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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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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剩下的两年我过的很充实,认识了许多新的朋友,学习努力,成绩中上。小伟的死带来的阴影正在渐渐的远离我。

婷在高二的下半学期和我分手。

分手之前早有端倪,所以两人都很平静。我想那时我们太年轻,我们之间的也许根本不是

爱情。

婷是我一生中遇到的第一个好女孩,直到现在我还很感谢她。

黑色的七月如期而至,我发挥得一般,成绩高出重点本科线两分。

我所报考的普通本科第一志愿是地处华中的一所由陈毅元帅创办的财经大學,本来我认为十拿九稳。

老妈不放心,到高招现场日夜打探,普通本科即将招完,噩耗传来。我被一个比我总成绩低8分的女生顶掉。理由是这所大学是财政部所属,而女孩的父母都在财政部工作。

理由绝对够充分,我欣然接受。老妈不服,多次写信上告,我只好反过来劝他。

后来我服从调剂来到了本市一所名不见经传的理工科大学,但专业我很喜欢,据说毕业生分配也非常抢手。就这样我即将开始我的大学生活。

原来的朋友们听说我考上了大学,纷纷请我吃饭。阿远也从老家打了电话过来。

小伟出事以后,阿远回来过一次。我第一次给他写的信他没有收到,过了一个月退了回来,我不得以又寄了一次,阿远才收到。

当阿远慌慌张张走下火车的时候,南城已经太平。赵福海兄弟被正法,南城和西郊的老炮大多数还在看守所里。

阿远到小伟的坟上守了两天,不吃不喝,我们强行把他拉回了家。第三天,阿远要回去,说在老家准备读一个自费的大专,不要高中文凭,交钱就上,同时他也想换换环境等等。从此一连两年没有阿远的消息。

阿远在电话里说大专课程都念完了,很快准备回来,我高兴极了。

这是1994年考上大学以外第二件令我高兴的事。

大学生活比我想象的丰富的多。

可以公开吸烟和谈恋爱使我对大学生活一下子大感兴趣。每天只有半天课程,下午我大多是在篮球场和牌桌上度过。宿舍里的同学来自五湖四海,每天都有暴笑的笑料出现。夏天运动结束后大家在洗漱间光着屁股冲凉水,喊声惊天动地。冬天在校园里和女生打雪仗,乘机占便宜……

考试作弊,通宵打游戏,写入党申请书,考前突击…总之我依旧是一个正常的乖孩子。

我逐渐相信自己仍然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是个斯文人,直到我认识了长大以后的关小雪。

关小雪是我妈同学张阿姨的女儿,比我高两届。我以前见过她两次。

我小时候见过她,在我印象里她是个胖嘟嘟的女孩,梳着两个小刷子,比我高一头,老妈让我叫她小雪姐姐。其他没有任何印象。

第二次是在我家门口。张阿姨和我妈聊天,她百无聊赖的四处看着。我最怕和大人打招呼,但被老妈发现,只好过去,叫了声张阿姨,小雪姐姐就赶忙跑上楼。听老妈说那天张阿姨到南城来开会,顺便来看看她。

第三次是在大学里,我打断了她的党课辅导。

我们学校的阶梯教室设计的非常不合理,前5排的地势非常低。如果教室门关上,你站在门外从门上的小玻璃向里面看,只能看见5排以后的人。而且晚自习时,经常有各系的学生干部借来搞活动,例如党课辅导,而其他系的同学还可以照常自习。可那时我刚入学,不知道。

那天我到阶梯教室找人,找人打架。

打架的起因记不清了,好像是住我们楼上宿舍的一群大三的家伙从窗口泼脏水,把我们晾在外面的衣服弄脏了,我同学上去理论,反被打了一顿。我回来听说,抄起平时锻炼用的臂力棒满校园找大三那家伙。

终于我在阶梯教室发现了他,坐在最后一排,悠闲的听着耳机,旁边三三两两是一对对男女在一边看书一边打情骂俏,我断定这间教室没有上课(我们晚上经常有选修课)后,一脚把门揣开。

门一开我大吃一惊,只见前四排整整齐齐坐满了人,讲台的黑板上写着“学习李素丽,树立正确的人生观”。讲桌旁长大了的关小雪穿着白毛衣蓝仔裤,和所有人一样惊愕的看着我。她刚刚说完:“……做一个怎样的人……”

竟然有这么巧的事?关小雪和我在一所学校!

