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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 配送丈夫附带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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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她甚至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转而低下脑袋,为自己回答得太过爽快而觉得难堪,她是女孩子,可是想想上大学时,身边不是也有很多女同学追男生。那时,她还大赞她们勇敢。如今落到自己头上,却因回答太快就觉得不好意思。“我离过婚!你不会介意?”

“听说离过婚的女孩更疼人。”他知道陈晓菱是个被别人利用的对象。对于她的坦白,他还是欣赏的。在当今物流横欲的社会中,熟女扮清纯,萌女扮成熟,但像陈晓菱这样说真话的已经越来越少。

“阿锐,你这话是真心的吗?”

“是真心!”

她也曾听一个女同学说,逛街时对一个帅哥产生了好感,属于一见钟情那种,之后就和那帅哥去开了房,有了一夜情。事后,那个帅哥从此消失,她甚至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名字。

陈晓菱当时就在想:那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就值得女同学如此的付出。现在有些明白了,就像是她所面对的朱锐,见过两次之后,就期盼着早次相遇。虽没有爱上,却有了好感。一见钟情这个词用在他们之间,她觉得太过,但“一见如故”还是有的。

“晓菱,做我女朋友?”朱锐再一次重复。

陈晓菱开心地笑了:“试试看。”

“什么叫试试看,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他想知道一个肯定的答案,就是他在捉拿犯罪嫌疑人一样,捉到了就是捉到了,没抓到就是没抓到,没有说差点抓到的说法。

“我愿意!”

“太好了。”朱锐双手抓住她的肩,双臂一滑,搂住她的腰,将陈晓菱抱了起来,飞快地旋转着:“太好了!晓菱,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女朋友了。”

阳光下,是他笑得如花的脸庞,她看着他旋转,这一刻仿佛天地之间都只有她和他。没有任何预料的,脑海里浮过宝宝稚嫩的脸庞、又掠过卓玉鸣的脸……她依旧笑着,想到卓玉鸣父子,她的笑有些僵硬。

“阿锐,放我下来,我头昏。”

将她放下,他的大手落覆在她的腰上,她低头,他低下头来,将额门抵在她的额头上,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小区里,没有亲吻,却比亲吻更让人不安,她依昔听到了他狂乱的心跳,那是为她的失衡。他则静静地享受着这样的时刻,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像沐浴露、像香皂,又像是某种花香。总之,这是他从未闻到过的,这是属于她的体香。

“晓菱,晓菱……”他一遍遍轻呼着她的名字,她低低地应道,他每唤一声,她就应一声。唤她百遍、千遍也不厌,应他千回、万回也不烦。

“我们逛街去吧!”

“好!”

手牵着手儿,走在阳光下,走在大街上,陈晓菱突然想大喊:“我陈晓菱要恋爱了!我陈晓菱终于恋爱啦!”

可是这想喊却不能喊的心情,是蓄满的蜜糖,她笑意盈盈地望着身边的朱锐。两人一起上了出租车,手还握在一起,虽然在他和她之间隔着一点距离,相握的手就放在他们的中间,就像要握一生一世。

这一天,他们玩得很开心,一起到绿都市最大的影楼租了相机合影留念,到绿都市最大的公园里漫步,到电影城看电影……

如同,所有恋爱中的男女,明明是刚刚开始,却又好像已经走了很久。

一直晚到夜里十一点,他才送她回到落霞园。

朱锐说:“我要回公安宾馆了!”

她拉着他的手,舍不得他离开,可是让她把他留下,好像又有些说不出口:“明天,我还能见到你吗?”

“不行。”

“为什么?”

“明天,我要开工啊。”

他说的开工,就是着实调查刑事案件,而经他手里的案子,不是国际、国内便是省内的大案。

陈晓菱说:“那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发短信联系!”

