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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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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晴早早去到将军府替换胡大夫,为伤兵包扎、上药、换药。忙了约半日,已至晌午,她带的伤药正好用完,于是收拾医箱,打算回医馆取药顺便吃完午饭再过来。

不想刚出门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那人年纪约莫二十有六等我样子,许是变成的风沙太过无情,他原本也算俊秀的脸上带着些苍伤。

初晴见他受伤缠着纱布,心想他大概是来找自己换药的,于是扬了扬药箱,道:“冯将军要换伤药的话,恐怕得等午后,上午为伤兵上药,把带的药用完了,我得回医馆去取。”

冯渊拦住她,语意诚恳:“孟娘子辛苦半日了,跑来跑去的太累了,我让人去医馆把药取来,你随我去花厅用膳,然后歇息一会子,下午再接着忙可好!”

初晴见他忽然对自己殷勤备至,猜他应该是有事想单独跟自己说,便没有多做推辞,任由他接过医箱,随他一路来到花厅。涼州城的秋天干燥异常,植被稀少,將軍府中草木亦是不盛。

待初晴坐定后不一会儿,就有人将午膳分别送到二人身前的案几之上,菜色还算丰盛,一碗汤饼加四五碟精致小菜。她没有动筷,而是在对面那人好几次的欲言又止中发出询问:“冯将军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想问我?”

冯渊黝黑的面庞上似乎闪现一些红晕,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就是好长一段时间不曾见到辛小娘子,不晓得她好不好?”

初晴轻笑出声,打趣道:“冯将军想知道阿辛好不好,为何来问我?”

冯渊不善遮掩,吞吞吐吐道:“我见孟娘子你同她走得近,她对着你总是有说有笑,想着你应该知道她的近况,所以来问你。”

初晴看他这样,到想起这位凉州城中出了名的黑面守城将军,其实他只是比常人黝黑一点,他被称为“黑面将军”,大概是他耿介的性情,说话行事从来不知迂回也不懂变通。而且,他还尤其厌恶女子,平时他都是尽量离女人越远越好。

去年冬天时,有一次,冯渊冒雪上雾山狩猎,不想被捕兽器误伤,正好被出来看雪的人辛柔与初晴二人所救。当时辛柔一身男装打扮,初晴一身女装打扮,他伤得那样厉害也不许初晴搀扶他,于是辛柔一个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扶回自己家中。

初晴看他的伤势不能再拖,立马准备了草药和纱布,想为他清洗伤口后上药包扎,谁知那人不识好歹在初晴靠近他是狠狠地推了她一把。要不是辛柔眼疾手快,初晴恐怕要摔上一跤。辛柔最见不得好人没好报,登时气得眉毛宁作一团,上去就劈头盖脸将那不识抬举的人一顿猛揍。

说来也怪,那人看着也是会些拳脚功夫的,可是人辛柔怎么打他,他都不还手。后来还是初晴想着他身上还有伤,看不下去了,才把辛柔拉来。那人被辛柔打得鼻青脸肿后,倒十二分老实了,不仅不排斥初晴的靠近,而且还乖乖任她换药。

初晴后来才知道,这位冯将军不是什么厌恶女人,而是骨子里惧怕女人,所以才抗拒女子的靠近。辛柔的这一通狠揍倒帮他治好了这个毛病。从那以后,他便对辛柔很是上心,只是辛柔并不是心思细腻的人,一直对他的刻意示好未能察觉。

她好意道:“阿辛同我说好,后日会来医馆,冯将军不如后日恰好过来换药。”

冯渊没有会意:“不必麻烦,我看这伤马上就要结痂了,到时候府里或者营里随便拉出谁都可以帮我换的!”

初晴想扶额,干咳了咳:“后日阿辛会来医馆,冯将军来换药,说不好正巧可以遇上,能够说上几句话也说不定。不过,要是将军实在是军务繁忙抽不开身,就当我没有说过!”

冯渊这才领会,陪笑道:“不忙不忙,那就说好了,后日我一定过来换药!”

初晴这才薄露笑意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西凉人为何又来挑衅,那些人是西凉兵吗?”

