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江海川看着车窗外的大地，已是银装素裹，正在沉思的时候，和何依同睡一张炕的场景又浮现在脑海中，这位姑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呢？

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是何依发来的：一路平安，有空常来做客，和你一起合作，我也学到了不少新的新闻业务。祝安好！

江海川看着金方义已经打起了瞌睡，于是放心地给何依回复了：谢谢抬举，有空来地区台做客。突然想起自己居然没有存林总编的电话，于是又补充发了一条短信：代问林总编好！

车，在雪地里不紧不慢地行驶着，驾驶员是哈萨克族，他打开了音响，声音调到适中，江海川一听，居然播放的是刘德华的《冰雨》，不由得一阵发笑，这天气，还真的是“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江海川想打破车内沉默的气氛，就问：“你是哈萨克族，为什么不播放你们的民族音乐，比如《阿肯弹唱》呢？”

谁知司机回答说：“你是汉族，为什么你不喜欢听京剧呢？”

哈哈，这司机还真挺逗的，由于风雪较大，本来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路，足足开了两个半小时。

回到办公室以后，办公室电话响了，是地区民政局打来的，点名要找江海川。难道上次地区救助站的片子，他们还是不满意？

“您好，我是江海川，请问您哪位？”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浓重的江浙口音：“是海川记者吧？我是地区民政局副局长王啸鑫，你今晚有空吗？我想约你吃个饭。”

“吃饭？这个，还是不必了吧？”江海川不知道这是不是鸿门宴，所以婉拒了。

“没有别的意思，听说你也是从内地来的，我也是，交个朋友，而且，上次你做的地区救助站的片子我看了，我刚好分管救助站，你的片子手法很新鲜，不像是你们台的传统做法，关于后一步的宣传工作，我还想和你一起好好聊聊。”电话那边的王啸鑫局长的语气听起来还是很诚恳的。

江海川决定还是去赴宴，地点，就在一间不起眼的小酒馆里。走进小包间，王啸鑫已经等在那里了，还有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名叫雷明，是地区民政局的办公室主任。

“海川记者，上次你做的地区救助站的片子，王局长看了，觉得很满意，新闻这样做才有趣，你那解说词写得可真是幽默。咱们王局长曾经也是文人出身，你们今天遇到，算是惺惺相惜。”雷主任一边招呼江海川坐下，一边说道。

“那是王局错爱了，我做新闻完全就是乱来，没有什么章法。”江海川这么说，倒也不完全是谦虚。

“今天约你来，一是认识一下，二是我们局以后的宣传工作，想麻烦你来操刀，你做新闻的理念，很符合我的要求。”王啸鑫一边说话，一边给江海川斟满了酒。

雷主任接着说道：“上次地区救助站站长到局里来，说你的片子做得令他们很不满意，王局长把他批评了一顿，说他完全不懂新闻传播的规律，听说他还打电话到地区台投诉你了？改天把站长叫来，让他当面跟你赔罪。”

江海川端起酒杯，自己先一饮而尽：“赔罪就不必了，我们大老远的从内地来新疆工作，能认识就是缘份，都是一起吃大西北拌面的人，要是不嫌弃，就当我是小兄弟！我先干为敬了。”说完，江海川晃了晃已经见底的杯子。

王啸鑫和雷明也一口气喝干了杯中酒，然后，言归正传。

原来，气温降低了，王啸鑫准备开展一场为街头流浪乞讨人员送棉衣的的活动。自008年孙志刚案件发生后，《收容遣送条例》被废除，取而代之的是《救助管理办法》，这两部法规最大的不同在于，前者可以将流浪乞讨人员强行关进救助站，然后遣送回原籍。而后者的出台，则只能对流浪乞讨人员进行劝导，不能限制其人身自由。因为，流浪乞讨本身也是人的一项权利。

江海川认为，这是一件好事，于是一口应允了下来。王啸鑫又替江海川倒上了一杯酒：“老弟，要给自己定个目标，要想干出一番事业，你必须得让自己到达一定的层次，当然，或许你的业务能力已经具备了，但是没有职权职务，你的意图就无法实现，或者很难实现。所以，我希望你要努力在地区台给自己争取位置，必要的时候，我也跟李安宏台长推荐推荐。”

王啸鑫的一席话，对江海川来说无疑指明了方向，是的，如果自己就是一普通小记者，人微言轻，自己做新闻的理念就无法实施下去，随便一个部门小头目就可以把自己压的死死的。比如，石老头这个小小的责编，手上掌握了发稿权，上次不一样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吗？不是刘盛阳台长最后拍板，不是李台长最后表示肯定，自己还不道过的是他妈什么日子呢。

午夜，三个微醺，江海川回到了寝室，北风一个劲的吹着，这让他头脑清醒了许多，是的，未来的前途是怎么样？一切都得靠自己去打开局面。

王啸鑫策划的为流浪乞讨人员送棉衣，江海川决定做成一个系列报道，然后取了一个名字，叫“暖冬计利”，三天的拍摄非常顺利，江海川还费了一番心思，加了开栏语，同时每期用日记体的“记者手记”代表了“本台评论”。

在稿件送审的时候，责编石为伍头也没抬：“先放这里吧，一会有空我再来看。”江海川不便再说什么。

可到了下午，江海川的稿件像被弃妇一样还静静地放在“待审库”里，原来，石老头根本就没有看江海川的稿件。

“石编辑，我的稿子……”江海川以为是石老头忘记了，于是小心地提醒道。

“噢，你的稿子呀，这稿子不发了。”老石和江海川说话的时候，始终眼睛就没有抬起来过。

“啊？不发了？为什么？这是我花了三天时间采编回来的，您说不发了，是因为稿子质量问题吗？如果是我没做好，我可以再修改。”江海川有点急了。

“不是稿子质量问题，而是你根本就还没弄清这里面的情况，你不知道吗？地区民政局还不是我们的联办单位？”石老头有些不耐烦了。

真是一块老石头！又倔又硬。不过，他所说的“联办单位”这个名词，这让江海川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便再多问，刚好，蒋望涛采访回来了，于是，江海川把蒋望涛喊到一边，问什么是“联办单位”。

蒋望涛告诉江海川，因为地区电视台每年广告收入有限，按照台里“全员创收”的方针，每个记者都有创收的任务，每年，地区有些职能单位会给地区电视台1万至5万不等的钱，每年固定播放一定数量的新闻，当然这是由记者去和对方单位的领导谈，钱到账以后，记者可以从中提成0%。

“这不就是变相的有偿新闻吗？这可是国家广电总局严令禁止的。采编人员一律不得从事经营创收活动，咱们台不至于这样吧？”江海川简直不敢相信。

“地区救助站是章俊强的联办单位，但是地区民政局还不是联办单位，如果你要是去谈成联办单位了，那么你这稿子肯定就会播发了，毕竟，得罪了联办单位，第二年还想不想从人家那里收钱了？”蒋望涛一五一十地向江海川分析。

“依你之前，我这稿子就等于白做了？”江海川懊丧地说。也难怪，自己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联办”这一说。

蒋望涛说，倒也不至于完全没戏，要么跟地区民政局去谈，要么直接找台领导开口子。江海川知道，在石老头这里肯定是打不开缺口了，于是，只好去找金方义。

在乌愣托海无意间撞见程维和老金的隐秘事情之后，江海川对老金的印像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走进老金的办公室，他正在打电话，从表情上看，满面春风，时不时还把大班椅旋转一下。见到江海川进来了，金方义示意江海川先坐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