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时回家休年假就曾听老舅和舅妈说，他们准备在上海结婚，还说要在上海买房子。

地上，还放着一条抹布，看这样子，钟萍萍正在打扫屋子。

“萍萍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萍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和赵楷商量了一下，上海虽好，不及在绿都的发展。所以，我和他辞了上海的工作，就来绿都了。奶奶说，幸福苑那边房子大，便做主把这套一居室的给我们住了。这样，我和赵楷在绿都也算有个落脚地儿。”

“你们住这儿，那我住哪里啊，总不会让我住客厅吧？”

萍萍倒了一杯水给晓菱，依然是这里的女主人模样：“你住哪儿，奶奶肯定有主意。让我们住这儿，是我们还没过来时就一早说好的。再说，明天赵楷就要去设计院那边签合同了，如果好了，将来就能转正。你看现在，上海那边我们俩都把工作辞了，可是一心一意要在这边发展的……你不会要把我们赶出去吧，我给你赵楷在这绿都，除了你和奶奶，可真的一个人都不认识啦……”

她要哭不成？该哭的人是她陈晓菱好不好！出了一趟门，房子就被人占了。

她进入卧室，打开衣柜，里面全都是陌生的衣物。

“晓菱，你的东西姥姥都已经带走了！本来想着你今天回来前会打电话，哪晓得你直接就来这边了。你的东西是我和姥姥一起整理的，我只是负责装箱，我可没动你的东西……”

陈晓菱欲哭无泪，回想那天姥姥说的话，根本就是一早就有主意，就是要她去花城，然后好霸占她的家、她的房子。闭上眼睛，扁着嘴巴，发出几声欲哭的声音：“哪是姥姥，看她整个一慈禧太后、老佛爷，越来越不可理喻！都不和我商量，就直接让我搬家了，啊……就算是霸道，也不带这样的……”

萍萍想笑，这一切可都是姥姥的主意。他们都听姥姥的，她也见过卓玉鸣，要模样有模样，要能力有能力，就算是有过婚姻史，可亡妻不是她亲姐姐吗，如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男人，二话不说：嫁！

“晓菱，你看我们这儿就这么小，姥姥在幸福苑那边，可给你留了一个房间，你去那里住。”

“萍萍姐，这算怎么回事呀？我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总得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份。好了，我自己想办法。这里还有没有我的东西？”

“没有！你的书、你的衣服，姥姥都带到幸福苑那边了。”虽说是陈晓菱一个人，可昨儿整理起来的时候，钟萍萍和赵楷才发现，陈晓菱的东西挺多的，衣服几个箱子都没装完，还跑了两趟。这会儿，赵楷还在幸福苑那边帮忙整理呢。

“老哥要去绿都设计院上班，联系好了吗？”

“好了。是卓大哥安排的。你哥签约是没问题。只是我的工作，恐怕还得等一阵子。呵呵……我们相信卓大哥，只要你哥的工作好，我的工作好不好就没关系。”

钟萍萍是没关系了，可陈晓菱有关系啊，她的家没了、她的房子被人占了，而且还是姥姥开口给的。这可是公家的房子，也是她租来的，也不带这样啊，说占就占，连个招呼都没有。

不需想，也知道赵楷工作的事，一早就和卓玉鸣商量过，恐怕不是老舅开的口，就是姥姥提出来的。他们的工作是好了，可陈晓菱的生活越来越乱。哪是什么没关系，就是知道突然冒出个当副市长的亲戚，摆明了就是投亲戚求发展的。市设计院总比那私人设计公司强吧，而且人家还是事业单位，算起来不比公务员差。稳妥了，也算是铁饭碗。

“晓菱，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幸福苑那边，你的房间还得自个收拾！”

“不用了。我自己知道！萍萍姐，你忙吧，我下楼了。”

家不再是自己的家，房子也不再是自己的房子。她还留在那儿有什么劲儿，就连钟萍萍也一个劲地让她去幸福苑。

她不想去！

她是朱锐的女朋友，现在想想真后悔离开前拒绝了朱锐。早知道这样，造人就造人，怀上孩子了，就能彻底让姥姥死心。她是人，不是一件东西，也不是礼物，为什么非把她和卓玉鸣父子俩扯在一起。

