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赵、栾、魏等大夫带领家丁来到火场，吕、卻和勃鞮的人都已经撤离，只看到宫中一片火海，就急忙组织救火，聚集了许多挠钩、水桶，一直忙活的到天亮，把大火扑灭，才了解清楚是吕、卻二人造反。但是在院里没有见到重耳，魏犨急得直跺脚。赵衰找到大火余生的内侍，告诉说：“几天前主公半夜出去解手再没有回来。”

狐毛这才说：“那天我弟弟狐偃夜里进宫至今没有回家。是不是已经提前得知消息，君臣二人秘密躲避起来。我们应该严守都城，维修宫殿，等待主公回来。”

魏犨说：“逆贼造反，罪该万死。估计他们跑不太远。给我一支兵马，追上砍了他们。”

赵衰说：“兵权是国家的大权，归主公掌握。现在主公不在，谁敢擅自调动？这两个反贼虽然逃跑，不久就会归案正罪。”

吕饴甥、卻芮带领家甲和封邑的私兵逃出绛城，在郊外聚集，很快得到消息说重耳没有死，绛城四门紧闭，兵甲把守很严。卻芮说：“事情没有成功，恐怕诸大夫要动用兵马来追杀我们，不如赶快逃奔别的国家。”

勃鞮说：“晋国三个君侯的立废都和秦国有关系，二位大夫和秦君都熟悉，不如去秦国，就说宫中失火，重耳烧死。请秦君帮助我们迎立公子雍立为新君。秦国帮助立了新君，重耳再出现也是难以在再做晋君，只有继续流亡在外的份。”

吕饴甥说：“我和秦君曾经在王城会盟接回惠公，不知这次秦君是不是愿意帮忙。”

勃鞮说：“我去先打个前站，如果秦君答应，我们就一同去秦国；如果他不答应，我回来后咱们再商量别的办法。”

吕、卻二人点头应允，勃鞮很快来到河口，听说公孙枝在那里屯兵就来到秦营求见。公孙枝得知详情，就对勃鞮说：“既然这两个贼臣要来投奔，就引诱他们过来受死。”公孙枝写了一封信，让勃鞮带回交给吕饴甥。吕饴甥接到书信就和卻芮一起观看。信上说：

重耳回国之前答应割给秦国土地，我奉秦君的命令驻扎河西等待接收，担心重复惠公的故事。现在听说重耳遭受火灾遇难，二大夫有意迎接公子雍为新君，秦君想和二位大夫谈谈条件，出兵相助。请速来秦国共商大计。

吕、卻二人看完这封信，高高兴兴地和勃鞮一起来的河西秦军兵营，公孙枝迎出很远，互致问候，当即在兵营设宴接风，气愤非常友好。公孙枝说：“我已经派人飞报秦君，请在军营等候音讯。”

吕、卻二人在秦营等待三天，公孙枝说：“我主公已经前往王城，我送你们一同去王城。你们的车驾都放在军营，等到回来的时候我再送你们和新君一同回国。”公孙枝就把他们带到王城，公孙枝在前，吕、卻二人紧跟，勃鞮在后，来到公馆。邳豹早已在大门外等候。

吕饴甥、卻芮、勃鞮和秦穆公相见，叩拜施礼，分宾主落座。吕饴甥详细诉说了晋国的火灾变故，请求秦国支持送公子雍回国为君。秦穆公说：“事先大夫公孙枝已经禀报了二位的意思，寡人支持秦国再立新君。已经派人把公子雍接到这里。”

吕、卻二人赶紧叩谢：“秦君仁德仗义，我们可不可以见一见公子雍？”

秦穆公笑着说：“当然可以。”对着侧室喊了一声：“晋国新君可以出来相见了。”话音一落，侍卫打开侧室房门，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头戴公侯冕，身着公侯服，不慌不忙地来到厅堂。吕、卻二人扭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啊！怎么是重耳？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连连叩头说：“罪人该死，罪人该死！”

穆公邀请文公和他并排相坐。文公说：“你们两个逆贼，寡人已经诚心赦免你们的罪过，仍为晋国大夫，你们不思悔过，胆敢纵火谋杀寡人。寡人天命在身，上天令勃鞮通风相救躲过一劫。”

听到这话，吕、卻才知道是勃鞮告密，脑袋一转，说：“勃鞮和我们歃血同谋，我们愿意一同死。”多么聪明，临死还要拉上一个垫背的。可惜呀，聪明反被聪明误。

文公笑着说：“勃鞮如果不和你们共同歃血，怎么能够得到信任，知道你们的阴谋？”接着号令：“把吕、卻二贼拿下，立即退出斩首，由勃鞮监斩！”

武士和勃鞮领命，把吕饴甥、卻芮押出公馆，两颗人头落地。文公命令勃鞮带着吕、卻两颗人头去河西招降吕、卻二人的党徒；接着派人往国内传送佳音。

晋文公想，秦穆公不求报答两次出手帮助自己，这是天大的恩德，怎么感谢都不过分，可是自己又能为穆公做些什么呢？他决定以夫人之礼带文嬴回晋国。就对穆公说：“我决定正式立文嬴为夫人，这次回国把文嬴带回晋国，请求岳父允许。”

秦穆公说：“我的宝贝女儿已经失身于子圉，做夫人恐怕使君侯的宗庙受辱，能够做君侯的嫔妃就可以了。”

