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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抽刀断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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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事我还是想不清楚。”

“我大概猜到是什么。”

“大巫师的灵魂攻击那么强,为什么独对少主无用,或者说,为何少主能够自主清醒过来?还有——那道啼哭声究竟从何而来,又代表了什么,大巫师的死是否与其有关?”

龙主低下头,有些沉默,片刻后说道:“事情总有答案,或许他也在寻找。”

“今日离奇之事太多,过往从未遇见,我——有些不安。”

“天下无奇不有,正如大巫师的手段一样,况且,诡异莫测事尤以中原之地最盛,其中玄妙,却又不是你我能够知晓的了。”

“您是说此间事与中原人有关?”

“他不就是中原人?”

“您指的难道是——”

龙主点点头:“或许是他,但也仅是猜测。”

“如果真是这样,少主的境地不知该是好还是坏。”

————

酉时之前,荒原上的光线已暗了。

落日将要落尽,最后一缕光束沿着雪面洒出去,像是残灯一般,拖出很多斑驳的影子。

灯下有人。

有雪。

雪面上落出无数纷杂的马蹄印,一道道方整的凹坑在暮色下显得有些沉寂。

马上的邬扎罕紧握着断弦的铁弓,沉重地抽打马后,发出的声音很沉闷,像是柳藤拂过黑色的污水面。

座下乌驹本就极擅奔跑,此时更是迅疾,四蹄变换如同光线。

邬扎罕身体一起一伏。风声掠过耳畔,有些疼痛。

只是身后紧跟着的那道声音始终未曾变轻,如这风声一般,就在耳边响起。

他的面上肌肉紧绷,一手执着缰绳,两腿紧夹马腹,不停地变换方向。

雪地上连立着的马蹄印再不复一条长线,弯曲的像是游蛇一般。

马上的邬扎罕望着前方的灰暗,眼睛眯了眯,却看不清尽头,心神有些压抑。

未知的,总是可怕的。

他担心那灰暗就是一张虎口,自己奔过去,便可能为爪牙之下。

但他却没法停下来。

因为身后的那道声音很可能比前方的虎口还要可怕。

————

路终有尽头。

没人能行在漫漫长路上,不止脚步。

雪停了。

此时无雪再落,却有雾起。

穿过浅雾,一座孤崖孤零零出现在眼前。

孤崖不知高几许,崖坪向外远远伸出,突出崖壁极大一截,下方悬空,似是一处高台,甚是险峻。

高台的前处,便是深渊。

邬扎罕提缰勒马,双脚离鞍立时踏在雪地上,一股冷气顺着喉咙灌入腹中。

“怎会到了这里?”

他站于崖坪,一手牵着马,眼角紧缩了一下。

他转身回头,想要离开此处,却不想身后紧追的那人已出现。

后退无路,前路被挡。

一路不通。

陆青枫骑在马上,距离邬扎罕丈余距离时,双脚突从鞍中抽出,一手握住盾牌,重重砸在马首,借力跳下。

轰的一声响,那马栽倒在地,地上雪絮翻飞,战马两只猩红色的眼睛,光芒渐渐暗淡,四蹄抽搐,口中吐着白沫,低声嘶鸣时气息紊乱,像是薄风灌入堵塞的箫管,极其难听。

邬扎罕眼角微缩,看着对面的少年,哑声说道:“一匹疯马竟然被骑成这样,你真的越来越让人震惊。”

陆青枫脸上透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呼吸微促,喘气说道:“我没想过,你会到这里。”

邬扎罕冷笑道:“追得我这么狠,你的决心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陆青枫说道:“你离开了,龙军才能离开。”

邬扎罕说道:“然后?”

陆青枫说道:“没有然后。”

邬扎罕眯着眼看他,说道:“那么现在,是我无意踏上了你想要走的路?”

陆青枫看向他身后,说道:“应该是的。”

“或许一开始便是错的,从我向那zhang篷*出一箭,很多事情就都改变了,乌军死了很多人,我不作在意,可是有一点我想不通。”

邬扎罕盯着渐渐平静的陆青枫,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你这该死的家伙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究竟是人是鬼!”