陈晓菱在小区小花园里坐了会儿，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去哪儿呀？

将自己在绿都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从农渔局时认识的同事到东城区城市办的同事，最后就想到了李玫（可馨妈妈），反正无论姥姥使什么招，她就是要抗争到底。

陈晓菱在手机里搜索到李玫的号码，给她打了个电话：“李玫姐，我能到你家住几天吗？家里来了客人了，住不下，想到你那儿蹭几天，几天就好了，我会尽快找房子的。”

李玫正在外地出差，“陈妹啊，我把地址说给你。回头我让朋友把钥匙给你送过来，最近我都不在绿都，你住多久都可以。”

李玫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陈晓菱记下地址，开车赶往李玫家。等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有人送来钥匙，陈晓菱谢过来人，提着东西打开房门。

这是一套不到三十坪的小房子，有厕所、厨房，然后就是一间屋子，屋子靠墙的一边放着一张大床，另一边就是茶几沙发，要多挤有多挤。这是陈晓菱第一次来李玫姐，她从未想到，这房子会这么小，其实住母女二人是够了，原本就很简单的家具，挤在三十坪的屋子里，显得很拥挤。

陈晓菱放下背包，将里面的衣服取出来，这是朱锐给她新买的，反正是夏天，又穿不了多少衣服，她现在就是不去幸福苑。姥姥居然和她斗法，她陈晓菱可不是任人宰割的鱼白白（四川版《猫和老鼠》对鱼的称呼）。

陈晓菱将屋子清扫了一遍，想到姥姥所为，心里那个气啊，她打通手机，这是姥姥来后，特意给姥姥配的，花了两百多块钱买了一个手机，又配了张卡。

“二丫同志，我很郑重的告诉你：你的这招‘鸠占鹊巢，逼上梁山’的计策对我没用。我现在已经找到住的地方了，所以……呵呵，你想让我去幸福苑，我就去啊！我还告诉你，我现在还不去了！”

姥姥一听，扯着嗓音说：“小妮子，我看你还能在外面住多久，昨天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你的工资卡了，从现在开始，你的工资由我掌管了。”

她的工资卡没随身带，身上带的只是一张普通的银行卡，这卡里的钱并不算多，好在身份证还在身上，赶明儿她就去银行挂失，然后通知财务室的人，说自己换卡号了。

“二丫同志，你要那卡，你就拿去吧。我在绿都时，阿锐给了我好几千块钱，另外，他也给我新买了衣服，所以，我穿的、用的全都不愁。那卡你要多久用多久，没什么话，我就挂了啊！”

不要以为工资卡在姥姥手里，她陈晓菱就得喝西北风。想逼她住到幸福苑去，这回她偏不上道。姥姥就算把什么兵法使出来都没用，她就用一招：不变应万变。只要她的决定不变，坚持到底，姥姥无论使什么法子，对她都没用、

“你……”姥姥就是想将她和卓玉鸣父子俩绑到一起，这样多好啊，既是晓蕾（爱婷）的遗愿，而且这一家人多和睦，很显然，她的计划失败了，虽然将陈晓菱的房子借给了赵楷两个，可陈晓菱压根就没来幸福苑，而且今儿回来也没打声招呼。现在还找到住的地儿了，她没底啊！

陈晓菱说了声：“二丫同志，保重！再见！”

二丫是姥姥小时候的乳名。姥姥没有学名，父母都是不会识字的人，在姐妹里排行第二，就叫二丫，一叫就被人叫了一辈子。如今老了，在老家都叫她赵奶奶，很多年没人叫她二丫。现在却被外孙女一口一个“二丫同志”地叫着，姥姥知道晓菱生气了，从她上中学那会儿开始，只要她一叫“某某同志”，指定就是真生气。

生气就生气，她生气，姥姥还得按照自己的行事。劝晓菱安份点，好好地和卓家父子俩过日子，可她倒好，硬要瞎折腾，还非认准朱锐了。

姥姥重重地放下手机：“小妮子，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赵楷听她说话，跑了过来：“奶奶，老妹怎么了？”

“这丫头在外面找到房子了，说不搬过来，还打电话气我。”

赵楷笑：“我就跟你说了这招不管用。她好歹在绿都呆了这么多年，肯定认识一些朋友、同学的。”

