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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少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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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下午起初是宁静的,只有秋娘和李淳偶尔的翻书声音,但后来却突然多了一种突兀的"嚓嚓"声。

这阵"嚓嚓"声刚开始并不大,可到了后来,就连沉溺在书中故事的秋娘都忍不住轻轻蹙眉侧目去看这声音的来源。

李淳余光扫到正赖在秋娘脚边脑袋惬意地随着摩擦喙处而晃荡,发出扰人的"嚓嚓"噪音的银霄,将视线回到手中卷册上,空闲的那只手翻了一页后,在书桌上一只铜盒中捡了颗花生米大小的瓷珠,食指轻弹,就听――

"哟!"的一声叫唤后,书房中的噪音总算消失。

秋娘咬唇忍着笑看着脑袋沮丧地耷拉到她脚边的银霄,她根本没看到李淳的动作,却瞄见从书桌那边飞来,准确地弹在了银霄喙上又反弹不见踪影的小东西,她侧头轻瞄了李淳一眼,见他端坐如初的模样,若不是这屋里没有第三个人,她真不敢相信刚才的事情是他做的。

尽管银霄刚才的行为的确有些扰人清静,但她还是弯腰伸手摸了摸它柔软的头顶,无声地安慰了它一番,才又重新靠在软榻上捧起书看。

直到夕阳西下,视线昏暗,秋娘才将书阖上,抬头看见靠在书桌后面椅背上闭目养神的李淳,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这人晚上又不休息吗,他一定很累吧。

阿桑哥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秋娘侧目见到他,一愣之后正要起身说话,就听见李淳低沉的嗓音:

"你回去用饭,晚上不用过来。"

秋娘轻轻颌首后,小心跨过偎在自己脚下的银霄,抬脚时候的凉气,才让她发觉自己穿了绣鞋的小脚,竟被它的身体捂的有些温热,尽管她动作幅度很小,银霄还是一瞬间张开眼睛露出血色的眼瞳,仰头看着她愈加柔和的表情,"咕哝"了一声,翅膀一摆,晃荡着站了起来。

秋娘朝李淳微微躬身一礼后就要离开,走到房门口才发现身后跟着个亦步亦趋的跟班,她下意识去看李淳的表情,见他仍是合着眼睛一语不发后,弯腰轻摸银霄的脑袋,轻声道:"我回去吃饭,明天咱们再见。"

不知为何,在不知道银霄就是神雕侠之前,她对它通人性这点有些怀疑,但知道了之后,却很自然地相信对方能够听懂她的话。

果然银霄在她转身之后没有跟着再走,而是等她身影消失在门口,才晃到门边去,有些可笑地探出半边身子来,朝外面看。

阿桑哥立在门口,脸色有些扭曲,轻声嘀咕道:"这都成精了。"

银霄"目送"秋娘进了西边的屋子,才又缩回身子来,扭身时候翅膀轻轻展了一下,正拍在站在它身边的阿桑哥腿上,让毫无准备的他踉跄了一下,它仰头"瞥"了阿桑哥一眼,大摇大摆地走到书桌边上,在李淳一侧站好。

见李淳闭着眼睛,阿桑哥咧嘴冲银霄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之后又觉得好笑,暗骂自己愈发没出自了,同个扁毛鸟兽计较。

"主子,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嗯。"

您也用膳吧,"见李淳没有反应,叹了口气,退出屋子,对着院子里守着的一个布衣仆人招手,示意他将晚饭送进来。

这是秋娘住进李淳秘宅的第二个晚上,尽管李淳晚饭前曾说过不用她过去了,但她还是等到了入夜,见没人来传唤,才洗漱上床。

银霄就是神雕侠这件事情致使她脑中残余的兴奋,让她有些睡不着,又有些担忧小楼那头李淳的情况,于是半夜的时候,她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在妆台上取过炼雪霜涂抹了一些,又钻回被窝里,不到一刻钟精神就放松了下来,升起睡意。

清晨的空气很是清新,小楼的门窗都被打开,秋娘坐在厅里用早点,银霄老老实实地蹲在她身边一动不动。

早起的时候,她不是自然醒,也不是被丫鬟们唤醒,而是被银霄的啄门声吵醒的,这只大鸟天刚亮就从李淳的屋子里跑到了她门口开始制造噪音。

刚用完早点,她在净手时听见阿桑哥在院子里的说话声,接过丫鬟递上的帕子,她走到门边一看,院中有两个布衣仆人正在阿桑哥的指挥下放下手中抬着的东西。

那东西形似一张躺椅,背靠处坡度较缓,头枕的地方有些镂空嵌一只半大的木盆,木盆下面有架子,比椅腿不要略粗一些。

秋娘眼睛一亮,知道这是自己画的那张图已经做出来了,这才两天的功夫,钱多势大果然办事利索。

阿桑哥见着立在门口的她,朝前走了两步,唤道:"杜小姐,您来看看,这东西做的可是妥当?"