陆青枫想了想,认真说道:“我是人。”

邬扎罕微怔,深吸了口气,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我想杀死你。”

陆青枫看着他手中的断弦,说道:“就算你还能射出箭,距离这么近,还是没有机会。”

邬扎罕冷声道:“箭杀不了你,我还有弓。”

陆青枫望着他,面色微变,说道:“看来死亡的确能让懦夫重新拥有勇气。”

邬扎罕面色阴沉,冷冷说道:“我不是。”

陆青枫微嘲说道:“从你离开战场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你是。”

邬扎罕握着断弦的铁弓,沉默不语,掌心中渗出一层密汗,心神被这话扰乱了一分。

便在这时,陆青枫动了——

————

能开得动千斤弓,射得出霸道羽箭的人,自然不会平凡。

即便身临绝境,却也不会任人宰割,反而会在绝境之下,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威力。

从zhang篷内火炉前接的第一枝羽箭开始,陆青枫便知道邬扎罕的力量很强,这种强不仅体现在箭之一途,对于他的铁弓同样如此。

短暂的瞬间,只一声响动,便是一次交手。

继而分开。

此时,落日已落尽。

黑暗从地平线的尽头似波浪一般涌过来,眼前视线暗淡,只有风声依旧。

崖坪上的两道身影分列在两侧,中间隔着一道厚重的黑影。

那黑影便是乌驹。

交手只是一次,所发出的响动却是极大。

乌驹在其间受到波及,想要退出,却未来及。

又是一声巨响,乌驹轰然倒地,已无声息。

陆青枫后退一步,感受着脚下传来的震动,突然沉闷地咳出一声,唇角溢出血水,握在手中的坚固盾牌有些变形,中间出现一道极清晰的凹痕。

他抬起头看着黑暗中邬扎罕说道:“你的马被你砸死了。”

邬扎罕说道:“你的手臂被我砸断了。”

左臂中骨裂声响起,陆青枫皱了皱眉,盾牌突然竖在胸前,脚下破旧棉鞋踩在雪地里,腾身跃过黑马,到了邬扎罕近前。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击碎呜咽的风声,寂静中只余下铁器撞击拳头入肉的声响。

邬扎罕身形高大,手臂粗壮,力量如箭,速度如箭。

箭势破风。执弓如箭,便同样破风。

铁弓上的八股虎筋弦虽然断开,但是两截弦线却仍旧系在上面,挥动之间,在夜幕中划过,似磨出一道火光。

陆青枫手中盾牌疾转,架住铁弓落势,弦线楔入左肩,入了血肉之中,他手腕震动,盾牌突然向内扣去,弦线挣脱血肉,带出一线血沫。

那火光殷红如血,便是血。

邬扎罕接连后退,退却至崖坪边缘,胸口炽热阵痛,喷出一口血水才稍稍舒服了些。

“大巫师说的果真没错,有些事的确不能只看表面,就像你不过才是个十岁大的孩子一样,但不得不承认,从你踏入战场,我便在畏惧,直到现在,我仍在畏惧。”

陆青枫蹙眉看着他,左臂提不起半分力气。

“这种畏惧让我觉得很羞耻,因为你实在太矮小,所以我便足够强大,或许能够藉此杀死你。”

陆青枫平静说道:“你杀不死我。”

邬扎罕敛声,不再说话,他抬起铁弓,高高扬起,然后落下。

铁弓落势之中,封锁住五位方向,极尽九种变化。

五为方位之最,九为数之极致。

速度便快到极致。

似是一道水幕从天垂落,连绵不绝,能够淹没世间一切。

陆青枫抬头望着这道水幕,面色苍白,右手五指突然松开,弃了手上盾牌。

然后挥拳,化掌,横切,掌风如刀。

便抽刀断水。

水势连绵不绝,甚是凶猛,由一点而发,是为水心。

水心若断,便无后继之势。

陆青枫心念若电光疾转,此刻所断的,便是这水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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