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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合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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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吴氏用完午膳去泰宁殿时,正巧遇到李得用从殿中推迟,李得用恭敬向她行礼,她抬手示意他起身,问道:“阿翁怎么得闲来太后这里?”

李得用压低声音道:“老奴担不得殿下这称呼,殿下还是如陛下那般直唤我名讳就好。”

皇后笑着安抚道:“阿翁何必每每自贬,吾早便说过,你算是看着我长大的,这一声阿翁你担得也受得。”

李得用躬身行礼道:“殿下既如此说了,那老奴先厚颜受着。”又答:“西殿的合蝉菊初绽,陛下命我小心剪下花枝给太后殿中送来。”

皇后往内殿望上一眼,眉目展现出美好的弧度,笑道:“太后素来爱菊,菊中又最喜合蝉,想必这会儿正细嗅菊香,品取滋味吧。”

李得用也跟着笑了笑:“太后见了合蝉,确是心情盛好,皇后这会子进去也可以陪着说笑一阵了。”

皇后抿了抿嘴再望了望里间:“那就不耽搁阿翁回去向陛下复命了,我进去同太后说会儿话。”

李得用见她携了几名内人就要进去,忍了忍还是决心唤住她:“殿下,老奴有一事所请,还望恩许!”

皇后住了步子,侧身望他,见他神色晦暗,抬眼示意绣竹领其他内人退远几步,道:“能让阿翁如此实在难得,究竟所谓何事?”

李得用面露难色片刻后,语音带着些微哀求道:“进义他年纪小又向来不知轻重,殿下不如换个稳妥的人差遣,老奴这儿倒有几个不错的人选,可要带给殿下过目?”

皇后闻言,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阿翁多过虑了,这几趟差进义办得甚好,不只我很满意,就连太后也同我赞许他,说不愧是阿翁教出来的孩子。”

李得用微微抬眼看了看她,面色由难以察觉的惊讶变化为暗淡无光:“太后……是她要用进义?”

皇后微微笑道:“不然阿翁觉得,我能不跟你先知会声,就随意差遣你的人?”

李得用复又低垂着头作恭谨状:“殿下何出此言,在老奴心里,你同太后是一样的。”

皇后打量他一眼,自嘲地笑了笑:“阿翁何须说这些场面话应付我,你那杆秤上孰轻孰重?,我大约可以猜到一二,但和太后持平的绝不是我。另外想多言一句,关心则乱,阿翁在这深宫数十载,道理应当比旁人体会得更深些才是。”

李得用躬身行礼,话音中辨不出悲喜:“殿下肯对老奴说这番话,老奴感喟在心,耽搁殿下这许久,老奴也该告退了。”

皇后看着李得用缓缓退出的身影,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绣竹已领了内人回至她身侧,她微微整了整朱色常服后往内殿行去。

内殿宫人见了她纷纷恭谨行礼,并殷勤为她打起帘子,帘内有缕缕香气漂浮在空气中,进到内殿她见到软榻上的妇人正闭目小憩,暮云则静坐软榻一侧,塌前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宫娥正轻轻为榻上的人揉捏腿部。

软塌旁是金丝楠木制成的案几,上有一盒香炉,离香炉不远处是一只玉瓶,内插着一支清淡雅逸的合蝉菊,应该就是方才陛下遣李得用送来的。

暮云见了她,仔细望了望眼软榻的那人,方轻轻起身行至她跟前,这一番动作下来竟未发出一丁点声音。

皇后见她要跟自己行礼,连忙扶住她,轻声道:“姑姑毋需多礼。”

暮云亦轻声道:“本来前一刻太后还在同我说话呢,要我唤醒她么?”

皇后微微摆首道:“不必,太后难得可以睡上一会儿,我在一旁坐会儿没事的。”

暮云点点头,见她不适望着那瓶合蝉菊:“李常侍方才送来的,陛下真有孝心,太后也好久没有如此高兴了。”

皇后亦颔首笑笑,看那小宫娥手法并不太娴熟,向暮云道:“还是我来吧,想想也有许久不曾亲自侍奉太后了。”

暮云摆手轻声道:“不可不可,一会儿太后醒了,会怪罪奴的。”

皇后亲昵地执过暮云的手:“古训子妇供事舅姑,旦夕在侧,当与儿女无异。陛下赠合蝉菊,吾只有这双手还能略表孝悌了。”

暮云亦随之笑道:“除了新妇这一重,殿下还是太后亲姨甥女,奴看着,太后有时候疼你比疼陛下还多一些。”

皇后淡淡笑了笑,四处逡巡一周,问道:“怎的不见和仪?”