我只好硬着头皮进去揪那厮出来,那厮杀猪似的大叫,装腔作势,不肯跟我出去。我万般无奈只好在教室解决他。

作为那厮他们系学生会主席兼学生党支部书记的关小雪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于是那场架当然没有打成。关小雪义正严辞的斥责了5分钟并档在那厮身前不让动手,最后我只好悻悻地离开,临走我指着那家伙说:“行,孙子,你等着。”

最后这句话足以让关小雪紧张了两天,果然,第三天关小雪到男生宿舍楼下用扩音器呼我下楼。好像那天宿舍管理员老太太没在值班室,关小雪自己用扩音器叫我,她清脆的嗓音通过宿舍楼道的音箱响彻整个四楼:“李小哲楼下有人找!李小哲楼下有人找……”

我跑到楼下,关小雪居然戴了眼镜,还把自己刻意打扮的很成熟,看起来象个循循善诱的老师。

关小雪对我足足做了0分钟思想工作,其间关于打架的危害、处分、影响升学、影响思想进步等威胁性的词语不断闪现。我刚睡醒,迷迷糊糊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却用二十分钟时间对关小雪的身材相貌做了一个细致彻底的评估,我发现她长得挺漂亮。

关小雪突然说起什么“谈恋爱”,我才清醒过来:“什么谈恋爱?”

“我说你要是打架破了相,就没有女孩子喜欢你,你就别想谈恋爱了。”关小雪大声重复了一次。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腼腆的说:“我还小呢。”

关小雪气愤地瞪了我一眼:“我跟你说打架的事呢!”

“哦,对对对,我不跟他打架了,你放心吧!只要他不找我,我绝对不找他。行了吧?”

“那咱们说定了,君子一言。”关小雪走了几步又回来叮嘱我。

我回到宿舍,大家很感兴趣的打听关小雪找我有什么事,由于刚上大学,有女生找还是件新鲜事。车夫问我:“那小妞找你干吗?长得还行,能用。”

我分开众人,往车夫的床上一躺说:“我也不挑了,就是她了,两个星期之内将其拿下。”大伙又是一阵哄笑。

车夫姓朱,单名一个“轶”字。这小子是个数理化奇才,和我一样从来不上自习,但是数理化成绩特棒,对我来说是剧毒毒药的线性代数他却认为不值一提。那次考试全班抓了9个人不及格,他居然考了9分,真是畜生!

车夫的一笔字极烂,大一第一堂课老师点名,车夫在作业本上的名字潦草不清,“轶”字偏旁和部首分得很开。戴着老花镜的高数老师把他的作业本先凑到眼前,再拉远,反复几次仔细辨认,终于朗声读到:“朱——车——夫。到了没有?”整个阶梯教室100多人举坐哗然。从此车夫的外号响彻94级。

车夫自告奋勇帮我打探关小雪的消息,结果一个星期过去毫无进展。所以我晚上上自习的时候去找她,可是一连几天找遍了图书馆和自习教室都没有发现,原来她也不上自习。

后来在食堂碰到,没聊几句,看来她对我这个问题学生还是心存蒂荠,但是幸好她没提到她老妈和我老妈,要不可要烦死我了。我觉得泡她没戏,就不再打她的主意。

我们学校每年春天都有篮球比赛,我大一那年是我们系和关小雪他们系争夺决赛权,我的位置是后卫,车夫是前锋。对方实力不行,联防的阵形漏洞很多,一开始就被我们压制,我中投加突破得了1分。关小雪是对方的拉拉队长,很会鼓动,给对方加油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临近半场结束,我为了拖延时间在中线附近控制球转圈,想把时间耗光。对方的后卫窜上来想偷我的球,我向右一闪他没掏到,却被他用胯骨把我撞了一下,我向后一趔趄,跨线了。

