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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台清明,佛性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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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谷里待到快中午,萧旋停采摘了几种药物后,便又背着秋娘回了朴桑村,两人吃了午饭,这会儿外头的太阳很好,秋娘有心在屋外坐会儿,却被萧旋停带着去了另一个地方。

朴桑村外尽是树林,秋娘这次让萧旋停背她,她腿骨是挫伤,可如果一直不动,也好不利索,便由她扶着,走到了村外的一间小草屋前。

"仆固一笙就在这里?"秋娘看着眼前勉强能遮风的草屋,不知萧旋停带她来看仆固一笙是何意。

"嗯,"萧旋停一手撩开了草屋前的竹帘,扶着秋娘走了进去。

这草屋里头比外面看着还好些,最起码有张床,还打扫的很干净,没半点古怪的气味,不像是囚禁人的地方。

"滚,把东西拿走,我不吃!"

这一声嘶哑的咆哮,叫秋娘将目光移向竹床角落蜷缩的人影上--那身红衫是她眼熟的,洗的很干净,头发虽然乱蓬蓬的,可一看便是才洗过的。

秋娘不禁感叹一声,萧旋停倒真是不记仇,仆固一笙可是想要害他们的性命,却还被她这般对待,不过很快,她便知道,事实同她想的差有多远。

萧旋停在草屋里找了一张竹凳,让秋娘坐下,站在她身边,看着仆固一笙的背影,不喜不怒地道:"如何,今天可有好些。"

"为什么不杀了我!"仆固一笙转过头,秋娘看见她的脸,被吓了个愣。

在客谟镇顺风大客栈初见时候,神采飞扬的少女,哪里还能从那张脸上辨出半分,从左脸起,一片青绿色顺着她的下巴,一直延伸到脖子上,没入衣领,半青半黄的脸,甚是骇人。

她是知道仆固一笙中了蛇毒,可没想会被毁了容貌。想起那天在山谷里,仆固一笙还阴笑着告诉她,要将她手筋脚筋挑断,再一寸寸打碎她全身骨头的话,秋娘不禁唏嘘,这便是报应吧。

萧旋停许是怕秋娘吓着,一手按在了她的肩上,冷眼看着仆固一笙,道:"你若是想死,这几日大可以自尽,我只是囚着你,可没拦着你去死,我拿来的食物,你可以不吃,你尚能开口说话,真想死,便咬舌自尽。"

这般无情的话语,从萧旋停口中说出,秋娘有些意外,但却不觉得有何不妥,险些被杀,又差点被栽赃嫁祸,若萧旋停还好声好气地同仆固一笙说话,那就有问题了。

"我真后悔那天没有先一刀割断你的喉咙!"

仆固一笙愤怒地看着萧旋停,目光一转,移到秋娘身上,面色又阴沉几分,咬牙切齿道:"还有你,你怎么没死在雾林里!我是想不到,最后坏事的会是你这个小贱人!若不是你,我便能将他们都杀了,那些宝贝都是我的,那个男人也是我的!"

仆固一笙打的算盘,便是嫁祸在萧旋停身上,带着昏迷的李淳离开山谷,略施苦肉计,叫他误认为她所救,她这计划是没什么漏洞,可却没料到,先是被突然冒出来的秋娘以仆固一笛要挟,又被柳关翻脸重伤。

秋娘拧了下眉,没有理会仆固一笙,面色古怪地扭头,对萧旋停道:"我才知道,原来她不光狠毒,还贪婪,这一路上,她装的是挺像的,难怪你们会被骗。"

萧旋停点点头,道:"我同公子认识她三年,她虽行事毒辣,可因有得一手好毒术,朋友很多。若不是出了这事,我也不知道她竟是这样的人,这便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吧。"

"住口!你们若是来羞辱我的,那就滚出去!萧旋停,你这个假惺惺的女人,我不信你就不眼红那一谷的药草,不想要独吞!还有你,杜秋娘,你这个小贱人,若我逃了出去,一定会不会放过你,我要毒瞎你的眼睛,刮花你的脸,砍断你的手脚,再......"

听着她恶毒的语言,秋娘不舒服地捏了下手臂,问道萧旋停,"你带我见她,是有什么打算?"

萧旋停拍了拍她的肩膀,拎起提来的篮子,掀开给她看,里面放的却不是什么午饭,而是上午从山谷里采摘的几种药草。

秋娘从这温婉的女子眼中,见到了一丝可称为兴奋的光芒,就听她道:"纸上谈兵终是浅,要想精通,需要大量的见识,我对药理知而不精,不过,我善医人,可以试出人体对各种药物最真实的反应,你便放心地拿她试药吧。"

"萧旋停,你敢!"仆固一笙当即喝出声,身体的后退,却道出了她的惧意,她一身毒术,没少得用人试药,如何不清楚,这是何等折磨。

"停停姐,我......"秋娘犹豫着如何开口拒绝,仆固一笙是该死,可她学药制药,是为了保命护己,是为了助人救人,尽管拿人试药会让她的药理突飞猛进,说她没有想法,那是骗人,但是她用这般对待仆固一笙,她下不去手。

萧旋停心窍玲陇,一眼便看破秋娘的心思,神色从容地笑了笑,只说了一番耐心寻味的话:"有杀生佛,杀人凡几,众咒之为妖者,然,其灵台清明,佛性不染。世人究其故,佛答曰,胸无杀人意,唯有向佛心。"

......

