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侍者的指引下进入恢弘富丽的大殿后，威廉主动放缓步子落后了女死神半个身位，并微微低头挡住了过于英俊的面孔，尽量表现得像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跟班，以免引起远古海神的注意。
毕竟这位远古海神可是有着“前科”的，结个婚能把命都给搞丢了，属于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典型，万一自己的长相戳中了她的心巴，弄得她色心大起怎么办？总不能真留下来，陪着她和渣男海神一起，演上一出男版的甄嬛传吧？
而走在前面的女死神同样也有些紧张，虽然远古海神的人品和口碑都相当不错，但她来之前跟威廉促膝长谈了几次，被硬灌了一肚子的阴谋论。
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什么“忠诚可能只是因为背叛的价码还不够”；什么“有些人并不一定是真的正直，只是还没遇见值得她违背原则的利益”……总之现在的女死神就像站在关着勐兽的笼子旁边，警惕心已经被拉到了满值，时刻都在提防着远古海神突然暴起伤人。
至于被威廉拉着的男死神……
这位小祖宗本就容量不够的脑子，早在进入大殿的瞬间就已经宕了机。此时的他正呆呆地仰望着远古海神巨大的身躯，两只乌熘熘的眼珠一错不错，挂在脖子下的口水巾更是已经彻底被泡透了，白净的小脸上满是发自内心的震撼和雀跃之情。
鱼！好大的鱼！
……
“见过海神大人。”X2
“伊伊呀呀！（拿我竿来！）”X1
在礼貌性地向远古海神问过好后，心思各异的一人两神被引到神座面前的椅子上坐好，还没等女死神道出来意，神座上的超大号人鱼便微笑着主动开口道：
“十天前死神阁下到访的时候，其实我有想过主动前去迎接的。
不过后来发现阁下似乎对行程另有安排，可能是想要体味一下我们海族的风土人情，便没有前去叨扰……这段时间如有怠慢，还请不要见怪。”
和声细气的话语，温婉怡人的声线，蔼然可亲的态度……远古海神轻轻柔柔的话一出口，原本混身紧绷的女死神便舒缓了下来，面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些许亲近之意。
这位远古海神还真是个好人呀！
自己和威廉“偷偷”潜入海族腹心地带，在别人的家门口蹲了小半个月，期间不仅时不时扒开“门缝”往里面偷看，甚至还盘算着万一别人动手的话该怎么反制……
严格来讲的话，自己两人的种种言行属实算得上恶客了，结果人家远古海神不仅没有计较，甚至还放低身段言称招待不周，待人接物方面的气度当真没的说。
“让您见笑了。”
朝着一脸笑意的远古海神微微躬身，表示了对这位现存唯一一名十四阶真神的尊重后，女死神有些羞赧地开口回应道：
“到了海族的领地后没有先来拜访您，这件事是我们做得差了，不过背后也是有些原因的。相信您也察觉得出来，我的身体出了些状况，所以才没有立刻上门拜访，而我们这次来的目的……”
等女死神和远古海神寒暄了两句后，开始主动转变话题聊到了“正事”时，一直低着头的威廉却捏紧了男死神的小手，做好了随时把这小子打晕过去的准备。
他之所以这么做，倒不是怕男死神钓瘾发作，直接冲过去往远古海神嘴上挂钩子，而是觉得自己之前对远古海神的实力恐怕有些误判。
常言道烂船也有三斤钉，十四阶的远古海神就算实力大降，剩下的怕是也有些超模了，尤其是那句“十天前死神阁下到访的时候”，背后透露出来的意味当真有些骇人。
因为十天前，正是看完了第一只鸡破壳后，自己和女死神决定下海的时间。
看了眼随着女死神的叙述，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的远古海神后，威廉默默地把已经拉到极限的警惕心再拉高了一截。
……
自己三人从时间之轮中出来，再到抵达远古海神居住的第七海，就花了大概一天多的时间，等肥鲶鱼安排好房子，住到远古海神的寝宫附近后，更是又花了两天左右。
