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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墨玉重生入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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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公被无极困在“水玲珑”之中,任是动用几道天雷、使出浑身解数也冲不出去。原来,这“水玲珑”亦由无极之水所化,随物赋形,能困住九行之内一切仙凡妖异。按说,位列仙班的雷公,本已同于大化,超越九行,但因为刚才妖王无极的一番言语,不觉动了怒气,生了嗔恨,故那水玲珑便能够轻而易举的将其困住。而雷公性子最烈,困在水玲珑里面又增了几分急躁之心,水玲珑遇强则强,雷公这样嗔恨急躁,使得水玲珑法力加强,愈难消解。而那混天嗷又因为当年二郎神诱骗其入天宫之事,与雷公颇有些过节,便趁人之危的将头探入水玲珑之内大“嗷”一声。一时间,水玲珑内电光火石闪烁激荡,还有混天嗷那循环往复的“嗷”声,将那雷公七荤八素的困了好一阵子。

且说无极分身,把即将遭受天劫的极狐连同与其一路相随的美狐一同带走。眼见妖王不惜冒犯雷神以身相救,两只狐精不禁俯身跪拜,捣蒜一般的含泪叩首道:“多谢妖王救命之恩!多谢妖王救命之恩!”无极让二狐止住行礼,对极狐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修炼如此本是不易,虽然血狐祭月乃旁门左道,但你起心动念皆因慈悲,从不肯加害他狐,使得左道亦成正道,本妖王怜恤你九世鬼狐仍能心存善念,现赐你‘墨玉冰髓’以断你血煞祭月的修行,可好?”极狐一听,更是感激到痛哭流涕,如此再也不必受那离筋脱皮之苦,故而狠命的点头。

妖王以无极之水托起墨玉冰髓,那墨玉瞬间溶解在无极之水中,金光熠熠的散发出奇异的光辉。无极调出妖书铁券,“墨玉金水”透过妖书变成千万条“金丝雨”,直飞入极狐体内。极狐现出本相,那千条万缕的金丝之雨遂在他体内游走,将肌理之中的月霰一一推出,月霰从皮毛之上浮起,升起一片血雾。无极弹指微雨,那月霰和血雾便被涤去不见了,只留一下一只干干净净的狐,盘腿打坐在微雨之下。无极云袖一拂,霎时雨过天晴,劫后重生的极狐白衣飘飘的站在阳光之下,宛如身后的雨后天空,纯净、澄澈,不惹尘埃。

无极嘱咐极狐好好修行,不枉造化。又对同行的美狐道:“你的来历我亦知晓,且同去修行吧。”美狐亦感激叩首。言罢,无极便升起云驾,同嗷一起回无上洞天了;而极狐与美狐也一路向东,寻山修仙去了。

且说那雷公最终发现水玲珑的奥秘,遂平心静气打坐起来,终于出了水玲珑。回到天庭,雷公向玉帝复命,将妖王救助妖精的事情向玉帝禀述。玉帝道:“妖界之事,本不该我等过分插手。三界鼎足以来,尔等仗着妖界无首,便对众妖族各路驱遣,朕心内早已不忍,奈何鞭长莫及,始终不得解决之法。今日妖王归位,天界众神也该收敛作为,莫要再犯妖族。”雷公见玉帝这样讲,便不好再作抱怨,遂将怨气都撒到弼马温身上,道:“不知妖王怎么得罪了神兽署,竟然给妖王配了那么个不中用的神兽,除了嗓门大,简直没有半点仙家样子,实在有失体统。“

一旁太上老君早就对自己的青牛终日思凡心存不满,便趁机向玉帝禀道:”都道神兽署的弼马温是天庭第一‘有道天官’,众天官若想得个好坐骑,都要给弼马温些‘道理’,若无‘道理’,便要受他摆布。依刚才雷公所言,定是妖王不肯给那弼马温‘道理’,受了弼马温的整治。”玉帝道:“若说弼马温掌管神兽署,你们众神跟他讨神兽,让你们讲讲‘道理’也并非不合情理,你们何必如此计较。”太上老君继续禀道:“玉帝有所不知,弼马温要的‘道理’,岂是可以讲的,所谓‘道理’,即是‘有道礼物’的‘道礼’。”

玉帝一听,顿时勃然大怒:“小小弼马温,竟敢如此胆大妄为!传他上殿!”那弼马温被巨灵神带着,一路哆哆嗦嗦,见到玉帝的天威,更是吓得缩成一团,不等玉帝问话,就一个劲的磕头认错:“玉帝开恩,小神知罪!玉帝开恩,小神知罪!”玉帝眼见弼马温已然认错,便罢其天官,贬其下凡。转而对众天官道:“芝麻小官,就敢如此放肆。尔等更改谨言慎行,不枉身份修行,做好三界表率才是!再有如弼马温者,定当重罚,绝不姑息!”众神都道:“谨遵玉帝之命。”

如此,天庭中的弼马温一职便空缺下来,直到菩提老祖的另一弟子——石猴悟空被太白金星招上天庭,方才弥补空缺。然因前任弼马温做出这许多不齿勾当,方连累孙悟空刚刚上任便受人耻笑,继而愤然大闹天宫,生出许多事端来。而孙悟空和前任弼马温的公案,又要追溯到女娲补天的五彩石处,概因果相循,前尘既定罢了。

