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雁面对自己手下两名弟子，手中招式却是丝毫未见收敛，双掌左右拍出，与罡、煞傀二人来掌一接，两人登时身子一震，动作稍有一缓，又是凑上前来，招式不辍。

乌雁运招行云流水，修为本就高出这二人许多。他伺机而动，来回腾挪，细细观察二人举止，只觉他们似是中了什么邪术，一心只求攻己，招式凌乱，力道不甚强劲。当下回首对叶菩提笑道：“叶大夫，你用的是什么名堂，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但见叶菩提忙于应付青蟾，四处躲闪其周身毒物，闻得此言，无暇理睬，可心中不禁一惊，暗想道：“此人果然不简单。”

正说间，罡傀、煞傀二人掌力又至，此时乌雁双手一叠，身形一荡，手背打在二人喉头之处。他眼下运起真气，用了三、四成功力，令这两人蓦地后撤数步，当即呕出两口鲜血。只见那血水之中夹带着几团青黑色的药团，气味极大，便是乌雁相距数尺，也能依稀闻到一股辛辣味道。

罡傀、煞傀被乌雁如此一拍，手中动作骤然一止，不再动弹，两人仿佛着魔一般，各自伫立于乌雁身前，神情依旧是有些呆滞。

乌雁心中仍是不敢掉以轻心，当下跃至罡傀面前，方要举掌拍下。只见罡傀眼神霎时间一晃，抬头瞧见如此，不禁一怔，忙出掌一格，奇道：“堂…堂主，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乌雁面无神情，眼见罡傀转醒，却依旧没有收回力道，掌间呼呼作响，掌风已是激得罡傀满头青丝四散飞舞。

罡傀瞧他不为所动，只觉心头一凉，双腕猛地吃力而震，胸中一阵剧痛，登时又喷出一口血来。此时煞傀亦是苏醒过来，将此节看得分明，当下不顾身上之伤，奔至罡傀之侧，将其扶住，不解道：“堂主，你是怎么了，为何要伤她？”

乌雁双掌一收，背于身后，淡淡道：“我心中自有分寸，她还死不了，只是让她受点内伤，免得再成了拖累。”说罢，便转身而去，对二人毫不过问。

罡傀悲痛之意不断涌上心头，气愤至极，眼中不由得流出两行清泪，哭喊道：“难道我真的是你手中的一颗棋子，是死是活，你都不会眨一下眼么？”

乌雁没有回头，道：“在这世间，要成得了大事，势必会死掉很多人，这点我想你应该明白。”

罡傀脸上血泪相交，啜泣道：“可…可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乌雁停住脚步，回首过来，双目中眼神决绝，一字一句道：“就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才更需要明白为父的心意，要知道，儿女私情本就是自己心中的敌人。”

罡傀一脸愕然，稍稍一顿，缓缓道：“我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害死娘亲的不是别人，就是你这个无情无义之人！”她此时神情愤恨，猛地直起身子，向乌雁扑去。

煞傀身为局外之人，对他们父女之事不敢多言，但眼见罡傀如此，本欲出手制止，奈何如今体内真气鼓荡，内伤极重，方才出手扶住罡傀之时已是觉得身子万般疼痛，眼下更别说是伸出手来拉住罡傀。

但瞧得乌雁单掌而出，反手一卷，已是将罡傀掌力轻巧化去，一手抓住她双腕，严厉道：“够了，别再胡闹了，听为父之言，先离开这地方。”

罡傀却是不顾身上伤势，奋力挣脱，怒道：“闭嘴，我没你这样的父亲。”她眼中满是热泪，将力道催至极致，已是拼命相搏。

乌雁见她这般模样，眼神中掠过一丝杀气，掌心一收，双指如锥，疾疾刺向罡傀心口。但见这一瞬间，一道身形蓦地飞来，挡在罡傀身前，用后背硬生生接下乌雁指力。

罡傀不禁一怔，见此人正是煞傀，失声道：“你…你干什么？！”只见煞傀骤然喷出一口鲜血，胸前被乌雁两指震破衣衫，皮肉翻卷，血流如注，当即瘫倒在地。

乌雁神色略显诧异，仿佛也被煞傀此举一惊，只是一瞬的功夫，又转为冷漠之色，冷冷道：“煞傀，你这是何意？”

罡傀忙扶起煞傀，按住他胸前伤口，痛哭不止。煞傀却是脸色安然，对乌雁道：“堂主息怒，洺…洺她不是有意的，还请堂主原谅她。”

罡傀闻言，不由得怒道：“大蠢蛋，谁要你过来逞英雄的，谁让你替我求情了，我不需要他的原谅，我更不会原谅他！”

煞傀胸口流血不止，脸色渐渐变得惨白，他勉笑道：“洺，不要这样对堂主，他其实是个好人。”他转而面向乌雁，歉然道：“堂主，属下无能，不能再为您效力了。我这条命本就是你给的，如今死在堂主手中，就当是把命还了，我心中无怨无悔。只是…”他连咳数声，口中已是涌出鲜血。

罡傀哭着骂道：“笨蛋，白痴，不要再说了。那边就有姓叶的小子是大夫，我马上叫他过来！”

煞傀眼见她要走，忙奋力抓住她双手，摇首道：“别…别去了，我还有话要对你…你说。我知道你嫌我笨，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每…每次你叫我蠢蛋的时候，我…我都很开心。我也明白你心里也许是装不下我这个人，可…可如果我能为你而死，就已经很知足了。”

罡傀听到此处，热泪不止，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忙答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

煞傀宽心地笑，神色略有遗憾，缓缓道：“只不过啊，我再也没法实现昨日说的那些，保护你一辈子，还…还有，陪你…你去看天下间的书…书了…”他声音愈发微弱，最后一句还未说完，便已是咽气而绝，脸上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十分安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