那么，如果远古海神的“感知”范围，只能覆盖她寝殿周围的话，那自己和女死神就是到访了七天左右；如果能够覆盖整个第七海的话，那自己两人就到访了八天半或者九天；
眼下远古海神既然知道自己和女死神已经来了十天，也就意味着她的感知范围恐怕和整个海洋的范围完全齐平，所有的海水恐怕都是她“肉体”的一部分，而自己两人接触到海水的瞬间，应该就已经被她发现了踪迹……
想到这里时，威廉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就像拉胯女神在十一阶的时候，便能窥伺十三阶魔神的命运轨迹一样，神职这东西虽然有强弱，但却并没有“高低”之分。一旦处于对应的权能范围内，虽然效果会减弱一些，但十一阶水平的神职也能够对十三阶的存在生效。
而在下到海里之前，自己就已经提前调动欺诈神职，替自己三人完成了伪装，此后的十天里更是一刻都不停地维持着输出，期间从无懈怠。
按照自己原来的判断，只要保持好足够的安全距离，别主动偷袭远古海神，或者以她为目标放出杀气，欺诈神职的遮蔽效果应该是完全够用的，最多就是男死神失控的那几秒钟里，能够被她隐约察觉到一些不对劲。
但既然远古海神能够准确地报出自己三人“下海”的时间，也就意味着欺诈神职的伪装对她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连十三阶巅峰魔神也不能豁免的欺诈神职，直接就被一片普普通通的海水无视掉了。
而这意味着在远古海神掌控下的海洋神职，已经从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律中“摘”了出去，几乎不再受到其它神职的影响，甚至开始有意识地隔绝其它神职的干扰了。
所以……能够调用某条神职，就能成为十一阶真神；掌控神职的数量或质量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可以晋升为十二阶真神；等到彻底掌控一条直指本源的强力神职，就能成为十三阶真神。
那么把掌握的神职从整个世界中剥离出去，使其不再遵循应有的规则运转，像彻底变成只有自己说了算的东西……就是成为十四阶真神的办法么？
……
而这边威廉在揣摩晋升十四阶真神的渠道时，那边女死神已经他们商量好的借口讲了个七七八八。
时间旅行、知识之神、时间之轮什么的，这些当然是能不说就不说，稀里湖涂地含湖过去就完事儿了。
至于男死神现在的奇怪状态，则是因为兄妹两个试图互相分割时操作不当，意外导致他回到了幼儿时期，身体退化灵魂萎缩，难以继续掌控自身的死亡神职……
“原来是这样啊……”
先是朝被威廉牵着的男死神看了一会儿，又瞥了眼女死神比之前缩水了不少的“规模”后，远古海神不由得同情地眨了眨眼，随即柔声道：
“我掌握的神职里虽然没有直接涉及灵魂的权能，但也部分涉及了【镇静】和【规律】，所以如果只是稳固他的灵魂状态，保证死亡神职不再流失的话，那应该没有问题。
另外，海洋神职里也包含部分【生命】和【滋养】的权能，因此即便不敢给你们打包票，但如果他的灵魂像你们说得那样，只是萎缩退化而不是出现严重破损，我甚至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能够彻底治好他……”
咝！
听完远古海神的回答后，威廉不由得抬起头看向了女死神，和刚巧回过头来的她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四只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惊喜。
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自己两人冒险上门拜访，原本只想着能稳住男死神的状况就可以，却没想到远古海神居然还有这手本事，看来男死神有救了啊！
“不过……可能还要请你们等上一段时间。”
注意到了女死神回头看威廉的动作，好奇地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威廉后，远古海神似乎想起了什么，脸颊微微泛起一抹浅红，面带幸福之色地轻声道：