“谁说不管用了？”姥姥笑得怪异，“明天午后你就打电话，说我病了。”

赵楷看她，只有冬天的时候还闹关节痛的毛病，其他也没什么大问题，尤其是来了绿都见到宝宝，整天忙忙碌碌，却过得开开心心。

“奶奶还要玩？”

“这回不收服这丫头，她当我几十岁白活了。跟我玩，看我不让她乖乖搬进来。”

卓玉鸣此刻正在书房里看书，听到姥姥和赵楷的话，不由得笑了。这对祖孙俩有些意思，只是这样玩下去，又有什么意义，他是对陈晓菱有好感，可他不会强迫她嫁给自己。

卓玉鸣说：“姥姥，我看就算了，晓菱爱住哪儿，让她住哪儿。”

“姥姥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闭眼之前就希望你们一家三口团团圆圆地过下去。这小妮子就是个倔脾气，她是过不了自己那关。有朝一日，我闭了眼，到了地下，见到晓蕾，也能说一声：姥姥替你完成心愿了……”

赵楷摇头：“姥姥的这招估计没用，晓菱到时候肯定会想出应招的。”

姥姥可管不了这么多，她就是希望晓菱能跟了卓玉鸣，这样一来，宝宝有妈妈，就有一个完整的家。

次日陈晓菱就开始在李玫家附近留意房子了，总不能老住在李玫姐，暂住可以，还是得有自己的房子才好。又留意了绿都晚报的一些相关信息，主要是看出租房屋的信息。

因为李玫的家里房子太小，虽有厨房，可到底不是自己家，也不方便。只得先下几天馆子。下午正上班，就接到赵楷的电话，说是姥姥生病了。

陈晓菱想了一会儿，怎么都觉得不可能，却又担心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下班前请了一会儿假，买了一些补品、水果，往幸福苑去。这个点上，姥姥应该去路口接孩子了。按了门铃，等了一阵，确认家里没人，这才掏出钥匙。

打开房门，折入卧室，找到自己的衣服，更重要的是那个密码日记本一并收到包里，匆匆忙地将包拿到车上放好。她身上是有钥匙，但得制造出自己没有钥匙的假像。若无其事地坐在幸福苑小区花坛前等人。

刚等不到五分钟，就见钟萍萍陪着姥姥，牵着孩子进了小区大门。

宝宝看到一边的晓菱，放开钟萍萍，飞奔过来：“妈咪！妈咪……”

陈晓菱迎上宝宝，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宝宝在她的脸上连啵了几下：“妈咪，太姥姥说，以后你和我们一起住。”

姥姥身子一软，让钟萍萍搀着她：“晓菱啊……姥姥老了，身体不好，现在连自个儿都照顾不过来，怎么照顾孩子，你还是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姥姥虽然白发苍苍，可面色红润，怎么瞧怎么都不像是生病了。“我就是过来看姥姥的，既然今儿姥姥不舒服，我来准备晚饭！”

她是心疼姥姥的，但心疼归心疼，她不会把自己一辈子就这样搭进去。如果逼她，她是不会低头。为了亲人们违背本意地嫁人，那是一时的成全；如果是一辈子，那就是无能、软弱，自己害自己。

陈晓菱一手拧着水果、补品，一手牵着宝宝。

晓菱身上的这条裙子，颇有些异域风情的风格，颜色鲜艳，就连发式也变了个样，姥姥时不时多看几眼。

钟萍萍留意到姥姥的眼睛总在看陈晓菱：“晓菱这裙子挺好看的。”

“阿锐给我买的，还有这发型是玉鸽帮我设计的。真没想到，玉鸽这人挺好的，和我说了好多，我又多了一个朋友。”

姥姥掏出钥匙开了门，陈晓菱将东西拧到客厅里放好，转到厨房，里面的菜还挺多的。挑了几样，该摘的摘，该洗的洗，开始忙碌起晚上的饭。卓玉鸣下班到家，已是下午六点多。这段时间因为有姥姥帮忙照看孩子，他每天都将心思放在工作上，回到家里还能吃到可口的饭菜。

