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兵与步行风边走边聊，又遇到天道众一行人，队伍浩浩荡荡，将十字道路拦腰截断，两侧的过路的行人不得不停下脚步，耐心等天道众穿过。

这一众天道众信徒，似乎比叶文菁那一队阵势更大，八人抬着的敞篷轿子上，正坐着一个大腹便便、形容富态的人物，应该是天道众另一个天王。

“步捕头，你可知，这次又是哪位天王出行？”问兵向步行风问道。

“是‘色界天王’万箫声，与顾东城齐名的富豪。据说有一天，其家中遭恶贼潜入，差点丢了性命，自此诚心敬天礼道，入了天道众。自诩‘大彻大悟’，并拉拢自己手下不少人也入了教，之后坐上了‘色界天王’的位置。”步行风回道。

“那‘无色界天王’呢？他又是何人？”问兵又问。

“‘无色界天王’吗？他是天道众的创始人，据说见过天道，是天道将普度众生的任务交到他手上。天道众在他手上开枝散叶，这才有了后来的欲界天王和色界天王。不过，他的身份较为神秘，还没多少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步行风说道。

步行风又哪里知道，真正的天道就在自己身旁，所谓无色界天王见过天道，还被天道分配任务一事，纯属无稽之谈。只是世人并不会多做考虑，总是会相信他们情愿相信的事——不是事情真的是这样发生，而是他们愿意相信事情是这么发生的。

“我听说，众人信奉天道众，是出于对六道中邪道的恐惧。”问兵说道。

“传说六道的三恶道极其可怕，他们心术不正，吃人不吐骨头，到处烧杀抢掠，横扫整个江湖。可是又因为其实力强大，无人可将其制服。”步行风道出了自己的道听途说。

问兵还不知道，他与琉莺、道情配合用“韦陀伏魔圈”击败的玉面修罗，便是六道之中的修罗道。不过六道之三恶道是畜生道、地狱道、饿鬼道，并不包括修罗道。

两人聊着聊着，天道众的队伍也过去了。宽敞的十字路口，重新露出了行人。

问兵与步行风路过，卖菜的大娘正在与旁边的人唠嗑。大娘无意中提到：“唉，你说说，云清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反对天道众，这下倒好，遭了天谴，死了。”

问兵与步行风停下脚步，大娘说的“云清”，可是五位死者之一的郝云清？

“她真的是遭天谴死的吗？或许只是碰巧招了意外呢？”旁边的小贩一边收拾摊位，一边与大娘聊道，她倒是不太相信，这个世上，居然有天谴。

“哪里是意外！你没听说吗？还有万桐，还有方老爷家的丫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反对身边的人信奉天道众，结果呢？不久后都不在人世了！”大娘提高了声音，说到了极为关键的一点。

问兵与步行风对视一眼：原来竟还有这个说法！

“大娘，你刚才说什么？”步行风弯**来，向卖菜的大娘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步捕头，我刚才只是胡说八道。”卖菜的大娘的眼神躲躲闪闪，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步行风问她事情，她不敢回答，害怕自己说错什么话，招来祸患。

“大娘，只要你肯回答步捕头的问题，你今天的菜，步捕头就包圆了。”问兵笑道。

“是吗？那步捕头，你尽管问吧。”大娘笑呵呵地说道。

“好吧，”步捕头无奈，虽然用不着这么多菜，却只好答应，“大娘，你刚才说，云清、万桐还有方家的丫鬟，在死前，都曾不太喜欢天道众是吗？”

“是呀，最近入天道众已经成了风潮，没想到还有人反对加入。”大娘回答。在她看来，加入天道众没什么不好，就算对此不感兴趣，又何必反对呢。

“你知道他们反对天道众的原因吗？”步捕头又问。

“不太清楚啊……只是听说，他们从万通书院回来以后，便对天道众充满了反感，还慷慨激昂地告诉周围的人，凡事要靠自己，不要加入天道众。”大娘说。

“步捕头，你看这本书。”问兵一指第三章：封建迷信不可取。

“你是说，他们是听过讲堂以后，认为天道是封建迷信，所以规劝其他人，不要依赖天道众吗？”步行风向问兵问道。

问兵点头：“是的。”

