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公听到子圉肆意斩杀国老狐突非常愤怒：“子圉这样残忍无道，天理不容。寡人自当发兵讨伐问罪。这是天赐良机，公子即可复国，不可错过。寡人支持你。”

赵衰连忙说：“这事全仰仗君侯了。君侯既然打算发兵，宜早不宜迟。如果等到子圉祭祀太庙，改元定年号，稳定下来，就格外废力了。”

穆公说：“好，这就开始准备。”

重耳告辞回到公馆，刚刚坐下，门人就进来报告说晋国来人有机密之事求见公子。重耳令请进客厅，一看是个年轻人，并不认识，就问：“你是哪位，有什么事情？”

来人叩拜施礼，说：“我是大夫栾枝的儿子，我叫栾盾。晋国老君去世，新君即位，性情多疑残暴，恣意杀戮，百官和百姓离心离德，都盼望着公子回国主政，父亲派我来和你联系。现在满朝文武只有吕饴甥和卻芮是子圉的心腹，卻步扬、韩简等一班老臣都被疏远，谁也不靠前。我父亲已经联合卻溱、舟之侨集合家丁给公子做内应。”

重耳听了非常高兴，约定明年初行动。栾盾回去之后，重耳非常兴奋，就开始起卦，点上三炷香，对天祷告：“假尔泰筮有常，重耳今以能否得到晋国之事未知可否，请上天明示。”于是使用蓍草棒亲自推演大衍之法，得到的正卦是*《屯》，可是六爻都不动。按照常规，卦师认为是没有结果，于是就不算数，又占了一卦，得到的主卦是雷地《豫》，可是还是六爻都不动。卦师说：“连占两卦都是六爻安静，没有指示什么，闭塞不通，不吉利。”

赵衰看了卦象解释说：“吉利。六爻皆静，就是说结果非常明确，没有什么可说的。再说，六爻不动可以使用卦辞做占断。公子占问的是能否入主晋国，在《周易》中，这两卦的卦辞都说‘利建侯’，就是明确告诉我们利于建立侯国。这是公子能够成为诸侯国诸侯的征兆。这卦十分吉利，是大吉。”看看没有人吱声，赵衰具体解释说，“第一卦《屯》的下卦是《震》，象征隆隆如雷的车声；上卦《坎》，象征水。之卦《豫》的下卦是《坤》，象征土地。《屯》卦，象征富厚。第二卦《豫》，象征喜乐。两卦都有震雷一样的车声。《坤》表示顺利的意思，《坎》有源泉的资助，土地富厚而有收获的喜乐。如果不能得到晋国，怎么能应合这些卦象呢？《震》卦，代表雷震和车声。《坎》卦，有劳、水和众多的意思。它们主雷震和车声，还崇尚水和众。车声隆隆如雷震，是威武的象征。众人归顺，是文德的象征。文武都具备，这是最富厚的了。所以称为《屯》卦。它的卦辞说：‘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震》卦主雷震，是成长的意思，所以说是‘元’。众人归顺，是服善，所以说是‘亨’。卦中有雷震，所以说是占卦有利。第二卦《豫》中《震》卦在上是有威，《坤》卦在下是顺从，象征着必定能称霸。小人的事不能成功，是因为堵塞不通，所以说‘勿用有攸往’，是指一个人的行动。众人归顺而且有武威，所以说‘利建侯’。《坤》卦，指母亲。《震》卦，指长男。母亲年老，儿子强健，所以说《豫》卦安乐。它的卦辞说：‘利建侯行师。’就是指平时安乐，出兵威武，‘有利于出兵打仗建立侯国’。这两卦，都是得国的卦象啊。”

听了这个解释，重耳坚定了信心，下定了决心，筹备出兵回国。第二天重耳又去拜见秦穆公，重耳还没有说话，秦穆公就说：“寡人知道公子着急回国了，为了把握起见，寡人亲自带兵把公子送到黄河边上。”重耳拜谢退出。

邳豹听说秦穆公要出兵伐晋送公子重耳，主动请缨担当先锋官。太史卜定吉日，于十二月出兵。动身之前头三天，秦穆公在九龙山设宴给重耳饯行，赠给白璧十双，战马四百匹，军事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粮草充足。还赠给赵衰等九人每人一对白璧、四匹马。重耳君臣一再感谢。

出兵那天，秦穆公带着谋臣百里奚，大将公子絷、公孙枝，先锋邳豹等，出动兵车四百乘，送公子重耳离开雍州城向着东方进发。秦世子罃和重耳相处很好，送到渭阳。

周襄王三十六年（前616年）正月，秦穆公同公子重耳到达秦晋边界的黄河口岸，渡船已经准备齐整。秦穆公再次给重耳设宴，说：“过了黄河就是晋国的土地，公子回到晋国不要忘了寡人夫妇。”

重耳连忙下拜：“重耳得国是君侯所赐，君侯大恩永世不忘，晋国将永远于与秦国友好。”

