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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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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一七九五年初夏的傍晚。

夕阳的余辉,撒向苍翠起伏的峰峦。山谷间、林莽上,升起了一缕缕飘袅的炊烟。湖北省襄阳附近黄龙荡村的居民,大都开始做晚饭了。从那些简陋的茅栩中,传出了剁野菜的“梆梆”声,烧树枝的“噼啪”声,以及此伏彼起的犬吠鸡鸣声,使得荒凉的山村,多少有了一些生气。

黄龙荡村后,有座山神庙。由于香烟冷落,年久失修,神殿及庙墙大都已坏损坍塌。庙宇的四周,十几个农民打扮携带兵器的人,正在暗中巡逻。殿内,香烟燎绕,明烛高烧,一片肃穆景象。供案上,大紅纸书写的三个神位一字排列。正中是白莲教始祖无生老母,左边系东汉末黄巾起义领袖张角,右面为光明之神摩尼。此外,还供奉着佛祖如来,道祖老子,以及日月诸神。神位后,高挂一椹三尺见方的粉红色细绢,上绣偌大一朵恰似出水新放的白莲花。那如雪似玉的花瓣,青翠碧绿的枝叶,宛如真花,分外鲜艳。

此刻,王聪儿坐在神案前,正焦急地等待着总教师、丈夫齐林归来。桉约定,齐林应在下午从襄阳城内赶回,主持教仪式,然后商议起事大计。如今襄阳附近各路教师二十几名已经来到,正在后殿等候只差齐林和城内的几个首领,至今仍不见踪影,王聪儿不免有所担心。

这时,黄龙荡村白莲教教师、齐林的徙弟姚之富,和王聪几的父亲王涛一起走进。王清年约五十发上下,中等身材,腰板挺直,面目和善。姚之富二十岁开外,正在血气方刚之年。长得浓眉阔目,鼻直方,虎背熊腰。身挂一巴掌宽的腰刀,越发显得威武彪悍。

姚之富走近王聪儿说:“师母,新教友们已按教规准备停当,等候多时了。”

王聪儿点点头:“再耐心稍待片刻。”

“聪儿,“王清在一旁说,“齐林迟迟不归,也许被什么事体缠住,教仪式就莫再等了。”

“师母,“姚之富也说,“您来主讲教义亦无不可。何必定等师父。况且,许多人久聚于此,万一走漏消息岂不误事。”

王聪儿想了想说:“也好。”

于是,仪式开始。十名新教徒由引进师王清引导,牵起右手依次而进,面对神位排成一列俯首肃立。教师姚之富唱道,“升香”,童男击磬,童女燃香。新教徒每人一炷,双手捧香,向神位三跪三拜,王清一一把供香接过插香炉。然后,十名新教徒依次向姚之富行参师礼。姚之富遂一受拜,告戒新徒要严守教规,上不得告之父母,中不得告之夫妻,下不得告之子女。礼仪完毕,最后,由姚之富恳请副总教师王聪儿为新教友讲道。

王聪儿眼望新教友,不禁想起了自己教的前后,她的家,原在襄阳西北汉水南岸。十岁那年,汉水泛滥,洪波横溢,全家八人有五莽身鱼腹;只有她与父、兄幸免,但活下来的人并不幸运。洪水过后接着大早,村皮野草吃光,人们只好以观音土、石粉充饥,甚至人自梠食。在堪堪待毙之际,王聪儿之兄又被诬为教匪屈死狱中。从此,十三岁的王聪儿就随父卖艺流浪,饱尝了人世的辛酸。十六岁那年在襄阳城里卖艺时,被告老还乡的兵部郎中、豪绅杨国仲掩见。老贼见王聪儿貌美,便欲霸之为妾,王聪儿哪肯受辱,与父亲一起老贼手下人争斗起来。在寡不敌众,眼看落贼手时,幸亏齐林赶到,救出了他们,并加了白莲教。此后,王聪儿同父亲一起,以卖艺、传授武艺为名,走遍襄阳一带传教。王聪儿武艺高强,胆略过人,是总教师齐林的得力助手,因此深孚众望,很得教友之心。近来,官府对穷苦百姓的压迫越来越里,而白莲教发展很快,仅黄龙荡村一次就有数十人教。王聪儿感到举旗起事的日子为期不远了。

新教友都用热切的目光望着王聪儿,等她讲解教义。王聪儿看视他们一遍,徐徐说道:“各位教友,我白莲教起于东汉末年,由太平道教教主张角首创,其后便称白莲教。因有无生老母在天护持,佛、道、明诸圣诸祌保佑,历唐、宋、元、明数朝不衰,而今愈盛。楚、川、陕、豫、甘诸省棚民、流民、饥民、贫民,以至工匠、小贩、饴道、役隶等,无不争相教。万恶清廷,自乾隆登极以来,无道愈甚,我等贫民苦不堪言。而今天地皆暗,日月无光,大劫在迩。加我教,有白莲花护身,方可免此劫难。况黄天当死,苍天当生,无生老母即将转世临凡,世界必一大变。到那时,日月复来,天下升平,旷土闲田甚多,凡在教者俱可安居乐业。”

众人听至此,无不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我教以白莲为名,决非无意。各位教友请看,“王聪儿手指高挂于神位后的绢绣白莲花接着说,“它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花白如雪如玉如银,圣洁无瑕。凡我教友,均应似白莲花无污无秽。大家有患相救,有难相死,穿衣吃饭,不分你我,所获资财悉以均分。我等同教人都生于天宫,俱是无生老母子女,教内无尊卑贵贱之分,教友皆平等。愿你等严守教规,广结善缘,多多劝化亲友教。待清廷数尽劫运一潸,老母降生,就揭竿而起,推翻清室,共享太平!”

王聪儿之语,如在教友心中投下了火种。他们多么盼望早日改变这吃人的世迸:扫尽不平,共李太平啊!

仪式结束,新教友各自离去。但依然不见齐林归来,王聪儿的担心不免又添了几分。正在焦虑时,一个年约五十岁、江湖术幸打扮的人走进来。此人是襄阳城里的算卦先生,姓刘名敬温,人称“刘半仙”。他也是教内主要首领,因教内数他才学最离,齐林等人都尊他为“师相”。

王聪儿见刘半仙来到,心头顿觉轻松,心想,齐林等人定然随后亦至。

未待王聪儿问话,刘半仙取出一卷黄布说:“副总教师,今天乃你喜庆之日,老朽家徒四壁无以为贺,幸昨晚为人占卜,得此一丈黄布卦金,以此相赠,权为贺礼。”

王聪儿有些懵懂,不禁问道:“刘大叔,我有何喜庆之事?,“今日乃副总教师十九大寿,怎说不喜?”