冯渊摇摇头:“应该是一群响马,马上快入冬了,他们大概想去城郊的村子抢些牛羊粮食回去过冬,往年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没料到会撞上他们,人马带得没他们不多,大家这才在打斗中落了下风,幸好庐陵王带着府兵及时赶到,否则说不好我都没命回来!”

初晴盯着案上的碗碟,喃喃道:“庐陵王?他可受了伤?”

冯渊扬声笑道:“庐陵王怎么会受伤呢!以前总觉得庐陵王长在兆京,养在皇室,骑马射箭也只是个花架子,那日一见没想到他马上功夫甚是了得,我冯渊佩服的人不多,他算一个!”

她看着外间鲜少的绿树摇曳,觉得还是有些热意,捧起碗盏,喝了口汤汁,淡淡回道:“听说庐陵王殿下曾两次上战场,他马上功夫好这并不奇怪。”

冯渊边大快朵颐边道:“你是不知道,我原本跟那些人一样,以为殿下就是代表皇家去军中鼓舞士气的,没想到他还真的在军中练出了一身好功夫,还有他身边那位谢先生,也是不简单的,我冯渊虽然是个粗人,可是那谢先生我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个很有谋略的人!”

初晴噗嗤一笑:“冯将军是怎么看出来那位谢先生与众不同的?”

冯渊一直被她问倒,想了半天,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庐陵王来了凉州一年多了,成日不是治游就是行猎,要么就哪里热闹都能见到他的身影。实则呢,每次我跟西凉人交手,他几乎都会带着自己的人马出现,我说要把他的功劳报给朝廷,他身边的那位谢先生却总是婉言拒绝。凉州城的百姓们觉得他是一个被放逐的闲散宗室,可是他在边境将士这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威望,这一年多他总是在最需要的时候赶来帮忙,又经常赠粮赠药仗义疏财。还有你也知道,每次你们胡氏医馆来军中行医的药钱都是他府上的人结的。我总觉得,他不会一辈子在凉州城!”

初晴听着冯渊说着关于庐陵王的事迹,这些只是他一个从武军人看到的一部分,据她从蕴姨那里得知,庐陵王府除了明里开了一家“醉生梦死”的酒坊,还暗中置下不少产业,从粮铺、布坊、田庄等等,他才到凉州城一年多时间,凉州小半数的酒肆茶坊已尽入囊中,而且经营地越来越好,一度让蕴姨很是头疼。后来还是那位谢先生亲自去找蕴姨,对方保证不动食肆、医馆这两块,双方才不至于争得头破血流。

蕴姨也曾着初晴聊过,问她为何不去跟陈简相认,毕竟她能在凉州城的时间本来就有限,她一个旁观者都觉得他们这样子太可惜了。

初晴惨淡一笑,将日常伪装用的疤痕撕下,也不多做回答,她心里从来就没有答案。其实偶尔能听到他的声音,也能从来往病人的口中知道他的事情,她觉得已然满足。她把自己心上那道门加了很大一把锁,谁的心会不贪呢,那道门里面关着的是饕餮巨兽,一旦放出来,她怕自己会想要更多更多……

“殿下,这是这个月酒坊与其他产业的账本,您过过目?”

谢笠将一叠账目递给陈简。

陈简笑着接过,随意翻看几页,道:“委屈你了,放下京中的大好前程,来这里给我做帐房先生!”

谢笠笑得洒脱:“我很喜欢这个差事,能日日跟银钱打交道感觉还不错。”

说话间,有女子的声音响起,是不太标准的汉话:“你别想着骗我,我明明在对面酒楼看着陈简进来的!”

谢笠不禁一笑:“殿下好风采,这位西凉公主看来是不把你带回西凉当驸马,是不会甘心了!”

陈简无奈摇着头:“你就看热闹吧,待会儿她急起来把你这酒坊砸了,我看你怎么办?”

谢笠起身一拱手:“所以,殿下还是请出去应付应付吧!”

陈简谈了口气,起身道:“我看你是钻进钱眼里了,连我都要出卖!”

