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的雷霆之怒下，屋中诸人唬得一个个站了起来，也不敢出言相劝。

等她的怒火宣泄得差不多了，屋中已是碎瓷满地，轻霜手脚利索地蹲下去收拾残局，胡氏瞄了一眼地衣上卧着的一块汝窑划花残片，心疼不已。

这可是外头刚送进来的顶级官瓷，与那上进的差不离，这死老太婆，惯会败家。

心下骂了两句，朝儿媳妇使了个眼色。

娟娘怯怯觑了一眼甄氏的脸色，上前一步，陪笑道：“老太太息怒，姑娘们之中后日去肃郡王府赴宴的人选，还要请老太太示下，早些定了，明日好准备出行的一应事宜。”

甄氏嗯了一声。

在她身后侍立的甄婉宁脑中飞速转了两转，笑道：“老太太，不如让六表姐和我们一道去吧。”

此言一出，胡氏与胡淑悦尽皆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六娘虽然在甄氏与胡氏面前俱都见机乖巧，但胡氏身为她的嫡母，更加得罪不得，自十娘搬离了上官府，甄胡二女相争，她是偏帮胡氏姑侄俩的。

甄婉宁如此大度不计前嫌吗？

甄氏看了侄孙女一眼，颔首，吩咐娟娘：“也罢，就让六娘跟了去吧。”

娟娘领命，祖孙婆媳等人又闲话了几句，因天色已晚，纷纷辞了出去。

待闲人散尽，甄婉宁亲手奉了一盏新茶给甄氏，柔声劝道：“姑祖母何必如此生气，若因此伤了肝脾，倒不值当了。”

“唉，你哪里明白我的心思。”甄氏叹了口气，笑着看向她，“不说这个了，你这孩子脑子倒转得快，知道卖个好儿给老三媳妇，正该如此，她毕竟是澈儿亲娘，日后你进了门，总是要立规矩的。”

甄婉宁面上一红，细声道：“宁儿也没想这么多，只不过想着六表姐……何必又因此让老太太和三太太之间存了芥蒂。”

上官府这一辈媵出的姑娘当中并无出挑之人，六娘虽会卖乖讨好，才貌却也平平，去了也不过是个陪衬，断然入不了肃郡王老太妃的眼。

甄氏点点头，面露赞叹之意。

过了片刻，吩咐她：“夜了，宁儿回去歇着吧，明日别陪着你表哥疯了，早些来姑祖母这里，肃郡王府中的事儿，还得好好叮嘱你几句。”

“是。”甄婉宁恭谨应了，行礼退了出去。

三房正室中，胡氏正兴致勃勃吩咐大小春儿开了奁盒箱笼挑衣裳首饰。

烟罗衫儿、花素绫裙子、碧玉珍珠白犀头面……众多物事铺了满桌子，胡氏挑来挑去，不是嫌这个颜色太轻佻，就是嫌那个质地不够华丽。

一旁的胡淑悦撇了撇嘴，事不关己道：“姑妈别费心思了，悦儿并不稀罕那劳什子乡君，与其去别人家里看人脸色，不如做胡家女儿。”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

胡氏放下手中的衣裙，不满地看了内侄女一眼，斥道：“大哥大嫂花了那么多银子，好容易得了这个机会，你忍心让你爹娘失望么？”

她不说还好，一说这话，胡淑悦不由满脸愤愤：“他们要卖女求荣，随他们去好了！”

胡氏摇摇头，握住她的手，叹道：“傻闺女，你是大哥大嫂最疼爱的女儿，难道他们就乐意平白把亲生骨肉送了给人？还不是为了你——若你做了定国公的嫡女，就是老太妃嫡亲的孙女，肃郡王亲亲的侄女，皇上御封的乡君。”

见眼前人不为所动，看了她一眼，续道：“须知，乡君可是宗室女的封衔，比官家千金都要高贵三分，你好好想想，若你得了这个体面，老太婆会不会改变主意让澈儿迎娶你进门？”

胡淑悦心中一动，犹疑道：“我以为爹娘不过是想着若能认了这门干亲，好盘算皇商的事儿……”

胡氏抚抚她的头发，笑道：“这个想头的确也有，你尽琢磨这些，一举多得难道不好？快别想了，今日这帖子下得急，你爹娘忙着预备老太妃的寿礼，给你新打的头面首饰还未曾送来，如今我们娘俩只得自己打算了……”

六娘住的绣楼里，小姐丫鬟正就着灯烛翻箱倒柜挑选后日的穿戴。

翻了半日没有可心之物，由不得沉着脸坐在绣墩上生闷气。

乳娘曾妈见了就提议道：“要不姑娘去问许安人和四少奶奶一声，看能不能借……”

“乳娘以为是去一般人家做客么？那可是郡王府。”六娘没好声气，“她两个的体己比我的好不了多少，即便是有那压箱底的，也未必会借给我，何必去自讨没趣。”

“唉，不是乳娘说嘴，姑娘素日心气也忒高了些，许安人是您的亲娘，四少奶奶是您的亲嫂子，若不是姑娘……”

曾妈絮絮叨叨说着，六娘瞪了她一眼。

讷讷止了话头，见小姐面色不好看，又半宽慰半直言道：“姑娘，别家的小姐不说，只看甄家表姑娘和胡家表姑娘……老奴也不怕姑娘恼，您后日只当去散淡散淡，逛逛园子，别想着乡君的封衔了。”

说着，叹了口气：“凡事都是命中注定，由不得您去争。”

六娘听了，侧目看了她一眼，目中闪过一抹异色，似笑非笑，道：“谁说我是要去争乡君的封衔了？”

这位一心出人头地的媵出小姐要争的究竟是什么暂且无人知晓，且说陈氏正房中，贺妈打起帘子走了进来，陈氏见了，问道：“回去了？”

“哭了半响，奴婢劝了好一会儿，总算将十一娘子劝了回去。”

贺妈恭谨答了，服侍着陈氏卸妆。

见主子沉默，贺妈手内拿着梳子给其顺理发丝，随口说道：“依奴婢愚见，夫人也不必处处忍让三房，六娘子是许安人所出，十一娘子是霍宜人所出，谁又比谁高贵？夫人不为别的，十一娘子毕竟是老爷的骨肉，若夫人助她得到这个机会，老爷岂有不感念夫人的？”

“感念？”陈氏冷笑一声，并没多说什么，瞧着水银镜里的自己出起神来。

此番那丫头也在名单之内，不知……

殊不知，她念叨的对象并没有如同那三位一般如临大敌。

此时，十娘正嘱咐沈妈：“乳娘，您去告诉平叔一声，明日早起找家手艺精湛的铁匠铺帮我买柄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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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章瘦了点，因为晚了所以先发上来，明天阿阮更新两章补上~

感谢nancyllsh同学的粉红~iaosong和猫两位同学的打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