秦穆公把军队分成两半，一部分由公子絷、邳豹带来护送重耳渡过黄河；秦穆公吞兵河西等候佳音。

重耳一行流亡在外多年，壶叔始终负责行李物资管理，经受过很多受冻挨饿的困窘局面，惜物如金。在他的眼睛里，一切都有用。要过黄河了，他还是象往常一样，收拾行装，破旧的窗帷、凉席，吃剩的肉食酱菜，一件一件都摆到船上。此刻重耳站在岸边思绪万千，离开家乡十九年了，今天终将踏上晋国的土地，接手晋国，再也用不着受冻挨饿受人窝囊气了，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他带着无比喜悦的心情来到岸边，踏上渡船，一眼就看到壶叔整理的日常行李，不觉哈哈大笑：“我今天就要回国为君了，什么样的用品食品没有？还带这些东西干什么？”命令从人：“都给我搬下去！”

壶叔看看这些东西，都是使用习惯的，有些恋恋不舍，但是不敢违背重耳的命令，就慢慢腾腾地往船下倒腾。

狐偃听了重耳的话先是一愣，心想：怎么？这还没有当上国君呢，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喜新厌旧了。将来还不会嫌弃我们这些旧人？就怒气冲冲地来到重耳面前，噗地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秦穆公赠送的一对白璧说：“现在渡过黄河就是晋国了，内有百官接应，外有秦国兵将护送，公子不愁得不到晋国。愚臣跟在身边也没有什么用了，我就留在秦国不回去了。我浑身上下只有这一对白璧，赠送给公子预先表示祝贺。”

重耳大吃一惊，说：“我刚刚要回国和舅舅共享富贵，舅舅这是为什么？”

狐偃说：“臣有三次得罪公子，所以不敢跟你回国。”

重耳弄不明白了：“什么时候得罪我了，我怎么不记得？”

狐偃回答说：“人们都说‘圣臣能使其君尊，贤臣能使其君安’。微臣无能，使公子在五鹿挨饿，这是第一条罪状；路过卫国、曹国受到慢辱，这是第二条罪状；趁着醉酒强迫公子离开齐国惹公子愤怒，这是第三条罪状。以往公子尚在旅居外地，臣不敢离开寸步；今天要回到晋国，臣奔走这些年，惊魂吓怕了，心力用竭了，就像壶叔那些破东烂西、酱汤剩菜用不着再吃再用了。臣就留在河西，无损于君的大业。”

重耳听明白了，做人不能忘本哪，不能忘恩负义！惭愧地掉下眼泪，说：“舅舅批评的很对，孤承认错误。”当今命令壶叔把已经搬下去的东西再一件不少的搬上来。接着指着河水发誓：“孤今日回到国内如果忘了舅舅的功劳，抛弃舅舅，子孙不昌！”说着从怀中取出白璧投到黄河水中，“此誓言由河伯做证！”

介子推在船上看到重耳对狐偃发誓，笑着说：“重耳回国为君是天时所归，民心所向，自然而然。咎犯把这归功于己，贪心太大了，和他同朝为官磕碜！”就产生了隐退的想法。于是他就下了这只船，上了另一只船，从此不与狐偃为伍。

这时，晋国大夫董因来到黄河对岸代表百官迎接重耳。董因的祖先是纣王末年给纣王提出七十五条谏言一条也没有被采纳因而弃商投周的太史辛甲，被周文王任命为周太史，封食邑在后来晋国的良狐村，世袭晋国大夫。董因懂天文星占，精通周易。董因划船来到黄河西岸重耳的船旁，重耳见面就问：“我这次回去能成功吗？”

董因回答说：“从星象上看，现在太岁星出现在大梁区域，这象征您将要成就大事。您今年开始即位，是在实沈星的位置。实沈的故城，正是晋人居住的地方。晋国将因此才兴盛起来。如今您的行动正好与星相吻合，没有不成功的。当年您出逃的时候，岁星在大火星的位置。大火星，就是阏伯星，也称为大辰星。辰星代表农事吉祥，周的祖先后稷据此以成就农事，晋的始祖唐叔也是岁星在辰的那年受封的。瞽史的记载说：子孙后代继承先祖，如同谷物蕃育滋长。因此必定能得到晋国。”

重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相信董因的占断。

董因接着说：“我还占了一卦，得到《泰》卦六爻不动。卦辞说：‘小往大来，吉，亨。’是说很小的付出得到很大的收获，大吉，值得祭祀庆贺。阳气上升，阴气下降；天气和地气相交，万物亨通。这正符合当前的节气，阴消阳长，春天就要到来了。哪有不成功的道理？再说您是岁星在辰时出走的，又于岁星在参时回国，这些都是晋国吉祥的征兆，是上天大的历数。成功在握，必霸诸侯。子孙后代都有依赖的了，您不必担心。”

重耳坚定了信心，命令开船渡河。

“重耳要回来了！”这消息象一声炸雷，响彻晋国上空，朝野都有很大反响，百姓都盼望有一个明主，百官都盼望有一个明君。刚刚上台的晋怀公吓坏了，伤害过重耳的人也都很害怕。怀公手下能够听令的只有吕饴甥和卻芮，他们忙着部署边防。但是边防将领和官员真正忠于新君的并不多。没有谁带兵去秦晋边境抵抗秦军，顶多是守卫自己驻地的城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