王聪儿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她看着黄布摇了摇头:“刘大叔,我年纪轻轻,说什么大寿,您此举大可不必。”

刘半仙竟自把布放到王聪儿面前:“我信手得来,并非特意。些许傲物,聊表寸心而已,又有何不可。”

王清对此也不赞成,笑了笑说:“贤弟,你如此做来,岂不折杀了她!”

刘半仙颇为不悦:“既然如此,下不为例就是。”

王聪儿放下布何,“刘大叔,总教师为何还未到达?难道你们并未一起出城?”

“怎么,总教师还不曾回来?”刘半仙也觉诧异,“因我顺路去方集访友,故而一早便已出城。我离开时,总教师等十余人俱在王廷诏下处饮酒。总教师说午后出城,我以为早就到了。”

“他们在城内喝酒!”王聪儿柳叶似的双眉皱起,“刘大叔,襄阳城里差役如麻,细作云集,理应百般审慎,怎能聚众会饮。您应加劝阻,倘出意外,岂不误了大事!”

“我也曾劝阻,但众人执意不肯作罢,廷诏更是定要同总教师痛饮。总教师不忍推却众人美意,我怎好再深加阻拦。”

刘半仙接着说,“我看也不必担心,总教师过去也曾几日几夜留在城中,从无闪错,谅来不会出事。”

方说至此,从外面踉踉跄跄、跌跌撞撞、气喘吁吁跑进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他满身尘土,衣帽不整,面带伤痕。王聪儿一见此人,不由大吃一惊:“廷诏贤侄,你因何如此模样?”

王廷诏扑倒在地,失声哭诉道:“大事不好,总教师遇难身亡了!”

恰似沉雷突然在头顶炸响,众人无不惊呆。王聪儿不敢相信,声音颤抖地又何,“总教师怎么样了?”

“他,他已经战死!”王廷诏顿足捶胸大放悲声。

王聪儿顿觉天旋地转,身子一软昏了过去。众人手忙脚乱,又是捶背又是呼唤。过了一会儿,她渐渐缓过气来,禁不住珠泪双流,想起夫妻三年恩爱,越发心如刀绞。

刘半仙劝道:“副总教师,不可过于伤感,还要保重身体。”

王清忍住老泪说:“聪儿,虽进不幸,你身为副总教师,可不能乱了方寸。”一语提醒王聪儿,是呀,自己肩负重任,怎能陷于个人悲伤不能白拔。她取出手帕拭泪,看见手帕上绣的白莲花,深感应以白莲教大业为重。于是忍悲问道:“廷诏,总教师如何战死?其它首领又都怎样?”

王廷诏抑住哭声,“总教师同十余首领俱在我住处饮酒,不知因何走漏风声?襄阳守备杨发率五百官军,将我等团闭包围。众首领奋力死战,虽然斩杀官军上百,怎奈清兵蜂拥而上,终因寡不敌众尽皆战死。官府还在全城大加搜捕,城内百余名秘密教友亦全都遇难。”

王聪儿听者不觉站起:“这事蹊跷!莫不是有人告密?”

“着!”刘半仙说,“不然官府怎能将城内教友一网打尽。”

姚之富冷眼看着王廷诏:“总教师和众首领俱都战死,为何独你得以逃脱?”

“是呀,只你幸免,岂不怪哉?”刘半仙也来盘问。

王廷诏眼中又滚下热泪,“总教师与众首领说,须有人冲出报信。因只有我与守城官军中的秘密教友相识,总教师等才合力保我突围。思想起来,若不是我百般主张饮酒,何至出此变故。总教师之死罪在廷诏,我无颜再生于世,理当一同故死!”

“哼!”姚之富冷笑一声说,“王廷诏,独你生还,是何道埋?”

“这……”王廷诏不知如何回答。

刘半仙缓缓踱了几步:“廷诏,总教师与百余教友,顷刻之间全部遇难,你说,若无人告密何至于此?”

“这?”

“你说谁会是告密叛教之人?”

“这,我哪里知道。”

姚之富猛然拔出短刀:“我看你就是告密奸贼!”

“我?!”王廷诏苦笑一下,“好吧,我是,我是。之富贤弟,你快把我一刀砍死,我好去追总教师,同升天界去见无生老母。”

“你以为还会饶恕你这个叛教败类吗!”姚之富怒火中烧,把钢刀高高举起。

“且慢!”王聪儿一声断喝。

姚之富怒气难平:“师母,难道还饶了他不成!”

王廷诏伸出头去情愿受死:“姑母,你快叫之富杀了我吧,我只有一死心中方会好受。”

王聪儿沉思不语,她倒不是因为廷诏是自已的侄儿不忍下手,而是感到不妥。她见廷诏周身上下血迹斑斑,衣裤全然破碎,脸面手臂胸背,无不布满伤痕,有几处仍在淌血,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激战。他如卖身求荣,还会如此厮杀吗?需要行此苦肉之计吗?为何要来报信?难道不知这是自投罗网吗?

王清见女儿沉吟不语,轻声提醒说:“聪儿,无真凭实据,不可孟浪行事。万一屈斩无辜,岂不自伤手足。”

王聪儿点点头,又问王廷诏:“你是如何出城?”

“总教师等保我杀出重围后,城门业已关闭,我只得冒险坠城而出。”王廷诏说至此,猛然想起一事,他从怀中取出一纸短来交与聪儿,“我只顾悲伤,脸些误事,这是总教师留给姑母的短信。”

王聪儿急忙接过展开,果然是齐林亲笔,字迹十分潦草,显然是匆匆写就。信上说:“聪儿,我已被围,难免一死。闻讯万勿悲伤,要以大业为重。继我未竞之志,早举义旗,我将含笑九泉。今日之变,实属突然。若无人泄密,断不致如此。廷招殷勤劝洒,莫非有因?刘半仙提早出城,难道无意?清兵已然逾墙,不及细想,望你慎之思之。查明叛教告密之人,一可清除内患,二可为我等雪恨。千言万语短柬难尽,万望珍重。齐林匆此。”王聪儿忍泪看罢,决意继承丈夫遗志,早举义旗,并查明告密之人。

刘半仙见聪几把信收起,问道:“总教师有何遗言?”

王聪儿知道王廷诏目不识丁,不知信中言语,当然也不便让刘半仙知晓,遂说道:“总教师告诫我等莫要悲伤,仍以大业为重。”

这时,一个巡哨的教友惊慌跑进:“副总教师,大事不好,有无数官军杀来,相距不远了!”

