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奴婢以为，贼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将‘妇好’下在姑奶奶体内，姑且不论他们目的为何，只怕连此地……”

六个月之前，面对十娘的诘问，她这样沉声回答。

因为这一点，去年七月，她奉十娘之命随纪青和李升来到旺县，察觉出萧引璋体内的“妇好”后，秘而不宣，一直等到今年的清明，十娘来看望长姐之时，才说了出来。

此时已过去半年，为了保险起见，她们依旧没有用书信来传讯。

一轮新月挂上了枝头。

屋中，十娘出了一会儿神，温言道：“老是喊你‘秦医女’，怪生疏的，不知你小字是？”

“奴婢名解忧，无字，县主直接喊奴婢的名儿吧。”

秦解忧愣了一愣，恭谨答道。

“解忧……”十娘念了一遍，微笑，“好名字。”

问了几句萧引璋的健康状况。

秦解忧一一答了，见十娘没有别的话，就疑惑着问道：“这半年来，纪护卫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听得此问，十娘面上的表情便有些捉摸不定，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望，摇了摇头。

上一次来时她将纪青带回了长安，并不是因为明面上说的那样，要他回去调教护院。

真正的原因，在于彼时秦解忧说与纪青在旺县相处的一段日子里，发现其不经意间显露出来的对药理的精通，绝对不亚于旺县的任何一位名医。

而十娘早知，纪青的武学修为也不是一位普通的镖师能具备的……

她并没有贸贸然写信去问萧义，关于纪青的来历。

两次来荆南，芹姑都留在长安打点画绣坊，上一次回去的时候，十娘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她，后者静默了半响，惊疑道：“姑娘，您该不会是怀疑老爷吧？”

“有何不可？”十娘反问。

芹姑面上一窒，叹：“老爷素日行事是怪异了些，其实在心里还是很疼爱您和七姑奶奶的……奴婢虽然不能肯定纪护卫的为人，但敢打包票，即便真的是纪护卫所为，也断然不可能是受老爷指使。”

“疼爱？”

十娘的嘴角泛起冷笑，别过头去，不愿再讨论这个话题。

……

这一年的除夕夜，十娘带着妈妈丫鬟们在旺县和长姐一起过，直到初八日，才出发去往荆南城。

临行前一晚，姐妹两人秉烛夜谈，萧引璋一脸感慨：“说起来，我身为长姐，年长你七岁，现如今，却要妹妹你来照看我。”

此次十娘在旺县客居的两个多月里，因决定走时让李升跟着回去长安，又另买了一房家人，给萧引璋挑了四个手脚伶俐样貌不出挑的丫鬟。

周老妇人当时在自己屋子里嘀咕了一句：“这么多人，房子都不够住了。”

这话传到十娘耳朵里，第二天就命人将牙婆找来，在周宅附近买了一处两进的院子，屋契上写的是萧引璋的名字，假陪嫁之意，作别院之用。

周老妇人满布皱纹的脸登时笑成了一朵麻花。

当晚，九霄在外面收了一会儿风，进来时悄悄回说：“周家老妇也忒不要脸了，口口声声她的院子，照她的意思，举凡七姑奶奶的陪嫁，都是她的呢！”

沈妈斥她：“你这蹄子，越大越和雪墨一个脾气了！好歹是七姑奶奶的婆母，嘴上尊重些。”

九霄做了个鬼脸。

十娘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罢了，随她怎么想。”

媳妇的就是周家的，周家的就是她的，这位老太太要这样想并没什么要紧，只要长姐的日子好过就行。

在很遥远很遥远的以前，十娘那时候还不叫十娘，她曾经有过幻想，如果有朝一日突然暴富，她也许并不会从中拿出一部分来去做善事，但一定会让自己的亲人生活得很好很好。

所以买丫鬟、买院子，便是有人说她暴发户做派，她也无所谓。

此时，对于萧引璋一半歉意一半谢意的感慨，她并没有答言，只微微一笑，握一握长姐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萧引璋抚了抚妹妹的额发，慢慢道：“再过半个月你就除服了……如今你的亲事也轮不到旁人管，想来老太妃自有主张……好妹妹，你一向主意大，终身大事，可要自己拿定了。”

年前十月十六上官氏的祭日，是两周年祭，过了年，到正月十六日，刚好二十七个月，十娘作为在室女，服的是斩衰重孝，三年孝期满，即将除服。

她在荆南滞留，正是为了完成除服礼。

听了长姐之言，十娘的神色便有些怔忡：“不知不觉，太太已经离开我们两年多了。”

萧引璋强忍下悲意，振声道：“人家都说曾经离丧的人时时易有哀音……好妹妹，太太九泉之下，也必定喜欢看到你我姐妹二人平安喜乐。”

“姐姐宽心，我明白的。”

十娘敛下眼中的莹然泪光，与长姐相视，面上轻轻一抹微笑。

正月十一，一行人回到了荆南城萧家主宅。

车马劳累，刚安顿下来，玳娥就遣宝枝送来了一封长安来的书信。

“启禀县主，这是南宫大将军府的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我们奶奶算行程，想着您这两日必定到家，怕路上与您岔了，便没有派人送往旺县去，没误了您的事儿吧？”

十娘拆了信，大略看了几眼，静穆一笑道：“没有，代我多谢你奶奶费心。”

命九霄拿上等封儿赏她。

宝枝喜滋滋走了，屋中，九霄见小姐发呆，不免担心地问道：“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十娘回过神来，神色平静无波：“不是，说的是贞儿议婚的事情。”

“哦。”九霄觑了她一眼。

……

嘉元十年，正月十六，十娘完成了除服礼。

次日，再次登上了去长安的行船。

流光总是无声，她站在船头看落红缤纷如雨，满眼的杏花中，春风拂绿了一岸的杨柳。

风吹潋滟香盈袖，远远有渔家女唱起南曲，划着渔船嬉笑悠游——

“好辰光，越女新妆出镜心——”

……

又是一年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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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第二卷到此就结束了，阿阮今天要和大家说几句心里话：）

来起点发文已经四个月，作为一介新人，心情曾经像坐过山车一样——因为取得一定成绩而有的欣喜、在榜单上的喜悦、连续沉寂的消极、各样数据不理想而产生的黯然……

也曾歇嘶里底的和亲们求过各种票~

也曾因为书评区的留言，很不淡定地气到内伤~

到现在，心态终于慢慢稳定下来了，已经很久没有和大家求过票，甚至，看到某位同学说十娘放着好日子不过，要去长安城……是贪心不足，一心攀高枝儿，也能很淡然了：）

我觉得，如果大家觉得好，自然会投票，我就不再哭着喊着说多少多少个粉红就加更什么的了。

心里还惦记着两个免费的番外，还有要答谢大家上个月投给阿阮的十一个粉红：）

之所以一直没说啥时候补上，是因为我怕有了压力，写出来的文字就变质了，像赶工似的。

不说，不代表忘记了哈。

决定继续保持这种心态，将这个故事写完。

感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支持。

最后，祝我写得开心，大家看得也开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