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登天之梯
乌鲁克国王吉尔伽美什循声而来时，她白袍下摆边缘系着的暗蓝晶石擦过树叶，发出了水流般微弱的一串响声。
“不是小动物，是装扮成无害小蛇的危险古神。”她对天之末子解释道，“那种生物如果下定决心想要隐藏自己，就决不是你靠直觉乱走，也能在路上随随便便遇到的……啊！怎么真的是那条蛇？！”
“众所周知，洪宪皇帝是优秀的皇帝，吉尔伽美什。你应该对她更多信任一点才对。”
帝辛子受从树林的另一方向走出，身旁跟着一只九条尾巴的机械狐狸。那是NW-XY-03在失去“苏妲己”人形之后，需要外出时暂居的躯壳。
听纣王的语气，吉尔伽美什觉得她显然也知道袁世凯的“智慧”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即使那只是时灵时不灵的某种直觉……被称赞为“优秀皇帝”的天之末子，也还是显得非常高兴。
“我与你无怨无仇。”袁世凯对拥有多个名字的古蛇说，“但她们与你有一些个人恩怨……其实本来我完全没听说过那些事，也从来没有见过你，只是根据她们的描述探寻你的‘神权’而已……嗯？等等，我们确实没有见过面吧？”
不知为何，袁世凯觉得这条蛇很是有些面熟——当然，她们也确实面熟，只是袁世凯自己没印象了而已。因为当时她对无名氏说的话是：“那一定就是所谓的‘宠物’吧。朕不得不劝告你们一句：战场是很残酷的。而你们居然带着宠物上战场，也实在是太过优哉游哉了一些！”
与库库尔坎自己心中的预测不同，这位洪宪皇帝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出于无名氏那一条线上的关系。
事实上无名氏一行人都瞒着她女娲的事，而她反倒是被帝辛子受请来——毕竟袁世凯是“阿房宫”这一方的君王，与摘星楼的主人也算熟识。
至于纣王与吉尔伽美什为何会知道远古蛇神的下落，就当然是因为无名氏与小光分别发出的两条信息了。
“很久不见了，女娲。”帝辛子受舔了舔嘴唇，有些怅然。她曾规划过无数有关重逢与复仇的场景，甚至还为其中一些写下了详尽的剧本……可是在真正再次见到“封神之战”主导者的瞬间，她却发现那些预演全都派不上用场。
“于淡水之渊阿普苏与我相遇、将冥界的灵草吞噬殆尽的，堕落的古蛇啊。我的亡友恩奇都曾对我讲述大地的法则：生灵无法逃避生命的终结。现在我至少可以在你身上证实这一点了……这一次，你再褪下多少蛇蜕，都只会是毫无用处的挣扎而已——因为我将剪碎你的生命之绳。”
说完这些以后，吉尔伽美什仍然觉得言语中缺少了一些钢铁般的力量。于是她想了想，又补充道：
“你他○的这次死定了，虫子。”
“炮烙。”
银灰色的九尾机械狐狸以平淡的电子合成音提出建议，并且立刻得到了纣王的赞同。
“炮烙很好，但在此之前我们还可以试试械○、锯○、○椎、灌○、虿○……”纣王列举着当年神明统治时代对凡人的刑罚，而那些刑罚从名字上就很不适合公开。她顺便思考着另一个问题：自己之所以如此喜爱现代低成本暴力恐怖血浆电影，是否就是那时耳濡目染所受的影响。
“现代人还发明了一些电刑、水刑、毒气……之类的玩意。”吉尔伽美什加入讨论，“我觉得我们有很多时间来全部尝试一遍。”
“滴。”
“滴滴滴——滴。”
打断这段对未来的美好想象的，是袁世凯手腕上的一道纹身。
不久之前，在无忧王将“暗流”的秘密分享给元首与明治天皇时，她也并不打算让这两位君王在毫无倚仗的情况下，直面“暗流之源自阿房宫而来”的恐怖威胁。因此，在结合了王莽留下的未来科技以后，“黑无忧王”与“白无忧王”合力制造了两朵纳米级的电子莲花，分别植入元首与明治体内。
由于“暗流”是阻止永生的暗流，与同样阻止永生的文明史背后暗影存在某种联系，所以无忧王所用的探测方案，就是利用永生追求者的特殊体质，在不引发“暗影”注视的前提下，令电子莲花探知到来自“暗流”的敌意与恶意。
此后，“尤利乌斯”烧毁了朱棣来信，随即找到“阿房宫”一方的朋友——天之末子，将那封信中的内容告诉后者。于是，袁世凯通过暂时加入无名氏一行的元首，联系上了在外调查的明治，对她说明了自己“万神殿”秘密来使的身份。
在得到了元首的确认与首肯之后，拥有“工业之右腕”的明治天皇，就以“进化”的方式，在袁世凯手腕的皮肤之下，也复制出了功能类似的精密机构。
原本袁世凯正在考虑的，是“阿房宫”本身的问题。在她听说秦皇走下云端、亲身投入魔都战争的最前线时，她凭直觉作出的第一反应是——“既然祖龙皇帝不在，那朕何不趁此机会，前往‘阿房宫’探查一番？”
但她的第二个念头则是：“朕是优秀的皇帝，所以朕很明白。从逻辑上说，任何看得见的东西都不可能是无限遥远的——但这是非逻辑的世界、非逻辑的空间。所以‘阿房宫’所处的位置，并不能用多少多少千米的高空来概括。”
“与山丘上的‘万神殿’不同，这座位于云端的‘阿房宫’……如果不理解前往那里的道路，就永远不可能真正抵达那里。”
出于这一原因，天之末子的探险计划暂时搁浅。但现在她突然又想起了这个计划，因为“暗流之源自阿房宫而来”——而“暗流”中的一员，此刻正落在自己面前两位君王手中，毫无反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