“哦。”

朱锐低头,吻着她的额头,轻柔如春风,转身往楼梯口走去。在下楼梯的时候,他突然回过头,向她挥了挥手,而她还站在门前,面含浅笑。

陈晓菱想到回家的真实原因,其实是为了弄清姐姐是否在车祸中死去的真相,与其说是弄清姐姐的真相,不如说,她要证明爱婷到底是不是她的姐姐。她很想告诉朱锐,但她说不出口。不是缺乏信任,而是觉得现在一切都还是她的疑猜。疑惑越大,就越不能乱说话,万一只是巧合怎么办。

01年元月11日,陈晓菱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休假报告》先找主管政府办的单副区长签字,再找组织部领导领假条,三天后,一切都办好了。

元月14日,她坐上了回北方老家的火车。在候车室时,给朱锐发了一个短信,本想等朱锐回复,可直至她上火车也没收到短信。

她的老家,就是她的姥姥家地处北方,尤其是腊月时节,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屋子里有暖气,屋子里倒还不算太冷。姥姥喜喜欢做自制的干鱼,因为是大连某县,这里不缺各类海鲜。

011大连的海产品跌价,追其原因,是受日本公海发生核原料辐射事件,说是海里的鱼也有微量辐射。本来是不影响人体健康的,但凡家里有孩子的人家,都不再吃深海鱼改吃淡水鱼。当地的鱼跌价,从外地运来的鱼却因此大幅上涨。

陈晓菱从大连下了火车,乘大巴回到县城。

她想给姥姥一个惊喜,提前也没和他们说,此刻站在自家的二层小楼前,这些年在自家小楼的旁边耸立着高楼大厦,自家的这幢小楼就显得与整个布局格格不入。

一切都没变,还和她记忆里的一样,楼上放着一排花盆,楼下还是门面房,以前是小饭馆,后来做过一段时间的服装店、美容店……总之在她的记忆里好像那些租户各种各样的生意。

小县城比不得大连市区,铺面的房租一间一月才几百块钱,因为她家住在靠近郊区的地方,虽然近年来房地产开发商一再地开发,可有钱人家都喜欢在市里买房,而且她家所在的县城离大连太远,到大连还得五个多小时,所以这一带的房价一直涨不上去。涨不上去就意味她家附近的地皮太廉价,加上近年政府出台的种种控制房价政策,这里的房价大有不涨还跌的势头。

陈晓菱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冲着二层小楼大叫了起来:“姥姥!老舅!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姥姥此刻正坐二楼的阳台玻璃房里晒太阳,隐约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以为自己听错了,自言自语地说:“老孙女还要几天才回来呢?呃,这丫头有几天没打电话了。”又听到几声“姥姥!”

因为天气冷,姥姥的腿上盖着一条毛毯,舅妈从楼上探了一个头,看到陈晓菱手提皮箱站在楼下,大叫起来:“妈,是小妮子回来了!”

姥姥顾不得揭开毛毯,抬步就走,任毛毯从腿上滑落,走到玻璃窗前,一望楼下,正是陈晓菱,顿时一张老脸乐成了花:“晓菱回来了!是晓菱回来了!”

舅妈转到楼下,开了楼梯口的保险门,说:“怎么也不打电话说一声,让你老舅去车站接下,瞧,回来还拿这么多东西。”

陈晓菱傻傻地笑着,将略轻的包递给了舅妈,自己拧着那只大皮箱上了楼。一上楼上,就打开皮箱,从里面取一件纯羊毛绒的小毯:“姥姥,冬天冷,这是盖腿的。舅妈,这是一条围巾,送你的。姥姥,这是给你买的羽绒服……”

这个一样,那个一件,就连他的老舅也买了一双羊皮的毛皮鞋和一双真皮毛手套,大连这座城市的皮草很多,比如皮衣、毛皮披风等等都较盛产,如果要买这些东西到大连是没错的,相较国内其他城市,大连的皮草物美价廉。全都是陈晓菱在大连买的,本来只带一个包,一到大连就买了一只皮箱,专门给家人买礼物。

“我的乖孙女,怎么又花钱了。”

“姥姥,我现在挣钱了呀,以前想买也没钱给你买,你就收下吧,这也是我的心意。”

舅妈乐呵呵地:“妈,你就收下,还是养闺女好。就说小楷吧,他不给我们买东西,还问我们要什么新房装修费,唉……”

舅妈叹息着看了陈晓菱一眼,这丫头的工作可是比小楷强,据说南海省每年的省财政收入好,公务员的工资虽是死的,可福利和奖金都不差。他们这个家,能有几个钱,舅妈自然是望着陈晓菱能够拿出一些来。

姥姥不乐意地看了一眼舅妈一眼,“看晓菱干嘛?她的年纪也大了,总得给自个儿攒点,不许打她的的主意?”

