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安葬（三）

关三脚和小李子的故事打动了在场所有的人，这就是兄弟情义，也许他们不是一奶同胞，但彼此之间的情义却比亲兄弟还要亲。姜尚武了解这种感情，他和满富、满贵，还有树根，甚至还有老虎山的所有兄弟们，他们之间就是这种感情，可以以性命相托，士为知己者死者死的感情。望着小李子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姜尚武实在不忍心让他们就这么将小李子带回去。这种乱世别说是这样的一户人家，就算是家里有壮丁的日子都很难过下去，何况这老老小小呢？姜尚武将二当家叫到身边，低声说道：

“让你准备的钱准备好了吗？”二当家的点了点头，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口袋，布口袋不大，装的满满的，姜尚武看了看又说道：

“叫几个兄弟送他们回去，再准备个马车，一老一少走山路不容易，何况还带个人。”

“嗯哪，你放心吧。”二当家的说完便叫手下人去安排马车，姜尚武走到老太太身边，蹲下身说道：

“大娘，你准备将李兄弟安葬在哪？我好叫几个兄弟送你们回去。”老太太听到姜尚武的话，抬起头看着他，说道：

“俺们家在佳河镇有祖坟地，俺准备把少东家安葬在李家祖坟。”

“佳河镇？那离老虎山不远，这样，你跟俺们一起走，我们正好也要回老虎山。”老太太点了点头，不一会的功夫二当家的回来了，姜尚武跟他说明老太太准备将小李子安葬在佳河镇，二当家也觉得那里离老虎山不远，不如两个绺子一起回老虎山。事情商量好，姜尚武便让二当家召集兄弟，留下必要的兄弟守山后，其余的都跟姜尚武回了老虎山，给关三脚送行。

鬼子之所以没有袭击大顶子山，是因为小川自杀了，他们没有了指挥官，所以才没有立刻组织武装袭击大顶子山。按照鬼子的脾气，他们是绝不会轻易放过大顶子山的绺子的，更何况他们这次的损失这么大。可是没有了最高指挥官，任何一个小队长都没办法统领这支武装力量。几个小队长在小川的办公室发现小川已经剖腹自杀后，第一时间将这件事电报给了饭冢，饭冢知道这件事后也非常的惊讶，要知道小川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他更清楚小川跟自己女儿的感情，他还盼望着等到战争结束后就让他们成亲，可谁曾想，战争还没结束，小川就离开了他们。接到电报后，饭冢调集了除保障国境筑垒工程外的自己所有能调动的部队，人数大概在四百余人，并准备第二天一早赶往了饶河。可是第二天刚刚吃过早饭，饭冢就接到了来之哈尔滨的电报，电报说，铁路工程部队将于三天后到达虎头，请饭冢做好安置准备。这支部队是一个月前就说要来虎头的，可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饭冢本以为他们会再晚一些来虎头，可没想到却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来了。饭冢拿着电报在房间了想了很久。一边是大日本帝国的战略工程，一边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如果选择为小川报仇，那势必会耽误迎接铁路工程部队，如果想再三天的时间内剿灭大顶子山的绺子，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弄不好还会让自己的队伍陷入到丛林深山之中。想了一会，饭冢叫来了传令兵，他准备先暂时放弃为小川报仇这件事，因为跟大日本帝国的战略计划比起来，一个小川实在不值得一提。可是他又不能把饶河的事放下不管，考虑许久后，饭冢还是决定带一支部队赶往饶河，但此次去饶河并不是要剿灭大顶子山土匪，而是稳定军心，另外和自己最得意的学生小川再见最后一面。

自古以来大顶子山的山路就很不好走，更何况要带着两具尸体，姜尚武他们走的很慢，为了防止半路遇上鬼子，姜尚武叫战刀队的兄弟先前十里打探消息，如果在去佳河镇的路上有鬼子的队伍，他们也会尽快赶回来通知姜尚武，这样的话姜尚武还有时间安排兄弟们隐蔽。一路上很平静，路上除了几个过路的百姓其他什么人都没有，姜尚武很是不明白，鬼子这次为什么吃了这么大的亏居然就这么忍了，以他对鬼子的了解，鬼子是绝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大顶子山的。姜尚武不知道小鬼子是不会来了，因为他们在饶河的最高指挥官已经向他们的天皇尽忠了。来到佳河镇外李家的祖坟，在几个兄弟的帮助下，小李兄弟得以入土为安，可惜时间太紧，老太太还没有来得及给小李兄弟购置墓碑，没有墓碑的坟墓，只有光秃秃的一个小土包，显得孤零零的。姜尚武和兄弟们跪在小李子的坟前，许久后姜尚武说道：

“小李兄弟，大顶子山和老虎山的兄弟们来给你送行了，你一路走好，来世我们还做兄弟。”

