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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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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朱成武,家境贫寒,十岁那年,惨遭灭门。仇家是当地一林姓武林世家,杀人原因是,那林家想低价收购朱家一块田地,好扩建他们的庄园,但遭拒绝。林家仗势欺人由来已久,奈何他们家大业大,又与官府勾结,人们都是敢怒不敢言。当时的朱成武刚好在邻居家玩耍,才幸免毒手。为了躲避追杀,他从此开始流落四方,靠乞讨为生。

终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被一个路过的武林高手收为弟子,从此开始了遍访名师,学艺报仇的艰辛之路。终于在十五年以后,他回到自己家乡,手刃仇人。那一天,林家上下百余口,被杀的一个不留。

他已无可救药地卷入了江湖的是非恩怨当中,报仇以后,依然没法安居乐业,而是选择了浪迹天涯,随遇而安。

有一次他路过益州某县的时候,见一群衣着华贵的青年群殴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一时看不顺眼,便拔剑而起,将那些打人的青年杀的连滚带爬,落荒而逃,其中有一个更是命丧当场。后来他才打听到,这个差被打死的少年名叫左青,而打他的那些人则是一群富家公子。为首的那个便是附近的恶霸之子刘子强。

刘子强带着一帮公子哥们四处游玩,路过左青家门口,忽觉口中干渴进屋讨茶。左青的妹妹左英接待了他们。却不料,刘子强见她容貌出众,顿生邪念。他们竟然在受人恩惠的情况下,还好意思对她毛手毛脚,左青气愤之下,与他们理论,所以挨打。

刘子强还口出狂言:“被爷我看上,是她的福分,别不识抬举。”

朱成武听了左英的一番哭诉,义愤填膺,怒道:“看来这世上,仗势欺人的鼠辈还真不少,这事我管定了。”

朱成武料想那帮混蛋还会来寻仇,当下暂住在左青家里。

果不其然,三天后,刘子强便带了不少家丁以及青年打手前来滋事。他没料到,好管闲事的朱成武还没走,所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刘子强等人命丧当场,只有少量家丁逃脱。左家兄妹对朱成武的感激可想而知。

通过这一系列的经历,使朱成武深深意识到,只有拳头硬才能与人讲道理,否则即便再不服也只有低头做孙子的份。所以他和左青义结金兰,携手创建一个专门保护自己朋友利益的帮派。

一个巴掌拍不响,众人齐心力量大。只有同心协力才能有最大实力,才能有最强硬的发言权。有鉴于此,朱成武把帮派定名为忠义帮,对朋友忠心义道的意思。他逐渐找来自己的一些江湖朋友入伙,以便把帮派做大。

朱成武的观很受那些被欺压排挤的人欢迎,也得到了一些侠肝义胆的正派人士赏识,所以势力迅速壮大,终于能够威震一方。但他收留的人里面,有不少人与官府结下了梁子,为了表示对封建愚忠的不齿,他又把忠义帮里面的忠字去掉,改为聚义帮。“那些个昏君,高高在上,根本不管我们死活,我们为何要效忠他?”

这就是为何,现在的忠义堂里面只保留一个义字的原因。之所以牌楼和外面的牌匾还带忠字,是表示他们接受表面上的安分守己,不给自己惹麻烦,但骨子里根本就不屑效忠朝廷。只是,朱成武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那就是应该在势力强大以后,约束自己的兄弟,不去欺压别人。否则,与那曾经欺压他们的鼠辈何异?

本来,被人欺压奋起反抗是天经地义的,但是,不代表你有翻身以后再去欺压别人的理由。唯我独尊的结果,只会带来无穷的仇怨。

聚义帮的第一批成员,多数是被欺压的人,虽然翻身,骨子里的正气依然没改变,尽管他们报仇之时,手段相当残忍,但还不屑做出仗势欺人的事来。但他们自就养尊处优的子孙后辈就不见得不欺负人了。

历来聚义帮的帮主都是武功最高者担任。但是一介武夫又会有多少才华来治理一个帮派呢。于是崇尚实力至上,强者为王的他们,竟逐渐沦落为一个强横的江湖黑帮。

许多年以后朱成武的后代,朱明飞父子竟因为作恶多端被李素素所杀,而左青的后代左昆仑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就是不注重用品德约束自己人留下的恶果。

这也解释了为何历史上的每一个封建王朝都总是虎头蛇尾的原因。刚开始的时候,君主圣明,官吏还算清廉,到了后期便是一塌糊涂,终遭覆灭。

对于聚义帮的历史,各位帮众并不陌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对现状倍感尴尬。朱明飞父子死了,左逸龙也死了。他们当中稍有良知的人都会觉得不安,觉得自己愧对聚义帮的缔造先辈。

左昆仑呆在厢房,举起凤舞剑朝桌子上一块砚台大,高约三寸的铁块劈去,“当”地一声,铁块被整整齐齐剁成两半。他脸上掠过一丝满意的笑容。这时,刘世明闯了进来:“左兄还在摆弄这玩意?”

