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归随即命清檀前往别院，凌添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清檀应声驾着马车准备离开，他一急，连忙用内力快速冲破了穴道，他没想到叶青归点的穴道这么强劲，内息不慎岔了一下，他咳了咳，连忙就要追上去。

“苏风苒！账还没结！”他连忙喊道。

他刚向前追了两步，就见叶青归的隐卫立即现身齐齐拦住了他的路。

“咳咳咳……”凌添被迫向后退了几步，气息却又一岔，险些没把肠子给咳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消失在他眼前。

马车停在别院门前，叶青归带着她走进别院，清檀自觉地停下脚步撤下了所有人，两人穿过别院绕到了后院的假山背后，苏风苒才发现这假山别后竟然有一个狭小的山洞。

假山后连着东菱街最偏的一个角落，很少会有人经过，苏风苒看着这处山洞想起来了十年前的那个画面。

那时她偶然经过这里，便看到有一个小男孩躺在狭小的山洞里，山洞里漆黑一片，若非是她当时闻到了鲜血的味道也不会注意到那处山洞里有人。

走近一看才发现有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静静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气息极弱，眼睛微微睁着，她却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那时的她还未曾经历过的空洞和苍凉，那是远远超过那个年纪所应该拥有的情绪。

饶是苏风苒尽力将那个小男孩和现在的叶青归放在一起，也无法将他们想象为是同一个人。

她抬头看叶青归，“你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叶青归低身走进山洞，山洞里的墙壁上留着许多划痕，排列有序，每一道似乎都有其意义，“那天是我母妃过世的第二天，王府里跟了我七年的隐卫因为那一次我计算有误牺牲了大半，是他们拼死将我送了回来，然而回来那日，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母妃离开。”

苏风苒眼睛微缩，即便没有见他所见，这寥寥几句也听得她心中微悸，难怪那时的他浑身上下近乎都是死气，原来他竟然没有见到叶王妃的最后一面，在那样的心境下，只怕真是两念俱灰。

叶青归微微摇了摇头，似乎轻叹了一声，“幼时父王对我很是严厉，近乎苛刻的地步，在这京城里叶王府是步步都不能踏错的，我更是分毫都不容有错，行差踏错一步，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替我承担后果的是整个叶王府，所以在十年前，父王便让我切身体会了这个感触。”

“王爷……”苏风苒猛然抬头看他，见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神色，依旧是淡然清冷，忽然便难以想象他这二十年里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即便她后来最初拜费湛为师时在回风山受了不少苦头，也无法想象。

叶青归再次开口，这次语气中是无法忽略的怀念，“那时候父王的吩咐，我虽然极力完成，却也难免身心疲累，有细微的差错便会动辄得咎，母妃便每每都会在我被罚后袒护安慰我，现在想来，那确实是幼年时心中唯一的一丝慰藉了。”

“我在小时候似乎见过王妃一眼，只记得那双眼睛便是世上难得一见地温柔之色。”苏风苒轻声接着他的话道。

叶青归眸光微暖，转身见她身上渐渐也染上了一抹悲伤，便抬手将她拉出假山后向外面走去，他看着天上到了深秋也温度依存的太阳，轻声笑了笑，“母妃的确同我提过你。”

苏风苒看着他眸中微讶，又听叶青归笑着开口，“大约是哪一年的宫宴吧，母妃见过你一次，回家来便和我说，那苏家的小女儿生的不错，一双眼睛生得倒像是装满了春色一般醉人，将来一定不是池中之物，不若趁早求来许给我当世子妃，免得将来太多人惦记。”

苏风苒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面上的淡淡笑意一时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嘴角微微张着半晌才说出话来，“叶世子，你开起玩笑来也这么让人看不出真假吗？”

“不是玩笑话，母妃的确和我说过，不过约莫是想逗我开心说着玩的吧，”叶青归微微扬眉，顿了顿又道，“不过她在天之灵，怕是也没想到那玩笑的话语的确为你我许下了前缘，若是她知道的话，应该也会开心。”

苏风苒在原地微微凌乱，以前只觉得叶青归太过正经，却没架住他如今怎么这么会撩，她一向自诩脸皮很厚，也没忍住干咳了两声，不知道这话该如何接，叶青归没让她再继续尴尬下去，“即便现在十年过去，其实你的眉目同那时相比变化并没有多大，所以五年前在醉闲楼才能够一眼就认出了你。”

苏风苒没有注意过自己容貌的变化，“是吗？”

叶青归点头，“尤其是你的一双眼睛，一眼见过便不会再忘记，不过五年前我若是没有再次见到你的话，当时在郢阳怕是也无法一眼就能认出十年之后的你。”

苏风苒忽然看着他，“这么说还要多谢五年前你认出了我，我才能险险地从你的杀招里逃出来？”

叶青归没想到她竟然开始翻旧账，微微一愣后转身面对着她，“当时的确是我不对，该如何罚都听你的。”

苏风苒叹了口气，低头就看到他腰间依旧系着当时在玄光寺她和萧芫学着编的同心结，想着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她这辈子还真是第一次经历。

她摸了摸肚子，方才在店里她只顾着喝了两口酒，菜都没来得及多吃两口就看到他前来，光看他吃了，现下是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她软软地看着他，“我饿了。”

叶青归轻笑，拉着她走向后厨，苏风苒倚在门口处看着他轻袍缓带在周围杂乱的厨房里将洗菜切菜这些活计都做得赏心悦目，不由感叹上天在造叶青归的时候一定是多花费了无数心思的。

叶青归偏头看了眼她，忽然道：“我那日在天机阁看到你迎着晨光提着食盒进来的时候，便想着希望将来能有这一幕。”

苏风苒闻言顿了顿，忽然看着他道：“叶世子，人常说，君子远庖厨才是。”

叶青归勾唇，“我不是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