饭菜快上桌的时候，赵楷也从落霞园那边过来，落霞园和幸福苑都在东城区，相隔不远，走十几分钟就到了。

自从宝宝上幼儿园后，就开始学会自己吃饭，除非他心情特不好，大多数时候都是大人盛了饭，由得他自己的扒拉。陈晓菱习惯性地用公筷给孩子夹菜，而孩子呢想吃什么就用小指头指一指。明明心里有孩子、有卓玉鸣，可非要和别人谈什么恋爱。姥姥搞不懂，就这样一天天一顿顿坐在餐桌前，不是挺好的一家人吗。

姥姥瞧了一阵儿，唤了声“越越。”宝宝抬头应了一声。姥姥说：“越越啊，让你爹地和妈咪和好，这样好不好？”

宝宝看卓玉鸣，又望陈晓菱。

卓玉鸣装着没放心里去，不用想也知道陈晓菱的答案。

陈晓菱眯了眯眼睛，她早就知道姥姥在和她斗法。居然这么说，看来她得用一招狠的，说：“我得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赵楷问：“什么好消息？不会是又要提拔了吧？”

陈晓菱提拔，还不是卓玉鸣的功劳。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升了两次，少有人这么快的速度。某些网络公布，某清华大学毕业学子，参加工作不到一年，就直接晋升为副县级干部，这种简直就是神话。

“我要升级了！要做妈妈了。”陈晓菱笑着，这一招既然是朱锐要用的，索性让她先用一下。反正她和朱锐是恋人关系，恋人之间亲热了，不小心怀了宝宝，也在情理之中。她现在只想一件事：就是让姥姥别再把她和卓玉鸣扯到一块儿。如若再和姥姥继续斗法，她会觉得心力憔悴。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强势和逼迫这招，她喜欢一个轻松的心情来应对这一切。

卓玉鸣吃入嘴里的饭，立时就喷了出来，开始不停的咳嗽。

她怀孕？

怎么可能啊！这段时间她呆在绿都，朱锐在花城，他们俩都没见面，难道这怀孕的时候也能通过高科技进行信息传送。

摆明了就是唬弄她姥姥，想出的招儿。

姥姥说：“你早就是妈妈了，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太不称职了。”

宝宝咯咯地笑着。

陈晓菱很认真地说：“我怀孕了！”

什么是怀孕？除了宝宝大家都明白。宝宝眨着眼睛看着众人的神色。

陈晓菱继续说：“阿锐打算把这事告诉他父亲。而且他们家人已经知道我和他之间的事。在花城我也见到玉鸽了，我们还做了好朋友。他父亲处理好北京那边的工作，就会来南海省，也许过些天我和阿锐去一趟北京见他父母也有可能啊……”她托着下巴，仿佛忘了是在饭桌上一样，“因为肚子里怀了宝宝，我和他的婚事恐怕得提前……”

宝宝这会儿算是弄明白了，愣了片刻，张大嘴巴就开始哇哇大哭起来：“妈咪不要我了，妈咪不要我了……她肚子里有宝宝了……她有宝宝了……哇！”

这是陈晓菱忘掉的一件事，她只想着一门心思应对姥姥，却忘了宝宝的感受。

姥姥放下碗筷，就去哄宝宝：“越越乖，她不敢不要你。”

“可是妈咪肚子里有宝宝了，她要和别人结婚了……呜呜，妈咪要找新爹地了……就像可馨姐姐的爹地找新妈咪一样，等她有了宝宝，就不要我了……”

这些道理，也是可馨分析、解释给宝宝听的。

宝宝一哭，姥姥就慌了神，扬手就在陈晓菱后背拍了一下：“你个死妮子，干嘛把孩子惹哭。”

能怪她吗？姥姥就会骗人，居然说她病了。明明就没病，她只是不想姥姥再这样嘛。

陈晓菱坐在桌前，宝宝一哭，姥姥就不能吃饭。她要是忍忍就好了，为什么现在说啊，就不能等吃过饭再说这些事吗。

“越越乖，不哭，不哭……”

“妈咪……妈咪……不要我了，她要生小宝宝了……”宝宝呜咽着，很是伤心，等妈咪有了小宝宝，就不会要他了，就像可馨姐姐的爹地不再要可馨姐姐一样。

陈晓菱见他哭，心里也不好受。离了餐桌，将宝宝抱在怀里，宝宝将她推开。她蹲下身子，说：“妈咪怎么会不要你，妈咪要你，你永远都是妈咪的宝贝。”

