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刻意加重了“贴身”二字的音量，唯恐旁人听不懂其中深意。

“衣服怎么样都是要穿上身的。安阳也是没有福分的人，怎么就没有多情的公子送我一件好看的衣服呢？”

“好个多情公子，安阳你此话何意？”顾韶元面色铁青地看着安阳郡主，无比嫌恶。

“王爷——安阳没有其他意思，左青衣年方二五，生得风流倜傥，可不是多情公子了。定有很多姑娘倾慕左公子吧，不知左公子可有心上人了？”安阳说话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步半雪。

“姐姐莫不如把那衣服拿进来，也让我们都看看，那衣服是如何地巧夺天工。”话落，便吩咐亦梅去取衣服，亦梅哪管安阳的命令，看了眼自家主子凤还郡主，发现她此时亦是骑虎难下，便照做了。

“安阳，你阴阳怪气地到底想说什么？你再如此这般，就回你的北苑去。”顾韶元面露怒色，语气中带着森森寒意。

“回王爷，安阳也是好奇想一探究竟。王爷不知，如今王府上下皆传这左公子与姐姐的谣言呢。”

“什么谣言？”话落，顾韶元担忧地看了眼步半雪。

“说左青衣又是赠衣又是赠药，不知道和姐姐有什么私交，还有更难听的，安阳也不想说出来伤了和气。权当风从耳边刮过。安阳重提此事，也是为了还姐姐一个清白。省得被底下人嚼舌根。”

顾韶元随手抓了个自己身旁的丫鬟，问道这谣言当真在王府传得人尽皆知？那丫鬟直说并未听过。安阳见状，赶忙挑了个在北苑当过差的，问道：“你说，你说是否听过？”

“是——上上下下都在传。”那丫鬟跪着地上回话。

“胡说！”左青衣按耐不住了，他哪里受得了这种奇耻大辱，这宴会本是好友叙旧，如今却被有心人利用要损坏自己与郡主的清誉，破坏三人之间的交情，“我与郡主间清清白白，从未僭越，与王爷情同手足，王爷危难，我岂有不出手相救之理。”

话落，将手中扇子狠狠往桌山一拍，力道大到扇骨上冒出一串串细细的裂痕。

亦梅提着衣服走进来，听到这突然的一声，吓得一颤。

顾韶元看着亦梅手里那件如意云纹彩蝶锦衣，回忆涌入脑海，原来是这件衣服。

当日荷花宴前，自己去左青衣的铺子里挑选中意的衣服。偶然间看到这件衣服，顿觉若凤还县主穿上身，定会十分好看，便托左青衣送给她，害怕唐突，便没让他告知是自己送的。后来便也忘了这事。

怪不得昨日听到雪儿说到这件衣服的名字时，甚觉熟悉，原本就是自己选的。

“这件衣服，是我送的。”顾韶元边说边指了指亦梅手里的彩衣。

话落，震惊四座。独那左青衣如释重负，这小子，终于自己说了，还是没陷我于不义之地。

安阳则回头剜了一眼浣纱，看你做得事儿，你不是说查到左青衣私下给步半雪赠衣吗？怎么如今又变成王爷所送。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浣纱接到安阳凶恶的目光，吓得直哆嗦。今儿，自己怕是小命儿难保。

步半雪则一脸疑惑地看着顾韶元，“你送的？”

“我与左青衣素来交好。荷花宴前，我托左青衣送给你，当时怕你不收，便以他的名义送的。”顾韶元解释道。

一旁的安阳郡主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一场挑拨离间的好戏却反倒帮助步半雪与顾韶元加深了情意。

“即便那衣服是王爷送的，谣言可能传得有些错误，那……那赠药呢？”

“谣言？”步半雪听那安阳仍是不依不饶，反击道，“我倒要问问，是何人要借谣言生事？”

步半雪指了指刚刚那两个被拷问的丫鬟：“你们都在哪里当差？”

前者说，王爷居所，而后者，则回答说北苑。

步半雪又指了指随侍在侧的青儿：“你在哪里当差，又都听过些什么传言？”

“回夫人，奴婢在厨房做事儿，倒是听过这样的传言。”

“你从哪里听说的？”

“从相识的同乡那听来的，她在北苑做些洒扫庭除的杂事。她还和奴婢说，是听浣纱姑姑说的。”

“浣纱姑姑还说，让奴婢们使劲传这件事儿，最好是传到王爷耳朵里。如事情成功了，会给奴婢们银两。”

“成功，要成功何事？”顾韶元问道。

“奴婢们猜，此番谣言一出，王爷若信了定是会责罚凤还郡主的，与左公子之间也将留下嫌隙。北苑那边，岂不是最大受益者？事成，当是这个意思？”

“好大的胆子！”顾韶元大掌一挥，重重砸在桌上，余威震得碗筷哗啦啦直翻倒在地上。“岂有此理，这王府还不被你们闹翻天了不成。浣纱，你传此恶毒的谣言，到底居心何在！”

浣纱在众人的注视下跪在顾韶元面前，今日就算有命回去，安阳郡主定也不会让我有命活着，我得想个办法保命。

“求郡主放过奴婢，求郡主放过奴婢……”只见浣纱突然跪着往安阳郡主的方向挪去，一把抱住安阳郡主的腿，“求郡主不要再逼奴婢说假话骗人了，如今，如今在王爷面前，定瞒不过王爷，奴婢家里还有父母弟弟，求郡主放过奴婢。”浣纱说着说着，涕泗横流。

“你这良心被狗叼了的丫头。”安阳郡主一脚踢开浣纱，斥骂道，“我何曾逼你说过什么话，你莫要栽赃于我。”

浣纱被这一脚踢得往后一仰，翻到在地上。她颤颤巍巍地起身，转而爬向顾韶元，声泪俱下地控诉道，“王爷，郡主说要做的，奴婢不敢不从，郡主手里握着我父母兄弟的命。王爷您看。”

话落，浣纱挽起自己的衣袖，手臂上赫然一块块淤青，有些已经淡到只看得到一些痕迹，有些则又青又紫，似是有淤血，甚至还有一些，还是红的。

“平时奴婢若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合郡主的意，她便使劲掐奴婢的手臂。刚刚她一直让奴婢出来诬陷凤还郡主和左公子，奴婢见王爷您在这儿，实是不敢。没想到，她就偷偷地在那掐奴婢，还威胁奴婢若不从，回去便要教训奴婢，还有奴婢的家人。”

“求王爷救救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