秋娘三两下擦净了手,将帕子递给一旁的丫鬟,走上前去,围着这张造型奇特,专门为了洗发而制作的躺椅转了两圈,那木盆是个活动的,可以取下,使用的时候,将盆中注上水,人躺在椅子上,进步刚好高在头枕处一个反向斜坡,头发自然散落在水盆中,这躺椅颈部枕着的地方,不知用什么皮革包裹着,摸上去很是柔软。

秋娘好奇地躺上去试了试,当真是舒服的很,当下就动了小心思,等广陵王的毒解了,回去也找人做上这么一件躺椅来享受享受。

阿桑哥又听她把这东西的用法说了说,不由叹道,"真是个好东西,杜小姐,这东西可有个名字?"

秋娘略一思索后,答道:"就叫洗发椅好了。"

说实话,这名字忒俗气,但毕竟不是对外卖的商品,而是个人使用的,叫着心里明白就成。

阿桑哥两腮一抽,大概是觉得这名字不好听,又看了看这模样古怪的意思,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来,也就没出声反对秋娘的话。

两人指着这椅子说事儿,同样刚用罢早点的李淳从东屋走出来,阿桑哥瞄见他,恭声唤道:"主子。"

秋娘背对着小楼,见对面阿桑哥这般言语后,就转过身去一礼,"殿下。"

李淳走到他们身边,那两个布衣仆人早就弯腰退到一边去,秋娘和阿桑哥往旁边挪开,看他走到这洗发椅边上打量。

秋娘偷瞄了眼李淳的侧脸,见他发冠整洁,面容冷淡,半点不带没休息好的模样,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这就是照着你那图纸做的?"

见他问话,秋娘飞快地收回视线,忍不住赞道:"是,这木匠做的极好,同我想象中一模一样,尤其是那枕头的地方,我并没提到,却做了出来,这皮革垫在上面很是舒适,颈部不会难受,殿下,您要不试试?"

秋娘看着这洗发椅,在赞叹中一时失口,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才觉得有些不妥,哪想下一刻就听见身边那人低声道:

"好。"

好的意思就是他愿意试试,试试的意思就是他要躺上面洗发,让谁给洗呢――秋娘有些僵硬地抬头看向李淳,对上他那对在清晨时少了两分妖冶,多了些清丽的瞳孔,想起阿桑哥昨天对地说的...算了,早就该有觉悟了不是,李淳的头不能随便摸,这院子里又没什么贴身丫鬟,等过两天药材齐了,她照样得亲自上场,现在就当是练手了!

阿桑哥看着秋娘脸上细微的变幻,咧嘴一笑,道:"杜小姐,那就麻烦您了,我让人烧水去,"又对李淳道:"主子,您在哪儿洗啊?"

李淳伸手一指院西的一棵松树下,而后就转身背着手回屋去了。

阿桑哥吩咐着仆人将洗发椅抬到那棵树下,又让人去烧水,秋娘低头看着身侧同样仰头看她的银霄,小声嘀咕道:"得,都成洗头小妹了。"

阿桑哥往旁边挪开,看他走到这洗发椅边上打量。

秋娘偷瞄了眼李淳的侧脸,见他发冠整洁,面容冷淡,半点不带没休息好的模样,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这就是照着你那图纸做的?"

见他问话,秋娘飞快地收回视线,忍不住赞道:"是,这木匠做的极好,同我想象中一模一样,尤其是那枕头的地方,我并没提到,却做了出来,这皮革垫在上面很是舒适,颈部不会难受,殿下,您要不试试?"

秋娘看着这洗发椅,在赞叹中一时失口,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才觉得有些不妥,哪想下一刻就听见身边那人低声道:

"好。"

好的意思就是他愿意试试,试试的意思就是他要躺上面洗发,让谁给洗呢――秋娘有些僵硬地抬头看向李淳,对上他那对在清晨时少了两分妖冶,多了些清丽的瞳孔,想起阿桑哥昨天对地说的...算了,早就该有觉悟了不是,李淳的头不能随便摸,这院子里又没什么贴身丫鬟,等过两天药材齐了,她照样得亲自上场,现在就当是练手了!

阿桑哥看着秋娘脸上细微的变幻,咧嘴一笑,道:"杜小姐,那就麻烦您了,我让人烧水去,"又对李淳道:"主子,您在哪儿洗啊?"

李淳伸手一指院西的一棵松树下,而后就转身背着手回屋去了。

阿桑哥吩咐着仆人将洗发椅抬到那棵树下,又让人去烧水,秋娘低头看着身侧同样仰头看她的银霄,小声嘀咕道:"得,都成洗头小妹了。"

"呦"听力极佳的银宵不明所以地回了她一声。

......