晓菱小时候,舅妈隔三岔五地说:不就是个女娃,大了就是别人家的,念那么多书干嘛。如今晓菱出息了,居然想让晓菱就赵楷买房的事儿,拿点钱出来。晓菱自幼就没父母,是姥姥带大的,她可是快将晓菱放在心尖上疼、捧在手心里护。

姥姥说:“晓菱,只要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你哥那儿就不用操心了,有余钱就给自个存着吧,将来你结婚也少不了花钱的。”

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赵楷貌似在上海也不错,说是已经看好了一套二居室的新房,正等着装修新房的钱。姥姥想到赵楷结婚的事儿就生气,居然说结婚不回老家了,就在上海办喜事。

人不回来,居然打电话向家里人要钱,还说是准备买新房的钱。赵楷在电话里,公然对母亲说:不给钱,就不打算结婚了。闹腾得这些日子赵春富两口子都闷闷不乐。这钱少了还不成,多了又拿不出,两口子凑了五六万,想要打过去,赵楷居然说:就这点钱,连新房装修的涂料都不够,还别说是首付了。赵春富问:“五六万都不够,你还要多少?”赵楷怒问:“二十万有没有?”

养个儿子敢情是养了个讨债鬼。以前中国农村大多数人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如今都说“养儿子是名气,养女儿是福气”,“女儿好,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这些话可真是一点都不错。不是养男不如养女,而是男人的压力大了,年纪到了,要结婚生子,而结婚前就有大事:买房。现在的房价很高,虽然自011年下半年后,一线城市的房价都有所幅度地下降了,但对于买不起房的人来说,就降这么一点,还是买不起。现在的女孩都现实,你没这些东西很难娶到老婆。当然,也有一部分的女孩是注重感觉,就像陈晓菱,可这类女孩毕竟是少数。

于是乎,舅妈就想着给赵楷凑够一个整数:十万。若真要凑还是能凑够的,可这会儿看到晓菱回来,虽然不是她的闺女,好歹是在一个屋檐下看着长大的,就和自家闺女差不多。

“我……的存款不多,也就一万来块钱,回头我取给你。”

舅妈顿时就更乐了:“啊,好啊!好啊……”

姥姥瞪了一眼,气哼哼地说:“还真是不客气,晓菱小的时候,咋没见你拿她当闺女看,如今拿起钱来倒也爽快。”

舅妈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个……晓菱,算我和你借的,成不?”

说是借,这些年,舅妈从晓菱那儿拿走的钱也不少。只说当年卓玉鸣兄弟给她的十万块,有一半是她上大学时花掉了,还有一半是给了家里。。

“我挣钱就是为了姥姥和老舅过得更好,也是给姥姥和老舅花的。”

陈晓菱自小就不喜欢舅妈,但她依旧尊重舅妈。只是每次想到同样是晚辈侄女、外甥,舅妈对她娘家的晚辈就截然不同,每次那边有孩子来了,她总是拿出好吃的给她们,却不会主动给她。对她来说,她只是为了姥姥和老舅,因为在她心里这两个才是她的亲人。想到赵楷上次算计她的事,心头就堵得慌。如果知道这会儿她回家过年,恐怕赵楷更是不敢回来了。

就在买东西上,陈晓菱也是礼节性地给舅妈买了围巾和羽绒的夹袄。但给姥姥、老舅却买了好几样,偌大的皮箱里除了舅妈的两样不占地的礼物,剩下的都是姥姥和老舅的了。而她的包里则是给自己买的两套冬衣。

“儿媳,看晓菱的样子,还没吃饭吧,给她做点吃的。”

“好!好!”

