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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三世劫妖王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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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奴不理众人的辱骂,反倒遣散了下人,在僻静处寻了一间茅草屋,独自照顾吴忌。而那林舍人,因林月奴一事丢了颜面,受千夫所指,便越想越气始终不肯接济林月奴,更索性当作不曾生过这个女儿,举家搬走了。吴忌伤势渐渐好了,但全身皮肤都已被大火烧得不成人形,面貌很是丑陋恐怖。而林月奴本以为待吴忌伤愈,便会遭到吴忌驱逐,却未曾想吴忌只是与林月奴分床而眠,并无任何苛责的话语。乡间邻里不满吴忌所为,免不了对其指指点点,言其娶了丧门星,父母之仇不报,却窝窝囊囊跟个*过日子,不如早死了好云云。但吴忌似乎并不将众人的指点放在心上,有人上门来骂,也只是听着。后来,林月奴产下一子,吴忌甚至还十分疼爱这个孩子,似乎没有任何恨意。乡邻之中对吴忌的辱骂便照比往日更盛了许多,若说从前还有人对吴家的遭遇心存同情,如今面对吴忌的窝囊行径,反倒都觉得一切祸患皆是吴忌咎由自取,甚至认为吴忌应该再受些灾难才能“醒悟”,是天生的下贱乌龟命。但吴忌依如往昔般对待林月奴与孩子,这令林月奴更加愧疚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一日,她终于忍不住跪在吴忌脚下,痛哭前尘,吴忌却只是淡淡的回道:“逝者已矣,老天以一副残容将我留在世上,料想不是让我去恨的。我已经去过这世间最黑暗的地方了,不想再去了。”

十年后,当日的孙科凭着偷盗的金饰,上下打点,已经官居侍郎;家中妻妾无数,却遗憾并无一个子嗣。眼看万贯家财将要后继无人,孙科便想到了林月奴,于是差人打听。十年光阴,林月奴虽然容颜渐衰,但却风韵更胜。于是,孙科继续使出浑身解数,对林月奴百般引诱,但林月奴不为所动。然而,当孙科许诺会把家财全部留给林月奴儿子的时候,林月奴的心却不禁微微有些动了。几次三番之后,林月奴终于同意跟从孙科,但条件是给吴忌一笔钱,让其可以安然终老。孙科假装同意,待接回林月奴母子之后,却差人将吴忌赶出茅草屋,并狠命毒打,甚至弄瞎了吴忌的双眼。

已经成为孙科夫人的林月奴,乘着轿子,走在街头。忽然,她看到了满身毒疮、双目失明,已经沦为乞丐的吴忌正依偎在墙角瑟瑟发抖。林月奴从未想过吴忌会沦落如此,连忙冲出轿子,抱住吴忌,痛哭不止,再也不肯离开。未曾想,吴忌却摸着她的头道:“不要恨。回去好好过日子,把孩子养大。”林月奴不禁哭着嚷道:“我如何能不恨?我恨孙科,更恨我自己……“吴忌道:“我们之间的姻缘,前世因,今世果,一切都是前世注定。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但是却可以选择恨与不恨,选择放过自己还是折磨自己。你走吧……”

林月奴回去后,跟孙科大吵一架。孙科失手杀了林月奴,便将林月奴的尸体偷偷放在吴忌容身的地方,天一亮便去官府报案。那官员收了孙科银子,即判吴忌死刑。而吴忌正毒疮发作,孙科等人怕恶疾散布,就活生生的将吴忌绑在棺材中,以热水泥浇筑封棺……

黄泉之下,林月奴和吴忌再次相见。林月奴声泪俱下,只道来生做牛做马偿还吴忌。不曾想,吴忌却道:“你不欠我,孙科不欠我,前世因,今世果,我偿的只是我前世的罪业。业报偿还,所以,我不恨反而喜,来世我们皆不必相见。孙科虽恶,但他心中亦曾有过一丝善念,当日失火,若不是他呼喊示警,恐怕会伤亡更多人。善恶本是一念之差,万事自有天道公断,我不恨,便是没有迷失自性,如此,才可以摆脱轮回。”