“你要生小宝宝了……”

“就算妈咪有别的小宝宝，你也是妈咪的宝贝啊。就像这样，妈咪爱你、太姥姥也爱你、爹地也很爱你，妈咪再生一个小宝宝，只是多一个爱你的弟弟或者小妹妹。就像可馨姐姐和你一样，多一个人爱你不好吗？”

宝宝想了一会儿，好像明白了什么。

“宝宝，妈咪永远爱你，无论在哪儿都会爱你的，妈咪会看着你长大，就算妈咪再有小宝宝，也一样会爱你的，你看电视里，有的妈妈也有几个孩子啊……”

宝宝慢慢止住了哭声，陈晓菱将他抱在怀里，低声地安慰着，带他去洗手间洗了手和脸，又重新将他带回餐桌上。

姥姥恶狠狠地瞪着陈晓菱，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

陈晓菱佯装没有看见：“我刚才说的事是真的，也许很快就要和朱锐商量婚期了。”

朱锐说，如何说服他的长辈家人，这事就全权由他负责。那么，说服自己的家人长辈也是陈晓菱的任务之一。她不想这么早结婚，可是姥姥的所为让她根本无法理解。

吃过饭，陈晓菱收拾碗筷。钟萍萍依然是客人的模样，坐在客厅里陪他们看电视。宝宝缠着晓菱，陪宝宝玩了一会儿玩具，带宝宝去洗澡，再哄宝宝睡觉。

姥姥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忙碌的陈晓菱，完全就是轻车熟路的模样，宝宝粘了姥姥这些日子，可一旦有一两天见不到陈晓菱，他还是会想她。尤其是今天，陈晓菱一出现，就和陈晓菱亲。太姥姥虽好，可还是不及陈晓菱。

宝宝睡熟了，陈晓菱给他盖好被子，轻轻地合上卧室门，站在一边：“姥姥，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姥姥一听，嘴里发出“哎哟”的浅吟声：“这天气是不是要下雨了，我这关节又犯了，晓菱，你过来给我捶捶。”

“姥姥，现在是五六月，你的风寒腿只有冬天才犯。我买了一些老年钙，记得每天吃两粒，先回去了！”

姥姥冲卓玉鸣使着眼色，示意他去送送。虽然被陈晓菱凿穿，有些令人尴尬。钟萍萍则坐在一边为姥姥那太夸张的表演摇头叹息，连她都瞧得出来是假的，何况是陈晓菱。

晓菱离开时，顺道提了门口的垃圾袋。

卓玉鸣将她送下楼，陈晓菱想到餐桌上将孩子惹哭，心里就过意不去：“卓大哥，对不起，我又让孩子难过了。”

“你真的见过玉鸽了？”

“嗯，见过了。”陈晓菱回答得很干练，打开挎包，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要不要看一下，我们的合影？”

卓玉鸣接过信封，里面是厚厚的一叠照片，陈晓菱和玉鸽的、和朱锐的，还有他们三人一起照的。

“阿锐调离南海前，想和我先结婚。”她吐了一口气，既不想和卓玉鸣在一起，又不想那么早就结婚，她还想先享受两年爱情的滋味呢，可现在却过早地面对婚姻问题了。

“你真的就那么喜欢朱锐？”

“是。有时候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道理的，当我被傅豪欺负，是他保护我，也是他在帮我。姐姐的事儿，也是他帮我调查清楚的。虽然我和他独处的时间不多，可是他为我做的事也很不少。我喜欢和他在一起那种踏实和被保护的感觉。他当着玉鸽的面，介绍我是他女朋友时，我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因为你和傅豪都说过，玉鸽是一个完美的天使，在玉鸽的面前，我已经做好了失恋的准备，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我，真的好感动……”

“你开心就好。刚才你在餐桌上说怀孕的事，也是骗人的吧？”

陈晓菱傻傻地笑着。

“你休年假回来，就没机会和他单独相处过，不可能怀上他的孩子了。”

卓玉鸣不相信那是真的，就算不相信陈晓菱说做了朱锐女人一样。

“没有不可能的。你对我的行踪并不是完全了解。卓大哥，其实朱敏不错的，别再错过了。”

