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OOOOOOO……！！！”

大雨磅礴。

悬崖之上，少女跪倒在地，一双雪白的膝盖跪在地上，被雨水冲刷和泥土浸染的污浊不堪。

少女身侧，一个半大孩子手足无措的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死亡天使，被敌人抢走之后，好不容易用生命作为赌注抢回来的、那天国的父亲留下的最后遗物，被格兰特贝尔一次冷酷无情的远距离狙击直接轰爆，此时躺落一旁，虽未散开，但内里透出的焦气，却明明白白的昭示着它的彻底损毁。

没用了。

下定决心，和伙伴一起深入虎穴，在大陆最可怕的部队营地贝斯山谷，历经千辛万苦才拿回来的死亡天使，就这么毁了。

“NO……”

艾瑞丝泣不成声，这是达科认识艾瑞丝到现在，第一次看到这个表面坚韧的好似顽石的女孩儿哭泣。大雨之中，女孩的眼泪根本无从分辨，顺着雨水从脸庞滑落，滴落在这异国他乡的土壤之上，不一会儿就没入其中，不见踪影。

“艾瑞丝……”

达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也不知该怎么做才对，看着痛哭流涕的艾瑞丝，只能站在一旁轻轻的呼唤出声，似乎这样就能减轻艾瑞丝的痛苦似的。

他知道，为了这一刻，艾瑞丝已经忍了多久。

从贝尔一炮抢走死亡天使的那一刻起，艾瑞丝虽然表面上没有任何表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一直有些恍惚。整个人就像是灵魂被恶魔抽走了一般，说不出的落寞和颓然。

所幸，这落寞没有持续太久，罗德的焦急和理解，达科的大胆和冒险，促成了这次深夜突袭，死亡天使，曾经就这么握在自己手中，就像是父亲的遗志还飘荡在空中，被自己亲手抓住了一般。

那一刻，艾瑞丝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扼住了命运的咽喉，以前那个内心坚强与怯弱并存，理智的可以与杀父仇人一同共事七年的女孩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勇敢的、愿意揭竿而起、与一切看似强大到无敌的敌人正面对抗的重装枪手。

于是，她抗争，她呐喊，她用微笑和天真的眼神掩盖着心中的锋芒，内心修炼的无比强大，强大到面对格兰特贝尔，也能冷静如寒冰般射出那精准一击。

这些特质，是达科和罗德带给她的，是十年来第一批真正的伙伴带给她的，是勇气和血水浇筑起来的坚实屏障。

靠着这种崭新的意志，艾瑞丝和达科一起来到了贝斯山谷，与强大的皇家重装枪手团恶战，深入虎穴之中，沐浴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冷静万分的射出一击又一击。

就在刚才，就在一分钟之前，艾瑞丝似乎觉得，向来对自己残酷无情的命运，终于对自己露出了那神秘的微笑。一切的努力都有了意义，一切的冒险都有了终点，十年旅程的坚持，终于到了见到曙光的那一刻。

失而复得，却又再度失去。

当死亡天使被能量束轰中，那陪伴了自己七年的重炮之躯剧烈颤抖着，飞也似的脱离她双手控制的那一瞬间，艾瑞丝知道，她小看了命运。

“哗……”

异乡的雨倾盆而下，狠狠的敲击着艾瑞丝的心，那颗被命运狠狠撕碎，又被友情逐渐缝合的心脏，在这一刻，彻底的柔软了下去。

“达科，我好累……”

艾瑞丝的身子一软，马尾辫上雨水流落，刘海被水流拍打着，服帖的躺在她的额头上，好像一朵命运之海中沉浮不止的浮萍。

“艾瑞丝……！”

达科急忙上前，艾瑞丝的身子往后一倒，重重的靠在了达科身上。透过无情的雨滴，达科似乎能够感觉得到，在这副娇柔身躯之下，那颗不断跳动着的心脏，正在逐渐冷却。

在这颗柔弱内心的最深处，那个画面逐渐清晰起来，朝阳初升，屋内鼾声轻轻，阳台上的风和缓的吹着，带来一丝冬日凉意。

梦中的地方，始终都是自己的家乡，是芳汀的清晨呢。

不信你看，花盆里的那几株花开的正艳，清香浮动，闻起来可舒服了。

随后雨滴浇落，画面像是被人死死捏住，瞬间一皱，接着嚓嚓几声被撕成碎片，消失在了深邃的黑暗之中。

“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艾瑞丝轻轻的说。

“……睡吧。”

达科轻轻点头，伸手将身上的外套脱下，轻轻披在了艾瑞丝身上，虽然外套早已被雨水淋透，但这样做，能让达科心中稍微好受一点。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达科一只手轻抚着艾瑞丝的秀发，另一只手伸进口袋之中，死死攥住那几份图纸，说什么也不放手。

一定可以的。

一定可以修好的，死亡天使。

不，我一定可以为你造出，比死亡天使更加厉害的重炮……！

贝斯山谷，雨下个不停。

与此同时，蒸汽客轮甲板之上。

“唔，风大起来了。”

罗德站在船尾，看着不断远去的南部高地诸国，伸手在舌头上舔了舔，随后放在风中一探。

“可能会下雨。”

阿梅洛坐在一旁，表情说不上轻松，显然心中十分记挂两个伙伴。

“不是可能，是已经下了。”

罗德掏出火柴，点燃一根卷烟，叼在嘴里狠吸了一口，随后就像是忘了吸烟这回事儿似的，呆呆的看着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的山坡，呢喃自语道：“山上，雨好像很大呢。”

阿梅洛闻言抬头，顺着罗德的眼神方向看去。

嗯，山上的雨，好大啊。

十日后，水牛城。

“牛脑三明治！水牛城的特产牛脑三明治！外乡人，一定要来买一个尝尝，没吃过牛脑三明治，怎么能算是来过水牛城呢？哈哈！”

“我吃过好多了。”

达科摆摆手，不去理会不断叫卖的商人，带着艾瑞丝往城内走去。

进城，第五个路口左转，然后走过四间房右转，顺着小道往里走大约十分钟，窗外挂着蓝色彩旗的小屋边左转，走过三个路口，右手边第七间房。

“到了，罗德的家。”

顺着记忆来到罗德家门外，看到这简陋的赏金猎人之家，达科居然觉得有一丝亲切感。

屋内无人，屋外，那曾经给达科和罗德带来过无尽震撼的委托信箱安静的立在那里。

山上的雨，好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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