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如死人居住的洞窟般黯淡无光。当我与西格菲尔德走进一条寂静无声的窄巷时，我们看到两团东西在争抢一小条发绿的熏肉——那是挂在某个早已空掉的房檐上的，富裕时代的主人遗留下来的东西。那两具骨架发出令我毛骨悚然的咔咔声，尖声嚎叫——那是一个人与一条狗。但是，不费一番力气，我是完全分辨不出区别的，两者的全身都被对方的牙齿或刀弄得鲜血淋漓。西格菲尔德肩上的枪猛烈地发抖，他却始终没有出一口气。

正午的日光不再是日光，而是透过城市上空的一层虚无缥缈的灰色的膜，透射下的仅能把东西照亮的射线——再也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了，再也没有一点生命力与温暖存在了。这里的一百座房屋中有九十八座一定空无一人，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上面还是命令我们来这里征收物资——因为粮食已经短缺到了无可想象的地步。阿格米斯的遍野荒芜着，因为埋葬了无数无人知晓的尸骨而长起了魔鬼般的野草。它们通常像森林一样投下一片暗影，在它们之间穿行时，幼虫会伏在我们因饥饿而干脆发炎的皮肤上。疼痛难忍，步枪摩擦着肩背。它很重，却没有一颗子弹在里面。子弹全部运向了南方前线。

有的时候，一条南北向的大街就如同一幅静止的油画般司机。我与西格菲尔德的脚步声甚至大得可以将两旁殖民时代的建筑震倒；但仔细一看，房屋仍奇怪地岿然不动。我们需要聆听的是任何细微的响动，能够带来有人居住的信息的任何东西——不管是什么征兆——并将他们赖以生存的最后一点口粮无情地掠走。不过，我们还没有找到任何机会。

这项命令不是中将下达的，而是中层军官的指示。但不管是谁下了命令——士兵们都是赞同的。所有人都饿得没有办法了。外界的运粮早已停止，据说是封锁线的作用。阿格米斯的所有人不甘心自生自灭，能够多存活一天，他们就乐意——甚至乐意用两天去争取——素不相识的人会被强迫交给他们粮食。诚然，我们都是乐意的，所以用“他们”其实并不恰当。

通常，市民们会尽自己的最大力气把所有能透光的地方全都用各种遮蔽物掩上；几乎不敢呼吸地藏在家里。住宅楼会被房东自己弄得残破不堪，即使它侥幸逃过了一年前使这里几乎地动山摇的“五月攻势”中无情的炮弹。破砖烂瓦全城都有，满街尽是没有墓主的坟墓。活下来的人会被我们的枪指着脑袋，逼迫着交出所有东西——只要他们藏得不够好——这些东西会被士兵们分掉，交上一点以逃避鞭子。

“臭家伙！给我滚！”

突然我们都听见了雷霆般的吼声。这不是我的幻觉。西格菲尔德和我同时望向右街一座老鼠窝似的六层巨大公寓——它塌了半边，很显然是被炮火所毁，而另一半看起来也不可能像是住人的地方。“给我滚！滚！别来扰我！我是多么苦命？……命运！死去！……给我酒！……”

如果不是这突然的、歇斯底里的声响，我们绝不会将注意力集中在那里。西格菲尔德像是看到了救星，把步枪从背后取下来，双手握紧了枪托。我也做着同样的动作，这样可以使他们以为站在面前的人的确有能力杀死他们。三楼的窗帘被某个人小心翼翼地掀开了——我知道那里一定就是声音传来的地方——“给我酒！”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大楼仿佛也在颤抖。

从倒塌的木门进去，我可以看见旋转楼梯断了半截，我们必须抓着塌下的把手把自己拽上去。尽管我全身无力，但我做到了。不时有砖块落下来，仿佛我只要轻轻地碰一下墙壁，公寓就会整个地塌下来一样。我继续向上攀登，西格菲尔德抓着我的手，终于我们望到了叫嚷声传来的那扇门，它还在不住地传出声响。

“他们会来的……求求您了……求您……”

“还有多少酒！还有多少！我渴……给我……”

“我听到声音了”，那声音哀求着，“他们一定是来了！求您！……求求您不要……您和我都会死的……”

“胡说！……酒呢？！我会活着，因为我有酒，你会死，臭家伙！还有多少个钱？他们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把酒送过来？……唔……唔……”

接着是呕吐的声音，仿佛肠子与胃剧烈地扭绞在一起。我和西格菲尔德的耳朵贴在木门上，握紧了枪，摆好架势，只等他们开门，或者我们敲门——

“我下去看看……我去看看……您还是不明白……您不要动……”随后，一个人小心地从里面开了锁。

“伊莎贝尔！……我担保他们就在外面……叫他们进来，我来砸死他们！”暴跳如雷的声音又令我们毛骨悚然地响了起来，“我来，我来把他们拉进来。可恶，可鄙！呸！伊莎，你不要开门！……”

3月1日一更。嗯，还请原谅，这章字数少了点，主要是最近因为某作者的写作不能显著提升成绩导致家长认为写作没用Orz所以作者也是很努力了Orz所以还请原谅可怜的作者腾出睡觉时间为大家更新Orz其实还是没什么人看的吧Orz好了，明天仍然正常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