左昆仑:“那妖女虽然跑了,不过她的剑却被我们留下了,也不是一收获都没有。”左逸龙的尸体刚下葬没几天,他就有了这份闲心,看来这叔侄之间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刘世明:“可如此一把红艳,秀气的剑,你一个大爷们只怕也不好意思使用吧。”

左昆仑:“哎,可惜了一把好剑。一把可以把别的名剑、宝刀斩断的绝世神器。竟然没法改变颜sè,油漆根本刷不上去。”

刘世明:“这妖女用过的东西,恐怕不详,不如早舍弃的好。”

“不行,即便我用不了也要收着。以免再落到妖女手里,用来对付我们。哎,对了你这下一任帮主,该选谁呢?”左昆仑收起凤舞剑,无奈地搁到桌子上,转开了话题。要是让人知道,他堂堂一个年近六旬的聚义帮长老,居然会对一个妖女的美sè心生眷恋,将会是很没面子的事情。而他收留凤舞剑真正的原因却偏偏在此。

刘世明:“不论武功,威望,左兄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人选。”

左昆仑忙道:“刘老弟哪里话来。左某何德何能,哪敢有那种想法呀。”他嘴上的虽然不在乎,不过心里已经在暗中盘算着:平常,帮里大事情都是他在代替帮主处理,而且论武功,左昆仑也不见得赢不了其他人。只是这个从不露出半声sè的许安,却让他如芒在背。左逸龙的武功大家已见识,而作为曾经挑战过左逸龙的许安,其武功恐怕也是高深莫测。

不过,左昆仑若能侥幸赢了许安,当上帮主,便可以调动所有力量去擒获桃花仙子,即便打起来了,先死的也不是帮主。一旦得手,就能把她连人带秘籍一并隐藏起来,从此不管这帮里面的闲事,岂不逍遥快活。左逸龙之死让他明白,聚义帮绝对惹不起rì月教,不过惹不起不代表躲不起,巨大的诱惑,岂能让他心甘情愿放弃。

左昆仑正自心绪不宁,外面的大堂开始闹腾起来,聚义帮各位管事,都聚集到了忠义堂,打算推举他们的新帮主。

许安早就站到了那块铜质牌匾的前面,他一改常态,频频招呼着陆续赶来的聚义帮兄弟,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微笑。大家见到这般光景,多数人已知道了他的心意:他借着这群龙无首之际主动维持秩序,绝非没有所图。真要是那么热心的话,左帮主在的时候,他不会躲在暗处了。对于许安,多数人是不喜欢的,只是不敢出来而已。

人终于齐了,许安对着众人拱手道:“各位兄弟,帮不可一rì无主。今天,趁着大家都,我们来挑选一位强悍的兄弟担任我们新的帮主。还是老规矩,帮主一职由强者担任,大家兄弟一场,一会比武之时请到为止,不要伤了和气。请各位推荐合适的人选吧。”

刘世明:“我看左长老劳苦功高,武功不俗。应是这帮主的合适人选,不知道大家意下如何。”他的像模像样,让人觉察不到讽刺。实际上他对左昆仑早就不屑,只是这帮主之位实在令他提不起兴趣。也罢,让他们去争吧。

许安:“哈哈哈,左大哥一定本事非凡吧。我们帮里向来是高手如云,有没有哪位兄弟愿意出来挑战左大哥的?没事,赢了帮主就非你莫属,要是输了嘛,就权当兄弟间切磋,哪位愿意出来试一试。”他一向面无表情,难得笑一回,居然笑道如此难看,堪称奇葩。

不知道是左逸龙的惨死让众人心有余悸,还是不想当帮主惹rì月教和桃花仙子两个大麻烦,也或者大家都看出了许安的野心明哲保身,竟然没人出来挑战。

许安又喊了几遍依然没人答应,似是非常无奈地道:“哎,既然大家都不愿意捧场的话。我许某就斗胆跟左大哥讨教几招吧。刀剑无眼,为了不误伤兄弟,我们还是在堂前校场上切磋吧。”

校场上,左昆仑只得硬着头皮摆开架势,他的武功虽然比其他长老,堂主要略高一筹,但是对阵许安,还是难免有胆怯。

许安贼溜溜的眼珠子顿时变得jīng神起来,死盯着左昆仑,右手抓着佛尘抱在怀里,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越这样摆弄,左昆仑就心里越发没底,终究还是右手一台,长剑疾刺,闪电般的剑影朝许安胸前猛刺。他当然不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红艳灵秀的凤舞剑,而是用的自己原来那把黑不溜秋的青锋剑。许安不慌不忙,待左昆仑长剑攻至,身子微微一闪,便已避开,同时反手一扬,佛尘如同一根短鞭,直抽左昆仑后颈。

