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死的意义

不好开口也要开口，毕竟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给楚新生通报王未明车祸的最终调查结果。

“楚书记，我和怀志、光辉今天一起到您老这里来，主要是来向您老报告一下未明同志车祸的最终调查结果。这事虽然很是令人心痛和难过，但还是希望您老听了后不要生气。”秦为民对楚新生说，本来秦为民想说的是希望楚新生听了后不要激动，但觉得这样说不太恰当，就改成了希望楚新生听了后不要生气。从楚新生的精神状况变化和身体状况变化，秦为民感受到了王未明的死亡对楚新生在心理和身体上带来的巨大影响，担心楚新生听了有关王未明车祸结果调查情况后，会激化楚新生的情绪。

楚新生接到省委办公厅的电话，说是秦为民和组织部长、纪委书记三个人要一起到自己家里来，就猜测肯定是来说女婿车祸死亡的事，心里也就多少有一些思想准备，但在听了秦为民的话后，心里还是无缘无故地产生了伤感，表面上，楚新生装着没事似的。但秦为民还是从楚新生的表情上看出了他内心里的伤感。

“我没事，只是小婿死得很是不值，只要一想起来，我心里就总感到难过。”楚新生说，他虽然在极力掩盖自己内心里的伤感，但也还是把内心里的真实感受说了出来。

“楚书记，对于未明的去世，我们大家都非常难过。”秦为民说道，语气显得非常沉重。

“就是，我们大家都感到难过。但请老书记您还是要节哀。人死不能复生，生者还要活着，并且还要好好地活。我想这也是未明老弟的心愿。”龚光辉说道。在秦为民、柳怀志、龚光辉三个人中，龚光辉与楚新生的关系更近一些，所以他可以说这个话。

“确实，老书记您还是要振作起来，我相信，未明弟肯定不愿意看到您整日伤心难过的样子。”柳怀志也顺着说道。在这种情况下，不说几句安慰的话，就显得不近情理。

“爸，您看几个领导都是这样说，您就振作起来，不要总是在伤心中渡过。未明弟肯定不愿意您现在这样。同时，您也还要为妹妹想一想，妹妹天天看到您这样成天萎靡不振的样子，她的心里又好过吗？”楚自强也说道。对于楚新生这一段时间的情况，楚自强也劝说了无数次，但作用都不大。

“常委会已经研究，对于车祸制造者，必须依照法律坚决严惩不贷。”秦为民说。

“常委会也研究了，准备采取一系列措施，加强对干部的监督和管理，特别是要加强对领导干部生活作风的监管，防止和减少领导干部因为生活作风出问题导致在经济上及其它方面出问题。这一次未明老弟的车祸，也是因为那个苟益桥在生活作风上出了问题，后来因为这个女人威胁要同苟益桥结婚，如果不结婚就要把苟益桥的问题向组织反映，苟益桥害怕自己的问题暴露，就动手把那个女人杀害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未明老弟知道了这个情况，这个苟益桥就丧心病狂，为了再次杀人来口，就设计把未明老弟害了。因此，省委常委会研究确定，要采取措施纯洁干部的思想，减少犯罪的欲望，管住了干部生活作风这个关，以减少一些干部犯错误甚至犯罪的动机。省委准备象提出‘想发财就不要当官’的口号一样，响亮地提出‘要想当官就不要轻易离婚’的口号，作为对领导干部在生活作风方面的基本要求。并且对离过婚的干部，在使用上慎重对待，以管住这些年来领导干部在生活作风方面犯错误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导致领导干部犯罪的人也越来越多的问题。”柳怀志把之前他和秦为民商量的想法说了出来，并将其作为省委的正式意见介绍给楚新生，看楚新生对些有什么反应。

“就是，虽然我们这种做法可能和《婚姻法》有一定的冲突，但我们想，对领导干部一定要管得严一点，要求更高一点，不能把我们的领导干部仅仅作为一个普通公民那样来要求。对官员特别是领导干部就是要约束严一点，身上的紧箍咒多一点。官员是社会风气的风向标，我们认为，把官员队伍的生活作风管住了，至少也就管住了一个方面的社会风向。不知我们这样做对不对，楚书记，您是老书记了，还请您给我们指点一下。”秦为民说得很谦虚。

听了柳怀志和秦为民的话，楚新生并没有出现之前秦为民想到的可能会出现激动情绪的情况，他眼睛是闭非闭地半躺在沙发上，听秦为民说完后，把头转向了龚光辉，意思是看龚光辉还有不有话要说。

