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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书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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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编辑大人和我说,我的书写的不错。

我很不谦虚的和他说“谢谢”!

而在不谦虚言语的背后呢?我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平心而论,我的文笔、文风、故事设定并没有什么太出彩的地方。会有人抬爱,可能是因为当下的读书市场之上,几乎没有人像我这样用写实体的文字,描绘“虚构”的故事。更多的作者和读者,都是在追逐潮流,写别人写过的故事,取悦别人取悦过的人……

十五年前,我上中学。中学门前有一家书店,名字叫“三味书屋”。然,此“三味”并非鲁迅老爷子笔下的“三味”,而是“卡通”、“武打”、“言情”三味。

十五年后的今天,那家承载我记忆的“三味书屋”早已不在,取而代之充斥于书市之中的的是“网文新三味”——

霸道总裁包鱼塘;

挖坟盗宝鬼怪藏;

以及,

清宫穿越贱人忙。

打开任意一个图书网站,这“三味”几乎已经概括了百分之九十五的内容。

我认为,书不应该这样。书应该是承载作者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即便作者是一个被自己虚构世界囚禁的“唐吉可德”。

当然,或许“新三味”是对的,但我也希望我是为数不多的、懂得坚持错误的傻瓜之一。

2012年5月,我接了一个和“书”有关的单子。这单子里的主角,说起来都算是囚禁自己的“书生”。

匣子是辽宁省L市人,四十多岁,身高一米八开外,膀大腰圆,声如洪钟,长发垂肩,兼带波涛汹涌的女人。她姓刘。面对这样一位外貌雌雄一体的匣子,我多少有点迷茫,因为我不知道该称呼他为刘大哥,还是刘大姐。姑且称其为大刘吧!而他要杀的人,也姓刘,面容和大刘有几分相似,性别是个标准的男性。姑且,称其为小刘吧!大刘杀小刘的价格,是二十八万人民币。

我照例收了一半定金,便让大刘等我消息。然后我就着手让高老四去查。几天之后,高老四回信儿说:

“查清了,大刘是L市一家出版社的社长,小刘是个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刚刚出狱没几个月的假释犯。”

而大刘和小刘之间的恩怨,则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1991年,L市某乡刘家村有一对儿堂兄弟,刘老大和刘老二。哥俩合伙跟当地县联社,也就是现在的农村信用社的前身,借贷十五万人民币,办了一家养猪场。那年刚巧国家颁布了一些对农民创收的扶持政策,相应的贷款也是低息式或者无息式的。刘家哥俩,就是趁着这股东风准备在农村的广阔天地里大展拳脚的。

当时的哥俩儿,那叫一个信心满满,他们一次性就盖了六十多间红砖青瓦的猪舍,买了近两百头小猪羔子。即便那时候猪肉价格并没有现在这么夸张,但两百多头猪,只要出栏,也就足以让刘家哥俩儿从此脱贫致富奔小康了。也许,在扩大经营的同时,还能让这哥俩各自娶一房漂亮媳妇也说不定。

但理想总是很丰满,现实则他妈的无比骨感。

半年多下来,眼瞅着这两百头生猪要出栏了,却不知什么情况,一个晚上就死了一百四十多头。而警方介入调查的结果是,有人刻意投毒。但犯案人,还有待继续调查。哥俩听着警察叔叔的一句“有待继续调查”,看着一百四十多头死猪,差点没直接哭死在猪食槽子里。

但事儿没完。等到了年底的时候,县联社的金融经理拎着小包找上门来收贷款了。可兄弟俩哪有钱还呢?结果,几天之后县联社这边就开来两辆大车,直接一锅端,把哥俩剩下的那五十多头膘肥体健的生猪全部拉到市里肉联厂做了香肠,顺带还拉走了哥俩半吨猪饲料,算是利息。

可以说,刘家兄弟至此完全走上了绝路。而绝路之上的人,也就没什么不敢干的了。投毒杀猪的人哥俩找不到,可县联社就在乡里,老老实实的跟那儿杵着。哥俩一合计,便打起了抢劫县联社的主意。

县联社,是早八晚五的开放时间,员工会在七点四十五分左右进入县联社内,做准备工作。主管经理则会比员工早五分钟到,打开员工通道的安全门和储备现金的保险柜。也就是说,可以打开银行后门和保险柜的钥匙,只有主管经理一个人有。哥俩在几次踩点了解了这些情况之后,决定从经理身上动手。

