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蛇的凝视

万神殿外，大理石柱构成的长廊底部，全无人迹的枯草与泥土之间，古蛇正在游动。

古蛇有冰冷湿滑的鳞片，有密布黑色斑纹的灰暗羽翼。它吐出口中尖端分为五叉的奇特蛇信，嘶嘶作响。

大祭司朱允炆离开之后，它就失去了自身与独一无二“王权”的联系。虽然从万神殿的神王尤利乌斯这里，仍有属于万神殿的“王权”存在，但这是万神殿中的万神所共享之物，令羽蛇神库库尔坎不再能够成为一位独立拥有“王权”的神明。

但从另一角度看来，加入万神殿也算是它在不幸中的万幸了。因为如果先前不向尤利乌斯·凯撒俯首称臣，那么此时此刻的她，就将成为诸多正在被人忘却的古神之一。而那些古神即使没有最终死去，也已衰弱不堪，无力阻止自身不断滑向死亡深渊的命运。

“对神灵而言，这真是一个毫无魅力的时代啊……”有翼的蛇自嘲地想着，“但即使与神所希望的时代有所偏差，生命也仍然比死亡更有价值。”

曾经名为“女娲”的古蛇听说，它的后辈，在周代以后才开始掌管“死亡”的华夏神明，在泰山之下开辟阴间地府的泰山府君，不久之前选择了自杀。作为一位尚有人记得名字的旧日之神，他虽然不如年代更后的阎罗王出名，但原本离彻底消散还有一段距离。然而在泰山府君眼中，2056年的现世已不再有任何他想要继续追寻的东西。

——“死亡”之神为自己选择了死亡；但身为“生命”之神，蛇神女娲比任何人都更渴望生命。

“万神殿。”它想，“虽然不是我最后的归宿，但我还是要好好感谢那位‘尤利乌斯’……不是为她‘收留’了我而感谢，而是为她让我知道了那件事……与那个人的存在。”

金黄色的蛇目中，细线般的瞳孔四处游移。古蛇想起了远古时期的往事，那时她曾在一座种着苹果树、由炎剑守护的的园子里，遇到过一对尚未接触神赐‘智慧’的少年与少女。

当时它想要诱惑那位少女窃取园中主神的“智慧”，但它没想到，虽然少女尚未被允许成为“完整的人”，但她却早已自己成为了“完整的人”——无需那棵分断善恶之树的神力，以纯粹人类之身做到此事。

古蛇一直非常怀念那位少女，可惜那少女的寿命只有常人长短，对那位已活过数千年的“生命”之神来说，只是眨眼之间，就已消失不见。

“公元2056年。”远古的带翼蛇神心想，“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虽然命运将我打落尘埃，但我竟然在这个可怕的时代，得知了‘夏娃’肋骨的下落……或许这是一种预示，是天命借‘完整之人’向我昭示，重新成为‘完整之神’的契机……”

自大理石的廊下，古蛇游出了万神殿后的花园，又游出了万神殿的宫墙，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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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万神殿相隔仍远的魔都东部，吸血鬼少女芙拉完成了侦查工作，重新回到了无名氏等一行人的视野。据说被蛇的目光注视中的生灵，都会在冥冥中感受到一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但可能是芙拉天生不具备这种高级而微妙的情感接受机制，所以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

“喂——”

她从高速公路的另一端出现，向同行的三人远远地招手，在这个长音拖完之前就已飞到了他们面前：“看吧，这就是我，高贵的吸血鬼王德古拉，不辞辛劳，为大家收集到的珍贵情报！如何啊？如何啊？是不是很完美？是不是非常详尽、非常严谨啊？”

“不愧是芙拉，变身烟雾的能力至少在这件事上还是很有用的嘛。”无名氏颇感兴趣地接过芙拉递来的仪器，将全息投影展开在空气中，“那么我们就来看看吧，是要以怎样的路线，才能避开这处正面战场，不受波及呢……”

…………

……

“唔。”无名氏说。

“欸。”小光说。

“唔……”无名氏以求助的语气看向小光。

“欸？”小光不为所动。

几秒之后，无名氏与小光的脸上，同时挂起了一种礼节性的空泛笑容。那种笑容的来源非常勉强、非常机械，只有在那种不愿意伤害某人的情形下才会使用。

这诡异的沉默仿佛持续了五个世纪，最终在水晶小猫巴斯特转身离去之后，被坐在一旁的元首出声打破。

“这什么鬼东西？”

元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