揉之富怒火又起:“王廷诏,分明你将官军引来,好邀功请赏,教中败类,留你何用!”举刀就砍。

王清抢上一步,托住姚之富的手腕:“之富,他若有意如此,与官军同来岂不更为妥当?”

“之富不得莽。”王聪儿斩钉截铁地说,“我们须立即离开此地。刘大叔与廷诏俱已暴漭,不能再回襄阳,火速同去郧西县,找张汉潮落脚。刘大叔仍以卖卜为生相机传教,廷诏设法混官军,等待时机以图后举。”二人走后,王聪儿又对父亲说:“您速往后殿,引众首领从后山出走。告诉大家,暂回本地隐居待命,无有教令不得轻举妄动。”

“你呢?”王清问。

“我去将官军引开,如能突围,咱们在西山顶松林相会。”

“聪儿,还是由我引走官军。”

“爹爹,事不宜迟,众首领安全要紧,十万火急,分秒必争,您快去吧。”王聪儿说罢提剑直奔庙门。

姚之富出外探望,转回来正遇王聪儿说:“师母,庙已技围,到处都是官军。”

王聪儿暗说不好,立即吩咐道:“之富,我去庙前吸住官、主将,你快去后殿,协助我父掩护众首领突围。”

“师母,让我去前面冲杀!”

“不,教令不可违,快去,快去!”

姚之富无可奈何地一跺脚,只好奔向后殿。

这时,上千名官军在迤阳守备杨发驱赶下,已将山神庙围住,这杨发乃是乡绅杨国仲长子,年方四旬,鹰鼻鹞眼,兔耳猴腮,恰似凶神恶煞一般。只见清兵们舞刀弄枪,弯弓射箭,施放火器,狂呼呐喊,但是谁也不敢冲进庙来,杨发跨马提剑,高声悬赏:“快上,活捉王聪儿,赏臼银千两!”

官军趑发鼓噪起来。山神庙正殿已被火器射中燃烧。山风呼啸,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转眼,金蛇狂舞,烈焰冲天,山神庙成了一片火海。

杨发冲狩庙里一阵狂笑:“王聪儿,齐林已成刀下之鬼,今番谅你也捅翅难逃!识时务者,赶快出来投”

话音未落,他头顶上传来王聪儿一声断喝,“杨发,你在白日做梦!”

杨发举目一望,只见浓烟烈火中,一个英姿凛然的青年女子,怒目横眉挺立于庙门脊瓦之上。她一身短打扮,白绸裤掛紧裹漪丰满窈窕的身躯。头罩帕,足蹬快靴,浑身筲团相似,胸前绣了一朵琬大的白莲花,以金鸡独立势站在庙门顶上,柳眉直立,杏眼圆睁,粉面含怒。手中剑光闪闪冷森森,凛然正气苴冲筲汉。使清兵望而生畏,不敢进逼。

杨发不由脱尖叫一声:“啊!王聪儿。”

这一声不打紧,喧瞿的战场顿时鸦雀无声,官军们无不瞪大两眼张望。他们早就听说,王聪儿武艺商强,能穿房越脊,飞槍走壁,登山过河如走平地。半年前,她曾只身与杨发手下十多人争斗,连伤七名清兵,救走了被捉教友。时至今日,杨发手下人说起王聪儿,还不免谈虎色变,心有余悸,如今闻得王聪儿就在眼前,官军们无不瞪眼观瞧,看看她是否长苷三头六臂?

就在杨发一愣神的工夫,王聪儿右脚一点瓦脊,腾空而下,一道白光直扑杨发面门。说时迟,那时快,杨发招架已然不及,急忙伏在马鞍上。“嗖的一声,头上的顶子已被削掉,王聪儿落地,迅即杀敌群。剑光闪处,恰似砍瓜切菜费清兵挨着死碰若伤。一把剑,左冲右突,所向披靡,如无人之境。杨发自知不是对手不敢上前,清兵见主将畏缩,也无不退后,阵脚顿乱。王清见时机已到,大吼一声,率二十多名首領从庙后杀出。常言说,一人拼命万夫难挡这二十多人如虎羊群,都奋起神威夺路冲杀出去。王聪儿为使众人脱险,虛晃一剑,往相反方向跑去。

杨发惟恐一无所获,自己吃罪不起,便不顾一切胬促着败兵,尾随王聪儿紧追下去。

王聪儿见杨发中计暗仁高兴,她借树木山石的遮掩,躲避着射来的箭矢。王聪儿紧跑,清兵紧追。她越跑越快,済兵越追越紧。山势越来越陡,王聪儿不得不还剑鞘,双手雉登。

她捷如猿猴快似羚羊,?鼓作气登上山顶。拔步飞跑,但是只货出几箭地,便不由止步愣住了。原来前临断熠足有几十丈高矮。王聪儿明白这是到了断魂崖,下临黑龙潭。她正在崖边排海之际,官军趁机赶了上来。

杨发一见不由狂容:“王聪儿啊,王聪儿,你走上绝路了!”

王聪儿执剑在手,轻蔑地说:“守备大人,你上前来捉我领赏去吧。”

杨发知道王聪儿的厉宵,心生一计,装出伪善的笑容说:

“王聪儿,我来之时,太荞曾特别吩咐,只要你肯改邪归正为大涛效力,非舡以往事可一笔勾铕,而且还保你高官得做,骏马得骑。”

王聪儿冷笑一声:“杨发,你那套鬼把戏,只能蒙骗孩童。有胆赀上前来战它几百回合!”

杨发见软的不疔,又威吓道:“王聪儿,你别不知进退你已上天无路,地无门,只有投降才能活命!”

“杨发,你休再敢梦了!我王聪儿生是白莲教人,死是白莲教鬼,为兴汉灭满,纵然粉身碎骨,我也心甘情愿。?

诱降不成,杨发又生一计。他把上百名弓箭手调到前面,个个张弓搭简待发。然后得怠地说:“王聪儿,你可知唐朝的王伯当、罗成,宋朝的杨苒兴?你和他们一样也是身陷绝堍,任你有通天本领,也难免要乱箭穿身!”

王聪儿毫不畏惧,微微一阵冷笑,不等官军放箭,她已大步走向崖边,纵身一跃凌空跳下。

杨发和众清兵无不惊呆,许久,杨发才定下神来。他缩手缩脚走到崖边,提心吊胆往下一看,感到头晕目眩,赶紧退回来。一个千总问:“大人,下面是何模样?”

