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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人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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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禄急急忙忙来寻文隽的时候,她还伏在水榭的栏杆上陷入无尽遐思,兰儿在水榭外拦住神情焦灼的他,指了指天打趣道:“何事慌成这样,莫非天塌下来了不成?”

常禄举着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道:“兰儿,你快告诉乡君,侯爷他出事了……”

兰儿立即收起脸上的笑意,把他让进水榭,引路道:“侯爷出了什么事?你别慌乱,一会儿慢慢跟乡君说。”

文隽依稀听见他们谈话,然而周遭蝉鸣阵阵使她听不真切,她回过身子徐徐站起,见兰儿领着大汗淋漓的常禄走来,问他:“可有什么急事?”

常禄语无伦次道:“长乐大长公主走了一阵……我进花厅收拾杯碟……侯爷他像失了魂魄一般……动也不动……曲管事又不在……我……”

文隽一边将常禄破碎的语言组织到一起,一边迅速回忆长乐长公主对自己的问话,心里明白了大概,立即提了裙子小跑着向花厅方向行去,兰儿和常禄亦紧紧跟在身后。

她气喘吁吁来到花厅门外,才驻足放缓了步子,平缓了气息才往里面行去,果然见到他父亲岿然不动地坐于花厅主位,他身前桌案上的茶已经凉透了。

韩瓯眼神空洞无声,一动也不动,像是一尊泥塑雕像般似的,难怪常禄会形容他像是丢了魂魄。

文隽轻轻唤了一声:“父亲……”

见他没有任何动静,她又唤了声:“父亲,是我,隽儿。”

兰儿哪里见过这番景象,心慌之余,怯怯地问道:“乡君,侯爷这样要不要常禄去请大夫来看一看,或者去请位法力深厚的道长?”

文隽摇摇头,道:“你跟常禄先去外边候着吧,有事我会叫你们。”

听见他们退出去的脚步声,她满目慨然,道:“父亲是因为大长公主的那番话才如此的么?您此前问我,母亲有没有留什么话给你,我猜母亲她要留的话,全都在每年初春时节特意去采的桑枝里了罢!”

韩瓯听见“桑枝”二字,终于缓慢又艰难地侧过头来,仿佛无尽空洞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不解。

文隽见他有些动容,将手放在韩瓯的手背上:“在南州的那几年,每当陌上柔桑长出新绿,母亲都会亲自提着竹篮,前去折一些桑枝用来插瓶,我好几次见她独自对着桑枝凝望上许久……后来才从窈娘口中得知,原来你们是相识于日暮西斜下的陌上桑林间……”

有一阵莫名的风将花厅的一扇门吹得半关未关,遮掩住些许门外透过藤架渗进来的阳光,韩瓯双肩微微抖动,辨不出他是在笑还是在抽噎,文隽缓缓将头别过一边,为身边这位父亲保留应有的尊严。

待韩瓯渐渐平复下来,他终于缓缓开口,嘴角带着苦涩的笑意:“虽过了这么多年,每每想起与你母亲的初见,都恍如昨日,她一身荆钗布裙未施脂粉在桑林间采桑,我打马经过时,她被我的马蹄声惊扰,回眸时漫天霞光照映在她脸上……接连好几日,我都特意在那个时辰从那里经过,直到有一天她不再出现在桑林间……”

文隽脑海中浮现出父亲口中的场景,面上薄露笑意:“后来呢?”

韩瓯陷入回忆,看了眼文隽,道:“后来我四处苦苦寻觅,几经周折下,才探听出原来她是孟国公的长女,于是我便大着胆子上门提亲,谁知你外祖父对我素来不喜,我刚上门还没说两句话,就被他赶了出来。我别无他法,求到你内祖母和先帝那里,先帝虽下了御召赐婚,但以你外祖父的脾气,为了爱女抗旨也不是不可能。正在我忐忑不安等待孟国公府回复的时候,没想到真的等到了好消息。”

文隽想起记忆中外祖父刚正耿直的样子,牵动嘴角笑了笑:“外祖父肯定不舍得母亲嫁给一身纨绔子弟习气的父亲,不过我猜,父亲见母亲时是如何的惊动心魄,想来母亲亦如是。”

韩瓯如今虽人至中年,因当年妻女在大火中失踪倍受打击,比同龄人看上去要苍老一些,然而从他身上残存的潇洒自如气息及身形轮廓,仍可窥见他当年大概也是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的男子。

文隽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不禁思忖,对比往昔和如今,她的父亲前半生潇洒度日游戏人生,后半生却日复一日在悔恨自责中了此残生,她唯有在心里悄悄发出一声感叹。

韩瓯今日仿佛有许多的话要吐露,只听他接着道来:“可是当我满心欢喜娶到阿婥时,她却是极为平静的,侯府的姬妾她从不过问,还与她们相处和善。我暗自琢磨许久后,看到她珍藏的许多张寻的诗帖书画,我便自作聪明地以为她心里深藏的人,不是我。”

文隽摇摇头,轻声道:“母亲心里的人,一直都是父亲你,她对你的冷淡,或许是怕,怕自己倾心相付的人不值得托付。”

韩瓯沉吟片刻,面容极尽悲凉:“长乐大长公主说的对,我不会做人夫君,我连护住她的能力都没有,最后还要她以那样的方式来保全我,保全侯府。”

文隽柔声安慰道:“母亲从来没有怨过您,她也从来未曾后悔自己的选择选择,也许能嫁您为妻在她看来幸事呢?”

