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对刘侍郎家的千金，还真是如传闻说的器重。”太后的语调中听不出赞同还是反对，“你若认为她能做这份差事，便让她去做吧。”
“母后，儿臣也是架不住齐儿那孩子的再三要求啊，我也说过这朝中秀贤不少，可他就是不听，他从小就是如此，专心什么就一定要做到最好为止。”
皇贵妃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还不忘字里行间夸奖了贺齐霄一波。
太后到底是无心跟皇贵妃作对的，她总在眼皮子底下磨着，也实在是烦心，便道，“若两个孩子当真般配，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
皇贵妃点点头，心下松了口气。
终于等到太后发话了，先前自己一味的主张，还是没抵过沈清晗一张巧嘴，把婚期推迟了三个月，简直是打她的脸，现在太后发话了，她便重新有借口了。
在皇帝面前，也能站得直。
夜幕初下，天边洒落星子，冷风吹散荷塘清香，锦鲤在荷花间纵情游弋，偶尔冒出头来吐着泡泡，好奇的瞧着坐在石凳上那抹贵气的紫色身影。
他已经在那儿很久了，单手支着下巴，眸色慵懒，不急不躁的转动酒杯。
两壶好酒，对面位置却是空的。
“小姐，雍王殿下在荷塘边等了许久了。”青黛看着沈清晗给刘品若盖上被子，感叹一声，“可算睡下了。”
“嘘——”沈清晗拍了拍那睡的并不踏实的人儿，和青黛一起蹑手蹑脚出了卧房。
青黛给沈清晗系上毛领的斗篷，又让她拿上一个热热的手炉，“晚上湖边风大，小姐不要着了凉。”
顿了顿，又说，“不过着凉也不怕，反正肯定会有雍王殿下照顾着，说不准比您照顾刘小姐还要仔细。”
“再胡说！”沈清晗用手指戳了青黛脑门一下，转头出了门。青黛揉着自己的头，觉得自家小姐脚步是轻快的，却不知为何从不承认。
“你来了。”沈清晗在石凳上坐下，还真有一点凉，想到贺凌霄白等自己半天了，“抱歉，品若姐不敢一个人睡，我得陪……”
“嗯？”贺凌霄瞥到沈清晗红红的鼻尖，说话时一团很淡的白雾，抬袖将她的手收进掌心。沈清晗一下没了话音，也没成想自己带着手炉，但贺凌霄的手比自己还热。
她稍微挣了一下，“我，我不冷。”
贺凌霄单手倒了一杯梨花白，一本正经道，“本王冷，借本王捂一下不成吗？”
“……”沈清晗发现贺凌霄只有在耍无赖的时候才会自称本王，又奈何不了他，“今日之事，欠你一个人情。”
“你都欠我多少人情了。”男人笑着，梨花白醇香清冽，月光在锦衣上镀着一层清辉，沈清晗觉得贺凌霄那张脸有些好看的失真。
贺凌霄玩味的勾着唇角，似乎因醉意而有股平常少见的风流气，“沈大小姐惯会这样吗，只说亏欠人情却从来不知道奉还？”
沈清晗愣了一下，赌气道，“你说怎么还，现在就还！”
沈大小姐才不是言而无信之徒！
“好！”贺凌霄突然起身，隔着一方不大的石桌，两个人突然凑得很近，沈清晗能清晰地看见贺凌霄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脸庞，男人身上满是梨花白的冷香。
沈清晗的手还被他捉着，这个姿势有些别扭，她绝对有理由怀疑他喝多了，然而丛生的暧昧令她没办法开口，咽了下口水，她在思考如果自己使劲儿把贺凌霄推开，会不会有点没良心。
所以这就是他所说的还人情的方式？
臭流氓！
可是，好像也不好拒绝的吧……
究竟是自己没法拒绝，还是自己不想拒绝，沈清晗不愿意去深究，纠结了一下，她闭上了双眼，而贺凌霄缓缓靠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天却没动静，沈清晗狐疑的睁开眼，只见贺凌霄停在与自己鼻尖碰鼻尖的距离，眼底隐隐有种恶作剧得逞般的恶劣笑意。
“不如，你给本王唱首曲子吧。”
“……”
“就唱那首童谣，《竹枝词》。”
“……”
贺凌霄见沈清晗一片木然，已经全然没了反应，挑眉道，“怎么，又改变主意想赖账了？”
沈清晗不止想赖账，还想暴打贺凌霄一顿！
气得半死，结果因为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到底还是唱了，“灵山卫，灵山卫，几度梦里空相会。未曾忍心搁下笔，满纸都是血和泪……”
“一年一度寒星坠，遥望去年星在北，今年寒星又是谁？”
贺凌霄神色逐渐温柔，淡淡的说，“是我啊。”
沈清晗怔忪，还没回过神来，便感觉到一个极其轻盈的吻落在自己额发之间，非常干净，却异常惹人动情。
她有些慌了。
而就在她彻底找不着北之前，贺凌霄将一个药包放在桌上，“这是毒药的解药，我分了总共三次，你把握着用，切记不要伤到自己。”
说完，就转身消失在竹影之间。
沈清晗拿起药包，上面还残余着某人身上的温度，她跌坐回石凳上，半天，菜脸颊发烫的嘀咕了一句，“什么嘛，尽会乱来。”
摸着心口，心脏跳得特别厉害。
沈清晗皱眉，总觉得自己正在走向一条十分危险，前途未知的道路。
她知道，却阻止不了脚步，想朝那人靠近……
“刘小姐，这可是太后的恩典，你可要好生操办。”皇贵妃身边的太监把旨意传到了将军府里，刘品若苦着一张脸，可一点没觉得这个恩典值得欢喜。
太监走后，刘品若立马跟沈清晗抱怨道，“这肯定又是贺齐霄的主意，他打着主意要算计我！若真进了宫，我可就成了翁中的鳖了。”
沈清晗失笑，“品若姐，哪有拿乌龟比做自己的。”
她思虑再三，还是摇头道，“不像是贺齐霄的手笔，二皇子害人什么时候这么拐弯抹角过，连太后都惊动了，是皇贵妃安排的可能比较大。”
反正无论如何，抗旨是不能抗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