“深不见底呀!”杨发犹自心跳不止,“我看,西天取经路上的无底洞,也不过如此。”

“大人,“千总又说,“王聪儿跳崖,必死无疑。我们绕道下去,找到尸休割下首级,也好回去报功请贫。”

“那是当然。”杨发望矜遍布于山谷中的一个个茅棚,顿起杀机,他明白,清兵死伤太多回去难以交持,只有杀良冒功。于是,咬牙切齿地说,“这黄龙荡家家通匪,户户教,大小人伢一个不留,所有茅棚尽皆烧掉。回太之后,按人头论功行赏。”

杨发一声令下,清兵们拾似豺狼出洞,马鋒炸窝,舞刀举枪向村中扑去。……

再说王聪儿,她从断魂崖跳下,恰好落黑龙潭中,借着水的浮力游上岸来。她料定清兵必来搜寻,飞速离开,一气登上西山顶,到了黑松林内,始得松了气。

方才这半个时辰内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直到现在,王聪儿甚至还怀疑这是梦吧?然而这毕竞又是现实。她想到再也不能和齐林一起习武传教,造反冲杀了,不禁伏在树干上“呜呜”痛哭起来。山下,随风传来了清兵作恶时的狂叫声,村民们的反抗厮打声,妇女被辱时的怒骂声,婴儿撕裂人心的啼哭声……王聪儿擦擦泪眼望去,整个黄龙荡黑烟弥漫,火光冲天。她忍不住拔剑父要冲下山去,王済和姚之常来到,迎面把她拦住。

王清把王聪儿手中的剑夺下插鞘中,轻声劝道:“聪儿,官军势大我们势单,你不能方出龙潭再虎。齐林一死,千斤重担落在你肩,要以大业为觅,不可怠气用事。”

王聪儿点点头,忍泪问道:“爹爹,众首领可都突围?”

“有三人战死,余者虽有人带伤,但俱已脱脸。”王清接若问,“聪儿,下一步你欲如何?”

王聪儿想了想说:“日前齐林对我说,意欲派我父女去南山老林传教,那里山深林密,棚民众多,起事之后可为立足之地”原本想今日计议商定,谁料出此变故。”

“齐林生前既有此打算,我们更当努力为之。”王清说。

“齐林所说,甚为有理,为了早日举起义旗,那怕有千辛万苦,我们也要去南山老林。”王聪儿打定主意后对姚之富说,“我们走后,你暂时只宜偃旗息鼓保存力量,待官府稍有松懈后,方可谨慎传教。”

“这里师母尽管放心。”姚之富关切地说,“此去南山老林有四百里之遥,各处路都有官军哨卡,一路之上师母要多加保重。”

“我与父亲扮成走江斯卖艺之人,谅来无妨,你不必挂念。”于是,三人下山来到前村一个教友家中,王清父女都改扮装束。王清头翠蓝布包巾,身穿灰粗布紧身裤褂,胸前肋下密密麻麻排着十三太保的纽扣,揉扎硬板丝绦英雄带,足蹬六耳麻鞋。肩挑一副担子,一头是刀枪棍棒之类的兵器,另一头是行李。王聪儿也是一身短打扮,外翠一件披风,腰挂一宝剑。二人与姚之富互道珍重告别,徙步登程。一路上只见田园荒芜,十室九空,满废墟,遍地镔殍,真是野狗出没,狐鼠横行,父女暗喑叹总。这日中午,二人行至汉水岸边的天河渡附近。这是去往南山老林的重要路,关卡盘查很紧王清父女互相关照,格外小心。

渐渐,渡已经在望。此刻庄稼人正在歇晌,田野里、道路上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天河渡也显得空荡窈的。两个清兵和两个乡勇坐在树荫下耍钱,岸边拴着一只渡船,有个乡勇蹲在船头抽烟。他们看见王清父女走来,互相喃咕几句全郝站起来。待王清和王聪儿走到近前,其中的大个子清兵,一抖手中枪何道,“干什么的?”

“过江。”王清从容不迫地回答。

“去哪里?”

“郧西。”

“做什么?”

“卖艺。”

“从何处来?”

“浪迹江斯,四海为家,卖艺之人,居无定处。”王清洪拱手,“各位,我们要在日落前赶到城内,请方便一下。”

大个子清兵把王清、王聪儿上下打量一会,和同伙们咬着耳朵说:“把他们当白莲教抓起来。”

“没有凭证啊。”小个子清兵说。

“管他是不是,咱们两三天未曾发市了。你看那个姑娘,嫩得象刚出水的莲花。”

清兵、乡勇商童好,用刀枪四面逼住了王清父女。大个子清兵抖抖手中枪说:“你们抬头观看。”

王清、王聪儿举目一望,树权上挂者一颗血肉校糊的人头,树于上张贴的告示上写:“张大顺系白莲教匪,斩首示众……”

王清强忍悲愤,故作害怕说:“这,简直吓煞人。”

大个子清兵一阵冷笑:“休要装聋作哑,你们与他分明是一路!”

“这是从何说起,我父女俱是本份人。”

“莫再罗嗦,把刀剑交出来!”

另几个清兵、乡勇也齐声叱呼:“快!”

王聪儿感到非动手不可了,她用眼色示意父亲。于是,二人部趁解刀摘剑之机,猛地拔出武器。王聪儿手起剑落,先砍翻一个乡勇,随即珧上船,又把使船的乡勇砍钶。与此同时,大个子清兵也在王清刀下做了无头之鬼。小个子沿兵与另一乡勇见势不妙,拼命奔逃。王清也不追赶,跳上船砍断缆绳,王聪儿摇梏他掙窝,把船直向对岸驶去。

小个予清兵见船已离岸,返身回来从树上摘下弓搭上一支箭,直向对序射去。这是支响箭,带着哨音从船上飞过,落对岸树丛中”立刻,有一小队官军冲出来,吵嚷呼喊着,拉开了张网捕鱼的架势。方才逃命的乡勇,不知从哪儿又勾来十余个乡勇,也鼓噪着涌向岸边。前有拦截,后有追兵,船在江心团团打转,王清浓眉紧锁,焦灼地思虑着对策。

王聪儿见状忙说:“前后无路,我们何不顺流而下。”一语提醒王清,他立刻掉转船头顺水放去。两岸的官军、

乡勇急得乱叫,沿着江岸边放箭边追下来。

顺水行舟,小船象离弦箭如飞而下。眼看就要把清兵、乡勇甩掉,不料对面却驶来十几条篷船。首船船桅之上,高插一厚取帜,旗上斗大的“杨”字清晰可见。船头立个佩剑青年,他身旁,站着七、八个执枪捏刀的乡勇,都穿着黑色号衣。前胸是偌大一个“勇”字,后背是个“杨”字。后面各船也都有乡勇护卫。追来的清兵、乡勇远远望见这支鉛队,狂呼起来:

“快,截住,他们一是白莲教!”

