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想来总有些蹊跷。
不过也正因这一遭，沈家的各路亲戚也都安生了，估摸着沈清晗这个舞阳公主确实有些真东西，而并非仅供皇室联姻的花架子。
惠璐云再一次吃了瘪，午饭后很快便带着沈英赶回清河，这辈子，怕是再也懒得来京城了。
“可算是心里痛快。”青黛觉着沈清晗这一回甚是威风，大约也是因为成年礼，小姐的行事方式似乎与以往不同，高调了许多。
“从前我尚且算年幼，有些人视我为眼中钉，却又不完全将我放在眼里，如今却是真真视我为劲敌了，为避免某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不得不建立威信。”
譬如说沈家这些奇葩亲戚，不就是欺软怕硬的吗？若是她能早强硬一些，这些人即便是想打压她，也得掂量掂量自身。
“皇后娘娘送来的如意真好看。”青黛从前看过的最好的如意是沈老太太的金镶玉如意，可是又哪里有沈清晗手里这墨玉珍贵纯粹。
沈家的亲戚们也不是白来，全都带着贺礼，午饭后，老太太便送来单子，然后让人把东西都抬进沈清晗院子里，青黛清点了一番，欢欢喜喜的给沈清晗报告。
“老爷和夫人送了小姐一对绾臂双金环，夫人还给小姐做了一身翡翠烟罗绮云裙，大少爷送了一盒螺子黛，小少爷抄了一本子，清月小姐还在封面绘了花，还有二少爷……”
“沈安西也送了？”沈清晗一笑。
青黛仔仔细细看了眼沈安西送的那支玳瑁钗，不值什么钱，约莫也是因为人人都送，他不得不的拿了件东西凑数，“二少爷近来也是老实，在翰林院勤勤恳恳，鸣翠姑姑也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并且一心为二少爷着想。”
沈清晗点点头，对这些也不甚在意，“把父亲母亲，还有大哥和弟弟妹妹的东西收起来吧，其余都收进库房里。哦对了，回头沈英把赔礼的东西送来，你记得拿去给月临，或者兑成现票给他也好。”
沈安南写的一手好字，封面上沈清月的笔触稚嫩而干净，那朵花依稀是朵牡丹花，应当是这所有礼物中最简陋的一个了，却最让沈清晗欢喜，直接放到了枕边。
“沈公子都回清河了，真会把东西送来吗？”青黛表示怀疑。
“他都吓破胆了，肯定会送。”沈清晗想着自己最近荷包丰满，伸了个懒腰，倒是也从铜臭味中得到了几分快乐，毕竟某种程度上讲，钱就是自由啊。
为了准备及笄仪式，沈清晗早早便睡了，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被青黛服侍着换上礼服，在场皆是女眷，家族里的男性全都在外面已经摆上筵席。
沈老太太为主，傅氏作礼，金钗被红帕蒙着，要从正宾手中取出，郑重的绾在沈清晗发髻中间，老太太象征性的训了几句话，而傅氏则拉着沈清晗的手，激动的半天没张开口。
沈清晗点点头，懂事的道，“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绝不让母亲担心。”
傅氏感慨万千，只觉得女儿长大了，她早已长成令自己骄傲的模样。及笄礼成后，沈清晗连饭都没用，直接就入宫。
凤阳宫内，皇后歇在美人榻上，即便是侧躺着，也十分的端庄有礼，不似皇贵妃那般娇媚入骨，“给公主赐座。”
沈清晗坐下，接着大宫女奉上茶盏，这味道闻起来只能算一般，甚至不如将军府里她祖母喝的那些茶叶好，可见外界传闻皇后生活朴素，是真的。
她没有喝，主要是不清楚对方来意，不能轻举妄动。
“本宫送去的玉如意，公主可还喜欢吗？”皇后拨了拨茶碗里的绿芽，喝茶的画面也是赏心悦目，论美貌皇后绝不在皇贵妃之下，只可惜，皇帝也是分权势轻重的。
沈清晗道，“臣女很喜欢，那如意金贵，已经让丫头好好收起来了。”
“嗯。”皇后点了点头，说话倒是直接，“本宫知道，公主是见惯了好东西的，那玉如意也不过尔尔，只是听说近来有某些人不知轻重，打扰了公主的清明，这才高调封赏。”
沈清晗神色如常，眼神却有些发深，皇后这短短的一句话里信息不小，摆明了不是真心想送东西，而是要送她顺水人情，再者也是透露自己的一举一动，皇后全都知道。
将军府里有皇后的眼线？仔细想来，倒也不稀奇，试问哪位权臣家里不是鱼龙混杂，只是，眼线充当的都是收集情报，打探消息的工作，皇后却直接以此来敲打她，这是为何？
如果要威胁，这么点东西恐怕不够格吧。
“对了，差点忘记很重要的事。”皇后见沈清晗若有所思，立马又送上一份大礼。
“这一颗极为珍贵的南嗨东珠，乃是六皇子托本宫送予公主的，六皇子问公主好，只可惜他现在人远在辽城，不方便回来亲自交到你手上。”
大宫女将东西送到沈清晗面前，沈清晗看着那成色极好，圆润的如婴儿拳头大小的东珠，的确是极好的东西，只是贺云霄背后的真实寓意，好与不好就不确定了。
“六殿下有心了，请娘娘替臣女谢谢六殿下。”沈清晗并未多看，眼神淡淡的便移开了，语调亦是波澜不惊。
皇后见状，秀眉微微有些蹙起，旋即恢复如常，但声音却别样的富有深意。
“云霄本是个好孩子，然而遭人陷害，被贬去辽城，那地方不比京城，我几次派人想去安抚他莫要气馁，没成想他的心从未乱过，他很沉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哦？是吗？”沈清晗将有些半冷的茶原封不动放回桌上，不咸不淡道，“希望六殿下心想事成，或许能很快回来吧。”
皇后也不知道沈清晗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只能越说越直白，“云霄心中有你，他现在虽身陷囹圄，可从来没有放弃过努力，也想要给你幸福。”
沈清晗闻言，眼底只有深潭一般的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