暮云回道:“小公主被奶娘带下去午睡了。”

皇后水润的杏目中闪过一缕失落,而后再行到软榻处蹲身用恰到好处的力道揉捏太后萧氏的腿部。

过了约半柱香的时间,太后慢慢醒来,暮云起身备上热茶递至她唇边,她抿了口热茶,见到是吴氏再为自己揉捏,道:“我就说怎的睡得如此安逸,暮云也是,不拦着你些。”

皇后手上动作并不停歇,谦道:“不怪暮云姑姑,妾身无长物,也就这双手还能尽尽孝心。”

太后用纤长的眉目看着她道:“切勿妄自菲薄,此次便是亏得你早先往卫王府安插了伶俐的丫头,又在长乐举棋不定时给了她一剂定心丸。木已成舟,二郎这次大概会死心了吧。”

皇后手下一停,犹豫片刻道:“或许吧……太后宅心仁厚,乐意成全他们,这个结果对大家都好。”

太后看着案几上的合蝉菊,道:“就怕二郎并不这样觉得,他如今仍防我防得厉害,这天底下最难做的母子,便是皇家的母子。”

皇后吴氏看着面前这位大齐最尊贵的妇人,她曾主理后宫也同时威慑朝堂,自己后来听闻并见到的其手段魄力,都跟年幼时记忆中亲切温婉的姨母判若两人。

她明白这位妇人的苦闷,也理解陛下对这位母亲的忌惮,众人都说萧太后贪恋权力,在陛下成年后仍迟迟不肯还政。好不容易众朝臣终于劝得她卷帘,朝政诸事她仍常常过问。和仪公主生母早去,陛下特意让太后抚养,名上是让太后含饴弄孙,实则是想借这个冠冕堂皇的由头一点点架空她的权力。

思极此处,皇后吴氏心内泛起一丝同情,柔声劝慰道:“太后的苦心,陛下终有一日会明白的。”

太后苦涩地笑了笑,复看着皇后,询问道:“说起来,你小产已经过去两年了,身体也早该将养好了,怎的还不见动静?”

皇后心中隐隐一痛,歉身道:“许是妾儿女缘分浅薄……”

太后看出端倪,不等她说完便问道:“二郎上回去你殿中是什么时候?”

皇后面露难堪,迟疑片刻后缓缓答道:“上月……初三……”

太后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她:“二郎已经一个多月没去你殿中,你是皇后,他也太没分寸了些。”

皇后闻言恻恻,强撑着不改面上颜色道:“若是别的嫔御能诞下皇嗣,我也会当亲生儿女那般疼爱的,陛下如今对崔贵妃颇为爱眷,也许不久就会有好消息了。”

太后眉目转冷,语意透着不忿,道:“可恨我萧氏一族无人可用,否则这些年我何必跟崔家绑在一起,崔道仁贪得无厌且首鼠两端,他总有一天会把自己的气数败尽的。”

皇后心下一泠,这才发现内殿中除了太后和自己,仅有暮云在案几旁添香煮茶,其余人等不知何时已被尽数屏退,她愕然地看了眼太后,眼神中透出些许困惑,只得轻声唤道:“姨母……”

太后听她这样唤自己,面色终于有所缓转:“我今日同你说这些,就是要你清楚,崔家如今看似一手遮天,其实已经是被坏虫蛀空的浮木。我明的同你说,谁都可能诞下皇嗣,唯独崔氏没这个可能。所以,我希望那个人会是你。你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待他日一旦生下嫡子,无论是你的中宫之位,还是萧氏一族,抑或樗越吴氏,便都可以稳固了。”

皇后听着太后这番话,浑身泛起消散不去的哀凉:“我明白了,子嗣关系着我今后的路,也关系着我身后的家族。”

太后欣慰地抚了抚皇后的青丝:“自古以来,子嗣对女人便是最为要紧的,尤其是对后宫的女人。如今韩氏配与三郎,二郎便会断了对她的那些心思。再者你跟二郎也算青梅竹马,又亲上加亲做了少年夫妻,情份自不是他人可比,子嗣也不过是时日长短而已。”

皇后看着案几上的缕缕青烟,悄然垂头苦笑,忆及当年陛下挑选皇后,太后本意是想陛下能在舅父的三位女儿中挑选一位,谁也不曾料到陛下最后却选中了自己。

她母亲是萧国舅与太后的同胞姊妹,因母亲过早亡故,她自小便被萧府接到京中,舅父舅母视如己出,她同萧府兄弟姊妹也相处和睦。这些年来樗越吴家仅每年会接她回去住上几日,在兆京时也常有机会随舅母入宫探望当时还是贵嫔的萧氏。

无论幼时还是如今,她唯一确定的便是,陛下待她与旁人并无不同。他看自己的眼神从来都没有多余的温度,他们最为亲密的时候,她也能感觉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重重寒凉。

她唯一一次见到他眼里那炽烈的热望,是在他看那个女子的时候。宫中人人都说披香殿的崔贵妃最获圣宠,她与之相处时处处避其锋芒,能让则让,并不是真的为了保持凤仪,显得宽和大度,而是陛下看崔氏的眼神使她根本不必去在意。

从和暖的泰宁殿出来,她被绣竹扶上凤辇,行在宽阔高耸的宫墙间,初秋的风带着些微的干燥一下一下透过纱绫帘布吹到她面上,她只怅然地凝视前方,看这深深高墙庄,看这重重宫苑......

她用了五年的时间才渐渐明白陛下当初选中她的原因:陛下选的不是她,而是能选择的人里面,选了离萧家最远的那个人。

泰宁殿那位曾临朝执政的太后,她的亲姨母,都说知子莫若母,她是真的不知还是装作不知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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