“半个月后就是我的婚宴，我想在婚宴完成后送给我的丈夫一份礼物，目前才只做好了一半左右。
而想要帮十三阶的存在稳固灵魂，必定会挤占我大量的力量，但那件礼物的性质有些特殊，中途停下来的话很容易前功尽弃，所以我希望你们再等一等……
放心，稍后我会出手暂时稳住他的灵魂状态，等到我把那件礼物制作完成后，第一时间就会出手帮他解决灵魂萎缩的问题，这样安排你们觉得可以吗？”
“……”
不可以！当然不可以啊！
和满眼失望的女死神对视了一眼后，威廉好不容易才把这句心里话憋了回去，没有当场说出来。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那个所谓的礼物就是海皇碑啊！
随着海水大范围退潮，远古海神的力量被大幅度削弱，多半要从十四阶跌下去，甚至因此陷入极为漫长的沉睡期。
而她明白属于她的时代已经过去，接下来的世界应当属于陆地和天空，于是便主动剥离了自身掌控海洋的权柄，制作出十枚海皇碑，并将其作为赠予自己新婚丈夫的礼物。
依照远古海神的打算，是希望等自身陷入沉睡后，这些海皇碑能够庇佑她的后裔，使得即便没有了她这个海神，海族依然能在未来的竞争中保留一席之地。
然而在她将海皇碑制作完成，因为极度虚弱而陷入沉睡时，却遭到了枕边人的暗算，肉体被杀死、神格和剩下的权柄亦被夺走。
这也就意味着，等那十枚海皇碑做完的时候，也就是远古海神陨落的时候！而偏偏她又要等做完海皇碑之后，才能空出手来帮男死神解决灵魂问题……
所以这不就是个死结么！尼玛空欢喜一场啊！
……
把第三次想要过去钓鱼的男死神拽了回来后，威廉极隐蔽地趁机扯了下女死神的衣角，示意她可千万要绷住。
就算心里再失望脸上也别露馅儿，更不能开口提醒远古海神小心渣男，万一自己等人时间旅行者的身份暴露，或者改变了远古海神命运的话，那后面的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毕竟这可跟男死神逮英灵的那个计划不一样，那些英灵严格意义上都死过了，而且未来长居神国不会外出，对奥法大陆乃至整个世界运转的进程影响极小，所以就算抓走一半儿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远古海神可不一样啊！
作为当下唯一一名十四阶的伟大神力真神，她对整个世界的影响实在太过巨大！别的不说，只要让她逃过了这一“劫”，没有被渣男海神害死的话，未来的世界必定会面目全非，甚至干脆走向完全不同的轨迹。
在她这个真神陷入沉睡后，海族有可能慢慢衰落下去，也有可能等某天她缓过来后，再次卷水冲来，直接把奥法大陆再淹回海里，搞不好人类这个种群还没发迹就直接灭绝了。
甚至都不需要变那么多，只要稍稍产生一些不大不小的变动，导致海皇碑提前个两千年被海族发现的话，说不定精灵王朝末期的时候，海族们直接就打上了陆地，把人类纪变成海洋纪，到时候还有没有法兰和威廉这个人都是两说……
而女死神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危险，知道哪怕远古海神有能力救治自己的哥哥，也绝对不能想着保住她，帮她度过陨落这道难关。
毕竟如果未来真的被彻底幅改变的话，鬼才知道时间之轮还能不能回到原本的时间点，到时候就算男死神能够恢复正常，自己三人也很可能会永远迷失在时间长河里。
所以远古海神怕是指望不上了，想要解决自己哥哥的灵魂问题，还是只能从参加婚宴的那些真神身上想办法，可明明只差那么一点点……
“海神大人！不好了！”
就在女死神咬着嘴唇，懊恼为什么自己没能早点过来时，一名年纪很轻的女娜迦突然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这名红发女娜迦刚想喊什么，见到殿内有客人后连忙闭紧了嘴巴，急忙忙地游到远古海神耳边，继而跳着脚一脸气恼地小声汇报道：
“海神大人！您还是快把婚宴取消吧！那个该死的混蛋……他居然背着您和其它女人搞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