舅妈应了一声,拿起自己的东西去了厨房,眼睛还盯着打开皮箱的其他东西,不过除了男式的皮鞋、帽子、手套、衣服等,那几样女式的她还真没瞧上眼,因为那式样就是给老人穿的。

这天赵春富回来得很晚。他一回来,晓菱就将给他的那包礼物送了过来,看得舅妈那个羡慕啊。他娘家也有几个侄儿侄女,也有几个外甥,但没两个像晓菱这样出息,就算出息了,回老家时也不会想到她,因为娘家的亲戚太多了,如果要送礼物,实在送不过来。

晚上,晓菱和姥姥挤在一张床上。因为是在县城,又住的楼房,早些年就不蹲炕头了。

陈晓菱低声说:“姥姥,我想看看我爸妈、姐姐和我的那张全家福。”

“小妮子……”这是陈晓菱的奶名儿,在这里,大部分孩子都会有奶名儿。

晓菱笑着,往姥姥的怀里扎了扎。姥姥老了,背也佝了。她小时,姥姥的背就有些佝,而今更厉害。姥姥永远是她心里最爱的姥姥,虽然是姥姥,对她来说就像妈妈一样的亲切。“姥姥,我就想看嘛!可是好像我十岁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你放哪儿了?”

姥姥心疼地抚摸着晓菱的头发:“你又羡慕别人有爸、妈了?”

“我有姥姥疼我。所以姥姥一定要长命百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她有些想哭,不敢想下去,如果有一天姥姥不在了,她会是什么样子,一定会哭得生不如死。

既然陈晓菱想要知道,姥姥不会再瞒下去。毕竟她已经长大了,她可以怀念自己的父母,怀念那些过早离开她的亲人。

姥姥用枯枝一样的手指了指老式书桌的柜子,陈晓菱取出一本影集,一张张地翻看起来,在她的高中毕业照前,姥姥用苍老而伤感的声音说:“就在这里!”

陈晓菱揭开薄膜,从里面抽出一张早已变色的照片,八十年代国内开始盛行彩照,只是那时彩色照片洗出来后会有极大的色差,不像现在的色彩处理逼真。照片是经过塑封的,或许是姥姥担心照片会损坏吧,特意做了一些处理。

照片上和油画里一样的男女、一样的女童、女婴,只是油画上大人的模样有些模糊,但手中照片却形象地重现了油画里所绘的景象,最让人注目的就是女婴和女童头上各戴一只的蝴蝶结头花。

太像了!几乎是照着这画给画下来的,就算没有百分百的像,至少和那油画也有九成的相似。

这样的画面,是爱婷生命尽头里出现的吗。卓玉鸣曾说过,爱婷失忆了,只在最后的日子里会梦到这个画面。就算是梦,那也只是模糊的画面。如果太像,是不是说爱婷恢复记忆。

想到这里,陈晓菱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她实在不明白,如果爱婷真的恢复了记忆,为什么不和她相认。如果爱婷没有恢复记忆,就算太清晰的梦,没道理将《全家福》画得如此相似。

“姥姥,当年我姐真的死了?”

猛一侧头,看到一脸痛楚的姥姥,陈晓菱后悔问出这样的话。她从小最怕姥姥生气,怕姥姥伤心,所以她用心的学习,想用优异的成绩来回报姥姥的付出。

“如果晓蕾没死,今年五月十二就该三十一啦!她比小楷还要大一岁多呢。”

“姥姥,对不起,我又惹你伤心了。”

姥姥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1987年正月初六,在南海省花绿公路段,发生了一辆长途客运车和大卡车相撞的重大交通意外事故。正月初八的早上,就有公安到家里,将这个噩耗告诉我和你老舅。去处理后事的是你老舅,等他回来,带回的就只有你母亲的骨灰。当时,你老舅说,你父母、姐姐都遇难了。你父亲的骨灰,由你四川的姑姑、姑父给带走了……因为想到你爸四川老家还有父母、妹妹,保险赔偿你舅也没拿……”

在那样的情况下,姥姥和舅舅都坚持将她留在北方长大。陈晓菱小的时候,还见过姑姑来看她过两次,只是后来时间长了,大家的感情就淡了,她现在已经全然记不得姑姑的样子。就在她上小学六年级时,从四川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爷爷也过世了。爷爷去世后,就失去了姑姑那边的联系。只知道姑姑家有一个比她稍大几月的表姐,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表姐也一定长大成人。如若,某日走在街头,遇见了那位表姐,晓菱也认不得。她连姑姑的样子都想不起来,又怎么会认识不曾接触过的表姐。

