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徐氏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紧接着对步鸿飞道：“老爷，半雪这孩子，怎的讲话如此……如此……”说着，泫然欲泣的模样，惹得步鸿飞更是心烦意乱。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步半雪这话哪怕无凭无据，也着实让徐氏和步鸿飞难堪。

“爹爹，您别生气。我只是随口一说，姨娘怎的会是那样不知检点的女人？可那小厮也只是一面之词，您信他不信我？”

步半雪语气委屈，扮起可怜来，也并不比徐氏差，“难道他说我彻夜未归就是事实，我说姨娘和他私通便是说谎？公道何在？我相信爹爹绝不会有失公允，还望爹爹还半雪一个公道！”

最后一句话，步半雪说的是铿锵有力。

步鸿飞憋得双目赤红，却又被步半雪架上了，下不来台，只得转头冲小厮吼道：“还有谁看见吗？你还有什么其他证据吗？”

小厮本就惶恐，被步鸿飞这么一吼，瞬间六神无主，扑通一声跪下来：“没，没有……但小人说的句句属实！”说着，小厮的目光还不自觉的飘向了步芷珊。

“那半雪刚刚所说的也句句属实，虽说半雪没有证据。”步半雪赌气似的说了这么一句。

步鸿飞被气得牙关直抖，硬是一拳砸在桌上，道：“闭嘴！”

步半雪左一个私通，右一个不知检点，简直让步鸿飞丢尽了脸，可偏又不能拿她怎么样，否则便是坐实了偏心，不公道。

“连证据都没有，就敢来栽赃大小姐！拖下去，杖责一百，让他滚出步府！”步鸿飞终于忍耐不住，匆匆发落。

“爹爹！”一直沉默的步芷珊忽然出声，“我看这小厮是个熟脸，在步府多年，兴许只是看错了，误会了姐姐。还请爹爹看在他在府上多年的份上，饶他一次！”

嗬！步半雪微勾唇角，这就忍不住了？

看来这个小厮并非步芷珊随便找来给钱收买的，而是他一直都是步芷珊的人。

步府人多眼杂，错综复杂，看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厮丫鬟，都说不准是谁的眼线。看来步芷珊是不舍得自己这枚“钉子”就这样被拔掉。

步鸿飞的脸色稍微缓了缓，但对这件事已经失去了耐心：“那就……”

“爹爹！”步半雪没给步鸿飞开口的机会，“既然他在府上多年，应当知道规矩。若传了出去，随便一个下人都可以乱说话，只会说我们步府管教无方！更何况，我是嫡出的大小姐，连府上的下人都不懂得尊重我，岂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我明白芷珊心善，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果这次放过了他，那其他下人是不是也可以乱说话，而不必被责罚？！”

步半雪步步紧逼，并不打算放过步芷珊的“钉子”，既然碰上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铲除！

步鸿飞脸色越来越黑，原本这事儿轻描淡写也就翻篇了，可步半雪却死咬着不放！但碍于面子，步鸿飞并不好偏袒，于是沉声道：“那你的意思是……”

“这等吃里扒外，乱嚼舌根的下人，自然是杖责一顿，再赶出府，免得坏了咱们丞相府的名声。”步半雪背脊挺得笔直，满脸正色。

步半雪口口声声的丞相府名声和公道，正戳中了步鸿飞的软肋。

他一生最好面子。

“好，好！就依你！”步鸿飞拂袖而去，步芷珊还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眼下的局势，就算她费尽口舌也讨不到半分好处，反而还会让她显得是非不分。

步半雪看着步芷珊脸上变幻的神色，一直积压的恶气总算消减不少。

但，这才只是个开始！

想起前世自己凄惨的下场，想想自己前世错信步芷珊和季嘉誉，他们二人那丑恶的嘴脸！步半雪藏在广袖中的手暗自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也并不觉得痛。

事情了了，而步半雪全身而退。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步半雪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曾经，善良到软弱的自己，和现在冷情心狠的自己……可这世道里，善良一文不值！只会让那些恶人得寸进尺，一点点吞下自己的血肉，踩着自己的白骨，步步高登！

“姐姐！”一声轻柔的呼唤，把步半雪从仇恨中抽离出来。

“姐姐，那小厮正被压在柴房里杖责，好生可怜啊……你没听到吗？”步芷珊款款走来，看着竟是不嫌弃步半雪房间里的破旧，坐在步半雪旁边，双眸水光涟涟，像是要为小厮的遭遇而哭出来似的。

步半雪心底冷笑，面上却蹙眉道：“倒是不曾听到呢。但他犯了这么大的错，不惩罚的话，咱们丞相府的规矩可就没法立起来了。”

“那这惩罚也着实太过了些吧。”步芷珊试探性的问，“何况姐姐昨个儿不是去找太子了么？我也没瞧见姐姐回府，那小厮也未见得就是说谎……”

“芷珊，那你的意思是我说谎了吗？！”步半雪语气突地凌厉起来。

“不，芷珊不是这个意思。”步芷珊被吓了一跳，连连否认。

步半雪的语气又缓下来：“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宁肯相信一个小厮，却也不愿相信我这个姐姐呢。”

“姐姐，你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如此……”步芷珊犹豫着，“如此凶悍。刚才差点把芷珊吓死呢……”

“你还小，不懂得世道险恶。若是不凶悍些，就要被别人欺负陷害了去呢。”步半雪嘴角啜着淡淡的笑意，状似语重心长的长姐，实际上却暗有所指。

步芷珊心头猛跳，面上却不显：“姐姐说的是。那昨个儿……”

“我乏了，若没什么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我们改日再吃茶谈心。”步半雪淡淡道，把步芷珊之后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步芷珊顿了顿，微微垂眸，掩去了眸中的怒火，轻声道：“那芷珊便先回去了。”

直到步芷珊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院子门口，步半雪又等了半晌，才换了身衣裳出门。

步芷珊和季嘉誉这两个狼子野心，玉佩的事必须要及早解决，且不提玉佩是否能为季嘉誉登基带来助力，但说每天都有人盯着自己，都让步半雪感觉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