王清见前有乡勇船队,就把船驶向岸边,打算弃舟逃走。

船到北岸,却见芦苇丛中有个江汊子,便顺势把船掙了进去。

逆水而上的是队粮船,乃郧西县杨家坪大财主杨国仲家的,船头的青年,是杨国仲养子杨升。他年方弱冠,俊美儒雅,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锦衣玉食的贵公子。他见王清的船进了江汊子,略微思索一下,也吩咐船伕摇船跟进。

王清的船只顺着曲折的水道,左弯右拐行进一里多路,到了尽头。水面豁然开阔,一个方圆数亩的水荡出现在面前,水面长满了白色的莲花。水路已尽,追兵即至,王清父女欲弃船登岸逃走,清兵、乡勇已向水荡包抄过来。

王聪儿果断地说:“爹,硬拼不利,我们且隐身莲花丛中,如果暴露再厮杀不迟。”

王清点头赞许,二人下船蹲在花丛之内,只把头露出水面。

岸上的追兵和杨升等追到荡里,只见空船不见人。杨升抢先说:“我等迟了一步,已被他们逃脱,踪迹全然不见。”

小个子浩兵很不甘心:“定是藏在荡里,我们且搜一搜。”

杨升道:“搜也无益,他们还会坐等被擒。”

小个子清兵又说:“我们接踵而至,不信他们能上天地。”

“如此说,就找找看。”

于是,清兵、乡勇就搜查起来,找了几遍也无踪迹。杨升在船头向莲花丛中张望,王清、王聪儿屏神静气一动不动。突然,王聪儿的目光与杨升目光碰在一起,显然杨升看见了她。

王聪儿暗说要坏事,不料杨升略为点点头,又把目光移开了。

小个子清兵在岸上问:“喂,可有什么发现?”

杨升回道:“形影皆无呀!”

王聪儿听扬升如此回答,越发纳闷,好生不解。

涛兵、乡勇们折腾一阵,一无所获地走了。待敌人远去,王清、王聪儿走出莲花丛来到岸上。

王聪儿一边拧干衣服上的水,一边说:“爹,方才那个乡勇头目,分明已看见我,却未声张,岂不作怪?”

王治猜度番,也不明其中原委,便说:“也许是秘密教友暗中帮忙,我们加紧赶路吧,此去南山老林的伏虎沟不足百里了,明天过午当可赶到。”

王聪儿闻知离目的地相距不远,力费倍增。王清挑子己失,也觉身轻脚健。父女二人不顾连日劳累,继续赶路,恨不能一步迈进南山胃二章

伏虎沟杨国仲贪色玄女庙王聪儿传教南山老林,西起陕南略阳,向东经宝鸡、洋县、宁陕、镇安、山阳,直到湖北西北部的郧西,绵延上千里。重山叠埠,古树参天,断崔绝壁,怪洞深涧,藤葛遍布,荒草没人,多有毒蛇猛兽出没,乃人迹罕至之处。但是,自乾隆屮期以来,成百万无家可归的贫民,便陆续辗转流徙进了南山老林,过着半野人的生活。他们用树皮茅草搭成简陋的棚子存身,被称为“棚民”。早在儿年前,齐林就派了范人杰来这里传教。

这日下午,王清父女来到了南山老林东段的门户伏虎沟。

走进沟,只见两侧陡峭的山峰并肩而立。迎面横一涔峨巨石,恰如一虎伏卧。沟内乱石横路,野草丛生,行进甚难。走出一里多路,便觉汗透衣衫;又行三里远近,道路始渐宽阔,两惻山努也显平缓。山腰树丛中,似有人家居住。王济方要上去询何路径,忽见山坡上下来一个小孩。这个六、七岁的男孩长得虎头虎趵,头顶梳根冲天杵小辫,两只大眼睹滴溜溜直转,显得格外饥灵。离沟底尚有三、四尺离矮,他两只小胳膊一甩,往下轮跳。他身后,一个背柴的姑娘急忙喊道:小龙,别蹦,当心挫了脚。”

小龙已经站在了沟底,他扬起笑脸童声贲气地!”大姐,不怕。”

“这孩子,总逛不管不顾的。”妲姐唢爱地说着,也走下沟底!王清正想上前问路,小龙尖声尖气地喊起来:“白兔,一只大白兔!”可不,顺着沟底跑过来一只又大又肥的白兔。兔儿见前边有人,惊慌地停住。小龙手疾眼快,从脚边摸起一块典大的石头,照准白兔打去,恰巧打在头上,兔儿应声倒地。小龙一溜烟地跑上前,抓住兔耳朵拎起来:“大姐,你看,好肥的一只白兔!”

没等小龙姐姐回答,一阵马蹄声响过,有个管家打扮妁人骑马来到,嘴里不午不净地骂着:“小狗伢子,快把兔子给小龙蹬他一眼:“凭什么给你?”

“嘿嘿,人不大还挺刺呢。叫你拿来就痛快拿来,“他说着仲手便抢。

小龙把白兔背在身后躲了几步:“我打的兔子你伸手就抢,挺大人羞不羞!”

“你打的?这是我家老爷撵过来的。”

正说者,又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传来。随着“咴咴”的马叫声,一匹黑马当先来到。这匹马铜蹬银鞍,装饰得非常华费,马上坐个年约六旬的乡绅。他长个扁扁头,窄长脸,绿豆眼睹,下巴上还留掇山羊胡子。此人就是这方圆百里,为所欲为、独霸一方的杨国仲。他曾在朝中做过兵部郎中,于六年前告老还乡。而今虽已诅归林下,由于朝中门生故旧颇多,地方官吏对他无不丧让三分。再加上他次子杨举就是本甚郧西县令,长子杨发位居袈阳守备,他越发有恃无恐,在地方上胡作非为。今。天气晴和,杨园仲心血来潮要郊游射猎,就带着几十名乡勇家丁,如瘟神下界出了杨家坪。乡勇们有的担牟抬酒,存的牵狗架麼,一路上前呼后拥,横冲直撞,人们无不远远躲避。方才草棵中惊出一只由兔,杨国仲连发三笳未中,便放马来追。先到的骑马人,乃是他的管家杨怀。杨怀见主� �来到,迎上去挤出笑脸说:“老爷,兔子被我追上了。”

“拿来。”杨国仲说话不太清楚,嗓子里总象含着痰。

“老爷,兔子被我追懵撞死,叫那个小伢子拣去了”说者指了指小龙。

“叫他送过来。”杨国仲端着膀子咪着眼。

杨怀复又上前来夺,小龙一闪躲开,用食指划着自己的脸蛋,不住声地:“呸!呸!呸!”