左昆仑眼见剑锋占不到便宜,暗中运内力于左手,准备一记昆仑拳混在漫天剑影中打出,让许安防不胜防。要是能侥幸重创甚至击毙这个绊脚石便是最好不过。只要许安死了,这个帮里,他就可以话算数了。若是遇上平常对手,他这一招准能奏效。但此刻的许安已经不再谦让,佛尘抽、缠、扫、,四种招式轮番猛袭,让他目不暇接。左昆仑只有躲闪招架的份,哪里还有机会出拳。许安的身法如此之快,左昆仑只觉四周都是他蓝sè的身影,但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不多时,左昆仑已然累的大汗淋漓,他已顾不得虚实了,猛地一拳朝许安胸前砸去,却不料如此近距离奋力一击居然不中。反而是右腕一麻,许安的佛尘缠着他的手腕轻轻一带,长剑竟然脱手而出,叮当一声掉在一丈开外的地上。等他回过神来,许安已收起佛尘,站在两丈开外,冲着他拱手道:“左兄,承让。”脸上掠过一丝诡异的微笑。

左昆仑武艺非凡,但许安依然能够这么快就轻松获胜,不得不让其他聚义帮的高手噤若寒蝉。虽然对许安多半心存不悦,但他终究是赢了。大伙当然不知道左逸龙是被他害死的。即便知道又如何,强者为王的世道里,谁够狠,谁就是老大。

在众人言不由衷的祝贺中,许安如愿以偿地当上了聚义帮第三十三任帮主。

回到侠义庄的第十天,李素素依然是没有半生机。陈芳姐妹终于按耐不住,扑到她床上失声痛哭,摇着她的肩膀,不断哭喊她的名字。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任凭她两姐妹哭的天昏地暗,折腾了半个时辰,李素素惨白的俏脸依然没有一丝的反应。众人看的心酸纷纷过来劝勉,却反而把自己带了进来,一个个泣不成声。

徐文忽然灵机一动:“上次你们拿的那个什么召唤符,何不拿来试一试?”

杨夫人擦了下眼泪,瞥了他一眼:“血泪召唤符?这有用吗?这么多人站在她面前都唤不醒她,还指望那个?”

徐文含泪道:“那个不同,那个产生的是心灵上的召唤。我师父她那么善良一定感应得到。”

陈芳等人见他的好似有几分道理,纷纷擦干眼泪找出那块李素素留下的血泪布片,攥在手心,放在胸前,心里默默呼唤她的名字。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姑且一试吧。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直盯着李素素的脸观察变化的徐文终于惊喜地叫道:“大家快看,她醒了,她真的醒了!”

李素素睁开双眼,轻轻道:“水,我要喝水。”声音微弱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陈芳闻言,顾不上多看她一眼,飞一般的冲出屋子,直奔厨房而去。

李素素的嘴唇早已不再红艳,脸上依然没有一丝血sè,不过双眸却如秋水般深邃,明净,成了她身上唯一充满活力的所在。她扫视着所有关切地看着她的朋友,颤声道:“大家,都还好吗?”

徐文:“我们没事,你放心好了。对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我们可担心死你了。”

李素素不再话,凝视着大家,眼泪夺眶而出,半响才道:“对不起,我连累大家了。”她声音如此微弱,让人无不担心。陈芳走了过去,轻轻地扶她坐起来,用调羹舀着茶水,慢慢送到她嘴边。

李素素只喝了几口茶水,便推开了陈芳,伏在床沿上,接连呕吐了几口鲜血,身子颤抖,极为痛苦的样子。她虽然醒了,但场面却如此凄惨,众人心中的惊喜之情一下子荡然无存。陈芳失神地一愣,手里的瓷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粹。

好容易才止住呕吐,陈容赶紧扶起她,掏出丝帕帮她擦干嘴角的鲜血,关切地问道:“素素,你现在好些了吗?”杨夫人取出一颗还魂丹就要递过去,李素素却道:“伯母,不要浪费丹药了,我是来跟大家道别的。”

她这一番话出口,众人的心顿时凉到了极。徐文怒道:“你什么傻话,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吗?”

李素素幽幽道:“你听过回光返照吗?我的脏腑筋脉都碎了,根本没法修复。只是我怕自己死了以后大家会担心,所以才苦苦撑到现在。本想喝水滋润一下喉咙,却没想到......。”

大家被她的瞪目结舌,只觉得窒息的快透不过气来。

李素素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今生的情,来世的缘,希望我们来生依然是好朋友。大家要好好保重,不要再去招惹聚义帮的人了......”她忽然注意到了站在大伙一起的乔明,却只是颤抖了一下嘴唇再也不出话来,眼神里充满感激。但就在她身子无力地栽倒在陈容怀里的那一刻,竟忘了闭上那双清澈的眼眸。

陈容伸出chūn葱般的素手,轻轻地将李素素的双眼合上,把她的身子缓缓地放倒在床上,盖好被子。陈容心里无限的悲伤,却再也哭不出来。

窗外,一阵微风吹过,枯黄的树叶漫天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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