静下来时,她将自家的全家福和照在手机的画进行对比,越对比越茫然、疑惑。她记得上大学时,一位心理学的教授曾说过,每个人能记事的年龄都不一样,有人两三岁就能记事;而有的则可能是六七岁才开始记事。

陈晓菱就属于记事比较早的那类型,她便能忆起自己三四岁时的事儿,忆起某年春节,舅妈娘家的侄儿、侄女来家里做客,舅妈给他们每人一个红包,却独独没有给她;给他们每人都发了一大把糖,只给了她两粒……大概从那个时候起,舅妈给陈晓菱留下了一个印象:舅妈不喜欢她。所以从小到大,她从不缠着舅妈。她缠姥姥和老舅,姥姥在她的情感世界里,扮演着妈妈的角色,而老舅则扮演着父亲的角色。开家长会,每次不是姥姥就是老舅参加。

留在儿时记忆里的,都是印象里最深刻的事。一旦回忆,只能记个大概,却不能记住细节。爱婷的画和《全家福》太像,蝴蝶结的颜色、花纹和样式一模一样,就连父母的容貌都有六七分的相似,母亲怀中的婴孩,更是绘得惟妙惟肖。这不是一种大概,而是很细致。

越想越觉得奇怪,爱婷失忆了,却单单将《全家福》绘得很像。对于失忆的人来说,就算忆起一些片断,那也是相对朦胧,当太过清晰和细腻时,又说明了什么?

陈晓菱在姥姥并没有打听到任何情况,看到的只是一张塑封过的照片。第二天,她就带了照片去打字复印部,让店员帮她把照片进行扫描打印。

看着手里的照片,她决定再找老舅问一下当年的情况。

“晓菱,什么事不能在家里说啊?”赵春富今早出门前,被陈晓菱叫住:“老舅中午下班后有时间吗?我想请老舅喝茶。”他一眼就看出,晓菱有事。

中午有两个半小时的回家吃饭时间,老舅匆匆赶到晓菱相约的茶馆里。

陈晓菱令服务员泡了一杯赵春富爱喝的普洱。到了他这个年岁已退休在家还在外打工着实太不易了。她怕老舅担心,开门见山地说:“老舅,当年我姐真的在车祸中死了吗?你和我姑姑、姑父去南海省处理后事的时候,真的看到我姐的尸体了?”

赵春富微微一愣:“你怎么问起这事儿?”

“老舅就告诉我吧,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赵春富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那事在过去二十多年后,再被陈晓菱问起。“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老舅……”

赵春富说:“你是老舅看着长大的,你是什么性子老舅会不知道,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不打算告诉老舅,事情过去二十多年后,如果说出来会再让亲人们痛苦一回。倘若爱婷真是她的姐姐,他们一定会很高兴。但他们知道爱婷在011年的月离开了人世,又会心痛一回。

“老舅,我只是想知道。你告诉我吧。”

赵春富不愿再提那件事。虽然过去了二十多年来,可是想到姐姐赵春妮和姐夫陈文强的意外事故,都会觉得难过。他没有多的兄弟姐妹,就那么一个姐姐,感情一直都很好。

陈晓菱撒着娇:“老舅,你就告诉我吧,你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经不得陈晓菱的一再央求,便答应了。“当年我和你姑赶到南海省的时候,你父母的遗体已停放在殡仪馆。记得那天公安带我们到达花城市公安局时已经是正月十一。”

“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从北方各地赶去的遇难者家属。你父母的遗体是我和你姑去认领的。后来,我们没有看到你姐的尸体,也问过公安。他们说,事发地段是在一座叫高家湾大桥路段,桥下就是一条大河。发生意外事故时,车里有人被摔到了桥下、掉到河里,虽然当地公安局组织百姓打捞了三天三夜,可还是有两个人的遗体没有打捞到。一个是你姐,还有一个据说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

看着老舅痛苦的表情,陈晓菱庆幸瞒着他们是有必要的。

“大家都说,南海省的冬天不冷,可是落到那河里,指定活不成。当时,公安给我们看了事发现场的照片,你父母是死在车里的。因为你妈晕车,你爸就带她坐在了驾驶位后面,还有你姐就坐在他们俩的中间,发生车祸的当时,他们就死了……”

陈晓菱听赵春富说完,问:“这么说,当时我姐有可能被摔出车了?有可能掉到河里了?”