裁判的哨声响了,示意回场,关小雪指挥的拉拉队欢声雷动。我气的一脚把篮球踢飞,过去跟裁判理论。我打起篮球特别爱急,而且那阵子篮球赛的裁判都是各系的学生,我也不怕他们。

我冲到裁判跟前大声质问:“你他妈会吹吗?这是犯规!”裁判吓的向后退了一步。

关小雪在场外大喊:“不许恐吓裁判!”他们系那帮傻也跟着齐声呐喊:“不许恐吓裁判。”

队友过来拉我,大家怕犯了众怒,只好服从裁判判决,比赛继续进行,关小雪又指挥手下大声欢呼。

对方实力比我们差的不少,最后我们以6:45取胜,我进球9个,其中两个三分球。我们大家非常高兴。

关小雪没精打采的指挥他们系的人收拾汽水和锣鼓等东西,一眼都没看我。

我到篮球架下面收拾起别人刚还我的书,然后把自己和车夫的衣服搭在肩上,向关小雪走过去。

关小雪搭拉着眼皮撅着嘴。

我笑嘻嘻的问她:“怎么了,还真生气呀?胜败兵家常事嘛!”

关小雪微微低着头用眼睛翻了我一眼,说:“看不出来,你打得不错呀!”

我不仅得意洋洋:“这有什么,一般一般,全国第三,老大已死,老二偏瘫。这要是在高中,我一上场周围全是女生尖叫……”

“还有女生呻吟呢!不过都是他花钱雇来的……”车夫没等我说完过来插话。

关小雪想笑又觉得不好,刚展开的笑容又收了回去,脸红了。

“去你大爷。”我骂车夫,顺手把他的T恤扔到篮板的上缘上,那小子大骂我然后跳着脚去抓自己的衣服去了。

我和关小雪一路向宿舍走,我们聊了好长时间,把她逗得一直笑。我一直把她送到女生宿舍楼下,她借走了我的书,那是一本洪峰写的叫《湮灭》。

她走进楼道里我突然喊她。她出来问我什么事。

我说:“哎,问你个事儿。你有男朋友吗?”

关小雪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了我一会儿,说:“小屁孩儿,你打听这干吗?想向我妈告密?”

“我哪敢告密?我看见你妈就全身发抖。说真的,到底有没有?”

“有!我告诉你,就是我们班的,还好几个呢。”说完她一转身,乐着上楼了。

后来关小雪经常跟我借书,她说我借给她的书特别好看。

我明察暗访到她根本没有男朋友。

关小雪傍晚喜欢去体育场的看台上坐,我那次到看台上找她。关小雪一个人坐在看台最北侧的最高一层,我从看台的中部上来,刚好看到她的侧脸。那天她穿着浅蓝色的长裙和米黄色的衬衫,双腿伸直,双手惬意的伸展放在膝盖上,上身微微前倾,群摆拖曳在地上,露出一截莹白小腿。她脸上薄施粉黛,夕阳从背后照过来,给她飞扬起来的褐色长发镀了一层灿烂的金边儿。她向后束了一下头发,手腕上的玉镯晶莹剔透。我呆呆地看着,觉得她风华绝代,如同幻像。

她看见了我,我走过去。闲聊了两句我问她:“哎,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关小雪似笑非笑,眯起眼睛看我:“我说你怎么那么烦啊。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有男朋友,是我们班的,你这小孩儿……”

“你少来这套,我早打听了,你根本没有男朋友。”我打断了她:“再说你们班那些个男生没档次,追你那几个货色我都知道,书呆子吧?除了淫秽书刊和课本什么书都不看吧?我怕你让他们给糟踏了。”

“就你好就你好?”关小雪有点恼羞成怒,声音很大,:“我最讨厌背后说别人。”

“当面我也敢说。我还就真就觉得我好。每次我早上照镜子,都要啧啧称赞半天:‘帅死了,帅死了’。你没看出我好来?”