此言一落,霎时一切灰飞烟灭,菩提老祖座下的修仙者无极又恢复了真身,只是瞬间,无极又跌入了畜生道之中。

这一世,无极化身为人世秦家的一只小白狗。要说那秦家,富甲一方,秦家老夫人虽然早逝,但却为秦老爷留下了三个儿子,三位公子个个聪慧绝顶,俊采风流,只可惜秦三公子天生腿疾,行动不便,终日只能待在家中。幸有无极化身的小白狗整日相伴,为其排忧解闷,小白狗毛色如雪,伶俐聪明,秦三公子遂爱极了这只白狗,唤名作“妩吉”,每日与其同行同止,每每下人送来茶饭,自己顾不上吃,却亲自先将狗喂饱,惹得秦老爷时常不悦,言其“爱狗比爱父亲更甚”。秦三公子倒也不愠不申辩,只是行事依然。秦老爷怜其天生有疾,便较比其他两个儿子更多些纵容,也就偶尔唠叨两句便随他去了。

要说这秦老爷操劳半生,见儿子逐渐长成,便索性将家中大小事务交由老大、老二两个儿子打理,自己每日进山畋猎好不悠哉。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这日秦老爷与人吃酒,直喝至天色向晚方才罢席。也是合当有事,已经喝得一步三晃的秦老爷忽然来了兴致要进山打猎,众人拗不过,只好多差了两个下人一同陪着。待秦老爷骑马进入山中,天边早已只剩下最后一缕霞光,山风袭来,丝丝的凉意虽让秦老爷有些酒醒,然而意兴却更加盛了些,遂策着马长驱直入驰向深山,后面几个小厮心中叫苦不迭,却又不好拂了老爷的兴致,便驱马紧跟着。行至黑山坳,秦老爷的马突然惊叫着后退了几步,秦老爷知道必是遇上了什么猛兽,遂提高警觉向四处打量。果然,顺着那腥骚之气望去,一只白额吊睛猛虎正在那黑石之上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秦老爷这一回望不打紧,只是那猛虎见猎物已经发觉,即刻扑了上来。要说那秦老爷虽已年过半百,但平日身手还算不错,这一扑多是能躲过的,只是吃了酒手脚竟有些不听使唤,瞬间被那老虎扑倒马下。几个小厮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哪里顾得上营救,拼命策着马,飞也似的逃命去了。可怜秦老爷一世英名葬于虎口。

秦老爷突然暴毙,秦大公子和秦二公子葬了秦老爷的残骨,便默契的分好家产,秦家依如往常般井然有序。只是那秦三公子并未分得半文家资,还被两个哥哥赶出家门,只得借破庙栖身,所幸身边还有只小白狗妩吉作伴。那秦三公子身有残疾,之前每日养尊处优,更不懂得任何生计,而妩吉像是通得人性,每日叼着小碗到市井之中杂耍卖艺,人们见其聪明伶俐,都驻足围观,向其乞讨碗中放些吃食,妩吉竟然懂得点头拜谢。后有好事者放入钱币,妩吉见后竟也仍然拜谢。又有人见妩吉得钱后到酒馆打酒,老板有心试探少打二钱,那妩吉便对着酒槲汪汪直叫不肯离去,直到酒馆添上二钱酒。世人都以之为奇,施舍便更加充分。那秦三公子每日便吃食妩吉讨来的饭食,心中虽觉凄苦,但想到落难之时身边还能有此狗相伴,每每百感交集,抱着妩吉痛哭流涕。如此,过了几载。

一日,妩吉在街头杂耍卖艺,一位行脚僧人看到了妩吉,即知此狗来历不凡。便待众人散去,向其舍下一串念珠。谁知妩吉见到念珠,立刻跪拜,双目竟然淌下泪来。僧人道:“你既已修成狗妖,为何还在人世流连,如此难逃天谴。”妩吉一听,更默默流泪。僧人道:“且与我同去修行吧,明日一早,我在此等你。”