且说那极狐与美狐,一路向东,直到人界的中原地带。这一日,二狐行到凤凰山处,发现此山藏风蕴水,是修仙的上佳之处。行文至此,或许又有看官心生疑问:什么样的山是谓妖族修仙的好去处?这里不妨稍提一笔。前面说过,神、妖与人最大的不同,在于人只能感知金木水火土的五行,而神、妖还能熟悉调动五形之外的光磁宙意四行。修仙的佳处,便是九行运转的平衡之处。

人间有一门“堪舆”的学问,对此研究较为深入,经过世代累积,对于“看山”已经有了相对系统的认识。一般来说,主要是看“形”、看“势”。古人说千尺为势,百尺为形。首先,千尺为势,最低低不过三百米,上不封顶。故千尺,千里,均为“势”。通常帝王家所看重的龙脉,其势都大;势越绵延,福力越大越持久。而势,又分大势、中势、小势。大势如万马奔腾,烟云缭绕。中势如波涛万顷,一浪逐一浪。小势则峰峦叠翠,屏幽秀美。其次,百尺为形;形为势之气,为势气凝结汇聚而成,又有金木水火土之分。这都是人间寻龙点穴的学问,而事实上,妖族在选修仙藏山的时候,并没有人世堪舆选穴那般复杂,而且妖族大多不选龙脉,而是选择小势小形的山,免受打扰,因此对于妖族而言,修仙之山仍以“隐秀”为上。

极狐与美狐选的这座凤凰山,正是一座隐秀之山。而凤凰山蟠龙坳下又有麒麟和朱雀二洞,两狐就此比邻而居,各自修炼,好不快哉。极狐还为美狐在山谷中种满了兰花草,每当幽兰静放,整个山谷之中兰竹芳馨,氤氲非常,实乃世上难寻的一处胜景。

然而,这一日,恰逢九九重阳,正午时分,美狐心头忽如针刺一般疼痛,一下背过气去。极狐意念感知,即刻移步来看。原来,狐狸都有个心疼病,并会随着年岁增长而疼痛加深;有些狐狸靠着修行可以逐渐克服,而有些捱不住的就要靠吃人心来缓解。

极狐将“内丹”吐出,送入美狐口中,帮其镇住心中疼痛。美狐缓过气来,看到极狐,道:“火黎,又让你损耗真元了,我真是你的拖累……”极狐火黎见美狐醒了,遂收起妖灵,道:“媚娘,你又说这话,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倒杯水,”可就在火黎转身倒水的功夫,媚娘又心疼得昏死过去。火黎连忙运功,为其护住心脉,然而虽有脉搏,媚娘却一直昏迷不醒。不得已,火黎只得背着媚娘,以竹叶入水,借“林溪渡”的水遁之法,求见妖王。

妖王看了看媚娘,即对火黎道:“她已经命数将尽,你们各自有命,不可强求,让她好好去吧……”有生以来,火黎似乎从来不曾体会害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即使面对驱使自己九世的厉鬼、五雷轰顶的天劫,他都不曾怕过,死亡对他而言早已不是什么讳莫如深的大事,在他的理解里,这世上有着许多远比死亡恐惧的事情;实际上,生要比死难得多。然而,不知为什么,此番听到妖王说媚娘命数将尽,他的心里却是那样慌乱无措……修行了近千年,生老病死这最最简单的仙家道理,他怎会不懂,可是,此刻他的心却空空的慌着,然而装不下任何道理。不知觉,他早已跪倒在大妖王面前,神情恍惚却又口舌打结的向大妖王祈求。他不需细想,只要大妖王肯救媚娘,哪怕让他再受厉鬼驱遣、再受血狐祭月之苦、再受五雷轰顶……他都答应。此刻的他,已经卑微到尘埃里,只要能救媚娘。

大妖王看着他和媚娘,轻轻的摇了摇头,将一瓶无极之水,赐与媚娘续命,言三日之内可保媚娘周全,三日之后让媚娘好了好去。火黎一路背着媚娘,慢慢的向凤凰山走去,此时的他,也讶于自己为何那么害怕媚娘死去……他望着肩上那张苍白而俊俏的脸,想起他们的相识、相知……想起他们生死与共、劫后重生的点点滴滴……

千百年来,让他真正害怕的只有她一个。

可是,三日之后,她却要离自己而去……

终于回到朱雀洞,他将媚娘放在榻上,将妖王赐与的无极之水喂媚娘服下,不刻,媚娘便睁开眼睛,笑靥如初,抱歉道:“又劳你奔波一趟——”话还没说完,便被火黎一把揽入怀中。媚娘只觉得肩头湿了,便也强忍哽咽道:“生死有命,各自在天,今生遇见你已是媚娘最大的福分,媚娘此生足矣……”然而火黎却将其紧紧搂住,流泪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一定会有办法!妖王不行,我去找鬼王!鬼王不行,我就去上天宫!”听到火黎这样讲,媚娘急忙推开火黎,流泪道:“妖王好不容易才将你迷途归返,你今日万不可因为我,再以身犯险,不然,媚娘此刻速死。”火黎一听,连忙又将媚娘揽在怀中,道:“我不找鬼王、不去天宫,你不要再吓我……”媚娘将头轻靠在火黎的肩膀,轻轻道:“妖族修仙本就不易,你有今日这般造化,更是不易,你不能因为我而辜负妖王的一片心意。天地万物本不全,接受悲伤,和它相处,走过岁月,像你曾经做到的那样,慢慢的,你就会将我忘记。你要好好修行,做一个好妖仙,不枉妖王一番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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