关小雪“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说:“真恶心。”

我继续说:“跟你说真的哪!咱俩现在是光棍两根,我追你得了,省得你追我了,闲着也是闲着。”

关小雪转头背过身去,这次她笑的无声无息,然后转过脸来还在笑,明眸皓齿、笑黡如花:“不怕死你就试试,小屁孩儿。”

“试试就试试,我就烦你这点,喜欢我还不直说,藏着掖着的。”我批评关小雪,她不接受批评还满不在乎,又笑。

其实追关小雪难度不大,半个月以后,她成了我的女朋友。

关小雪正式答应做我的女朋友的第二天,我们俩出去吃饭。回来的路上,我揽着她的腰,她一定让我变态的叫她“小雪姐姐”,然后回忆着我原来怎么尊敬的叫她,乐不可支。

我说:“还是别叫姐姐了吧,回头当心叫惯了,XX的时候不适应,很容易阳痿。”

“小屁孩,哪来那么多坏想法!”她知道我是典型的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倒也不是很紧张。

我们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校门口。

校门口有很多灯,我看见一个人在金黄色灯影里冲我傻笑——阿远。

我高兴的跑过去。

阿远长高了,更清瘦了。但笑容还是那样,像个女孩。

阿远跟我说回来一个星期了,现在正在市区找工作,特别有时间,所以找我来玩。

我也特别有时间。于是,我让阿远住了下来。

阿远和我一起住了半个多月,我们每天一起打球、玩游戏、喝酒、看录像,阿远跟我和关小雪一起在学校吃饭,晚上住在我宿舍——我们屋有一个同学休学回家了,腾出一张床。

关小雪可能对阿远没什么好感,大概认为他来白吃白喝,不过,她在阿远面前没有一丝一毫表现出来。她怕我翻脸。

半个月以后阿远跟我说找到了一份推销洁具的工作,说要去上班,我劝他不要去。

我说:“你丫不是学的是建筑吗?搞推销能行吗?”

阿远说:“建筑类的专科找工作太难了,再说我的那所学校是民办的,好多单位都不认。能找到这个就不错了。”

“我有个同学,也是学建筑的。他们学校大二的出去打工就有人要了,你丫再试试。”

“我和你们不一样。”

阿远每次都用这句话说的我哑口无言。

阿远不听我劝,搬出了我们学校,去上班了。

阿远上班以后忙了很多,打过两个电话告诉我现在很好,挣钱巨多等等,不过我们好久都没见面。

有一次星期天傍晚我坐车回学校(我们学校在北城,我通常星期五晚上回家,星期天晚上去学校),我看见阿远从马路对面的由市区回南郊的公交车上下来,匆匆忙忙过马路,向我这边走来。

阿远显得很疲惫,短袖的白衬衫显得很脏,歪斜的系着领带,皮鞋上全是灰尘。左臂下夹着一个手包,右手拎着一个大大的可乐瓶子,里面有半瓶白开水。

我知道阿远很爱面子,平时也很注意仪表,我想他不想让我看见这个样子。我连忙躲到一个大树后面。

阿远跑过了马路,把速度放慢了下来,慢慢地从我旁边走过去,走的更疲惫了。我心里有点发酸,怕被他发现我,就连忙挤上车走了。

我想阿远过的并没有他在电话里说得那么好。

又过了一段时间,阿远突然来学校找我。

阿远让我陪他去西城的青年活动中心领奖。我问是什么奖。

阿远兴冲冲地说:“甭说那么多废话了,你赶紧跟我走吧,到了就知道了。”

那天我们是打车去的。车上阿远告诉我,他参加全市青年歌手比赛,得了个业余组的二等奖。我高兴坏了,阿远也激动不已。

我们到了青年宫,我在外面等他,他去领奖品。阿远的奖品是一个漂亮的水晶奖杯、500元现金和证书。奖杯很漂亮,印着“全市青年歌手业余组通俗唱法二等奖”的金色大字,阿远爱不释手。