小龙的姐姐高艳娥,一见这伙人的阵势,知道遇上了杨国仲老贼的凶狠歹毐出名,艳娥怕出意外,急忙上前劝哄弟弟,“小龙,听姐妲话,把兔子给他们,过几日姐姐给你捉只活的命”

小龙一晃脑瓜:“不嘛,我打的凭啥白给他?”“小龙,不听姐姐话了?妞姐叫给你就给。啊,好小龙,别叫姐姐生气。

小龙见姐姐作难,不甘心地把兔子甩在杨国仲马蹄下:

“你们欺负人!吃了兔子肉,嗓子里长疙瘩不得好死!”

杨因仲的心思早已不在兔子上了,他一见高艳娥,两只鼠眼就再也挪不开了。这个十八岁的棚户女儿,虽说是粗布衣眼不施腊粉,没有满头珠翠,却是格外淡雅端庄,天然俏丽。杨国仲邪念颊生,看见高艳娥领起小龙要走,放马上前拦住去路,奸笑者问:“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高艳娥想张嘴骂几句,又一想还是快些躲开为好,于是狠狠唾了一,回身便走。

杨国仲拍马又挡住去路:“姑娘,怎么不回话呀杨怀在一旁对主子的用心早已心领神会,不待杨国仲发话便吩咐乡勇们:“来呀,把她带回府去。”

高艳娥又羞又气,大声责问!“青天。日,你们就敢抢人,是强盗不成!”

乡勇们哪管高艳娥呼喊,上前就要动手,在一旁可气恼了王清和王聪儿。几年前,他们曾与老贼打过一次交道。那是在襄阳城里,杨国仲欲抢王聪儿幸遇齐林搭救。时隔数年,杨国仲一时认不出来,他们却认得老贼。王涛大喝一声:“住手!”挺身站在了高艳娥姐弟前面。

杨怀把嘴一咧:“干嘛?要挡横吗?”

王清怒目相对!“青天白日,无故抢人,是何道理?”

“抢不抢关你屁事,我看你是活够了!”杨怀举刀就砍。

王清用刀一架,杨怀便觉虎发麻,刀也飞了。他一抖爪子,不是好声地叫起来,“给我一起上,把他砍为肉泥,乡勇们“呼拉拉”一拥上前,聪儿正待拔剑助战,突然从天上飞下个黑乎乎的东西,不偏不斜砸在杨怀身上。杨怀“妈呀一声,从马上跌下。人们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大箩筐扣在地上,白花花的咸盐撤了满地。四、五十背盐的栩民,已从山坡上飞步奔下。为首的黑脸大汉,如下山猛虎扑到乡勇队中,背盐的栩民随后赶到,怒目横眉与乡勇们相对。

杨国仲一见面前情景,知道难以称心如意了,便吩咐说:

“杨怀,不要与他们计较,打马回府。”杨怀见棚民聚来,先自胆虚,圭子发话赶紧收篷,爬上马来,和乡勇们一起,簇拥着杨国仲,一溜烟地离开了。

小龙冲者他们的背影,天真地笑起来:“喂,还要兔子不?兔子溜了!”

这时,背盐的黑脸大汉认出了王清父女,欣喜而又惊异地何:“王大叔,你们因何到此?”说话人就是伏虎沟一带的白莲教教师范人杰。他见副总教师和王清亲自到来,料到必有大事。又问道!“荚不是为……”刚想说下去,看看四周,知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处,就叫其它背盐棚民和艳娥姐弟先走,他则领着王清父女直奔自己的住处!从伏虎沟北沿上去,拐过一条沟岔,再爬上个小山岗,就到了范人杰的家。王清一见,范人杰住的栩子比他的还要简陋。三根胳膊祖的木杆,一长两短支架在一起,上面棚了些树皮和茅草,比看瓜人住的瓜窝铺也大不了多少,强的只是门挂了一个草帘子。

范人杰笑问:“我这个家如何?”

“人杰,你的景况也够苦了,“王清叹息说。

“大叔,天下的棚民还不是一样穷。”

“是呀,“王聪儿望着远远近近的茅棚说,“所以我们才要改变这个世道。”

“对,快改变这吃人的世道吧!”范人杰急不可酎,“你们来此,是不是要起事?大家都等急了,总教师是何打算?他身体可好?”

范人杰一问,勾起了王聪儿的伤心,她急忙背过脸去,王清沉默了一下,和范人杰坐在石头上,把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范人杰听说齐林已死,还有一百多教友同时遇难,不由两眼冒火。他穰地站起对王聪儿说:“副总教师,总教师死难,你就领着大家干吧!咱们马上就树起义旗,给总教师报仇!”

王聪儿伫立不动,在想着什么……

范人杰又说:“副总教师,你莫要伤感,总教师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咱活着的只要有气鱿和官府斗!”

“斗,那是当然。”王聪儿忍住悲痛,“范火哥,我也恨不能马上举旗造反。”

“那就动手吧!”范人杰说者,不觉摩拳擦掌“范大哥,“王聪儿平心静气地问,“你手下共有多少教友?”

“大约四百多。”

“太少了。”王清在一旁说。

“该的都了,胆小怕事的不也好。”范人杰显然已没有酎心,“我们把反旗一举,不愁没人响应。”

“范大哥,不能仓促起事,必须充分准备。这里的人马还嫌太弱。只伏虎沟附近,就有上万栩民,我们酎心传教,何愁无千人加。”王聪儿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土不成泥,有穷人就有白莲教。我们还要多劝人教,人多势众才能打败官府。”

“这么说还得等等?”

“是还要等些时候,河南总教师刘之协去四川联络,约定全国起义时间,他也该转回了。”“那就等吧。”范人杰又问,“你们父女如何落脚呢?”

王聪儿已然有了打算:“这里的木厂棚民集中。让我父到那里挂上号,一可掩人耳目,二可趁机传教。至于我,就留在女人中传教。”

“这样也好。”

王聪儿这时又想起了刘半仙和王廷诏,不知他们可在郧西城里站住脚?他们二人中是否有告密者?如杲有,张汉潮能否被出卖?想到此她问范人杰:“近日,张汉渐可曾派人来联络?”