晋文公回答说：“秦晋两国世代交好，非此不足以主持宗祀。岳父不要推辞！而且重耳离开晋国没人知道，如今以带夫人回国的名义回去不是很好吗？”

秦穆公听了很高兴，便让晋文公回到秦国的都城雍，并送了他们很多礼物，将车马装饰一新，派三千士兵护送，称为“纪纲之仆”。现今许多地方把管家称作纪纲，就是从这开始的。

晋文公带着文嬴告别穆公，离开雍城回国，其余四女及媵人一同随行。赵衰早已准备好法驾到黄河口迎接。到了绛城，百官和百姓都到郊外欢迎，彩旗飘扬，锣鼓喧天，就像盛大的节日。回到宫中，正式宣布立秦嬴为夫人。

当初晋献公嫁女伯姬时，郭偃占卜，有繇辞说：“世做甥舅，三定我君。”从那时开始，晋献公的爱女伯姬嫁给秦穆公为夫人，秦穆公的爱女文嬴又嫁给晋文公为夫人，这不就是时代姻亲，亲上加亲吗？秦穆公先是送夷吾回国，又送重耳回国，这次又诱杀叛贼把避难的重耳送回晋国，正是三定晋君。晋国的老大夫想起这些，都十分佩服郭偃。

吕、卻之乱，对于晋文公是一个很大的教训。他恨透了吕饴甥、卻芮二人，就想把他们的余党一网打尽，全部诛杀。重耳对赵衰说：“吕、卻家族闹事，应该全部诛杀，才能消除祸根。”

赵衰说：“这样做不妥。吕、卻二人在国内经营多年，他的错误是让夷吾对秦失信，他也是很有能力的，对下结交很广，不仅是家族。朝中有势力的大夫很多，许多人还没有真心归顺主公。主公现在需要做的是布施恩德，收拢人心。夷吾、子圉的失败就是刑罚严苛，杀戮过重，失掉民心。主公应该公开宣布赦免他们。”

文公说：“好吧。”就上朝宣布赦免吕饴甥、卻芮全部党徒，对监狱的犯人减免刑罚。吕、卻党徒很多，他们对文公的大赦令信不实，仍然人心惶惶，担心来日清算总账。离心离德的人不在少数。文公对于这种局面也是忧心忡忡，恐怕再次出现恐怖行为。

文公下朝回到宫中，心里繁乱，头皮发痒，就让小侍烧水洗头。门卫进来报告：“昔日库藏小吏头须求见。”

文公正在洗头，听说头须来了，就想起当年从狄国出行头须卷走盘缠，害得大家路上没饭吃，受尽了苦难，非常气愤地说：“这个人当年卷走我的盘缠，害得我在卫国、郑国一带讨饭。不是我已经发布大赦令，杀了他也不解恨。他怎么还有脸来见我？让他走吧！”

门卫就把文公的话对头须说了一遍，令他：“赶紧离开，不要再来找死。”

头须笑了：“正因为大赦还没有立信，我才前来帮忙。主公是不是在洗头？”

门卫奇怪了：“你怎么知道？”

头须说：“洗头的人弯腰低头，头朝下方，说出的话都是颠倒的，不是真正的心里话。他应该见我才颠倒说不见。等他洗完头你再通报，告诉他说：因为主公宽容了勃鞮的罪过才躲过了吕、卻纵火的灾难，如果能听头须的话就能稳定局面坐稳宝座。如果主公不想稳定晋国，我就走了，请主公不要后悔。”

门卫再次报告，文公正在用毛巾擦头，连忙说：“方才是我的过错，快请。”文公立即穿好衣服，来到客厅。

头须来到客厅，立即跪下叩头认罪：“头须知罪，感谢主公大赦，贺喜主公大赦令收服吕、卻党羽！”

文公说：“我已经赦免你，但是吕、卻党徒人数众多，对大赦令不能信实，人心不稳，贺喜什么？”

头须说：“你如果重新使用我，他们自然就信服主公说话算数，而且不计前嫌。”

“怎么个使用法？”文公问。

“当年我卷走你的全部盘缠回到晋国，这样的罪过人人皆知，都认为我的罪行你一定不能饶恕。如果你让我为你驾车，你坐在车上让我赶车在绛城主要街道转上几圈或者出游，让国人看到你宽广的胸怀，说到做到的诚信，你的所有政令就没有人怀疑了。吕、卻党徒也就信服主公了。”

文公说：“好，现在就驾车巡城！”晋文公的车驾出现在绛城的大街上，百姓争先观看，一看坐在前辕上赶车的老板子是头须，车篷敞着门，文公在车上不停地向道边聚集的人群挥手示意。兜风一圈回到宫中，文公索性就用头须给他赶车，兼管库中的金钱。这是一个特大新闻，很快传遍全国各地。人们纷纷私下议论说：“头须这样的罪人都能赦免重用，文公的大赦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他是说话算数的。”从此人心稳定，吕、卻的党徒也都不再制造麻烦，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头须整理完库房的金钱，给文公驾车出巡。路上，头绪试探着问文公：“主公已经年过花甲，虽然秦嬴夫人贤德，等他生了儿子能够主持社稷，主公已经耄老。您就不想您在蒲城的儿子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