当下阿远请我吃饭,我们找了一家西餐厅,点过菜后阿远跟我说,其实这次最重要的不是奖金和奖杯,重要的是三等奖以上的可以参加广州中唱在我们市里举办的培训班,成绩突出的可以和广州中唱签约,出唱片。

我说:“你丫不会以为自己已经是明星了吧?真误认为自己是有前途的苍蝇了。”(我很后悔说过那句话。)

阿远听了我的话也不以为意,因为他那天太高兴了,脸上又恢复了他自信的笑容,这种笑容我只记得我俩小学在垃圾堆里捡烟盒的时候曾经见过。

后来阿远经常打电话告诉我好消息,中唱的培训班离我们学校很近,他来找我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我很高兴我的朋友又找回了方向。

最后一次见到阿远是一个阳关灿烂的初夏,阳光投射到校园外浓密的槐树树冠上,然后斑驳的撒下来,落到路旁花圃中一从从开花的灌木,有蜜蜂和苍蝇在花间飞舞。初夏的午后让人慵懒和疲倦,静谧的气氛和缓慢的节奏让人有一丝伤感和厌烦。

阿远神秘兮兮的掏出钱包给我看。我打开,里面有一个女孩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明艳动人。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培训班认识的小妞?”

“对呀,你觉得怎么样?”阿远很企盼的看着我。

“漂亮啊,那还用说,配你富裕”我十分肯定地说,阿远听了很高兴。我接着说:“配我正合适。”

“去你大爷。”阿远笑着抢回钱包。

“哎,我觉得那妞长的像日本人。你拿过来再给我看看。”说着我伸手去抢。

“甭介,甭介,”阿远躲闪着,“看到你丫眼里就拔不出来了。”

“是有好多人说她长得像日本人,”阿远说着,满脸得意,“下次我把她带来给你们看看,她已经是我女朋友了。”

后来阿远问我磁带给他带来了没有。这已经是阿远第三次问我了,他曾经借给我一套beyond的磁带,我每次都忘在家里,说了三次还是忘记带来,上周我回家去找,没找到。

我只好告诉他丢了。

阿远说没事,他再买一套就是了,他说他也是借人家的。

我当时有点过意不去。

分手时阿远喊我:“兄弟,我出了唱片一定送你”。

“行了老大,饶了中国歌坛吧,再说唱片很贵的,别糟踏东西。”回头看是阿远正坐在自行车上,一直脚支地,胳膊肘和上半身伏在车把上。

“你大爷,没听你说过好词儿”。

那时阳光正非常刺眼,阿远背光站着,我眼前一片红亮的光斑,所以没有看清他是不是在笑。

一个月以后的一天,我星期五回家,忘了带钥匙,老妈给我开门。

老妈神色非常慌张,抓住我的手。老妈的手很凉。

“怎么了妈?”我也很紧张,不知有什么事。

“小远上电视了,他杀了人了。”

“啊?!”

后来老妈告诉我,《本市新闻》新闻里报道一起杀人案件一周内告破,死者是两个人,凶手许志远案发后潜逃至老家大庆市,后本地警方和大庆市警方联合行动,一周内将凶犯和其女友抓获等等。

我脑子里一阵眩晕,马上给王大毛、小宇他们打电话,小宇说他也刚刚知道,王大毛说让我们去他家,他有事要说,关于阿远的。

我几乎是飞着下的楼。

王大毛家很近,我用了5分钟赶到。屋里有好多人,房间里都是烟,没有人说话。

王大毛告诉了我经过。

经过很简单,那两个已经死了的人**了阿远的女朋友,阿远用一把双管猎枪崩了他们。

好像王大毛还说阿远的女朋友认识那两个人,那女孩是被骗到两人的住处被**的。事后她向阿远哭诉。(我至今不知道那女孩是个怎样的人,但愿她是好的,但愿我朋友死得值。)

阿远在培训班宿舍里想了一天,抽了一条烟,最后给王大毛打了个电话。

王大毛赶到阿远住处,知道事情经过以后劝了阿远一天一夜,阿远一句话没有说过。王大毛又守了他一天,实在撑不住了,不知不觉睡了一会儿,醒来时阿远不见了,全城都找不到他。

