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苏风苒再蠢也知道这次是把人给真的惹毛了，她干咳了声，“世子方才没吃好吧，不如我们去别的地方再吃点？”

叶青归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盯得苏风苒汗毛倒竖，却又见他将帘子放了下来，淡声吩咐清檀继续赶路。

清檀这次听到命令后看着苏风苒在原地为难了片刻，终究是不敢违抗叶青归的命令，驾着马车离开，叶青归闭上眼睛平复心情，想着方才看到的那双眼睛里的淡淡忐忑和几分委屈便又添了一些心烦意乱。

苏风苒微微垂下头心中叹气，她从来没有哄过人，却不知道原来哄人这活计这么困难。

片刻后，凌添下了楼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这么看来，之前那个被叶青归藏在别院里的那名女子果然就是你了？”

苏风苒没心情搭理他，看着渐渐走远的马车品尝着心里突如其来的失落感，想着大约是比不上当时她不告而别叶青归心里的感触的。

凌添“啧”了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远处，“人跟马都没影了，还不打算去追？”

苏风苒转头看凌添，凌添摇摇头，看着马车已经全然消失在了拐角处，又有些好整以暇的口气，“看我没用，得，现在是真没影了。”

苏风苒又转回头看了眼前方，果然已经窥探不到丝毫踪迹。

凌添看着她，“我说，你们两个之间到底是发生什么了，今天这气氛真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苏风苒缓缓叹气，没精打采地给他说了大致原因，凌添听罢，看着苏风苒咂舌，“小爷见过怂的，还真是没见过像你这么怂的！”

苏风苒眼下没力气踹他，转身就想上楼先填一下肚子再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却见拐角处的马车又驶了过来。

凌添挑眉，“看来还有回旋的余地呀，要不要小爷帮你一把？”

苏风苒紧紧盯着驶过来的马车，已经缓下来的心跳又开始逐步加快。

马车停到他们面前，见眼前的帘子刚刚掀开，凌添便用胳膊揽住了苏风苒的肩膀上，勾唇一笑桃花眼深情地看着叶青归，“叶世子怎么又回来了，莫非是方才没吃饱吗，不如我们再继续上楼一叙？”

叶青归的目光缓缓落在他身上，微微眯了眯眼，“凌添？”

“世子好眼力，真是在下。”凌添笑道，仿佛是没感觉到落在自己胳膊上的一道能冻死人的视线。

见两人目光对上，苏风苒身子一僵，立即踩了凌添一脚，凌添吃痛放开了手，却见苏风苒下一秒就和他撇清关系，“你别误会，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凌添瞪眼，“苏风苒你个没良心的，小爷这是在帮——”

凌添下半句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便被叶青归直接淡淡挥手隔空点了穴道不能动弹，他恨恨地瞪着眼睛，他瞎操什么闲心！

苏风苒咽了口唾沫，没了凌添开口，周围顿时静默了下来。

良久，叶青归看着她终于开了口，“去哪里了？”

苏风苒抬头，连忙抓住叶青归送来的一次机会，一股脑将原因倒出，“那天我恰好接到了我大哥要回京的消息，因为我是瞒着他出来的，就想着赶回家去报个平安，再加上……就没来得及和你说。”

叶青归听着她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弱，盯着她许久，“那后来呢？”

苏风苒摸了摸鼻子，想着这还真是没办法解释，只好站在原地弱弱地看着他。

叶青归又一次沉默，就在苏风苒以为面前的帘子要被放下时，叶青归看了眼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流，淡声道：“上来。”

苏风苒一时间也不知道这口气是该松了还是该继续悬着，见叶青归放下帘子，忙走了过去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凌添看了眼苏风苒的背影，只能将目光投向一旁垂首恭立着的清檀，只等得眼睛眨抽筋也没得到回应，他绝望的闭上眼睛，只能自己将内力汇于丹田开始尝试冲破穴道。

马车里叶青归即便闭着眼睛也能察觉到那人轻手轻脚上了马车缩在角落，他心想，原本在来之前他没想着要为难她的，更没想要她在他面前这么忐忑不安，之前在山洞里或许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他操之过急，只要能再找到她，不复前十年查无所得便可，却还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没能完全抑制得住。

苏风苒转头看着叶青归，他闭着眼睛，她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眼底淡淡的乌青，想来是这几天因为淮江的案子没能得空好好休息。

叶青归轻声开口，“还记得之前在假山上给你讲的故事吗？”

苏风苒不知道他为何提起这茬，她点头，“记得。”

叶青归睁开眼睛看她，“我没想到你的记性竟然这么差，料想着十年前你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却没想到你却将那事忘得一干二净。”

苏风苒皱眉，“什么？”

“十年前在别院你当真什么也不记得了？”叶青归看着她的眼睛。

苏风苒怔住，想到了那次叶青归发热的晚上她听到的那声呓语，忽然便有一幕被尘封多年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那个故事里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叶青归见她脸色不对，“怎么了？”

苏风苒闭了下眼睛，她竟然将这件事情忘记了。

十年前她做了一场极长极久的梦，那梦太长太真，哪怕是现在的她也没有办法去分辨那到底是不是一场梦，梦里世族破灭，鲜血横流，楼起楼塌，多的是无能无力，多的是冷眼旁观……

叶青归将手搭在她肩上，苏风苒猛然睁开眼睛，叶青归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来不及掩去的种种复杂，一时也微怔，“怎么了？”

苏风苒顿了下，“我，十年前发生了一些事，再加上后来七岁时便去了回风山习武，对七岁前的好些事情……记性便不大好。”

叶青归皱眉，苏风苒摇头却道，“那五年前在醉闲楼我遇到你时你便认出了我？”

见他点头，苏风苒忽然咬牙，“当初在郢阳时你不会也认出了我吧？”

叶青归看她脸色变化多端，忽而笑了笑，“那时虽然知道是你，但也只是知道你就是当年那个小丫头罢了，不过也已令我足够欢喜。”

苏风苒不由想捶胸顿足，原以为是她乔装潜行，竟一直都是被人掌控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