一天晚上,哥俩弄了两套水暖工的工作服,装着查水表,敲开了县联社主管经理家的门。进去之后,俩人则同时亮出了菜刀,控制了经理以及他的老婆和孩子,并在几个耳光之后,坦白告诉经理,只要他配合,就不伤害他老婆和孩子。

中国近代,叫刘胡兰的只有一个,面对刘家兄弟明晃晃的菜刀,经理当时就怂了。满口都是配合。于是,在经理家和其一家三口共度一夜之后,俩人把经理的老婆孩子结结实实的绑在房间里,然后便跟着经理去了县联社,并很顺利的让经理打开了保险柜,从中拿了七十三万现金。

在俩人离开之后,经理很快报了警,哥俩人都没等回到刘家村,警察就已经开始满市搜人了。无奈之下,俩人只好拿着钱跑到了人口相对密集,情况相对复杂的L市,藏身于一家又脏又破的小旅馆里,不敢出门。而为了不引起注意,俩人是刻意一前一后,装作不认识的状态进入旅馆,并分别开了房间入住。

几天之后,哥俩在电视上看到了警方发出的协查通缉令。而其中描述的案件细节说,俩人抢了县联社三百万。几经琢磨之下,哥俩明白了,他们到手了七十三万,却为某个不知名的人背了两百二十七万的黑锅。七十三万,已经让哥俩有点无所适从,而三百万的数字,足以让哥俩感到坐立不安了。

又藏了十几天的时间,刘家哥俩真是越想越怕,留下来个人,街上路过辆警车他们都吓得直哆嗦。而在极度紧张和恐惧的驱使下,哥俩商议之后,决定自杀,了却自己的悲催人生。

当天,刘老大出门买了两盒牛奶和两包*,分别给自己喝刘老二各一份儿,然后相约在各自的房间里服毒自杀。老大那边的情况没人知道,刘老二则在自己的房间里兑好*和牛奶,准备自杀。犹豫良久,他也没敢直接一口把毒牛奶给喝了。他哆嗦着双腿起身,打开自己的房门,来到刘老大的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里面却没发出一丝回声。这让他以为大哥已经死了。于是,刘老二也就一咬牙,一狠心回了自己的房间,留着眼泪一口气把那一杯牛奶给喝了。很快,刘老二的胃里传来了难以忍受的灼烧感,紧接着便是全身不受控制的抽搐,没几分钟,他就不省人事了。

不过,刘老二没死。在他喝下毒牛奶之后没多久,警察就找上门了。他被警察叔叔送到了医院保住了一命。不过,警察叔叔找到的也仅仅有刘老二一人而已,他大哥并不在对面的房间里,而俩人一起抢来的七十三万现金,也全都不翼而飞……

原来,刘老大并没有喝毒牛奶,而是以这种方式欺骗刘老二,以此来让刘老二顶下所有的事儿并独得全部七十三万人民币。在刘老二去敲门的时候,刘老大当时正在房间里,他故意不出声,让刘老二以为他已经死了。进而推动了刘老二自杀的决心。等他基本确定刘老二毒发之后,他便一个人偷偷的进了刘老二的房间,拿了老二的那份钱,跑了。

至此,刘老大失踪,刘老二则因抢劫、并拒绝配合退回赃款,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二十年后,刘老二出狱,一次偶然的机会,还真的让他找到了刘老大的踪迹。只不过,此时的刘老大已不是当年那个刘老大,而是一家出版社的社长,变化更大的是刘老大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血气方刚的爷们儿,而是一个外贸不男不女的“老女人”。

在当年拿了钱之后,刘老大也着实东躲西藏了很长一段时间。心狠如斯,为了逃避追捕,他就花了是几万块,找了一家整形医院,给自己做了个很彻底的变性手术。但由于当时整容和变性手术的技术并不怎么过关。他最终只是在胸前多了一对儿球,其他体貌特征以及声线,依然保持着原有的状态。换句话说,他的状态可能比较类似于现在泰国某知名性别团体。饶是如此,他也就此脱离了警察的视线,在几年之后,他自己开了一家出版社,一举成了文化人。

而刘老大,就是我的匣子大刘;

刘老二就是我要对付的亮子小刘。

小刘找到大刘之后,也没说什么报仇的事儿,直说要刘老大分给他一半家产,否则就把事儿都说出来,让大刘也进去蹲二十年苦窑。大刘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才透过一些门路找到我,透过我再让知道他秘密的小刘,从此消失。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也就是这么个情况。出版社社长的外衣下,有一个猪倌的心,女人的皮囊下,有一个男人的魂,想想也还真是挺有意思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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