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点上蜡烛吧，一国之主总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黑暗里。”李长歌没有回答黑衣人的问话，反而转身对陆青道。

后者立刻会意，握了火折子去点燃墙上的一盏壁灯，在这个过程中，那黑衣人一直用眼角余光盯着她，见她确实只是去点灯，没有别的举动，这才没有动作。

待灯光点起，李长歌才重新将目光转回到黑衣人身上。

他的面罩可以算是捂得严实的，只在眼睛的位置挖出了两个圆形的孔洞来，连眼睛的轮廓都盖没了。见过不少杀手，遮的这么严实的倒还是头一个，难道是见过的人，所以怕她认出来？

陆青点燃了壁灯后，随即折返，静静地站在李长歌身旁，手中软件顺势下垂，剑尖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

见对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李长歌嘴角斜挑：“我化作厉鬼报仇的时候，总要有个目标才好，与其去听你去说一个不知真假的幕后指使者，倒不如只抓住眼前的仇人，”她眸光流转，似有挑衅之意，“怎么，难道是怕自己技艺不精，说出姓名后又杀不了我？”

对方亦回报以嘲讽一笑：“激将法？”

长歌与他对视，淡淡道：“也是，也不是。”

说出最后一个字时，那人所站立的地板毫无预兆地塌陷下去一块。那是连在壁灯上的机关，只不过和寻常机关不同，并不是立即触发的，而是有一点时间的间隔，所以才没有在扭动机关之初引起对方的注意。

当他飞身而起时，陆青已经抖开软剑跃上前去。以有心算计无心，可谓是占尽先机，眼看着就要击中半空中的敌手时，却是变故陡生。

那一抹黑色的影子，竟扬起手臂，腕上束丝射出，勾住远处的抱柱。而那黑衣人，也借着那一拉之力，在空中灵活地掉转了方向，不可思议地避开了陆青倾尽全力的一击。

陆青此刻也是身在半空，见得如此情景心中一震。但她并无工具帮助，不能像对方一样在空中转换身形，只好气沉丹田落了下去。

她的足尖刚触到地面，眼前已见了剑光。陆青本能地足尖发力，整个人才刚落到地上，又借那一点之力侧身外翻。

这一串应变，也算得上是见机迅速了。然而，对方的动作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

陆青这次身子还没落稳，对手的剑锋已经轻轻点在了她的喉咙上。一切的动作都在瞬间静止，陆青满眼愤恨地看着那个黑衣人，却无可奈何。

对方的眼睛里似乎没有任何神情，他微一扬剑，剑尖抵上陆青的下巴，一滴血珠随即坠下。看到那滴血，黑衣人脸上的面罩微微动了动，做了一个谁都看不清楚的表情。

“不要杀她，”李长歌猝然出声，“你今天杀的人已经够多的了，再说，她也不是你的目标，不是吗？”

“确然不是，”黑衣人冷冷道，“只不过她已经够碍事的了。”

“那就打昏她好了，这样，这里再也没人能阻碍你的任务了。”李长歌迅速答道。

黑衣人微微侧了侧头，似乎是在考虑这个想法。陆青却不顾一切地大喊起来：“不，杀了我好了，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我决不允许……”

她的声音陡然停顿了，因为面前的黑衣人已经迅速收剑，一个跟头从自己头顶上翻了过去。他的一连串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陆青还没来得及回头，后颈处已经遭受了一下重击，随即软倒在地。

在出手将陆青劈晕之后，那人才轻巧落地，似有惋惜道：“可惜我这个人，偏偏不愿意遂了别人的愿。”

说罢，他重新抬头注视着李长歌，剑尖一抖：“那么，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了？”

看着他持剑走来，李长歌却毫无畏惧之态，只淡淡道：“在动手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那人发出一声嗤笑：“别说是什么最后遗愿之类的，我可不会愚蠢到替你完成心愿。”

李长歌眉目淡然：“若我今天身为寻常女子，自然只有就死的份，绝不会出言哀求，不过如今我是一国女皇，必须在身后留下交代，才能甘愿赴死。”

“说的倒是大义凛然，就好像生死真的掌握在你手中一样！”那人嘲讽道。

李长歌看着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怎么，难道派你来的人没有言明要拿到玉玺虎符才能动手吗？你愿意现在动手也好，只不过将来无论是谁继承帝位，都注定要当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篡权之人了。”

她知道自己赌中了，因为那人没有继续走过来。

“李明月。”她缓缓念出这个名字，语声宛若叹息。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个人了，因为对方已然权势尽失，再也没有能在唐宫中兴风作浪的资格了，自从自己登基之后，就连南宫昀，似乎也完全和李明月撇清了界限。

失势之人在皇宫中是什么地位，可想而知。

李长歌也知道，李明月不会这样心甘情愿的放弃，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下手如此狠辣迅速。能请来这样的高手混入皇宫，还能将秦川等人隔离在外，迟迟不曾察觉这里的异状，也算得上是厉害了。

只不过，李明月看得最重的，并不是要了她的性命，而是皇位。

所以，她笃定对方一定需要玉玺和虎符，所以便抛出了这一点，也收到了意料之中的效果。

果然，那黑衣人长剑低垂，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来：“那就拿出来，我或许会考虑待会儿下手的时候利落一点，不让你受太多苦楚。”

李长歌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难不成你想让我去外面叫人来扶我？”

那人警惕地看着她，没有上前：“告诉我在哪里。”

长歌轻蔑一笑：“我是可以告诉你，只怕你拿不到。”短暂的对峙后，黑衣人终于妥协，收了剑上前来扶她。

就在他即将要碰到她的时候，李长歌却忽然身子一歪，跌坐在了软轿中。

黑衣人本能地倾身上前，却见对方嘴角尚带笑意，立刻心生警兆抽身后退。但软轿的扶手和轿杠处的机关已经被启动，劲箭攒射，他虽然及时退步，却还是身中数箭。

与此同时，殿门也被人推了开来，几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黑衣人本能地看向殿门处，李长歌的手指却再次扣住了机关。

就是现在，趁他失神的时候，软轿顶上其实还有一支强力机弩，其力道足以刺穿战马的身躯。就在她即将扣动机括时，目光却忽然僵在了某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