今天又是个晴天,虽是秋季,却不燥不热,辰时过半,阳光从小楼东侧的高大松柏中传过羁旅,照到院西时候就只剩下了零星的光斑。

秋娘站在躺椅后面,露出两截白嫩似藕的小胳膊,一手试了试水温,然后又弯腰从木桶舀出半瓢热水添在盆中。

李淳的发质极好,黑亮且发丝纤长,乌黑的发丝漂浮着,淡淡的水蒸气熏腾着他的脸庞,显得有些飘渺,秋娘几乎不忍下手去破坏这幅美景。

她先将他的发梢打湿,用散发着同他常用的熏香一种味道的胰子涂抹在他的发尾,一点点向上揉搓起来。

闭上眼睛的李淳总是给人一种很沉静的感觉,不是秋娘记忆中形容男子,诸如蓄势待发的野豹、深沉的古井之类,非要出一个形容词来,她觉得这时的他就像是一棵树,一颗扎根很深的大树,没有参天的高度,却有牢固的根脉,给人一种狂风暴雨亦无法撼动之感。

小楼东侧的一棵树下,红木软榻上斜依着一名身形修长的男子,宽松的袍子,肩上留有些许水痕,带着湿气的黑发,一缕缕地散在靠背上,榻侧两步处铺着一张花白的毯子,上面盘腿坐着一名十五六岁的绿衣少女,两人各自手捧着书卷,没有任何交流,却有种静谧流动在他们之间。

通往小楼的花厅中,阿桑哥蹲在地上,一边拿刀子割着铜盆中脆黄的烤肉,一边对立在它身侧,歪着脖子轻啄羽毛的银霄,小声嘀咕道:

"早上不吃饱,这会儿又要加餐,你小子一天要吃几顿才够,毛病还多,真是折腾人,早知道还不如让你在别院里待着,现在倒要我伺候你......"

银霄听见他的抱怨后,只是侧头"咕哝"了两声作为回应,而后就继续去梳理它光洁的羽毛。

秋娘翻过手中书卷最后一页,回味着故事的情节,伸手到一旁的茶案上斟了杯茶水打算润下喉,茶案的那边就是李淳所躺的软榻,她喝着茶水,余光偷瞄着李淳的侧脸,还有他未干的长发。

这么一看,握着茶杯的白皙手指上似乎还有着未来得及消散的丝滑触感,恍然记起儿时在山村的小屋中,简陋的灶房,火上烧着热水,个头小小的她坐在浅浅的木盆里,肩上带着凉意,杜氏动作轻柔地替她洗发,粗糙的澡豆带着涩味,但在记忆中却是一种很舒适的味道。

此刻身上尤带着湿气的李淳,虽然面部线条仍是鲜少变化,但在秋娘的眼中,却流露出了些许的放松之态。

察觉到她一时忘记掩饰的目光,李淳并没有回头,而是翻着书页,低声道:"倒杯茶。"

"呃、哦。"

发现他的目光仍停留在手中的书上,秋娘才少了些失神的窘迫,移开唇边早就空掉的茶杯,取了茶案上的另一只干净的青瓷茶杯,斟满后跪坐起来,隔着茶案递过去。

她举杯的双手一顿,才发现自己的行为不妥,刚准备站起身来,一只大手就伸了过来,从她手中取走了茶杯。

秋娘看着他将茶水几口饮尽,望着自己手中他递还回来的空杯,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在小楼住的这两天,让她对李淳有了很大的改观,比起万寿、云安那样的皇家子孙,位高权重的李淳,对她来说,出奇地好相处。

他不会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也不会故意拿身份地位去压人,言语中虽带着习惯了发号施令的语气,却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傲气和蔑视,就连一开始,让秋娘浑身不自在的压抑之感,似乎也因为适应而变得若有若无,除了话少一些、待人冷淡一些,这样一个皇子,几乎让人找不到他行为上的缺点。

"看完了?"

秋娘抬头对上李淳的异瞳,点头,"嗯,看完了。"

李淳将手里的书卷阖上,递给她,"书架上第五排左数第六本,第二排右数第十三本,去取来。"

秋娘接过书卷,起身套上毯边的鞋子,到书房去先将手上的书放在书桌上,好奇地看了一眼封面的书名――《春秋左氏传》,同国子监里

所发课本版面类同,这让她有些疑惑,李淳应早就读罢十三经,这会儿又看这个做什么?

她转身到书架上抽了刚才李淳要求的两本书---《春秋左氏传》和《书山杂谈》两本,又见到了一册春秋,她压下心中疑问,回到院中。

李淳看着递到自己跟前的两本书,只抽了那本春秋,秋娘心知那杂谈是给她看的,也没多问,就又脱了鞋子,在绒毯上坐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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