再后来他也看了新闻。

传闻有两个版本,第一个说阿远找到那两人的住处,只有一个人在家,阿远先杀了一个。然后开始等第二个。等了三天三夜,第二个人回家,阿远杀了他。第一个人已经臭了。

第二个版本:阿远冲进屋的时候两个人都在。阿原先杀了一个,然后用枪顶着第二个人的头,跟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夜的话,那人大小便失禁了数次,第二天凌晨的时候阿远崩了他。

关于阿远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星期六和星期日我病了两天,输液,吃药。星期日我坐公交车回学校,学校离车站还有很远,每次我下了车都会坐一辆平板三轮车到学校。下了公交车太阳很大,阳光照在灰白的水泥人行道上反射着白亮的光。人行道是那种9格的水泥方砖铺成的,小时候我和阿远曾经试过,我们按着人行道的方格走,每走一步两腿中间正好是一块砖的距离,这样我们几个小伙伴并排可以走得很整齐。

现在我则可以跨过两块砖。

我下意识的按着砖块的距离向前走,竟忘了坐三轮。我脑子里毫无意识一片空白,手里拎着换洗的衣服和书包,顶着耀眼的阳光,奋力前行。阳光炙烤着皮肤,有轻微的痛感,这让我感到舒服。

旁边有个穿裙子姑娘举着遮阳伞姗姗走过,用手里的报纸扇风;迎面一个胖子腋下夹着皮包,用手绢不停地擦着脖子上的汗水,龇牙咧嘴;一辆超载的大货车离我身边半米远呼啸而过,宽大的轮胎碾过地面,黄色的灰尘腾空而起,行人纷纷躲避;即将干枯的柳树叶子蒸腾着最后一丝氤氲的水分,那缥缈的热气笼罩着柳树看起来如在水中,知了疯狂的吼叫着,震耳欲聋……

我毫无知觉,心如止水。平整的水泥路面晃得我眼前发黑,我沿着砖块步幅均匀的快速向前,竟然还觉得有点冷,没有一丝汗水。

下午我回到学校,爬到上铺,眼瞪天花板,瞪了一下午。

晚上我径直走到学校的小饭店。我和阿远经常在这喝酒,阿远曾经和老板混得很熟。

我正在发烧,自己喝了半瓶白酒,脸红得厉害。

老板过来问我怎么了,有什么事不高兴?我说没事,小时候捡的烟盒丢了。老板不信,笑了,拿出一瓶五粮液,坐过来和我一起喝。

我说这么好的酒你真舍得。老板说不是买的,朋友送的。

我说了一句话老板后来说很有道理。我说:“不要欠朋友的太多,因为你可能永远没有机会还。”我说完差点流泪,我从小学毕业之后没哭过,我要保持纪录。

后来老板用他进货的小面包车把我送到医院,我突然想起阿远。

我一路在想,阿远为什么一直只跟我说他的高兴的事呢?难道是他好面子,虚荣心吗?我知道他从来不想输给我。

他出事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是怕麻烦我吗?还是因为我根本就不算是他朋友呢?

可能他没觉得我是朋友,因为他说过,我和他们不一样。

我想着,心里好受了很多。

老板说我从学校到了医院,一路都在笑。

我感叹上苍总是在我最快乐的时候夺走我的朋友,在我刚刚感到快乐、刚刚感到一点成就、刚刚想为我爱的人做点什么的时候。

我想没有阿远,我一定没有今天。我很感激阿远在初三、在很多时候给予我的帮助,我却从没给过他什么。

可能在我心里一直就没有看得起阿远,我认为他性格很懦弱、虚荣、好面子,我想他可能一辈子不会有什么出息……我为我曾经如此卑下势利的去想自己的朋友跟到非常的羞愧。

最后见阿远那天,阿远叫了我一声“兄弟”,他平时很少这样叫我。

我想他那天他在阳光下一定是在笑。

可是我不配,真的不配。

大四那年,我在宿舍床下发现了阿远借给我的磁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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