凶手杀人的目的，终于浮出水面，这好几桩凶杀案，原来都与天道众有关。

“这么说，包括天希和小雯，他们都曾做过对天道众不敬的事，莫非正是这样，才引来了凶手的‘天诛’？”步行风豁然开朗。

“正是。”问兵嘴角上扬，看到了破案的曙光。

“怪不得你说，我们兴许是漏掉了什么，原来线索就藏在这里，”步行风高兴得摇头晃脑，随即递给大娘一锭银子，也不用找钱，大娘自是千恩万谢。步行风转而对问兵说，“对了，把这些菜打包，送到我府上。这可是你替我要的。”

问兵苦笑，自己真是自讨苦吃。

问兵扛着一大袋蔬菜跟着步行风，不停地被步行风催促“快点”、“快点”。

“这样一来，凶手杀人的动机，就明确了。他杀的是，对天道众不敬之人。”步行风说道。

“那你可有怀疑的嫌犯？”问兵又问。

“有，当然有，”步行风握紧了拳头，似是很有把握，“而且我们，不久前还见过。”

“哦？那是谁呢？”问兵还没反应过来。

步行风还未回答，问兵心里却突然“咯噔”一下，查来查去，还是查到了妙音阁的头上，步行风所指的嫌疑人，应该正是妙音阁四大长老之一，也是天道众的“欲界天王”——叶文菁。

行凶是因有人对天道众不敬，武功可以以气化兵，凶案地点又是在妙音阁附近，种种迹象，叶文菁都对得上。

“要查查看吗？”问兵问，心里免不了纠结犹豫。

“当然要查，不然呢？”步行风不解问兵其意。

“叶文菁是苏老太太的直系弟子，武功与妙音阁的掌门并驾齐驱。如果真是她杀了人，仅依靠你我的力量可不能将其制服。”问兵表情严肃地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步行风知道问兵所言不虚，如果真的要查叶文菁，还要从长计议。

“首先不能明查，只能暗访。等掌握确切证据之时，向妙音阁掌门汇报。苏掌门正气凛然，哪怕是阁内长老也断不会偏袒，只要她肯出手，抓捕叶文菁就不是难事。”问兵提议，他思考的时间虽然不长，却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

“若要打虎必死，就必须有足够关键的证据，也好，就听你的。”步行风表示同意。

不多时，问兵与步行风来到了步府，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正守在门前，她是步行风的妻子，正等他回来。

“行风，你回来了，你旁边这位是……”步行风的妻子问道。

“我一个朋友，刚刚认识不久。”步行风答道。

“嫂夫人，你好，在下是天道问兵，因为查案认识的步捕头。”问兵对步行风的妻子点头示意。

“你怎么反而让客人背这么多菜啊，也不晓得帮他分担一点。”步行风的妻子对步行风娇怪道。

“唉，这些菜都是他给我要的，我的这位好朋友，给我弄了这么多菜，还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呢。”步行风与问兵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

“对了，你们衙门里的小梁来找你的，现在正在家里等着呢。”步夫人说道。

“是吗？我去看看。”步行风随即进屋，衙役小梁正等在那里。

“捕头王，你可回来了。”小梁急不可耐地说道。

“怎么了，找我什么事？”步行风问道，看小梁这么急，不像是小事。

“又有‘天诛’命案了，你快去案发现场看看吧！”小梁说道。

命案现场，就在他们去过的万通书院，上次招待问兵与步行风的风先生正看着尸体，汗毛竖起，心惊胆战。

“风先生，死者是你认识的人吗？”步行风向风不平问道。

“是啊，他是我们书院的冯佑材，跟我一样，也是个教书先生……”风不平话还没讲完，一个中年男子忽地闯了进来，看到冯佑材横死地上，不禁扑上前去开始痛哭：“老冯！老冯！天杀的，是谁杀了你！”

问兵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曾去过妙音阁找叶文菁的刘方正，他与厉青前辈见过的，不会有错。

衙役将刘正方一挡：“不要破坏现场，要哭丧还请到门外。”

刘正方哭哭啼啼地走出门外，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泪流不止。

“刚刚那个人，我见过。”问兵对步行风说道。

“刘正方，刘老爷的弟弟。天希跟我是发小，我又怎么会不认识，只是没听说过，他还与这位冯佑材感情还这么好。”步行风说道。

问兵查看了尸体，果然，又在尸体怀中发现了“天诛”黄符，死因是喉咙被利器穿过。

“风先生，”问兵发问，“冯先生最近可有提起过天道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