谢笠哈哈一笑:“殿下亲自作陪,我通常都是给最好的酒,好在西凉公主也不差这些钱。”

李郗今日跟往常很不相同,一身汉人女子打扮,头上梳了髻,戴了别致的珠钗,一身绯色牡丹纹长裙,日常随身的鞭子也不见了身影。她正在缠着敬氏要见陈简,敬氏被她问得陪笑不是发作也不是,终于看到谢笠和陈简一同下楼来,松了口气指着他们给西凉公主看。

李郗见了陈简,方才的着急不耐烦一扫而光,两只眼睛笑弯了看着陈简,等着他发现自己今日的特别之处。

陈简无心欣赏她精心打扮,脸上亦没什么笑意:“不知公主寻我何事?”

李郗脸上有些失落:“我为了你特意换了你们齐人女子的打扮,你都没有看到吗?”

陈简这才“哦”了一声,敷衍道:“挺好看的,挺好看的!”

李郗面上有些怒气,身后的几名西凉侍卫吓得离她远远的,她看着陈简:“我这几天去你府上找你,他们总说你不在,所以我就在酒坊对面住下,好不容易等到你过来,你却躲着不肯见我!”

陈简有些不忍,解释道:“这几日我确实不在府里,公主,你想要赢我,上次也赢了,你还想要怎样呢?”

李郗听他如此一说,眼圈微红:“上次不算,那是你故意输给我的。再说,从最开始我们在军营初遇,你总觉得我是想赢过你。一个女子不断地找一个男人比武,怎么会只是单单想要赢过他?”

陈简轻叹一口气,淡淡道:“但是一个男人宁愿作假也要输给那位女子,可能他就是想早点结束这样没有意义的比试?”

李郗眼中那滴转了半天的眼泪终于落下,质问道:“陈简,我就问你这一次,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

陈简端看着她,歉疚道:“陈简委实不值得公主费这样的心思。”

李郗不解地看着她,眼泪留得像断了的线,哽咽着问他:“为什么,是我哪里不好吗,你为什么不肯喜欢我?”

陈简轻轻后退了一步,坦言相告:“我心里早已经有了一个人,她肚量小得很,不许我喜欢别的女子,我不想她不开心。”

李郗摇头不肯相信:“怎么会,我找人打听过,你尚未娶妻,这么久以来,我也没见你身边有什么女子?”

陈简面色凄惶:“看来公主打听得不太细致,我曾有位未婚妻的,她……虽然暂时没有在我身边,可是,君子一诺,我不能对她食言!”

西凉公主走后,酒坊恢复了平静,陈简看着架子上醒目的一排桑落酒,让人帮他取了几坛送去房间。

陈简一杯接着一杯,谢笠在一旁饮茶做陪,两人各自饮自己的杯中之物。

谢笠好半天才开口道:“殿下可知道胡氏医馆的那位孟娘子?”

陈简已经有朦胧醉意:“好像是出月楼胡蕴娘的外甥女,耳闻过,却没有机会见到,怎么了?”

谢笠放下茶盏,悠悠道:“上回去医馆接夫人遇到了,正好攀谈了几句,听其言谈观其举止很是不俗,决定她的身世恐怕不是胡蕴娘对外说的那样。”

陈简浑不在意,只道:“也许是有些过往不想被人知道罢了。她的下落,还是没有找到吗?”

谢笠摇摇头:“已经一年了,朝廷的人把那一带都翻了好几遍了,恐怕不容乐观。再说就算人找到了,以她的身份,她要去的地方始终跟殿下不会再有交集。其实,在我看来,西凉公主是不错的婚配人选,她对殿下将来重回兆京,或者成就大事都是很有助益的,殿下方才不该那样完全不留余地!”

陈简面色微红,笑了笑:“我的人生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何必再把无谓的人搭进来。”

谢笠把他的酒杯挪开,目光坚毅地看他:“殿下还是不能相信谢某吗?”

陈简避开他的目光,夺回酒杯:“这是她最爱喝的酒,你不能抢走。我是不相信我自己,我留不住她保护不了她,我什么都做不了!”

谢笠定定地看着他:“殿下既然有想要夺回的东西,那就该振作起来,我会帮你,拿回你应得的一切,不管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是被人抢走的女人!”

陈简忽然眼神清明:“她,你说可以把给我夺回她,让她只属于我?”

谢笠目光幽深难辨:“我会帮殿下你要到想要的一切,大好河山和绝世美人一样不落都送到殿下怀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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