卓玉鸣不想再尝试了，他累了。朱敏待宝宝不好，而爱梅却是一个能毁掉男人的女人。这两种女人，他都不想遇见。

“在你结婚前，我还不想找。这段时间你继续当孩子的妈咪。”

卓玉鸣拿定了主意就不会再改，这两个女人都或多或少地伤害过孩子，在孩子的童年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朱敏是打宝宝，而爱梅则是把宝宝几年来最心爱的玩具送了人。他不想再让宝宝受到伤害，哪怕是一丁点的。

陈晓菱与她们不同，就像今晚，她一时无意，惹哭了宝宝，但她能把宝宝哄开心，能让宝宝止哭。现在还为自己无意间的举动向他认错。

朱敏打了孩子，却给自己找藉口，说是在管教，让孩子学会听话。爱梅则更是过份，从头到尾都是为了接近卓玉鸣，能成为卓玉鸣的女人而使尽手段。

一开始陈晓菱不知道自己和爱婷的关系，她尽心地照顾着孩子。到后来，知道了关系，又为卓玉鸣冒险。

“卓大哥，你不必这样。有合适的就找一个吧。宝宝会慢慢长大的，终有一天，他会明白我不是他的妈咪……”

他看着手里的照片，一张又一张，照片上的陈晓菱好像和以前大不同：“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陈晓菱以为他说的是玉鸽：“是啊，女大十八变嘛。玉鸽长得很美，走在花城街头回头率很高！”

“你现在这样，走在街头，回头率也很高。”

陈晓菱心跳加快一拍，将脸转向一边，傻笑着，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话。

姥姥的话掠过脑海：“小卓，晓菱这个傻妮子啊，她心里明明喜欢的是你，为什么把阿锐挂在嘴边。她知道你和孩子爱吃的是什么，甚至了解你们的口味，分明就是有你们……”卓玉鸣心头一紧，在他的面前，她是懂得害羞的，虽然她尽量让他们之间的相处变得很轻松些，可他的一句话就能让她觉得紧张。

“卓大哥，你回去，我也该回去了！”

“现在住哪儿？”

“暂时住在一个朋友那儿，等找到房子就搬出去。”

就算他不想逼她，可因为姥姥的强势，她对他都生出防备，居然不肯说出她住在何处。

“需要我帮你找房子吗？”

“不了！不了！你以前帮我找过单位房，现在那里又住进了老哥他们，如果再找，怕别人说嫌话，对你的影响也不好。我还是想办法租房子。”

赵楷和钟萍萍两个，来绿都就是为了靠上卓玉鸣。可这个稍好些，就说舅妈娘家的兄弟姐妹，实在太多了，侄儿、侄女、外甥什么的就有二十多个，到时候如果再靠过来，卓玉鸣的麻烦就大了。

“卓大哥，我老哥的事麻烦你了。你帮他，我是感谢你的。如果我舅妈娘家再找你，你就不要再管了。”

“为什么？”

“舅妈娘家亲戚太多了，如果你管了一个，第二个是管还是不管，管了第二个，就得管第三个。你是副市长，帮亲戚安置工作的事管得太多了，会让人凿脊梁骨的。这事儿，得空的时候，我会和姥姥说清楚，让她和舅妈说清楚。”陈晓菱轻叹一声，没想到卓玉鸣、姐姐的事一说出去，赵楷两个就来绿都了，说白就是为了替自个争取个好前程。

看卓玉鸣为难的样子，陈晓菱问：“不会是舅妈已经让你帮忙了吧？”

“说是她姐的一个女儿，长得不错，也是大专毕业，想当老师……”

“哦哟……”陈晓菱扁了扁嘴，看来还真不能走，她得回去和姥姥说清楚才行，再这样下去，成什么样子了。自己还好说，姐姐是卓家人养大的，已经欠了卓家人恩情，怎么好意思让卓玉鸣帮这种忙，“上楼吧！”

她不是要走吗，怎么又说上楼了。

陈晓菱随卓玉鸣回到家里，赵楷两个还在陪姥姥聊天，陈晓菱向来就是个直性子，这会儿坐了下来：“姥姥，你也说说舅妈呀！老哥两口子的事，我们可以管。她干吗打电话让卓大哥帮她外甥女找工作，还说什么当老师……绿都这个地方，什么都不缺，尤其不缺人才。老哥人家好歹也有技术、有专业，就老刘家那闺女，三流专科学校毕业，还要当老师，这不是为难卓大哥吗？我宁愿卓大哥在老哥的事儿多出力两回，也不想让他去帮那一大家的事儿，算怎么回事啊？”