楚新生的动作意图，龚光辉自然明白，本来觉得柳怀志和秦为民两人已经把话说得差不多了，自己不想再说什么，但刚才柳怀志和秦为民都说到的加强对领导干部生活作风问题的管理，由于秦为民还没有来得及和龚光辉通气，所以龚光辉并不知道，他们两人还说常委会已经研究。但这种事，作为在官场上多年的龚光辉，不可能在楚新生这个老书记面前说自己不知道，但如果自己不说几句，似乎就明显对刚才柳怀志和秦为民的话有意见，为了表明自己完全赞同秦为民和柳怀志的话，龚光辉也只好说道：“刚才秦书记和怀志都已经说了，我们必须加强对领导干部日常生活的监管。不过，这些都是该我们去做的事，楚书记您老这里还是要以休养身体为重，一定要保重身体，确保身体健康。还是我刚才说的话，死者已去，生者当安。如果您总是沉浸在失去未明的痛苦中，不仅未明老弟地下不安，自强老弟和婷娜妹子更会心中难受。您老既要为死去的人着想，更要为活着的人着想。我们作为现在在任的干部，决不会让未明老弟的命白丧。刚才秦书记和怀志都说了，通过未明老弟的这个事件，省委也在思考如何不让未明老弟的这种悲剧重演。加强对领导干部生活作风的监管，就是未明老弟用生命换来的这一制度，作为组织部长，我一定要坚决将这一决定贯彻到底。让未明老弟的死为我们树立一个制度上的里程碑。”应该说龚光辉的这段话说得非常有水平。他不仅把王未明死的意义上升到了一个高度，而且也在秦为民面前表明了自己对他刚才说到的虽然他不知道的“加强对领导干部生活作风监管”的措施的认同和支持。特别是对王未明死去的意义的高度上升，可以说让楚新生感到心里非常满意。是的，如果仅仅是将凶手严惩，并不足以弥补楚新生失去爱婿的损失，因为那只是“杀人偿命”的基本代价，如果仅此而已，那一个省委书记的爱婿，一个堂堂的市长的死岂不是和一个普通草民的死一样呢？虽然从道义上或者说从当今社会宣传的社会地位观上讲，人人都是生而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的差异，但事实上，人在社会上是有地位差异的，只不过这种差异不敢公开宣扬。如果王未明的死能够象龚光辉说的那样上升到一个高度上，那王未明的死虽然不能说值得了，但至少也不是白死了。

听了龚光辉的话后，楚新生和楚自强的心里都得到了极大的宽慰。确实，如果一个人的死能够具有一个里程碑的意义，那还有什么感到伤感的呢？毛老人家就说过，“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沟毛，或重于泰山。为人民利益而死，他的死就比泰山还重”。在历史上，又有多少人的死能够具有这种里程碑意义呢？

秦为民和柳怀志听了龚光辉的话后，也觉得龚光辉说得非常好，不仅让楚家人听了心里高兴，就是秦为民也觉得龚光辉这样一说，就把他和柳怀志商量提出的加强对领导干部生活作风的管理这一措施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

秦为民心里暗自想：这个龚光辉看来确实还是有一定的水平。

听了龚光辉的话后，原来庸懒地半躺在沙发上的楚新生坐直了身子，然后对着龚光辉说：“还是光辉会说话，把未明的死上升到了一个高度上，我听了后感到很满意，如果省委真能够这样做，能够以此为契机将领导干部的生活作风问题管起来，我也就觉得未明的死死得值了。”楚新生在自己妻子难产死后，就一直独身没有再续弦，不是没有机会，即使当时不是省上的书记，但也一直是领导干部，想嫁给他的可以说用排队来衡量，至少可以站满几条街，但楚新生坚持不再续弦，既是出于对他妻子难产死去的挂念，也是出于对生下来就没有母亲的女儿的疼爱，同时，还是受传统思想的影响，楚新生最看不惯的就是离了婚又再婚的人，特别是娶了个可以作自己女儿的女人为妻的，就更是有一种痛恨。也因此，他听说省委要加强对领导干部生活作风的管理，觉得非常应该，也非常赞同。

“这些年我看着一些领导干部膀子上挽一个可以做自己女儿的女人，心里就感到非常不舒服。也确实，正如你们刚才所说，现在不少干部犯错误甚至犯罪，都是和生活作风不检点有很大关系，但上面没有对这方面提出要求，下面的人也确实不好办，这也确实是涉及到《婚姻法》规定的所谓婚姻自由的问题。但我非常赞同你们刚才提的‘要想当官就不要轻易离婚’的口号，并把它作为对领导干部的基本要求。对离过婚的干部就是要慎重使用。这不仅是关系到我们干部队伍的风气问题，也是一个关系到社会风气的问题。现在的社会风气可以说是每况愈下，不能不说是因为我们干部队伍的风气每况愈下所造成的。听了你们的这一席话，我的心里也释然了。虽然多少还是感到很是失落，毕竟一个活生生的人再也不能见到了，但你们今天让我从另外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我完全赞同你们的做法，也非常感谢你们，请你们也放心，我一定会振作起来，不成为你们执政的拖累。”楚新生通过说这么大一段话，精神状况明显和刚才完全是两个样。这实际上是龚光辉把王未明的死上升到里程碑意义上后，老人家在心里得到了极大宽慰的结果。

人，很大程度上就是活在精神和思想上。楚新生也是这样。

听了楚新生的话，在场面的所有人包括楚自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感觉到今天这一趟值得，不仅在楚新生这里就王未明的死圆满地交了个差，而且也让这位失去爱婿的老领导在思想上转过了弯子。

“我们非常佩服楚书记您老的这种思想境界。我们会以努力的工作来回报楚书记对我们的理解和支持。我们以后有什么做得不好、不对的地方，还请楚书记给我们指出来。我们也好站在楚书记您这个巨人的肩上看得更远，做得更好。”秦为民的这一段话，也是把马屁拍得山响。

一次让秦为民感到为难的危机，可以说就这样基本上过去了。在这种时候，拍一下前任书记的马屁，似乎也是完全值得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