李淳他们出山已有七日,这天下午,秋娘同萧旋停从村外的草屋回来,她坐在屋后一张竹椅上晒太阳,萧旋停在旁边拿着一块布仔细擦拭着她的长刀,秋娘也没闲着,她手上捧着一块灰绿色的蛛皮缝制着。

那天李淳一行惊险地杀了谷中唯一的凶蟒,当时他们筋疲力竭,没等顾得上,可第二日下午,恢复最快的萧旋停,便独自出门去将这条巨蟒给拖了回来。

朴桑族民风淳扑,村民们见他们进得山谷,并没有起贪心,相反还因他们杀了巨蟒,帮死在这凶兽口中的村人报了仇,很是欢喜了两日,这十多天来,也不见有人去闯那山谷。

这张皮便是从那巨蟒身上剥下的,萧旋停用药草清洗干净,放在屋后的阴凉处晾晒几日,待这蟒上的腥味和血气才去掉,就连毒性也挥发殆尽,才将它收进屋。

这蟒皮腹部一处,柔韧之极,普通刀剑都无法轻易毁坏,唯有秋娘那把奇怪的小刀子,可以将它划开,再者就是细细的针尖了,萧旋停和秋娘商量了,便准备将这蟒皮能够缝制的腹皮,和从巨蟒身上刮下能搓成细线的筋膜,做成些有用的东西。

萧旋停能医能武,却不会半点女红,秋娘恰是最擅长这个的,她随行的布袋里装有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不乏针线,便把那块蟒皮大致丈量了一下,准备给李淳、沈记堂还有萧旋停三个,一人缝一身内甲,何少知没参与杀蟒,自然没他的份。

当然她身体未愈,只下午抽一段时间缝纫,这么几天的功夫,也将才做出一件。

"行了,你瞧瞧。"秋娘将筋线打了个结,用小刀划断,拎起手里的女式坎肩,反复看了没有走针,才递给萧旋停。

"多谢。"萧旋停看着很高兴,她接过那皮甲,在身上比了下,"你等等,我进去换上试试。"

说着,她便从屋后绕了出去,秋娘将针线插在一旁的筋膜线团上,双手交握,活动了一下关节,这蟒皮可不比丝帛好穿,很费劲儿。

闭上眼睛放松身体靠向椅背,嘴里轻哼着几句儿时的歌谣,她声音这几日恢复了许多,那日吸进了不少毒雾,仍旧带着一丝沙哑:

"针儿细,线儿密,缝我宝贝身上衣,左针走,方针去,宝贝看的笑嘻嘻......"

"呵呵,你唱的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过?"

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夹杂着拂面的陌生气息,叫秋娘猛地睁开了眼睛,触目一张近在咫尺的笑脸,目中闪过愣然,忍住没有一巴掌拍在那张脸上,她还算镇定地开口问道:

"你不是出山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外头很无聊得紧,我便又回来了,怎么,见到我,有没有觉得很惊喜?"仆固一笛两手撑在她身侧,弯腰俯下,鼻尖离她的只有两寸之距,近的说话时,凉凉的鼻息拂的她脸上发痒。

没了那层人皮面具,真正的仆固一笛没那么清秀的五官,可是一挂上笑容,这人便明艳了许多,二十二岁的男人,生了一张十五六的娃娃脸,也算是少见了。

"你以为,你算是一个惊喜吗?"秋娘看着他这张不算熟悉的脸,不答反问。

仆固一笛挑了下眉毛,道:"对你来说,也许不算。"

"那就对了。"话音弗落,秋娘突然扬手朝他脸上拍去,指上的戒指已经转开,这几日同萧旋停琢磨出更厉害的迷药,涂在毒针上,扎进他肉里一厘,也足够他喝一壶的。

"啪、嗒!"

两声响后,秋娘一声闷哼,左手腕被牢牢地擒住,不能再进分寸,下颌上多了几根凉凉的手指,不松不紧地固定着她的脑袋,叫她不能侧头避开他靠近的脸。

"你以为,同样的招式,第二次对我还管用吗?啧啧,瞧这张小脸,多了这几条疤,却更招人了。咦?你的脖子......弄成这个祥子,女儿家的样貌,可是比命都重呢,可怜的小东西,事到如今,还不知道,这次叫你去了半条命的罪魁祸首,便是你一心为着的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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