妩吉回去庙里后,秦三公子见妩吉的举动与往日不同,便有些心生疑惑,又见其默默流泪,心下便知他们之间恐生变化。遂道:“我素日知你不是凡物,你今日这般不同,是不是有什么变故?”那白狗竟然点头。秦三公子有些哽咽道:“是你要离开了?”白狗含着泪继续点头。秦三公子泪落道:“我天生有疾,遭兄长厌弃,却有你忠心耿耿不离不弃,使我能于这尘世中苟活……你我缘份一场,今生得义犬如此,已经足矣。你且去吧,莫要牵挂我。”那白狗也泪流连连,一人一狗,相拥而泣,破庙之中,一夜无眠。

次日早,鸡已鸣了几次,小白狗仍不舍出门,眼见太阳越升越高,才又将那尚在梦中的秦三公子再次凝视了一番,便含着泪拜了三拜,方才一鼓作气踏出庙门。那秦三公子自是假寐,看到妩吉走出庙门,便痛哭着爬到一旁的歪梁处,解开腰带准备了却残生。本来在秦老爷遭遇虎祸被兄长扫地出门之时,秦三公子便想一死了之,奈何妩吉三番几次的施救,后又当街为其乞食,秦三公子被义犬感动,便继续苟活。而今,狗儿离开,这尘世中再无牵挂,秦三公子便决意赴死。

再说那妩吉,跟着僧人刚刚离去,忽然心有所感,料知秦三公子有事,便掉头奔回破庙。僧人见妩吉离开,只道劫数难逃,便无奈的翩然远去了。妩吉回到破庙,果然看到秦三公子在寻死,便咬住秦三公子的衣服不肯撒手,秦三公子一看妩吉为自己回来,更觉自己是个拖累,便挣扎要将那头伸进腰带之中。而妩吉只是死死咬住秦三公子的衣服坚决不肯放松,直撕扯得牙齿逐渐流出血来。秦三公子见妩吉这般,心内不忍,于是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腰带,抱起妩吉痛哭起来。

从此,妩吉便不肯离开秦三,依旧每日街头卖艺为秦三讨食。街上之人都知道妩吉是条义犬,有情有义,对秦三的遭遇又极其同情,故所施都是好饭好菜,不曾有过残羹冷炙。只是,狗的寿命不过十来年,几年之后,妩吉便老的无法再出去卖艺,甚至有时起身到破庙外头晒晒太阳都十分困难,好心的街坊邻里,便将做好的饭菜悄悄放到破庙门口。然而,不久天地发大水冲毁了庄稼,家家户户都食不果腹,哪里还有余粮周济秦三和妩吉,终于在一个寒冬的夜晚,饥寒交迫的秦三抱着妩吉,哆哆嗦嗦的困厄将死。昏迷之中,妩吉忆起前尘旧梦,想起自己的修行,便逐渐清醒,待妩吉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眼前正是一尊破损的佛像,斑驳的脱落了许多漆彩。妩吉唤醒秦三,让秦三看佛像。原来二人每日只为生计奔波,竟忘记自己身居寺庙,与诸佛是这般的亲近。秦三本是极聪明之人,从前都是被一腔不忿迷了心智,他愤恨生来残疾,愤恨兄长弃他不顾,只是觉得天道不公,从未想过这其中的因果。而今垂死,却悟道自己一直有疾的并非身体,而是心,遂于佛前诚心忏悔。

妩吉见秦三终于有所悟道,便也放下牵挂与痴缠,蹒跚着出了庙门,没入风雪之中……临终前,妩吉终于悟道阎浮世界一切皆为假象,遂一心只是念祷,每一字都倾一生之力,每一字都诚比金坚,每一字都如中流砥石不可动摇,念力之深,彻如生生世世。

终于,一切幻象灰飞烟灭,无极最终跳出三界九行,恢复真身。化回真身之时,无极只觉得眼前忽然一片明亮,似乎能望至无限远的无限事物:几万里外一滴荷露中的一只蜉蝣,九天之上太白金星脸上微微的汗毛……甚至女娲造人,盘古开天,还有时光之后的千世万世……原来三界中三生三世的劫难,让无极开通了“万世无极目”,只要看到三界中的任一生灵,便晓其前世之因,知其后世之果。

无极正讶异于自己的异能,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道:“三界三世,大梦三生。如今,历尽三劫,功德圆满,你已是三界的妖王,修至三境四重高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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