陈晓菱说得直让赵楷心里欢喜，在他的事儿上多出两回力，明摆着就是往后的职称晋升，虽然还没去设计院，可有个当副市长的姐夫、妹夫，这做起事来也大胆得多：“这边安顿了老哥工作的事儿，回头还有萍萍姐的事儿呢，一桩一桩的，你就不能说说话，卓大哥可不欠咱们，是老赵家、老陈家欠人家。舅妈还真是，她也好意思跟卓大家提她娘家的事儿。”

还说心里没卓玉鸣，听她说话，分明就护着人家。还这种语调，生怕让卓玉鸣为难。

钟萍萍用手推了推赵楷，赵楷说：“老妹，你就别担心了，回头我就给妈打电话。就算要帮，也安排几个有能力的来。”

“老哥，你想什么呀。有能力在哪儿都能找上饭，干嘛非往绿都跑，又不是拉帮结派，自己打拼呗。卓大哥容易吗？北京那边的老太太知道了，人家能不烦吗？”

陈晓菱想起来就头疼，已经出了一桩爱梅事件，不想再出第二桩。姥姥坐在那儿，不动声色，好像根本没有听见陈晓菱的话一样。

她又说：“姥姥，你是不是不打算跟舅妈说啊？如果不说，回头我可说了啊。到时候，你可别怪我说话难听！老哥和萍萍姐之后，无论是姓陈、姓赵，一律都不再帮了。你们这样下去，会毁了卓大哥的。这官场的事儿，你们不懂，前段时间闹的那件事，多悬呀！不行，你不打电话，我给舅妈打。搞什么呀，七大姑八大姨的，往后管得过来吗？”

她嘀咕着就拨通了北方老家的电话，正要开口，姥姥一把夺过手机：“春富啊，叫你媳妇来接电话！”

姥姥在电话里和舅妈闲扯了几句，多是问候家里情况的，舅妈大概是问了赵楷两个的事儿。

“媳妇，我跟你说，你娘家侄儿、侄女、外甥们来这边找工作的事儿，往后就别提了，也别再给小卓打电话了。这块儿由晓菱管了，她不松口，小卓是不会过问的。”

陈晓菱弹跳起来，有这样说话的吗，把所有事都推到她身上了。“姥姥，你……”

姥姥淡淡地说了句：“挂了！”合上手机，看着陈晓菱：“小妮子，你不就这意思吗？难道我说得不对？”虽然她老了，这里面的事不大明白，既然晓菱说不好，那指定不好。因为晓菱自个儿在那儿叫着不和卓玉鸣在一起，可她的心里还是偏着卓家父子的。

“对！对，都对！往后就往我身上推，反正我已经得罪过舅妈，也不在乎多这一桩。总之，就是不能看舅妈给卓大哥添麻烦，不要以为人家当个副市长就容易，帮上一两桩还可以，这多了，是要留人话柄的。小心行得万年船，这不是姥姥说的话，这个理儿姥姥是懂的。”

钟萍萍则留意着卓玉鸣，他坐在陈晓菱的身边，不言不语，但眼神里都流露出赞赏。他喜欢陈晓菱，姥姥能看出来，她也能看出来。

卓玉鸣心里一暖，陈晓菱为了他，甘愿得罪舅妈、她的亲人，就是不想他被人议论。她心里在乎他的，只是她自己还不清楚真心所向。

“老哥明天就要去设计院报道、签合同，卓大哥，你还是给他交代几句吧。不然，他会把私人公司的那套带到设计院去，到时候肯定闹出大笑话。”

卓玉鸣说：“赵楷，我们去书房唠唠。”

这是北方话，近来因为姥姥的缘故，卓玉鸣也学会了几句。

钟萍萍算是看懂了：虽然陈晓菱不在乎卓玉鸣，不，不在乎只是有时候不在乎，但在大事上，她还是挺为卓玉鸣设想的。现在，她一句话，卓玉鸣就和赵楷去书房唠话。

过了会儿，陈晓菱还有些不放心，进入书房：“卓大哥，你得把一些关键的厉害关系告诉他。不然，就他的样子，再来一回卖妹换生意，那可就糟了。”