“一路走好！一路走好！”兄弟们跟着姜尚武喊着，看到有这么多人给小李子送行，老太太和孩子的哭声更大了，看到老太太和孩子哭了，姜尚武他们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他们的泪水里包含了对失去小李子的悲伤，更包含了对小李子人生信条的敬仰。

安葬了小李子，姜尚武他们给老太太留下钱袋后，便又赶往了老虎山，佳河镇离老虎山不远，山路也没有大顶子山那么陡峭，一路上虽然坑坑洼洼，但好在马车还能勉强通过。战刀队的兄弟早已赶上山将姜尚武他们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山上的人。当崔山泉和满贵得知姜尚武是带着关三脚和大顶子山的兄弟回来的，他连忙将保国堂布置了一下，山上的白布本来就很少，都是留着冬天给兄弟做披风用的。白色的披风在大雪皑皑的冬天是最好的隐蔽色，之前只有树根和狼崽两个狙击手在用，后来整个战刀队也都做了白色的披风，尽管数量不多，但在崔山泉的精心布置下，整个保国堂还是有了些许灵堂的感觉。

走进老虎山山寨，树花第一个跑到姜尚武身边，她十分担心姜尚武的身体，她想问问姜尚武的伤怎么样，可当她看到姜尚武悲伤至极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来到山寨门口，姜尚武叫停了马车，他步履蹒跚的下了车，看了看身后大顶子山的几位当家人，说道：

“二当家的，三当家的，老四，来，咱们一起抬着三哥进山。”姜尚武说完，右手紧紧的抓住马车上的担架，几个当家的听到姜尚武的话后，也都赶到了马车旁，四个人分别抓住担架的四个角，在姜尚武的口令下，四人将担架抬上了肩。来到保国堂门前，姜尚武看到门外挂满了白色的布条，姜尚武知道这一定是用披风的布做的，他回头看了崔山泉一眼，崔山泉冲他点了点头，他也会意的点了点头，便带着兄弟们进了保国堂。

保国堂里的仪式相比大顶子山要简单了许多，山上所有兄弟给关三脚磕完头后，姜尚武便安排兄弟们在后山给关三脚挖了坟。一切准备就绪，便到了让关三脚入土为安的时候了。来到坟前，在关三脚入土前，姜尚武让兄弟们端来了十几坛子酒，他知道关三脚这辈子最喜好的事就是喝酒，他不能让关三脚还没喝上两口就走。等兄弟们将关三脚的棺材放进事先挖好的坟墓，姜尚武拿起铁锹培上了第一锹土，然后他转身将铁锹交给了后面大顶子山的兄弟。接下来是二当家，完事是三当家，按照排位的顺序，大家都给关三脚的坟墓培上了土，这也算是给关三脚送了行，等坟墓盖好后，姜尚武打开一坛酒，绕着关三脚的坟墓整整洒了一圈，一圈下来一坛酒也正好倒完了。他跪倒在关三脚坟前，又打开了一坛酒，这坛酒他没有再洒在地上，而是端起来使劲的往自己嘴里倒，崔山泉和满贵尤其是树花看到姜尚武这样，都很担心他因为伤心过度，导致旧伤复发，可是看到姜尚武这样，他们又不敢上去阻拦，说是不敢，不如说是不能，他们不忍心阻止姜尚武为他的生死兄弟送行。姜尚武喝了大概有半坛子酒后，只见他猛的将坛子扔在地上，头低着一句话也不说，树花离他很近，听到了姜尚武的抽泣声，她知道姜尚武哭了，而且哭的很悲伤。看到姜尚武这样，树花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其实她跟关三脚感情并不深，只不过在救国军收复饶河的时候跟关三脚有过几次接触，最多算是在一起抓过汉奸。可是真看到饶河的抗日英雄就这么没了，她的心也非常难受，再看到姜尚武因为关三脚的死哭的这么悲伤，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眼泪夺眶而出。姜尚武的哭声从一点点的抽泣慢慢变的越来越大，到后来后面的兄弟也都很清楚的听见了他的哭声，再到后来，哭声变成了嚎叫，变成了怒吼，这吼声里蕴含了对兄弟死去的悲伤，更蕴含了对小鬼子的仇恨。看到姜尚武这样，在场的人都嚎嚎大哭起来，尤其是大顶子山的兄弟哭的更是悲伤。

看到姜尚武这样，崔山泉再也忍不住了，他虽然没有办法劝住姜尚武，但可以暂时止住姜尚武这样过度的悲伤，只听他大声喊道：

“关大掌包的，你一路走好，你的仇兄弟们一定给你报。”说完这句话，只见他高举右手，握紧拳头，大声喊道：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侵略者，叫小鬼子血债血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