赵春富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当初公安向我们解释的时候说,有可能是被摔出车掉到河里了。我和你姑、几位遗属去看过,那条河的河流很急,如果掉下去,很快就会被冲走。”

成年人的尸体都没找到,何况晓蕾那时候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如果真是被河水冲走了,是很难打劳的。

父母在车祸当场就去了,她的姐姐和他们坐在一起,而事发突然,很难猜想当时的状况。

卓玉鸣说,爱婷小时候因为一场意外事故失忆了。不记得自己的父母,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才会被人送到了孤儿院里。

卓爱婷是她的姐姐陈晓蕾?

陈晓菱的脑子里一片凌乱,越想用有力的证据证明,越是发现苍白无力,但有一点是真的,当年老舅赵春富并没看到陈晓蕾的尸体,所以她有可能还活着。

在没有完全得到证实以前,陈晓菱不想任自己推断下去。

赵春富颇有些焦急,时不时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陈晓菱问:“老舅很急吗?”

“下午两点就要上班,是私人老板,比不得以前在国企里。”

“老舅,我们回家吃饭吧。”

“走!”

陈晓菱挽着赵春富的手,小时候她就曾经常这样挽着他的手,她爱自己的老舅,就像所有的孩子热爱着自己的父亲。

“晓菱,不要怪你舅妈。她是私心重了些。你挣钱也不容易,自个留着吧。”

“老舅说哪儿的话,只要你和姥姥好,我累一点没啥的。”

她喜欢这样和亲人们在一起。有时候帮帮姥姥穿针,看姥姥做些针线活,有时候坐在玻璃密封的阳台上陪姥姥聊天,一点一滴都充满了温暖和踏实。

姥姥很神秘地说:“你舅妈还是凑了十万块给你哥寄去,她私心着呢,总说没钱,我打听了一下,她也没跟娘家人借,就她娘家的几个兄弟姐妹,眼下孩子们大了,买房的买房、买车的买车,没闲钱。”笑了笑,有些乐得让舅妈受迫的意思:“她把自个的私房钱拿出来了,我也把自己攒下的五千块给她,姥姥还给你存了一点儿,回头你要结婚了,姥姥也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给你置办一些像样的嫁妆。”

“姥姥!”

瞧,谁人没私心啊。

身为女人、母亲和姥姥,总是哪个弱就偏向哪个。赵楷有亲爹、亲妈疼,唯有跟前的外孙女晓菱,是个没爸、没妈的孩子。姥姥想不再偏着点,这孩子着实太可怜。一回家就买了那么多东西,还给她舅妈拿了一万块,不容易啊!

“还是姥姥最疼我!”

“可不,你老舅也不差,把他抽烟省下的钱都搁我这儿,说是要给你添嫁妆。哈哈,虽然不多只有两千多块,好歹也是你老舅的一点心意……”姥姥抬头,将陈晓菱搂在怀里,神情里说不出的欣慰,“我的外孙女,你也该嫁人了。”

“我才不嫁呢。”

“不是这理儿。姥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你妈和你老舅了,你妈都有五六岁了呢。不要挑有权有势的,就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一辈子的事儿,马虎不得啊。只要他知道疼人儿,比什么都强。”

“那姥姥说说,婚姻是什么?”

她活了一辈子,这是什么还真没想过,被陈晓菱一问,姥姥说:“就是过日子呗。”她用心地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比拟的:“婚姻就像是鞋,好不好看是给别人瞧的,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你姥爷就是个好男人,你爸也不错,现在姥姥就指望我这外孙女也能遇到一个好男人,快快乐乐、踏踏实实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有人说,婚姻是条小溪,既不可泛滥,又不可枯竭。”

“这话我听不懂,我希望你能早点成家。你瞧,小虎子都要做爸爸了,你也该结婚了。”

陈晓菱抬起头来,望着姥姥两鬓的白发,还有她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要是姥姥不老该有多好。姥姥的白发好像又多了呢。”

“傻孩子,姥姥七十了啊。哪能不老的,不过姥姥还想替你带带孩子。”

陈晓菱皱了皱眉,娇声说:“姥姥……”

还没结婚呢,就说要帮她带孩子的话。

正说话,手机信息提示声响,陈晓菱掏出手机,是朱锐发来的:“我到大连了!”