赵楷急：“陈晓菱，你怎么又提那事了？”

“什么叫又提啊？自那之后，我可一直没提。如果不是朱锐帮我解危，我都不知道自个现在在哪儿。”她吐了一口气，“总之，你以后好好干吧，如果出了大乱了，我们也帮不上你。”

想想这些事，陈晓菱就觉得坏心情。

赵楷还不许提，知不知道她当进有多危险。差点就成了别人的玩物，如果真的是那样，陈晓菱对赵楷的恨，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消减了。

陈晓菱说：“你们聊，这回，我真的要回去。快十一点了。”

卓玉鸣说要送，陈晓菱拒绝了。赵楷和钟萍萍也起身告辞，赶着坐陈晓菱的顺风车回去，这个点上巴士不好赶，的士又太贵。

两人上了车，陈晓菱这才问起：“春节期间，你们俩不在上海买房了吗？怎么突然又到绿都了？”

钟萍萍说：“是准备买，可后来首付都没凑够，只好放弃。往后，我们就在绿都安顿下来了，哪儿都不去。”

“卓大哥也只能帮你们找工作，能干成什么样，也就靠你们自己了。”

钟萍萍试探性地问：“晓菱，如果我们在绿都开一家装修设计公司，你看这能成吗？”

陈晓菱想了一阵儿：“对这块，我可不懂，这得你们自己看。开公司得不少钱，而且011年至今，房产市场一直低靡，你们可得想好了。”

钟萍萍有些得意的扬头。赵楷一直想开自己的公司，可钟萍萍也觉得风险太大，还是不如去设计院的妥当，虽然到设计院工作不能大富大贵，但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还是没有问题的。设计院里的设计师都是年薪制，尤其是绿都市设计院，薪水都偏高，高级工程师一年至少50万年薪，普通工程师一年至少0万。

将赵楷和钟萍萍 送走，陈晓菱回到李玫家。

接连几天，有空的时候就回幸福苑看看姥姥和宝宝，帮着打扫一下房间，干完活就离开。

今儿陈晓菱又走了。她刚离开，姥姥就问卓玉鸣：“小卓，我一心想帮你留下她，你怎么还替她解危？”

姥姥满是不解，她想往好里给他们凑，可卓玉鸣倒好，居然让陈晓菱离开。

“晓菱性子烈，越是要她低头，她就越不会低头。就先由她去吧，多给她一些时间，等她想明白。”

“等！你再等，她就嫁给朱锐好。”

“后天是六一儿童节，上午九点，幼儿园有表演活动，我和她会一起参加。”

“她答应了？”

“没反对，应该算是答应了。”

姥姥幻想着，他们两个一起去看孩子的表演，那是怎样温馨、甜蜜的画面。孩子一定很开心，爸爸、妈妈一起看孩子在唱歌、跳舞，一定会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第二天，陈晓菱又去了幸福苑。她每天都去一趟，帮着打扫屋子，帮他们做饭。依旧不住在卓玉鸣家里。每次到她离开时，已过夜里十点。

正要开车，手机响了：“晓菱，我到绿都了，我来看姥姥的。”

“在哪儿？”

“我马上就到东城区了。”

“先到幸福苑吧，我在小区门口等你。”生怕朱锐误会，晓菱又说：“我刚看完姥姥，准备回去呢。”

她和朱锐提过自己在外住的事儿，能简单的时候，她就简要的说了。

朱锐到了幸福苑，手里提着几盒老年补品，陈晓菱陪他又回到楼上。

卓玉鸣和姥姥正准备睡觉，因为晓菱还要回来，这才坐在客厅里等着。

开门时，看到陈晓菱和朱锐并肩站在门口，姥姥的心里不是滋味。如果不知晓卓玉鸣父子的存在，她会觉得这对年轻人挺般配。

“姥姥好！本来，早就该过来看你，工作一直很忙。还请姥姥原谅！”

陈晓菱挽着朱锐的胳膊，将他买的补品放下，招呼他坐。

姥姥挂着一张脸，她不想陈晓菱和朱锐在一起，她来这儿一个月，现在朱锐才来看她，可见在朱锐心里根本就没有她这个老太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