“不曾。”范人杰答道。

“平素都是谁进城与张汉潮会面?”王聪儿又问。

“每次去郧西县城,都是沈训。”范人杰又问,“怎么?你对汉潮不放心?他现在官军中当了把总,混得满不错呢。”

王聪儿不便把对刘半仙或王廷诏的怀疑告诉他,便说:“我欲写封信给张汉沏,不知能否让沈训送去。”

“这有何不可,教令谁敢不尊。”

范人杰找出纸笔,王聪儿刷刷点点很快写完,封好交与范人杰。信上告诉张汉潮,齐林已死,她与父亲已到伏虎沟,并要张汉潮把刘半仙、王廷诏到后的倩况回信告知。

范人杰收好信说:“我今晚便交给沈训,让他明早进城。”

“叫他多加小心。”王聪儿特意嘱咐了一句。

“看,光顾说话了,你们快进去歌歇腿,我给做点饭吃。”三个人进了栩子,几乎难以转身儿,这下子范人杰可愁了,叫他们住在哪儿呢?王聪儿又是女的,王清也虑到了,试探笤说:“人杰,这住处?”

“王大叔,你们父女就住在栅子里,我到沈训家借住。”

王聪儿说:“这终非长久之计,莫若我们另行搭盖一个。”

范人杰猛然想起来:“有了,不必搭了。离此不远有座玄女庙,虽然半已倒塌,佤收拾一下,还可住人。”

王聪儿一听便动了心:“既然不远,我们且去看看。”

范人杰领他们父女二人走没多远,就来到了荒废的玄女庙。只见庙门庙墙已成一堆瓦砾,东配殿电仝都倒毁,正殿尚有半截未坠,只有西配殿完好。王聪儿觉得这里蛮好,就问:

“范大哥,这现成的房厘怎么无人居住?”

“人们传说这庙里夜间闹鬼,吓得无人敢住。”范人杰笑着问,“你们怕不怕?”

王聪儿也笑着说道,“我们有无生老母保佑,白莲花护身,怕什么妖魔鬼怪!”三个人一起动手,把院内半人高的莴草铲掉,把正殿内的碎砖断瓦清出,连神像和供案上的蛛网灰尘也全打扫干净。正中的神像倒还完好,九天玄女娘娘居中端坐,扫去灰尘后依然丰彩照人。左右侍立的女童塑像,也済新雅丽,栩栩如生。王聪儿还在香炉中燃起一炷香,使这座不知荒凉冷落了多少年的庙宇,又有了香火。为了保护王清和王聪儿,范人杰也搬进庙里。他与王清住在正殿,王聪儿就住在西配殿中。

第二天,沈训去郧西县城给张汉潮送信,第三天下午安然返回,把回信交与王聪儿。看罢信,王聪儿知道刘半仙、王廷诏都已平安到达。刘半仙仍操卖卜旧业,张汉潮正为王廷诏活动,设法补名当个清兵。第四天,姚之富又派徙弟田牛前来送信。这虽然才十九岁,但是已经教三年了。他惯走山路,人称“飞毛腿”。因此,姚之富经常派他传递消息。原来,姚之富已经获悉:密齐林,使一钌多教友遇难的人乃是孙老五,目前孙老五已在饭阳县衙当了捕快班头。王聪儿得此消息,对刘卞仙和王廷诏才算放下心来。但是,她又想起了齐林短柬上的咨语,“廷诏殷勤劝酒,莫非有因?刘半仙提早出城,难道尤意?”对于迗诏,她是了解的,虽然她们是姑侄名分,但从小一同长大,他性怙耿直,平日毫无背叛迹象,又是那祥死战得脱,告密不大可能。而刘半仙为人则不免有些虚伪,当然平素对白莲效也是忠心耿耿。虽然已明白是孙老五告密,沮作老五乃是刘半仙引教内,日常里这二人也过从甚密。刘半仙在教内举足轻重,此事是否与他有关必须查清。因此她回信给姚之富,要他设法活捉孙老五,把事情弄个明明白白。

转眼,王聪儿来到伏虎沟已经六、七日,时间虽短,她却同邻近的姑娘媳妇们混熟了!这里的栩民,大都在木厂、盐厂、铁厂、纸厂、煤厂等处卖苦力。他们的家小,为了填补生活的不足,也得拼力卖命。给盐厂编背筐挣钱,便是妇女们的主要收自从王聪儿来后,这些居住在深山里的妇女们,觉得心里亮堂多了,她们愿听王聪儿讲今说古,谈各地的奇闻趣事。

在她们听来,王聪儿说什么都是新鲜的,感到一时一刻也离不开她。她们每天起早给父兄丈夫做好饭后,就带着刀子树条子来玄女庙编筐。既不耽误活,又能听王聪儿讲今说古。王聪儿也就趁机传教,每天早早起来,把正殿前的空地打扫干净,再给女伴们烧好开水等候。

今天,范人杰要领王清到木厂去挂号,王聪儿天未明便起来做好了早饭。其实所谓“饭”,不过是野菜掺糠的菜团子,她知道,到木厂背木头要爬山上岭,如不吃饱,就难以走完四十里山路。她给父亲和范大哥每人做了十个菜团子。怕亲人路上渴,还给灌了两葫芦凉开水。刚把父亲和范大哥送走,编筐的姐妹们已经陆续来到了。

十几个姑娘媳妇团团围坐在院中,高艳娥最后一个来到,紧挨着王聪儿坐下。自从伏虎沟相遇,她俩就成了要好的姐妹。

高艳娥比王聪儿小一岁,视王聪儿如亲姐姐一般。她敬溉王聪儿有满身武艺,又见多识广,几乎天天到这里来,常在晚饭后跟着王聪儿习武,听她讲说天下的新奇事。高艳娥本忠搬来与王聪儿同住,可她那脾气古怪的父亲高老实说啥也不应;就是艳娥来这里编筐,也同她爹吵了好几次呢。

王聪儿一见高艳娥,关切地问:“你哥哥回来没有?”

“还没有,“高艳娥有些忧愁地说,“走了快两月,按理早该回来了。”高艳娥的哥哥高均德,两月前轮到杨家当伕役,去后不久躭被派随人川为杨府买马,本来一个月就可回归,可是至今还没消息。为此事高老实心中一直不安。

这时,坐在王聪儿身边的一个姑娘说,“聪儿姐,你别只和艳娥说悄悄话呀,给我们大家讲故事吧!”