陈晓菱顿时站了起来,怎么可能,他怎么到大连了。

姥姥看她的模样,欢喜中又带着羞涩,都是从这年龄过来的,当年的春妮恋爱那会儿不也是这幅模样吗?本来去大连玩,却认识了陈文强,那时候可没手机,只能书信往来,突然间,家里的信多了,她一猜就是闺女恋爱了。当初一听说是外地人,说什么都不同意,生怕陈文强把她的宝贝女儿给拐走了。后来陈文强居然说愿意在女方安家,她这才应了。

只是结婚后不到两年,陈文强攒了一些钱,就去南海省闯荡去了,不过三四年的时间还真让他闯了名堂,在绿都市开了服装铺子,也赚到钱了。如果,那时候不曾有车祸,以陈文强的聪明劲,如今也是个百万、千万富翁了。

看陈晓菱折腾完手机,姥姥透过老花镜,问:“你恋爱了?”

陈晓菱傻傻地笑了笑。

“是哪里人?”

“南海省的。”

“哦……他体贴人不?”

陈晓菱一脸茫然,只是觉得他人还不错,很有正义感,至于别的,她没感觉出来。但是想想,应该不会差吧。“他人很好!”

“哦,怎么没和他一起回来。也让姥姥瞧瞧,看他是什么样的?”姥姥用手推了推老花镜,“晓菱啊,有机会就带他回家,姥姥好好替你把把关。”

“姥姥,八字还没一撇呢,也不知能不能成。”

大学时,看到了身边太多的男、女同学,爱得怎样的肝肠寸断,爱得如何的生离死别,可最后一毕业,面对现实还是各奔前程。天南海北,曾经大学校园里那段青涩而纯真的爱恋也埋葬在心底,更有甚者,最后互生怨恨。可见,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有情人最后都能结成眷属。

陈晓菱希望能成,但不代表最后就真的能成。有人愿意和她谈恋爱,不计较她离过婚,她就觉得很开心。

如果有一天,你猛然在街头漫步,突然间听到有女人喊“抓流氓!”你会怎么做?难道你会以为那个喊叫的女人就一直是良家妇女?不,现在这社会,好人和坏人很难分辩了。因为这样,几乎所有人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甚至是良知麻木。

元月0号,是腊月底的日子了,再有两天就要过年了。也不知怎的,陈晓菱的舅妈最近好像有走不完亲戚。家里置办年货的事就落到了陈晓菱的身上,她已经参加工作了,不可能伸手向老舅赵春富要求。而陈晓菱也隐隐感觉得舅妈好像真的没钱了,毕竟对于小县城从企业退休的寻常工人夫妇来说10万块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看着街头巷尾张灯结彩,卖春联的、卖“福”字的……卖灯笼的,烟花、爆竹更是处处处可见。家里什么都没有,再怎么的,也得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年节不是。陈晓菱想了想,吃了午饭就出门了。

姥姥近年来关节不好,尤其到了冬天,除了在二楼晒太阳,别的时候基本连楼都不下。陈晓菱无数次地看见她用手敲打着关节,那神情说不出的痛苦。

陈晓菱一个人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两大包的瓜籽、糖果和零食,晃晃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街道、小巷。一路回来,瞧上好的,就买上一些,从鞭炮、春联到大的物件,一并被她都买在手里。刚折入回家的小巷,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抓流氓!耍流氓的!救命啊……”

寻声望去,只见在巷口已经围了七八个人,围在中央的男人瞧着有些眼熟,陈晓菱快走几步,四面八方的百姓也被吸引过了。

“大叔、大婶,这男人是流氓!”

“谁是流氓?我是警察!”

女人衣着很鲜亮,打扮妖艳,头发也烫成了棕色的大波浪。见路人越来越多,女人越发地撒起泼来,反把这个衣着干练的年轻男人给为难住了:“你是警察?好啊,把你的警官证拿出来?怎么?拿不出来!你就是流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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