韩瓯神情凄楚:“我早该明白她对我的情意的,她当初知道有了你存在时,她脸上是难掩的欢欣,她那么疼惜你,我早该知道的……”

文隽轻轻搂住韩瓯的臂膀,靠在上面微微蹭了蹭:“母亲听到您这番话的,定会觉得欣慰的,况且对隽儿来说,您一直是位好父亲,阿兄和如愿一定也是这样觉得。”

韩瓯像她幼时那样宠溺地轻抚她的秀发,声音低沉中带着慈和:“隽儿真的长大了,说话越来越贴心了,怪不得窈娘和你义父那么疼你。”他顿了顿,又道:“眼下有一桩事,长乐大长公主今次来是替卫王前来议亲的,隽儿你是如何想的,不妨坦白告诉为父。”

文隽仰头看他,想从他的眼神里确认他的话是不是真的,似乎不太敢相信,细声确认道:“父亲你是说方才长乐大长公主是来替卫王殿下议亲,他是真的想要求娶我?”

韩瓯颔首,复问道:“那隽儿心里如何想?”

文隽揪着衣袖细细拧了半晌,而后极认真地看向自己父亲:“他待我之诚心,女儿亦然。”

韩瓯长长叹了口气,道:“我回来这两日总刻意避开,不去问你当日卫王解围之事,不外是心里尚存侥幸,希望他是真的给你解围。而今看来,有些事注定了,便是避不开也避不过的。”

文隽直视着她父亲,目光坚定:“女儿知道父亲担忧什么,也深知与他携手前行或许会异常艰难。此生能有幸同他并肩而行,我并不觉得害怕,只要有他在。”

韩瓯温和地凝视着她,笑笑道:“是那小子三生有幸才是,别人家女儿多的是福气,我的女儿怎么偏偏多的是傻气,和你母亲身上一样的傻气。”

翌日,有宫人驱车到侯府宣韩瓯入宫面圣,韩瓯从容的换去道袍,穿上许久不曾穿过的紫色丝质锦衣,随宣旨的宫人上了黑楠木雕制的马车,穿过街市,入了皇城门,径直从长长的甬道几经周转到了太极殿正门下了马车,而后随着早早侯在门廊下的李得用到了西殿。

韩瓯见陈籍着朱色常服居于塌间,茶案前有两名宫人正在悉心为其烹茶,便坦然向其行礼,陈籍扬手示意他入座,道:“朕记得韩侯素来喜茶,这是湖州新进贡的温山御荈,你试试看味道如何?”

韩瓯恭然入座,接过宫人小心递过来还冒着热气的茶盏,轻轻吹了吹,细细抿了口,道:“不愧是温山御荈,汤色翠绿,入口清冽,虽是热茶,饮后却生出些许清凉之意,夏日饮此茶最为适宜。”

陈籍满意的笑道:“果然好茶还是得同韩侯一起饮,朕好似许久不曾同你一道饮茶了。”

韩瓯笑得极其克制,道:“陛下日理万机,自然没有太多闲暇同臣一道品茶。”

陈籍淡淡道:“抛开身份,韩侯是先帝的知己良朋,朕也一直将韩侯视为长辈。”

韩瓯摆摆手道:“谢陛下抬爱,只是臣自知身份,实在不敢以长辈自居。”

陈简挥了挥手,示意两名烹茶的宫人退下,亲手摆弄一应茶器:“韩侯何必推拒,若朕生在寻常人家,是要唤韩侯一声世伯的。”

韩瓯面上挂着笑意,将陈籍手中的茶器请了过来,亲自为他烹茶:“陛下此番宣臣入宫,若有旨意,不妨直言,臣自会领命。”

陈籍见他很是直接,便不再绕弯子,道:“听闻姑母提三郎去侯府议亲了?”

韩瓯一边管住茶汤,一边颔首:“是有此事。”

陈籍面上恢复了以往阴晴不定的神色:“韩侯应允了?”

韩瓯将新烹好的茶恭谨地送到陈籍手上,含糊道:“不过是小儿女的亲事,不敢劳烦陛下操心。”

陈籍用阴冷的眼神看向韩瓯,道:“朕觉得如韩乡君这般聪慧机敏,有才智有谋略的明珠,不应该暗投在一座区区的王宅庭院。她应该得到更加尊崇的地位,拥有令天下女子都羡慕的权势。”

韩瓯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道:““陛下言中之意,是想要隽儿入侍宫中?”

陈籍正色道:“韩侯可愿爱女进宫?”

韩瓯突地猛然扶额长叹一声,随后连忙起身跪下,谢罪道:“小女能蒙陛下青眼,实乃我韩氏一门之无上荣光,只是今晨一早大长公主便派人来催复,我想着卫王与隽儿既然情投意合,便应允了这桩婚事……如今,只怕是卫王已经得了信,已经着手在准备纳吉所需了。”

陈籍听着他的这番话,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不发一言,韩瓯小心揣摩,不敢自行起身,惋惜道:“隽儿福薄,不能有幸陪王伴驾,好在这天下之大,才貌双全的女子更是不少,陛下还可另择他人。”

陈籍用阴寒彻骨的眼神盯了他半晌,随后蓦地起身踱了几步,只听他冷哼一声:“朕的天下是很大,才貌双全的女子也确然不少,可是又如何呢?朕就是想要她。”

他回身走近韩瓯,居高临下地看着韩瓯:“韩侯信是不信,终有一天,你忧惧的事情仍会发生,你当年护不住你夫人,今后,你也未必就护得住你的爱女。”

韩瓯缓缓抬头凝望着陈籍,一贯温和的眼神霎时变得锐利而坚定:“臣一直深悔当年未能护住拙荆,隽儿既已完好归来,臣只要一息尚存,拼尽全力也会让她同心爱之人平安喜乐过好这一生。为人夫者,臣自知不是一位好夫君,但为人父者,臣余生的夙愿便是做一位好父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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