“对,讲故事吧。”众人齐声赞同。

王聪儿故意推辞说:“天天讲,也没啥可说的了。”

“不,你讲,“一个年轻媳妇说,“我们来就是要听你讲的嘛。”

“讲一个吧。”众人又一齐恳求。

王聪儿看看大家,“好吧,咱姐妹都不是外人了,我告诉你们一件怪事。”

众人见她神态庄重,都睁大眼睛注意听着。

王聪儿说,“昨晚睡到半夜前后,我恍恍惚惚听见有人在院中说话,我不由一惊,心想莫非来了歹人?急忙抽身起来拔剑在手,心说管你是小偷还是强盗,在我面前都休想得到便宜。我轻手轻脚走到门,从门缝往外一看,真的使我吃了一惊!”

高艳娥抱住王聪儿一只胳膊:“聪儿姐,你看见了什么?”

“只见院中站着两个仙女,好象还认识,细一看,就和庙里玄女娘娘前的两个女童一样。只听一个仙女说,姐姐,昨天你随娘娘到挪去了?另一个仙女答,妹妹,娘娘到无生老母那里赴宴去了。娘娘回来说,天下又要大乱大变了,清朝气数已尽,白莲教就要坐天下了。那个仙女又问,姐姐,白莲教是做啥的?这个仙女答,白莲教都是无生老母的弟子,专门杀富济贫,救苦救难。听我家娘娘说,她和王母娘娘、观音菩萨、无生老母一起,都要帮助白莲教呢。还说,将来白莲教坐天下,四海升平,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白莲教给无生老母大修汸宇,也给咱们重塑金身。那个仙女又问,姐妲,你手里捧的何物?这个仙女说,这是无生老母交给我的一轴龆,让我带问庙来传于人间。说蓊两个仙女看起画来,看了一会,把画挂在树上就一闪不见了。”一个快如刀的姑娘说:“聪儿姐,画在哪里?快叫我们看看。”

众人也七嘴八舌,齐声要看。

王聪儿回屋取出个黄色布卷,当众打开。只见上面画着两只山羊,一白一黑。黑羊陷在烂泥塘中就要淹死,只蔣翁脑袋还在挣扎。白羊站在碧绿的山坡上,四蹄下,耵四朵盛开的白莲花周围长满了灵芝草,缭绕着五色祥云。白羊二角之上,一顶太阳,一顶月亮。画上还题着八个宇,写的是“清阳劫尽,白阳当兴。”人们后,有的不解,有的略微悟出一些道理。一个小媳妇说:“聪儿,你给我们说说啥意思吧。”。王聪儿看着艳娥问:“你说这画是什么意思?”

高艳娥想了想:“我猜的不准,我看这画是说白莲教的。

聪儿姐听两个仙女说的话,不也是这个意思吗?白阳当兴,就是白莲教要兴起呗。清阳劫尽,就是洁朝要完了。”

“对!”快嘴姑娘抢者说,“我琢磨也是这个理”

王聪儿随即说:“我看也是这个意思。一个总也不大开的媳妇说:“这白莲教到底啥样?”

“啥样?人呗。反正官府老财不会当白莲教。”快嘴姑娘说,“人家都说范大哥就是白莲教。”

又一个姑娘说:“范大哥讲义气,好打抱不平,肯帮人,一身好武艺,白莲教要这样,准和穷人一条心。”

又一个媳妇说:“杨家坪的财主们说,南山老林的棚民,十有八九都是白莲教。”

“是就是,都是才好呢!”快嘴姑娘说,“不知白莲教要不要女的,要的话,我头一个伙。”一个较为老成的媳妇说:“听说当白莲教让官府抓住后,破肚子剜眼睛啊!”

快嘴姑娘“当啷”回了一句:“这个穷日子,整天好比在油锅里滚,还不如跟着白莲教造反,或许能过几天好日子!”一个年岁较大的媳妇说:“咳,人都说咱南山老林里的栩民,比阴山底下的冤魂还苦十分。”

高艳娥接着话音问:“聪儿妞,你卖艺走过很多府县,别处的日子比这里好些吧?”

王聪儿放下手里的荆条:“姐妹们,哪里没有官府?哪里没有财主?哪里的毒蛇不咬人?我们老家襄阳附近有个渔鼓小调,是这样唱的””说着,轻轻地唱起来:

月儿无光夜深深,

九州处处罩乌云。

世事从来不平等,富的富来贫的贫。

窗赍家田连阡陌居广度,贫苦家茅棚石洞度光沔。

富责家绫罗绸缎穿不尽,贫苦家破衣烂布难遮身。

窗赍家山珍海味难下哂,贫苦家树皮野菜无处寻。

富责家使奴唤婢乐团聚,贫苦家卖儿卖女痛离分。

官府財主心肠狠,敲骨吸健对穷人。

人说世上黄连苦,棚民更要苦十分。

油锅里熬啊刀山上滾,黑沉沉苦海万丈深。

苦海茫茫何时尽?

犲狼当道怎生存?

要翻身去投白莲教,用刀枪杀出新乾坤。

到那时白莲怒放艳阳照,天下升平处处春。

王聪儿唱的委婉动听,歌词明白如话,深深打动了人们的心。唱完许久了,人们还陷在沉思之中。

那个年岁大些的媳妇问:“这白莲教真能成事?”

“怎么不能。”快嘴姑娘说,“白莲教纷穷人办事,穷人都信它,就一定能成。”

有人说:“真那样可就好了,也该咱们吃上饱饭了。”有人说:“五百年一个轮回,也该叫财主老爷们下下地狱

。”

有的女人知道自己男人秘密了白莲教,本来有点担心。

方才听王聪儿一讲,看了仙图,又听了大家议论,心里安定了不少。

快嘴姑娘这时忍不住问:“聪儿姐,你是不是白莲教呀?”

“找到可告诉我一声,我非加不可!”

“放心吧,拉不下你。”王聪儿笑着说。

那个年岁大的媳妇迟疑了一下,又问:“聪儿,加白莲教后,大家都有钱花吗?”她的丈夫打算教,已经跟她商量好多次了,并且讲了教的好处,她总是不信,所以也没答应。

王聪儿看出了她的心思,就说:“我在襄阳附近卖艺时,听白莲教里人说,教后一文不拿,可以周行天下。全国到处都有白莲教的人,只要对上暗语,就有人管饭吃,找住处,临走还送盘费。教里的人,不分男女老幼一律平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钱大家花,有饭大家吃。等打败了官府,教内的人还全有地种呢。”

年岁大的媳妇听了,不住坞点头。她的心已经活动了,打算答应男人教。

这些饱受人间苦难的女人,她们的心已经和白莲教连在一起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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