晖用了早饭，便在雁归院等着顾晏前来。

从今日顾晏登门到媒人择日上门提亲，还需等上几日，她希望表哥能将这提亲的时间再缩短些，以免被留香院那对母女动了手脚。

只需定下了这门亲事，她便可缓口气，日后再找机会慢慢对付留香院那边。

戚韶清晨下值回府，便远远见到门前停着顾家的马车，这才想起今日是顾晏和妹妹约定登门的日子，他本以为顾家和琼玉县主成婚，他便不会再来了。

还苦思不知该如何对妹妹开口。

他本就心情不好，看到顾晏更是火冒三丈。

他三步并作两步，赶紧上前，还未等顾晏走下马车，便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从马车里拖了出来。

“好你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你既然已经打算和琼玉县主成婚，你竟然还敢前来，既然你今日送上门来，那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他扬起拳头，一拳揍在顾晏的脸上，顾晏生生挨了一拳，右眼顿时变得红肿发青。

顾晏虽是个文弱书生，可若是他偏头躲过，也不会被打得这样重，可他觉得自己愧对戚九珠，便生生受了这一拳，“表哥，还请听我解释。”

“你为何不躲？”

这一拳戚韶用尽了全力，那一拳打下去，顾晏那面若冠玉，俊美的容颜上留下一道浓重的淤青，他却并不恼，仍是温和地笑着对戚韶躬身行礼，“请表哥让我见九珠一面，我想当面对表妹说几句话。”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是那琼玉县主与你们顾家结亲是假？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县主看中的不是你？”

顾晏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为自己分辨，琼玉想和他成婚这件事，于他而言，也是天降横祸。

他和那琼玉县主先前并没有见过面，也并不知道她为何会要嫁给他。

他昨晚下学归府，祖父便将他唤进顾家宗祠，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说是太子极为看中他的才华，颇为赏识他，想要将琼玉县主许他为妻，这于整个顾家而言都是无上的荣耀。

顾家家道中落，强撑到现在已是万分不易，在顾家的子孙中最争气的便是他了，年纪轻轻就高中了举人，以他的才华，日后必定高中前三甲。

而储君看中了他，还如此倚重他，让他和琼玉县主成婚后，便以太子幕僚的身份，让他去云南历练三年。

三年之后，太子承诺必定会重用他，日后进内阁，辅左太子，必定前程似锦。

祖父对他说这些话时，他已然呆在原地，他只是顾家排行第四的一名庶子，读书是他唯一的出路，他只想通过考科举，让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心爱之人过上好日子。

他还再三向祖父确认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顾晏和九珠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但九珠从小就有婚约在身，对方又是镇国大将军的嫡子，他和陆明潭的身份可谓是云泥之别，那时他便只能将对九珠的心意藏在心底。

没想到镇国将军府突然退婚，而母亲也想让九珠做他的妻子，他得到消息后，更是欢喜至极，又急忙催促母亲尽快定下亲事，今日他便正式登门，与戚家商议定亲之事，没想到天降噩耗，太子要为他指婚。

祖父临走时还轻拍在他的肩头，“晏儿，你不会让祖父失望的吧？”

祖父已经年过八旬，须发皆白，句偻着身躯，为顾家殚精竭虑操劳了一辈子，他用那般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他，顾宴顿时哑口无言，所有的话都梗在咽喉，他看着祖父那满是期望的目光，也只能将心里的话全都都咽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